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玟轻舒一口气道:“早知你会有此心思,但这可是让我颇多为难,我已答应了父皇绝不能放你出宫的,岂能就这般食言?”韩江心口一滞,转而想到:“韩江啊韩江,你究竟存了什么痴心妄想,难道这位公主不放你,你就再叩头下跪不成?”多日来一直交错冲突的许多念头瞬间涌了上来,原本强烈的求生之望却被一种无可奈何的惆怅所代替,心道:“我曾向宇文无妄讨食,他便执意不予,我还不是只有伏地挨饿,连最后一丝骨气也存不下来,眼下多求又有何益?”他也奇怪自己原是顺应随和之人,何以在江湖上吃的亏欠越多,却越发倔强起来。
韩江本想愤然扯下头上包巾,一言不发就走,但一直起身,看见李玟清丽面庞上微罩愁容,又想到:“这公主总算是善心之人,我若这般孩子气的发火,又算哪门子好汉子了。”蒙蒙胧胧又有个念头泛起,还没想清楚,一旁李玟的声音又响起:“韩……韩少侠,你没事吧。”
原来韩江思潮翻腾之际脸上阴晴不定,倒让李玟吃惊不小。韩江收回心神,只淡淡说道:“在下也知此乃不情之请,公主原宥在下唐突之处。”这次却见李玟低了头,双手笼在袖中不住颤动,似是在起什么难决之念,良久才扬起头,面露微笑道:“阿娘从小教我与人为善,我又信你之言,所以倒是想放了你,但又不愿开罪父皇和高公公,你看我怎么做好呢?”说完,笑吟吟地看着韩江。
韩江福至心灵,立刻一揖道:“多谢公主大恩,在下却是要得罪了。”因他察言观色,料到李玟已答应放自己出宫,只是不能明放,需让自己假意胁持。李玟笑道:“你说的轻巧,现下钱侍官点你的穴道已解,你却有本事得罪得了我么?”
韩江一怔,知道李玟得自宇文无妄的亲传,从以前的身法看武功应在自己之上,但眼下自己刚学会了宇文无妄自创的几招,正好试试其效用如何。当下叫声:“真要得罪了!”伸手抓向李玟肩头。李玟虽未穿劲装短打,但自忖韩江绝无可能胜了自己,身形微转,轻轻巧巧避过韩江这一抓,谁知韩江身形也也跟着转了起来,如影附身。李玟暗暗称奇,使出一招“素娥奔月”,一掌拂向韩江面门,韩江身形微纵,反向李玟面门抓来,一连数抓,却似毫无体统地胡乱出招,李玟轻笑一声:“这算个什么打法。”但转瞬间韩江已攻出数抓,李玟被逼得连连后退,险情叠遇,正待转身变招,韩江人影一晃,却已到了她身侧,双臂一拢,便要使出那“鹤翅不展”的招数来,突然想到李玟一个少女,自己这招使出,岂不是要将她抱在怀中,那可是大大不妥。便一迟疑间,李玟俯身滑步,跳至一边,暗叫“好险”,回身看着韩江嗔道:“你这是什么……什么轻薄招数,我原本想帮了你逃出宫的,这下却不愿了。”
李玟嘴上这般说,心里却知韩江并非有意轻薄,刚才那分明是一极高妙的招数,若不迟疑那一下,已将自己紧紧箍住,动弹不得了,暗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个怪招,却是奇了。让我再来试试,看他还有什么伎俩。”
想到此,笑道:“你当真是大有长进啊,咱们再比划比划。”脚下轻挑,一块半尺见方的铺路青石已被踢起,直冲韩江胸口而来,韩江不加思索,身子突然平平向前一跃,头前脚后,直向李玟撞去,李玟娇叱一声:“又是无赖招数!”双掌平推向前,击向韩江头颅,谁知韩江突然身子向下一沉,左臂在地上一撑,右臂疾出,已出指点中李玟左腿“理中”穴。李玟站立不稳,眼看一跤坐倒,韩江立刻纵身而起,搀住了李玟,轻声道:“公主承让。”
