吕玉瑶一口气施展连环七剑,把高登禹迫退七步。吕家的宾客这才舒了口气,纷纷为她喝彩。只有吕东岩却还是皱着眉头。
当然也有一些宾客和吕东岩一样看得出吕玉瑶的实力是比不上对方的,他们心里俱是想到:“不知年震山和吕东岩结的是什么梁子,不过照这样情形看来,大概不会是很深的吧?他的徒弟按说是可以胜得了吕东岩的女儿的,显然是手下留情,顾着吕东岩的面子。”
殊不知高登禹并不是为着顾全吕东岩的面子,而是出于少年人“知好色则慕少艾”的心里,对吕玉瑶有了怜香借玉之心。他自幼在严师督导之下勤学苦练,稍为漂亮一点的姑娘都很少见。何况其貌不扬,漂亮一点的姑娘根本就不会对他垂青。高登禹心里想到:“这小妮子长的不错,我若伤了她岂不可惜?最好是胜了她可以令她佩服我又领我的情。”
可是吕玉瑶的真实本领虽然比不上他,剑法可还是委实不弱,高登禹以一双肉掌对付她的宝剑,好几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要抢她的兵刃,都是未能成功,有两次还几乎险些给她伤了。
吕东岩皱着眉头,年震山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缓缓说道:“登禹你要求吕老英雄指点,也得让他看看你的本事啊!”高登禹猛然一省,想道:“师父将他的毕生心血用在我身上,对我的期望极大,这次是想我在天下英雄面前扬名立万的。我成不成名。那不打紧,却不能失了师门的面子!”
吕玉瑶毕竟是个未有过临敌经验的人,占了一点上风,以为对方的本领不过如此,戒备就不免松懈了些。她那手灵活多变的剑法,也渐渐给高登禹看出火候不足,弱点所在之处了。
激战中,高登禹左趋右闪,觑个真切,忽地中指弹出,“铮”的一”声,正中剑柄。吕玉瑶的青钢剑“当啷”坠地,可是在坠地之前,剑尖划过,却也削去了高登禹的一幅袖子。
高登禹这一弹是用上了内家真力的,吕玉瑶虎口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直退,摇摇欲坠。
高登禹连忙抢上前去,说道:“对不住,高某失手了。”
这霎那间,吕东岩大惊之下,正要迈步上前,年震山却已是哈哈一笑,挡在他的面前,说道:“吕老哥,咱们用不着这样快就出场吧?”
就在此时,忽地有一个人扑进场来,大声喝道:“你这厮敢欺负我的表妹!”声到人到,双臂一振,把高登禹格开。
原来丘大成本来是陪着轰天雷凌铁威在书房且说话的,但因他是吕家的“表少爷”,外面的事情,免不了还是有好管闲事的家人报告给他知道。
他听得那个“黑鹰”的徒弟打败了姨夫的四个徒弟,现正在和表妹比武,他如何还能够在书房待得下去?也顾不得姨父的吩咐,便自闯出来了。
高登禹本来是恐怕吕玉瑶跌倒,想过去扶她的。丘大成却和姨父一样,误会了高登禹是想去伤她。
高登禹大怒道:“我和吕姑娘切磋武功,谁说我是欺负她了。”
丘大成无暇理会他,连忙将表妹扶稳,说道:“你怎么啦?”
吕玉瑶道:“我没受伤,表哥,你来的正好,你给我出气。”
高登禹道:“吕姑娘,咱们是各胜一招,就算是打个平手吧。我刚才手重了些,我可别要生气。”
吕玉瑶羞红了脸,嗔道:“谁要你来讨好!”甩开丘大成的手,自去拾起刚才给高登禹打落的青钢剑。
吕东岩见女儿没有受伤,颇悔自己刚才的孟浪,当下退回原处。年震山冷笑道:“待会儿我领教你的武功。”
丘大成格开了高登禹,双臂冗自隐隐感到发麻,心中本来是不无法意的,但听得表妹要他“出气”的说话,禁不住激起了要充当好汉的豪气,立即喝道:“好,我和你切磋武功!”高登禹见他和吕玉瑶形迹亲密,却是妒意勃兴,冷笑说道:“不错,你也算得是吕老英雄的半个弟子,听说你这半个弟子还是吕门本领最高的人,你要和我切磋武功,哈,哈,这正是求之不得!”
