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岳敏及其父母一行,在鬼雾谷两广分坛力挫一干魔头,突然出现两团黑雾,其中似乎一老一少,小的是个妙龄少女。
那个老的临去推出一掌,竟将岳敏震退数步,内腑微伤。
这消息有如平地焦雷,不腥而走,整个武林之中,登时笼上一层阴影。
鬼雾谷已足震摄武林!
“血罡”也不能算是当世之绝学!
只有“墨罡”才算是广陵绝响!
不管黑白两道的高人异士,都抱着异样的心情,期待着明年元宵节的来临!
虽然他们也隐隐觉出,这“墨罡”门掌门人,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由他来统御武林,能否好过鬼雾谷,尚难预料。
人类的心理,往往是矛盾的,静极思动,有些人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反正自己永远也不能统御武林,如果能够经常,换换花样,也可使人一悦耳目!
在这三四个月当中,有些人却在不断地磨练和准备,他们就是鬼雾谷一干魔头和岳敏父子等人。
岳敏自小孤苦伶仃,一旦得享天伦之乐,自是欢乐逾恒,且有两女承欢左右,岳敏心无旁鹜,苦练武功,自是大有进步。
但是光凭苦练,进展毕竟缓慢,转眼新年已到,距元宵已不足半月。
岳天傲夫妇深深知道,爱子数月来武功大有进展,要想与那“墨罡”掌门人一较雄雌,仍嫌不足,两者暗暗商量,立即决定以“借力充元”之法,使岳敏再陡增两甲子的真力。
此刻,他们住在荒僻的林中一幢小木屋中,极为隐秘,两老将岳敏及来来的儿媳以及岳小敏叫到身前,岳天傲肃然地道:“‘墨罡’掌门人召开的祁山论剑大会,隔今已不足半月,吾儿月来功力虽有进境,但想技震群雄,折服那‘墨’门传人,似仍嫌不足!”
岳天傲微微一叹又道:“为父与你母亲已是年望五旬之人,已无争霸武林之雄心,但有鉴于‘墨罡’掌门人口出狂言似有君临天下之势,谅非正道人物,而且‘血罡’传人为他的眼中之刺,即使我等不与之争雄,他亦不会放过我们,因此,为父想以‘借气充元’之法,暂将为父与你母亲的真元,各以八成成全与你,待事后……”
岳敏连呼“不可!”一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续道,“父母养育之恩未报,怎能再伤父母的真元,果真如此,敏儿则变成千古罪人了,况且,敏儿数月苦练,自信武功大有进步届时有父母及两位妹妹及小敏同心戮力谅不至受人所制……”
聂云裳粉面黯然,抚摸着爱子的肩胛,慈爱地道,“乖儿,凡事都要往大处着眼,似你这种行为,虽然颇有孝心,但在另一方面看来却又相反,试想,父母昔年被害,九死一生,空有一身绝技,却碌碌一生,行将老去,你若不能发奋图强,光门耀祖,试想,你学得一身绝世武学所为仍来?况且,这种‘借气充元’不过是权宜之计,待你论剑事毕,扫荡群魔之后,仍可再将真力输回,岂不是两全其美?”
岳敏以为父母将真元借出十之八九,有如身患重病之人即使一个普通之大,亦可将老人家制之死地,自己怎能放心!
因此,他坚决不肯遵命。
岳天傲道:“象你这种行为,就是性逆不孝,如果你再不答应,真叫为父太已失望!”
岳敏道:“父母借出真元,有如身患重疾之人,无异风中残烛,虽普通人一拳一腿,亦无法抵抗,敏儿怎能放心得下!”
岳天傲道:“此屋地处荒郊,人迹不至,况我与你母亲待你离去之后,再行容易,即使有武林中人来此,也不知我俩是武林中人,绝无危险!”