李玟被韩江这不伦不类的两招击败,心头不甘,轻声道:“好你个韩……韩江,是因我以前羞辱了你,心图报复吗,点了我的穴道作甚?”韩江这才想到仍点着李玟的穴位,忙出手给李玟解穴,说道:“不敢,不敢,实不相瞒,适才在下使的这两招都是令师宇文无妄将军的拜赐。”
李玟讶道:“是宇文师傅教你的招数,先前我怎么没见过这两招?”韩江道:“令师虽失心多日,但似是在忘却俗事之余更潜心钻研武学,创出了十二招绝妙的招式,在地牢里他又把在下认成了当初易容乔装的公主殿下,执意将这些招数传了我,适才第一招叫‘鹤翅不展’,后一招唤作‘肥雁难飞’。”
说出这两个招数的名称,自己也觉低俗不堪,嘿嘿笑了两声。李玟笑道:“这等难听至极的名字定是你想出来的吧。”韩江微笑点头。李玟道:“咱们莫在这梅园打闹了,改日再向你请教高招,随我来吧。”
二人出了梅园,李玟轻声道:“从此一路向西便是禁苑的西门延秋门,把守并不甚严,出了那延秋门便算是长安城外了,四下人烟不多,你也正好逃匿。”言下之意更确,就是让韩江假意挟持她自延秋门而出,既然延秋门把守不严,料想韩江摆脱那些侍卫应无大碍。长安的禁苑为皇宫培植花木,豢养虫兽之地,位于皇城和宫城之北,到了禁苑便算出了长安城,因此其时二人已在皇宫之外。韩江感激非常,但又想:“只愿这公主真心放我出宫,别无他图就好。”
两人径向西走,刚走了不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长宁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不回飞龙坊么?若是公主不便,就将这小子交给卑职,卑职提他回厩如何?”原来飞龙坊又称飞龙厩,本是为宫中养马的所在,只是到了开元年间以后才成为暗养宫中侍卫之处。
韩江和李玟都是大惊,尤其韩江,只觉得此人的声音又是熟识的,不过既非那个吉公公,也非那个说话简捷的邢公公。
李玟轻声道:“原来我们一出来便有人跟踪而至,这位郎公公却是个难缠的角色。你还愣着作甚,快得罪我吧!”韩江一听“郎公公”这个称呼,立刻想起难怪这声音如此耳熟,来的竟是曾和晁十三在黑暗中对过掌的郎润风,他分明是凤凰教的高手,怎么又成了宫中侍卫?
正思忖间,郎润风的声音又响起,竟似已到了耳边:“这位韩少侠可是老相识了,上回亲近得不够,这次可要好好盘桓一下。”语调竟是又甜又腻,说得韩、李二人直欲作呕。
韩江不敢再稍有怠慢,错过这逃出宫的大好时机,便转过身,拉过李玟挡在面前,厉声道:“你不要过来,否则这位公主凤驾不保!”
只见一个白衣人立在一丈开外,长发垂肩,还遮去大半边面庞,身段苗条,象极了女子,韩江依稀可辨其形态正是那晚闯入葛府的郎润风。
郎润风咯咯一笑道:“咱们公主如此花容月貌,你又怎舍得伤她,便好似某家看到晁十三那样的好汉子,也舍不得全力出手,否则,那晚他早就一命归西了。”
韩江这才明白晁十三当初所说郎润风其实也不愿杀他的道理,更觉如梗在喉,边向后退边道:“你站在原位莫动,我可不似你,我只要逃出宫去,可顾不了许多!”郎润风又一笑,似娇嗔般道:“你骗人,某家可不信你!”话音刚落,也未见他有任何起身之势,便已直欺了过来,浑似没有投鼠忌器之虞。李玟心道:“这韩江却是命不济,偏偏遇上了此人!”知道纵然自己帮韩江出手也是不敌,韩江倒是可以用自己阻那郎润风一阻。但韩江心下感念李玟,又怎会再拿李玟冒险,将李玟用力向后一拉,自己向斜刺里一晃。郎润风轻功比之韩江高了难以里计,也只一晃,已堵在了韩江面前,伸手来拿韩江肩头。李玟在一旁灵机一动,叫道:“郎公公,让那小子‘鹤翅不展’!”