两人立即动手,高登禹存心要重重的挫辱他,展开了分筋错骨的手法,招招都是攻向他的要害!
丘大成鼓起勇气,奋勇抵挡,可惜技逊一筹,拼了全力,仍是抵挡不住。
激战中丘大成一个“阴阳双撞掌”猛击过去,企图败中求胜,最不济也可拼个两败俱伤,败了也可以赢得表妹的芳心。
高登禹冷笑道:“各位看清楚了,可不是我有意伤他。”话犹未了,双掌一合,已是挟着丘大成的手腕,只要用力一拗,他这条手臂必定断折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偈时,忽地一股劲风扑来,高登禹心头一震,大吃一惊,连忙松手,叫道:“吕老英雄,你、你——”待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时,不由得面红过耳,底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原来这个替丘大成解围的人并不是吕东岩,而是一个比高登禹更年轻的小伙子。他是轰天雷凌铁威。
轰天雷也不是要施行暗袭,他是要插进中间将两人分开的。
由于他的人未到,掌力先到,高登禹未曾看的清楚,心想吕东岩的门下决计没有谁有这样雄浑的掌力,就以为是吕东岩亲自下场。他恐防吕东岩的掌力一发便要取他性命,如何还敢对丘大成施展辣手?只得先行运功防御,不待轰天雷将他们分开,他自己也要松手闪避了。
轰天雷说道:“我是吕老英雄的晚辈,今天特地来给他老人家拜寿的。你不是说过,凡是吕老英雄的晚辈都可以不吝指教吗?”
吕东岩又惊又喜,心里想道:“他既然闯出来了,让他试试也好。”当下说道:“我在这儿呢,高老弟,你叫我干嘛。嘿、嘿,现在还不是我出来的时候,你少安毋躁吧!”
接着回过头来,对轰天雷说道:“铁威贤侄,你用心领教这应高兄的高招!”
轰天雷年纪比高登禹轻,高登禹一上场又把话说得太过满了,此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我说过那样的话,你们并肩子上也好,车轮战也好,高某都是一意奉陪。”心想道:“这个子的内功或者比我较胜一筹,未必就能抵敌得了我的七十二把大擒拿手?”他先行交待这几句门面话,准备万一输了,也可以挽回面子。
轰天雷冷冷说道:“请你放心,我凌铁威决不占你的便宜!中说我是用车轮战是吗?好,那我就和你约定,十招之内,我若不能将你击倒就算是我输了!”
高登禹暗地欢喜佯怒说道:“岂有此理,竟敢小觑高某?”
轰天雷道:“你已经打了三场,耗了一些气力,若然不加限制,岂非我占了你的便宜?你不愿意给我小觑,凌某又岂能让天下英雄看小!”
高登禹正是要他把这一“理由”说出来,当下便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并没有限你十招之内。心想:“这小子武功再强,谅他也不能在十招之内胜我!何况还居然要将我击倒。”要知胜招不难,但要把对方击倒,那就非得比对方高出两筹不行。高登禹怎能相信一个比他年轻的小伙子有此本领?
轰天雷喝道:“好,出招吧,你是客人,让你三招!”他自己定下的限制十招之内击倒对方的,如今又要让对方三招方始还手,那只是剩下七招了。而且还要在三招之内不给对方打倒才行。
吕东岩的门下连受挫辱,吕家的宾客都是蹩着一肚皮闷气,此时见了轰天雷这样的英雄气概,虽然胜负尚未可知,众宾客已是不由得力他大声喝起采来!
高登禹怒不可遏,喝道:“好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声出招发,轰天雷笼手袖中,身躯一矮硬冲出去。高登禹这一招是向他正面抓来的,他已经领教过轰天雷的内功厉害,见他硬冲过来,心想这一抓虽然或者可以抓裂他的两条筋脉,但给他这么蛮牛似的一撞,只怕自己也非得受内伤不可。心有顾忌,连忙闪身变招,吕玉瑶在旁边拍手笑道:“好,第一招过去了!”