此刻,两女也从旁相劝,岳敏才含泪应充,但他坚持要两女留下服侍双亲。
两老扭他不过,只得将罗湘君留下,那知不留下罗湘君还好,正因如此,才露出行藏,反被人看出破绽,将两者劫走,这是后话。
在正月十二日那天,两老各以八成真元输入岳敏体中,一日工夫,岳敏又增加了两甲子的真力。
此刻,他非但任督两脉已通,且已达玄灵一贯之境,也就是说,只要意念一起,就能伤敌于十步之外。
而且由于身轻有如无物,轻功之高,已达顶峰,随意一跃,就是二十丈开外,直身上拔,非但已达到“白衣剑圣”“十三摇轻功”的要求,且超出多多。
两老一日之间,形销骨立,陡然间变成龙钟老人,风中残烛,岳敏乍看之下,悲怆欲绝,几乎要反悔再将真气输回。
时已迫近,相距论剑之期仅三日不到,岳敏在两老谆谆慰勉之下,含泪作别。
数月来非但岳敏武功大进,即两女和岳小敏,也有一日千里之势、因为除了“血罡”之外,“大车轮”剑法,“潇湘剑法”以及“昊天剑法”都已有了相当的火候。
尤其岳小敏获得“借劲弥气”玄功之后,又接“南怪”两掌,获益非浅,岳敏对他十分庞爱,曾以内力嘉惠于他。
第三天三人来到河南境内,此刻大雪纷飞,大地一片银白,数日来岳敏一路上记挂父母以及惨死的南宫黛,总是落落寡欢。
日落崦嵫,倦鸟投林,大雪初停,大地变成粉装玉砌的世界。
蓦地
一条纤小人影一闪而至,迎面拦住去路。
岳敏感到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眉目如画,全身黛绿宫装的妙龄少女,面带神秘微笑,一瞬不瞬地睨着岳敏。
岳敏只感到此女似曾相识,不知在那里见过。
岳小敏一路上见师父闷闷不乐,也是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乍见此女拦住去路,不由大怒,道:“你这大姑娘小眼瞪着我家师父作什么?也不怕坏了名头!”
绿装少女柳眉一皱,立即又噫了一声,道;“他是你的师父?”
岳小敏道:“你连我师父都不知道,敢情是刚出道的小雏儿,乡下人到底是土头土脑,上不了大席面,俗语说:‘能要大家奴,不要小家女’古语诚不我欺!”
崔珊白了他一眼,但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因为她恨这少女死看岳敏。
绿装少女娇叱一声道:“你才是乡下人!你才是呆头呆脑的!本姑娘知道他是‘子午剑’,并且是‘血罡’的传人!”
岳小敏不由一震,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子午剑’!”
绿装少女美眸连转,不理岳小敏,却踏着春风俏步,向岳敏走来,道:“岳哥哥侠名在噪,武林中无人不知!不识‘子午剑’之人,才是土头土脑呢!”
岳敏一愕,心道:“此女美是美得极点,只是任性一些,却看不出她是什么来路,怎地竟自说自语,如此亲热!”
崔珊早就看不顺眼,一听少女甜蜜蜜地叫了一声哥哥后,好象心头上被戳了一刀,娇叱一声,闪身拦在岳敏之前,一式,“梅花三弄”,洒落十余个掌影,疾罩少女的前身数大要穴。
绿装少女脚步未停,轻哂一声,罗袖一甩,竟将崔珊震退一步,仍然向岳敏走去。
岳敏不由一震,道:“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崔珊气得牙根直痒,正待再上,岳小敏立即抢先扑上道:“师娘且让徒儿试试看……”
说着左臂疾划一个大圆圈,右手剑诀自圈中猛戳而出。
绿装少女噫了声,大袖再拂“蓬”地一声,将傻小子震出一步,道:“什么?她是你的师娘?”
绿装少女眉黛笼煞,有点失望和狠毒之色。
岳小敏道:“难道师娘还能有假的不成……”
说着又要出手,岳敏沉喝一声,“敏儿住手!”立即抱拳向那绿装少女道:“姑娘可否见告芳名及门派,据岳某记忆所及,在下未见过姑娘。”
绿装少女:“见是见过,恐怕是忘记吧了!岳哥哥有了……嘻嘻……”
岳小敏大喝一声,道:“真不要脸,除了两位师娘以外谁也不准叫我师傅岳哥哥,你为什么叫哥哥!”
绿装少女又是一震,道:“你有两位师娘?”
岳小敏道:“岂但两位,本是三位呢!”
“三位,你师父已经和他们……”
“和他们怎样?”
绿装少女惊奇之中,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道:“他们已经成亲了?”
她虽然大胆地说出口来,也不由红晕上颊,不胜娇羞。
岳小敏不由一楞,道:“成什么亲!他们很亲近呢!”绿装少女道:“成亲你都不知道!你师父怎地收你这个笨徒弟!”
岳小敏大声道:“你才笨呢!谁说我不知道,我师父都没说我笨,你算什么东西!”