韩江闻言,知道李玟在点醒自己,但此刻已不及闪身出招,便突然向上一纵,双臂直推过去,用的却是宇文无妄所创的另一怪招“小燕衔泥”。郎润风本可轻易点中韩江肩头穴道,但看韩江突出此招,只怕自己即便点中了对方,也要被对方双掌拍在脸上。好在他知道韩江武功极是有限,也不急在这一招半式,嘴上仍在轻笑,又轻轻避开。
没想到韩江突然又斜伸一腿,用了一招“懒牛横睡”,迫得郎润风纵身闪避,韩江立刻起身原地一转,正避过郎润风一掌,然后在半空中连抓数下,将郎润风逼得左支右绌,若非韩江根基不算深,换了同郎润风旗鼓相当的高手,这几抓之间便能让郎润风挂伤而退。饶是如此,郎润风已大觉狼狈,心头怒火渐生,暗运“幽冥神功”的掌力向前拍出,却一掌落空,顿觉不妙,而韩江已绕至他身后。
郎润风武功自然较刚才的李玟高出数筹,一觉不妙,便已侧身击出另一掌,奈何仍是稍晚一拍,被韩江用了“鹤翅不展”,一把将他紧紧抱住。韩江这次再无顾忌,用了十成的力道箍紧郎润风原本细瘦的身子,郎润风本想回手发掌,无奈前胸后背都被勒紧了,气息难以运转得畅,心下大骇,暗想这小子的手下若有些功力,自己便要一命呜呼,当下稳住急躁之心,暗暗运气,打算聚足了“幽冥神功”的阴寒之气,便可甩脱韩江。
韩江乍一抱紧郎润风,便觉阴气阵阵,渐渐渗入肌肤。他内功上所知甚少,但已熟读医书,知道时间稍长,自己便要受阴寒之内伤,想起晁十三当时和郎润风对掌后的情形,更是不敢再做延搁,正好右手在郎润风腹下“气海”穴处,虽已再难使出劲力来,却用“小子午脉流”的功法,暗暗输入一道真气。
郎润风立刻觉出韩江发功,但只是一道微弱真气,心下暗笑:“凭你这点微末内功,还奈何我不得。”便不予多做理会。谁知这“小子午脉流”的功法本就是用来调动对方内息的,注入的那道真气虽弱,却牵引了郎润风体内“幽冥神功”所聚起的阴寒之气,在他五脏六腑隳突奔走,登时将他疼得出了一头冷汗,心中暗暗叫苦:“莫非我练这‘幽冥神功’走了岔,竟反啮于我?”忙继续催动真气,却发现越是运气,体内阴寒之气翻腾得越厉害,竟不能自持,浑身发起抖来。
韩江只觉从郎润风体上散出的寒气愈来愈烈,又不停地发抖,也不由自主地牙关格格打战,想要松开手,却觉似被吸住了,想摆脱也是不能,猛然省起靴中尚有一柄柴思南赠的匕首,便抬腿迅速抽出那匕首,狠狠插入郎润风小腹之中。郎润风本已被体内失控的“幽冥神气”折腾得欲死不能,被这匕首一搠,登时便晕倒过去。
一旁李玟也被韩江这突来之举惊呆,韩江不及多言,拉起李玟道:“这次便得罪到底吧!”飞快向前奔逃。李玟道:“你这下闯得祸真是大了,他们既安排了人手暗中跟随,只怕要逃脱还没那么容易。”
果然奔得没几步,后面已传来人声,有人叫道:“这厮愈发胆大了,不但劫了公主,还杀了郎公公!”又有人道:“定是要往延秋门方向跑。”韩江心头一动:他们既然知我劫持了公主,何不稍稍绕道,从禁苑围墙出苑呢!想到此,稍稍折了路径,向禁苑围墙跑去。
可是韩江轻功太过平平,不久又有两名白衣飞龙坊侍卫赶上,二人怕伤了公主,不敢施放暗器或用兵刃,只得空拳欺上。李玟心想韩江只需再将自己在身前一挡,料想二人也不敢再上。谁知韩江却似是怕李玟被伤着似的将她往身后一推,自己迎头向前一冲,用了那招一手撑地的“肥雁难飞”,一指点中其中一人的“环跳”穴,另一侍卫见韩江处于低势,一脚疾出,韩江就地一滚,突然头下脚上地倒立起来,那侍卫正自茫然间,韩江整个身子已倒压而下,正将那侍卫重重压在身下,却是从宇文无妄处学来的另一怪招“清溪倒挂”。