按照一般比武的规矩,轰天雷既不伸拳,也不动腿,自然不能算是“还招”。虽说他是硬冲过去,但可以说成是他自己凑上去挨打,高登禹不敢打他,那是高登禹自己的事,他已经是给高登禹占便宜了。
高登禹学了个乖,迅即变招,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向他侧面袭击,这一抓抓向轰天雷的脉门,轰天雷的手虽然是笼在袖中,但高登禹拿捏方位,却是十分准确。心里想道:“这一招你若出手招架,那你就是输了!”
只听“啮”的一声,轰天雷的袖子给撕破了一幅,可是高登禹却“登、登、登”的连退三步,众人都看得清楚,轰天雷的双手仍然是笼在袖中的。
原来轰大雷用的是“铁袖功”,经过他内功的运用,高登禹抓着他的衣袖就象抓着一根木棒似的。高登禹能撕破他的袖子,功夫已经是很不错。不过他的手指也给震得隐隐作痛,是以在那骤然受惊的刹那,身不由己的连退三步。
这一招轰天雷虽然是运用了“铁袖功”但既然没有出手,当然也就不能算是“还招”。
吕玉瑶屈了两只指头,数道:“第二招。”声音已是不及刚才的响亮。
话犹未了,高登禹旋风似的转到轰天雷背后,一个“游空探爪”抓他的琵琶骨!琵琶骨是一条脆弱的“锁肩骨”,若给抓断,多好武功也成残废,高登禹心想:“难道你的内功还能练到琵琶骨不成?”
众宾客见他手段如此狠毒,大喝倒采,只听得“卜”的一声响,轰天雷背上的衣裳给他撕去了更大的一幅,高登禹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都染上鲜血!
原来轰天雷在他抓来的时候,把腰一弓,用背脊硬接了他的大擒拿手。
轰天雷是自小就内功外功兼练的,内功还欠缺一些火候,外功已是练的肌肉如铁,寻常的人,用刀砍他,也未就能把他伤了。高登禹抓不着他的琵琶骨,五只指头都给他的粗皮硬肉擦伤,不过也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伤痕。指头上的鲜血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轰天雷的。
指头上的擦伤,旁人看不见,轰天雷背脊上的伤痕,大家都看得见。这霎那间人人都是提心吊胆,有几个胆小的客人惊叫起来。
不过轰天雷总算是让了他三招,受的也不过是皮肉之伤而已。既未给他击倒,就不能说是落败。
吕玉瑶用颤抖的声音叫道:“第三招完了!”吕东岩道:“铁威贤侄,你用不着尽让他啦!”
轰天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招!”陡地一声大喝,宛如舌绽春雷,震得寿堂里的一众宾客耳鼓嗡嗡作响,说时迟那时快,声出招发,右掌便向高登禹当胸劈下。
“高登禹不敢硬接,一个“移形换位”,侧袭轰天雷左臂。轰天雷反手一掌,高登禹随着他的掌风,就象纸片似的轻飘飘的荡了计去。这两招他闪避的也当真是恰到好处。轰天雷的身法似乎不及他的轻灵,这两招都是差了几寸,连他的衣裳都没有碰着。
年震山为他的徒弟数道:“第五招!”宾客中有人发出冷笑,虽没明言,年震山也知道这些人是耻笑他连轰天雷所让的三招也算在内。虽说轰天雷是有言在先,但以他师徒的身份,却是不应该算这三招的。
年震山面上一红,心里想道:“这小子不知是那里钻出来的,高登禹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但盼他能接得十招!”心念未已,只见高登禹用一个“懒驴打滚”的身法,又避开了轰天雷一掌,躲避得十分狼狈,年震山心情稍稍轻松,想道:“只剩四招了,看来登禹是应该可以应付的了。”不顾旁人耻笑,洋洋自得的又数道:“第六招!”
他那里知道,他的徒弟却是有苦说不出来!
轰天雷一声大喝跟着发出一掌,虽然未打着他,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是压得他透不过气来。那霹雳似的喝声,更是震得他心惊胆战。
高登禹全力化解三招,腰酸脚软,身法已是渐形迟滞,轰天雷又是一声大喝,双掌一齐劈来!