绿装少女恨恨地道:“傻子!傻子!都是傻子!”
岳小敏大怒道:“你说谁是傻子?”
“都是傻子!”
“你说我师傅也是?”
“嗯!”岳小敏厉声道:“你再口出不逊,我可要揍你!”
绿装少女冷哂一声,道:“你也配!”
说着,她向一边跃去,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向岳敏招招手道:“岳哥哥,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蓦地
一声娇叱:“不要脸!”两朵红云飞落当场。
岳敏眼前一亮,不由楞住,原来是两个美态撩人,年可十五六岁,背插镂金萧的红衣少女,四泓秋水,一齐倾住在岳敏的俊脸上。
“你要脸?!……”
绿装少女一跃而起,冷嘲热刺。
岳敏自南宫黛惨死之后,性情已不象过去那么豪放,此刻见三个素不相识的少女,无理纠缠,不由大怒,道:“都给我滚开!”
三个少女似乎大为惊疑,绿装少女道:“你叫谁滚开?”
岳敏不耐地道:“三个都算上!”
这一来两个红衣少女也不由大怒,道:“你凭什么叫我们滚开?”
岳小敏两手叉腰大声道:“就凭‘血罡’门传人,‘子午剑’的身份!”
“啊!他是‘子午剑’?”
两个红衣少女大为惊奇,刹那间娇靥上变化万千,但她两倏然转身,面对那绿衣少女怒叱道:“你刚才笑什么?”
绿装少女酒涡一掀,道:“笑一件可笑之事!”
“什么可笑之事?”
“笑两只乌鸦想……”
年龄较大的红衣少女冷峻地道:“你知道姑娘是谁?”
绿装少女娇躯一扭,道:“鬼才知道!本姑娘走遍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可没见过你们这两号人物!”
“贱婢无礼”
两个红衣少女同时大袖一甩,“刷”地一声,竟达五六尺之长,一取双方面门,一取小腹。
绿装少女微微一震,暴退三步,道:“贱婢你们要找死可怪不到姑娘!”
两个绿装少女一招逼退对方,气势大震,欺身上步,各向绿装少女拂出十余袖之多。
绿衣少女冷哼一声,道:“区区广寒袖有什么了不起”语音未毕,娇躯四周黑雾大盛,大袖一挥,一式“划地绝交”,硬将两个红衣少女逼退三步。
“啊‘墨罡’!”不但两个红衣少女惊呼出声,岳敏等人也不由勃然作么色。
然而,“广寒袖”绝技,也是失传奇学之一,没想到竟在论剑大会前夕,与“墨罡”同时出现。
绿衣少女深情地阴了岳敏一眼,带着一声轻哂,如电而去。
两个红衣少女粉面失色,刚才刁顽之态早已收敛起来,喝声“走!”蹑踪而去。
岳敏摇摇头道:“看来这次论剑大会,比第二次更惊险万分,‘墨罡’奇学,固然是,‘血罡’克星,不可轻敌,‘广寒袖’也不可轻视,说不定还有高人异士现身大会呢?”
岳小敏道:“师父,‘广寒袖’是什么武功,怎么敏儿从未听说过?”