韩江立刻坐起,就势点了那侍卫两处穴道,拉着李玟又跑出几十丈远近,只见前面一棵树下,几名头戴斗笠的工匠正在歇息。此时身后又追来几名飞龙坊侍卫,齐声叫道:“那边几位小哥,快将此人拦下!”立刻有两人站起身,“哦”了一声,一齐向韩江扑来。韩江见这两人穿着似是寻常工匠,料想不会有什么武功,正想迎敌,却见二人突然一晃身,已闪到自己身后,身法极是灵动,心中暗叫糟糕。
谁知二人自韩江身边晃过,径直奔向了那几名白衣侍卫,其中一身材高大之人舒长臂已将一名侍卫提起,似是用来做了兵刃,立刻击倒两人,另一个身材较小的指戳掌拍,也制住二人。那几名飞龙坊侍卫武功本也不弱,只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都被二人放倒。
两人下完手,一齐笑了起来,那身材矮小的说道:“哎呀呀,看来还是万十三的武功高明一筹,放倒了四人,晁十三么,只有三个,嘻嘻。”
韩江闻言,大喜过望,再看那两名工匠回过身来,正是晁十三和殊儿,只是殊儿的脸上抹得黑乎乎的,已遮去了少女花容。
晁十三看着韩江,脸上也微露笑容,但随即沉声道:“我等且勿多做耽搁,出了禁苑再叙不迟。”殊儿睨了眼看着李玟,笑道:“这位大美人也带了走吗?”韩江正想说既然已有了晁、万二人做接应,便不再麻烦李玟了,谁知晁十三已抢先冷冷说道:“这位十九公主自然带上,我们也好方便些个。”说罢,不由分说已拉住李玟手臂。韩江一愣:“晁兄原来早已知道这位公主身份。”
李玟恼那晁十三举止卤莽,心头不快,用力一挣,但只觉整个手臂似已麻木,晁十三向前一纵身,她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韩江和殊儿紧随其后,约半个时辰后已到了禁苑西侧围墙下。
韩江见那围墙足有两丈过半,即便自己能摆脱那些侍卫来到此处,也难纵身而上,心中暗自惭愧,知道还得仰仗晁十三和殊儿。
晁十三道:“韩兄弟稍候!”话声落后,已带着李玟越上高墙。脚刚沾上墙头,忽然又俯冲而下,堪堪越过韩江和殊儿的头顶,已和一个白衣人斗在一起,却只留了李玟立在禁苑墙头。
韩江和殊儿惊讶转身,却见原来自己不觉之时,身后又已出现了一批白衣侍卫,这些人气定神闲,看来早已埋伏守候了一阵。和晁十三相斗的那个白衣人脚下如凌空步虚,身法之诡异不但毫不输于晁十三,更多了几分鬼气,仔细看来,正是那日率人捉拿韩江的那位邢公公。
晁十三和殊儿潜入禁苑已费了不少周折,再难携带兵刃,因此“海炼刃”并不在身边,只得徒手与那邢公公相斗。晁十三的掌法大开大阖,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但配合万变的身法,却是在刚猛之间不失灵动。殊儿轻声对韩江道:“晁十三使的这路‘罡风万摧掌’在凤凰教上下经常被提起,今日总算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再看那邢公公和晁十三恰好相反,出拳出掌均似有气无力,好象点到为止,但其实招招均是辣手,却是因为步法超绝,比他人自然少花一分气力。原来这邢公公自小手足肌肉便萎缩无力,后逢与他有同病的异人传授武功,最高明的便是一套飘如鬼魅穿行的步法和一种奇门内功,净身入宫后,凭着非同一般的绝技在飞龙坊中已获高位。