高登禹闪避不开这一招,硬着头皮,以攻为守,反扣轰天雷的脉门。
高登禹的大擒拿手蕴藏着小天星掌力,这一记变招使得大胆之极,既狠又准,而且还可以随机应变,借力打力。在目前这种危机瞬息的关头,也的确是再好也不过的应付方法了。
这霎那间,全场寂静无声,人人屏息以观,当真是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其中不乏武学高手,俱是暗自想道:“若然换了是我,只怕也没法解拆的如此精妙!”
心念未已,只听的轰天雷一声喝道:“去!”众人分明看见高登禹已经扣着他的脉门,却不知怎的,突然就给他举了起来,一个旋风急舞,就抛了出去!
原来一个是金刚猛扑,一个是绵里藏针。武学上虽有“以柔克刚”的说法,但也要看双方的造诣如何。高登禹刚柔兼济的动夫,敌不住轰天雷的神力,给他一个金刚猛扑,指头刚刚扣着他的脉门,立即就给弹开,随即整个人也给他举起来了。
高登禹应招的巧妙已是颇出众人意料之外,那知转眼之间,就给轰天雷抛了出去,优势转换,主客易势的变化之快,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霎那间,人人都是瞠目结舌,竟然忘了喝彩。
眼看高登禹就要跌个四脚朝天,年震山一个虎步跳上去,刚好将他的身子接下来,接着他的背心,轻轻一推,高登禹接连转了三个圆圈,方始稳住身形。原来年震山这一推是给徒弟化解身上所受的劲力的,否则虽然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放下,他也还是要受内伤的。
吕东岩见年震山举重若轻,轻描淡写的就救了徒弟,心里也是不禁暗暗佩服。想道:“看来他的内功也差不多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了,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唯有希望象上次那样拼个两败俱伤吧。”
场中突然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声,也不知是为轰天雷喝彩还是为年震山的这手漂亮的手法喝彩,或者是两者兼有?喝彩声中,又听得吕玉瑶清脆的声音叫道:“第八招!”所限的是十招,还差两招未满,轰天雷就把高登禹击败了。(虽然没有倒地,但他是给师父接下来的,当然也就算是给击倒了。)
年震山缓缓说道:“登禹,你接连打了四场,也该歇歇了。这位凌少侠好功夫,佩服、佩服。过几年我让小徒再向你领教。”
吕玉瑶接着笑道:“不错,你的徒弟是打了四场,可是人家只用了八招!”
年震山的话中之意是要轰天雷退下,好让他和吕东岩上场的,也不知轰天雷是不是听懂他的意思,仍然站在场中,动也不动。
吕玉瑶心里好笑,“这傻小子敢情是胜得太过得意忘形,以至呆了?”笑道:“凌师兄,你也该歇歇啦。来吧,让我给你擦一擦汗。”丘大成见表妹表示关切,不由得醋意大生。只恨自己本领不济,败在对方的徒弟手下,却让轰天雷出尽了风头。
轰天雷向吕玉瑶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但却仍然站在场中不动。
吕东岩道:“凌世侄,辛苦你了,你歇歇吧。年震山,如今该轮到咱们见个正章啦,请!”
年震山冷冷笑道:“好,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他们正待下场,不料轰天雷忽地朗声说道:“吕伯伯,长者有事,少者服其劳。请让晚辈先向这位年先生请教!”
此言一出,吕东岩和众宾客同是大吃一惊,吕东岩道:“什么,你还要再打一场?”
年震山颇出意料之外,“哼”了一声,瞪圆了双眼说道:“什么,你要和我较量?”
轰天雷冷冷说道:“这有什么奇怪?你的徒弟打了四场,我以八招胜他,虽然胜偈不武,你们高明的武功,我可还想见识见识啊!你的徒弟是给我击败了才下场的,这样照例,我等着你赐招,击败了我,我自然会下场!”
年震山冷笑道:“只怕那时你已经不知自己下场了!”言下之意,即是他动手决不留情,轰天雷受了重伤,那就要人抬下场了。
轰天雷虎眉一扬,亢声说道:“大家的拳头都没长着眼睛,汀死了我,我死而无怨。万一我打了你,你也莫怪!”