岳敏道:“师父也是最近才听你师祖说起,‘广寒袖’与‘血罡’‘墨罡’同为一时之奇学,据说此功仅传女性,招术之诡谲,堪称一绝,别看两个红衣少女被震退三步,就以为‘广寒袖’不如‘墨罡’,须知‘墨罡’与‘血罡’只是一种雄浑无匹的护身罡气,有此绝学,对方固然不易近身,题要想制服对方,仍须辅以奇门的招术。
刚才那两个红衣少女出手之下,竟能将绿装少女逼退三步,可见绿装少女无法破解,仅以‘墨罡’护身,补招术之不足。”
崔珊对三个少女余怒未息,道:“敏哥,你过去未见过三个少女?”显然崔珊已经犯疑。
岳敏道:“小兄看那绿装少女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想在哪里见过,现在才知道,她就是在那鬼雾谷两广分坛与另一团黑雾同时现身的少女。”
崔珊微微哼了一声,心中显然大不自在,她本是刚愎自用的少女,且爱之愈深责之愈切,固然这等事不怨岳敏,但她以为岳敏不能疾言厉色拒其人于千里之外,多少要负点责任。
三人在落阳住了一霄,即向祁山进发。
洛阳是岳敏幼时流浪之所,也是岳敏获得奇缘之地,旧地重游,不胜今昔之感。
况且,云阁逐遥在望,万物依旧,人事全非,岳敏本是多情之人,记得在两湘分云,两人被,“神拳无二”所制之时,南宫黛曾对他含泪说了两句话:落花流水春去也,洛阳江上不通潮。
岳敏文事已有基础,当然知道自己和她春风一度之后,她已怀了身孕,没想到在两湘分坛之中,被“拳王之王”那狗贼毒手摧花,一尸两命。
此刻,岳敏悲怆之情,无法抑制,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崔珊虽然常常恨他到处留情,但看她在关洛分坛被擒,当“金银双猊”要以毒蛇钻阴酷型对付她们时,南宫黛和罗湘君竟不记前嫌,自愿代她受刑,这份云天高义,使她无时或忘。
因此,岳敏对南宫黛的怀念,她也十分同情。
三人向“断魂谷”进发,只见黑白两道武林高手络绎于途。看来较之第二次论剑大会,更加热闹。
辰己之交,三人已来到“断魂谷”口,往下一看,不由一震,只见满谷人影,万头钻动,中央一座五彩楼台,色分红黄蓝白黑厂与第二谈论剑大会相仿,但这次楼台显然已经扩充。
彩楼迎面正中,挂着“第三次论剑大会”的巨大围额彩楼每层四周却挂有数十盏巨型宫灯。
第二次论剑大会,在彩楼之旁所建的小木台,如今已经不见,只见彩楼最上一层红楼上端,写着主持人席位,上有两个座位,但却空着。
彩楼左右前三面各有一个极大的看棚,看棚中席位上都贴有红条,注明何派主持人之席位。
岳敏等人顺着人潮涌人谷中。来到彩楼之前,只见彩楼对面那座看棚之中,皆都预先划好了席位。
而便他暗暗惊奇的是“血罡”门的席位,位居看棚最上一层正中,与彩楼遥遥相对,“血罡”门的以下的座位,有椅无桌,显然是为其他们派所备。
而“鬼雾谷”的席位,却在右边看棚之中,岳敏心中一动,忖道:“看来‘墨罡’掌门,对‘血罡’还非常重视呢,鬼雾谷都未放在他的心上。”
左边看棚之中最上一排置有五个席次,却未注明何派,显系为临时参加的高人异士所备,但却无人间津。
此刻观众大都就座,千百万支眼睛都瞪着三个看棚最上端的席位。
蓦地
人从倏地分开一条人墙胡同,只见“南北二怪”为首“拳王之王”“神州一腿”“金银双猊”居后领着鬼雾谷一干喽罗,火辣辣地上了右边看棚,各自入座。
岳敏一看这等势派,再看看自己方面仅有三人,立即与引起人单势孤之感。
但也毕竟是一代奇材,一身是胆,“南北二怪”此刻在他看来,已不为惧,而他所担心的是此次大会主持人“墨罡”掌门及身负“广寒袖”绝学之人。
他对崔珊及岳小敏两人喝一声,“进棚”!三人昂道阔步顾盼自若,走到正中看棚之前,拾级而上。
此时,全谷嗡嗡之声倏然而止,刹那间静如止水,落针可闻,千百万只眼睛都集中在岳敏一个人身上。
他们的表情是难以形容的,是惊奇,振奋,激动和期望有的竟潜然泪下。
鬼雾谷残害武林十余年,几乎到了偶语弃市的恐怖境地。
数月来“子午剑”岳敏之名如日中天,连闯鬼雾谷三大分坛所向披靡。
而且,“子午剑”又获“血罡”绝学,于是武林中重现曙光,人心震奋,因而,此刻岳敏在他们的心目之中,无异万众生佛。
岳敏等三人从容不迫走到席位之前,见所有黑白两道人物都注视着他一个人,立即抱拳当胸,作了个罗圈揖,然后落坐。
突然,全谷掌声雷动,且挟杂着欢呼之声。
岳敏感动得泪光流转,却含笑示礼。
蓦地
一个身披大红斗莲,头罩大红面罩之人,手携两个红衣少女,以凌空踏虚的上乘身法,自个余丈的高空,冉冉飞人左边看棚席位之上。
同时场中一阵哗然,两团黑雾,如鬼魅幽灵一般。飞上彩楼最高一层的红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