此时,一旁的众侍卫早已散开成合围之势,此刻殊儿和韩江若再想跃上高墙已是大大不易,定会有暗器甚至侍卫们本人上来招呼。有侍卫向在墙头的李玟叫道:“公主请下来,恕小人们救驾来迟!”李玟却一动不动,向下叫道:“我被点了穴道,怎么下得来?”一名侍卫忙道:“公主稍候,小的这就上来搭救!”说着,向前一跃来到墙下,一甩手将一柄飞虎抓抛上墙头,身子向上一荡,却突然“啊”地一声惨叫,自半空跌落,原来是殊儿趁他人在半空时发出了一枚银环,正击中那侍卫后心。
众侍卫齐声叫道:“兀那小子,杀伤侍卫,不想活了么!”殊儿向韩江暗叫一声:“向外冲吧!”拉着韩江,身形一晃,一手持环拨开一柄疾刺而来的长枪,硬生生拉开一道出口,但随即又是两柄鬼头刀横斫而至,耳后风响,一柄长剑也已到了后心。殊儿没想到这几个侍卫如此训练有素,见缝插针,毫无疏漏,心中暗叫不好,只得暂时松开韩江,一面回身用银环去套那长剑,另一只手又射出一枚小银环向那持鬼头刀的侍卫。
不料一回手,银环却套了个空,本以为是对手了得,但听“扑通”一响,却见是身后那个使剑的侍卫已被踢倒在地,韩江也已趴在地上,原来是他用了宇文无妄所创的一个怪招“懒驴后蹄”,身子平平横起,双腿后蹬,已踢中那侍卫的胸口。那使鬼头刀的侍卫因离得且近,躲闪不及,持刀稍稍挡了一下飞至的银环,那银环去势不衰,仍是打在了他肋部,登时弯腰倒地。
转瞬间,又是三名侍卫抢上,忽听墙头上李玟又叫道:“你们这群废物,还和他们纠缠些什么,这里只有那姓韩的小子是要犯,你们倾力擒下他就是了。”殊儿脑中一个年头一闪,叫道:“阿江哥哥,这次可顾不得你了!”突然拔身而起,起身同时已飞出数枚银环,打向一旁窥伺的侍卫,那些侍卫有心阻拦,但忙于应付那些旋来转去的古怪暗器,眼睁睁看着殊儿已跃上垣墙,向下面叫道:“听你们公主一言,快住了手罢。”
李玟怒道:“小姑娘信口开河,我何时说要住手来着。”低下众侍卫已用兵刃逼住了韩江,此刻不免困惑难决。再看那边邢公公和晁十三人影穿梭如风,斗得正酣,也无法旁顾,公主又分明被点了穴道落在殊儿手里,一时间众皆默然,都看着邢公公和晁十三相斗。
邢公公和晁十三相持之下,虽稍占上风,但觉出此刻情形,公主已受制,心下暗暗焦急。殊儿又叫道:“你们公主已改了主意,实在是万金之躯不值得去和那个姓韩的无名小子抵命,两厢罢手,我还了你们公主,你们放了我阿江哥哥。”众侍卫也不知该如何行事,纷纷叫起来:“请公主示下!”李玟停了一下,显得无奈已极,轻声道:“还请邢公公定夺吧。”
话语声虽轻,但下面的邢公公已听得分明,心念急转,也再想不出万全之策,只得转攻为守,向后稍退。晁十三立刻明白他的心意,便逐渐收招,两人由快转慢,招式间仍无丝毫懈怠,直到彼此都停下招数。邢公公头也不抬,扬声道:“老奴万死!”李玟道:“这怪不得你。”邢公公一摆手,众侍卫识得号令,一齐向后退开,将韩江留在当地,晁十三飞身跃起,似头大鸟滑翔而过,一拉韩江,脚尖在地上又轻点一下,已跃上墙头。众侍卫见到这等轻身功夫,都是目瞪口呆,庆幸自己不曾当面和此人交手。
李玟又叫道:“邢公公,他们只准你一人来。”话声未落,人已被殊儿拉着到了墙外。众侍卫只见邢公公双脚不曾动得一下,人便已飘过墙头,均道:“也亏有了邢公公这样的高手,否则皇宫内院岂不是让适才那般江湖中人来去自如了么!”
禁苑垣墙之外是一条丈余宽的清渠,再过去又是一片茂林,晁十三等人又疾奔出数里,方停下脚步,邢公公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接回了公主,仔细看清了三人容貌,回去吩咐捉拿人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