话说到这个地步,年震山不想和他打也非得和他先斗一场不可。年震山冷笑道:“好,凭你这份勇气,姓年的已是甚为佩服。那就来吧!”
吕玉瑶在旁自语道:“刚才人家可是只限十招的!”
她虽然自言自语,说得可很大声,众宾客都听见了。有人笑道,“不仅只限十招,他还是先让三招的呢!平辈过招,已然如此,长幼过招,强弱悬殊,做前辈的人倘若要顾身份,恐怕,嘿嘿,就不能只是依样画葫芦了。”另一个客人却道:“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胜败不论,老弟的少年英雄气概已是令人钦佩。咱们不要多口,还是让他们平手过招的好。须知这位凌老弟纵然败了,也是虽败犹荣的啊!”
年震山听了这些冷言冷语,不由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年震山暗忖:“这小子功夫不弱,我要胜他,恐怕非得在三五十招开外不行。”轰夭雷在八招之内击败他的徒弟,他当然不能把自己要在五十招之外方能击败轰天雷的话说出来。是以只好把旁人的冷嘲热讽,当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吕东岩笑道:“本来不必限定几招,我这世侄但求增点见识,学点本领,难得有一位名震江湖的黑鹰肯指教他,当然是越多越好!”
年震山喝道:“闲话少说,好小子,你进招吧!”心里想道:“待我也让他三五招,给徒弟找回一点面子。”
轰天雷当中一站,陡地一声大喝,双掌便向年震山的胸膛劈去。年震山吞胸吸腹,脚步不动,身子突然挪后半寸,没有打着。
高手比斗,相差不过毫黍,年震山如此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轰天雷的猛击,足见他的内功造诣极是深湛,即使是和他作了死对头的吕东岩也不禁暗暗佩服。
可是这只是表面看来的“轻描淡写”而已,其实在轰天雷双掌打来的时候,年震山已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了。
虽然差了半寸没有打中,但轰天雷雄浑的掌力,已是达到他的身上,令他胸腹之间隐隐感到作痛了。
轰天雷喝道:“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再不还招,只有自讨苦吃!”左掌向右,右掌向左,划了一道弧形,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以年震山的身份,听轰天雷说了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应硬着头皮再让一招的。可是他让了一招,胸腹已是隐隐作痛,再让一招,只怕就要受了内伤。性命紧要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轰天雷事先不知道他要让第一招的,第二招接着发出之际,一来是由于不愿意要他再让,二来也恐怕就此打伤了他,虽胜不武。轰天雷是个耿直的人,是以先喝一声,而且双掌连续划出弧形,这样掌力虽然可以增强,但掌势却是稍缓。他是有心要使对方有足够的空暇应付的。
年震山喝道:“好,你这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我就教训你吧!”说了这句门面话,登时出手,左掌一压轰天雷的右臂,右拳劈面便打过去。
轰天雷想不到他出手如此之快,双臂一振,将他弹开。可是听得“蓬”的一声,胸口已中了年震山的一拳了。
众宾客均是大惊失色,吕玉瑶骂道:“不要脸,自居长辈,暗算人家!”
年震山淡淡说道:“我让他出招,还招之际,且还事先警告,焉能说是暗算?这小子自己本领不济!接我一招都接不起,怪得我么?”
年震山知道轰天雷中了他的一掌,非得倒下不可,那知轰天雷摇摇晃晃的退了两步,身子又挺了起来,退而复上,喝道:“我还没有败给你吧,你吹什么牛皮,接招!”按照一般比武的规矩,打中对方只能算是赢了一招,对方没有倒下起不了身,当然还可与他继续再斗。
原来轰天雷自小磨练,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内功虽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造诣也颇不弱。给年震山打中一拳,胸口隐隐乍痛,可是尚未受到内伤。
假如年震山在他脚步未稳之际,再补一拳,轰天雷非得倒地不可,但年震山过于托大,为了顾着自己的身份,一面回答吕玉瑶的指责,一面等待轰天雷自己倒下,这就给了轰天雷一个喘息的时机了。
轰天雷运气三转,气透丹田,胸口的疼痛已消失。虎跃而前,一声大喝,双掌又打出去!
年震山见他这样快的就扑上来,而且那一声大喝,中气充沛,显然没有受到内伤,这一惊亦是非同小可,心里想道:“怪不得登禹八招败在他的掌下,这小子的确是有点邪门!看他不过二十来岁,乍的就能够有这么深厚的内功?”不敢轻敌,使了一招“拂云手”,双掌一履,化解了轰天雷的这招霹雳掌。
众宾客吁了一口气,不禁为轰天雷喝起采来。先前说话的那个老英雄蒋中平冷冷说道:“大名鼎鼎的黑鹰,原来也不过只敢让晚辈一招!”吕玉瑶笑道:“让一招也敢夸口,嘿、嘿,口气固然很大,面皮也确实是够厚了!”蒋中平道:“你别笑他,他让这一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那”字的语尾,拖得甚长。
丘大成站在一旁自己里伤,听表妹连连夸奖轰天雷,只觉的满不是味儿,心中又是妒忌,又是羞愧。
轰天雷给他轻轻一履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也是不禁一惊,想道,“打只怕是打不过他了,不过打不过也要打!”
幸而轰天雷有过与云中燕及黑旋风交手的经验,此时碰上了一个更强的对手,知道不可一味蛮打,于是战法一变,双掌紧闭门户,攻守兼施,不求有功,先求无过。
他这套霹雳掌是梁山泊好汉“霹雳火”秦明传下来的,掌力的刚猛,不在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掌之下。年震山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他是只许胜不能败的,是以反而不觉有点顾忌了。
轰天雷每发一掌就是一声大喝,震得旁观宾客都觉耳鼓嗡嗡作响,不知不觉的从场边渐渐向后面移动,有几个人忍受不住,只好塞住耳朵,可又舍不得离场不看。
年震山暗暗惊奇,心里想到:“这小子的内功竟似无穷无尽,百招之内,若然胜不了他,我的颜面何存。”
二人越斗越紧,年震山双掌盘旋飞舞,掌劈指戳,撕、抓、擒、拿、劈、砍、切、削,招招攻向轰天雷的要害,轰天雷兀立如山,双掌使得呼呼风响,好J几招年震山的掌指似乎就要劈、戳到他的身上了,却又突然缩手,原来是怕他的内力所伤,纵然击倒了他,也是失了面子。
吕东岩看得也是不禁暗暗吃惊,想到:“黑鹰这七十二路大小擒拿手法练得竟然精妙如斯,倘若我一下场就和他交手,只怕也是占不了他们的便宜,能够象上次一样,拼得个两败俱伤,已是侥幸的了。”
不知不觉过了百招,毕竟姜是老的辣,在这百招之内,年震山已是渐渐摸到对方的路数,探明了对方的虚实,当下施出虚实并用的擒拿手法,接连使出七八个“花招”,接着一个实招,扰乱轰天雷的耳目。
轰天雷反而有点沉不住气了,激战中,他一招“跨虎登山”身形扑上,双掌猛击出去,年震山寻暇抵隙,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喝一声:“着!”旁观的人只见商条人影倏的一分,看清楚时,只见轰天雷的上衣已经给撕破,胸口一道五寸多长抓伤的伤痕。倘若不是轰天雷练成了铜皮铁骨,这一抓已是开膛破腹之灾,众宾客都是不禁大惊失色!
吕玉瑶叫道:“爹爹,你,你把他替下来吧!”
吕东岩已经有了取胜的把握,朗声说道,“铁威贤侄,你和年老前辈已经斗了百招开外了,实在是难得啦!你下来歇歇吧!”
轰天雷说道:“我还要多领教这位名震江湖的黑鹰几手功夫!”
年震山见他如此顽强,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法意,冷笑说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么?”
轰天雷道:“见了棺材,我也决不流泪!”斗的性起,索性撕下了上衣,露出精赤的胸膛,猛的又扑上前去,和年震山继续恶斗!
十数招后,年震山一个“游空探爪”,抓着他的背心,撕下了一大片皮肉,喝道:“还不认输!”
轰天雷喝道:“我还未输呢,为何要认?”背上鲜血淋漓,依然恶斗!胆小的客人已是转过了面,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