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男嗔道:“油嘴滑舌!”扬起马鞭,作势yù打。天赐叫声“厉害”,催马就逃。萧若男随后紧追,快如风驰电掣。天赐的老伙伴小黑与萧若男所乘的白马都是万中选一的神驹,这一追一逃直奔下百里开外。两人收住坐骑,缓缓而行,一路谈笑,乐也融融。
天赐与萧若男星夜兼程,第二天薄暮赶到桐庐。官军砥定江南未久,各州县地方官尚未到任,由驻防的官军维持治安,清剿流寇。武林人士大多停止活动,以免招惹是非。天赐与萧若男并辔入城,鲜衣怒马,俨然是一双江湖豪客,引人注目。
萧若男捕风捉影,只凭一份密报就千里迢迢追到桐庐,龙在渊却早已鸿飞冥冥,去向不得而知。萧若男没有江湖阅历,如何探询龙在渊的下落,她束手无策,全靠天赐拿主意。两人招摇过市,在一处门可罗雀的小客栈前停下来。也许是生意太清淡的缘故,客栈里的伙计一个也不见,只有掌柜的伏在柜台上鼾声如雷。
天赐一脚踢开大门,大叫道:“掌柜的,生意上门了。”嗓门大得象炸雷,马鞭敲在柜台上,砰砰作响。那矮胖的中年掌柜一惊而起,圆圆的白脸上迅即堆满了笑容,问道:“大爷,您要住店吗?”天赐怒道:“废话!这小小的桐庐城连个驿站也没有,太爷不住客栈难道要睡在大街上。你这混蛋快给太爷找间上房,再罗罗嗦嗦当心太爷拆掉你这鸟店。他nǎinǎi的,从南京一路过来,跑断了两条腿,武林盟的龟孙子却一个也没抓到,真他娘得邪门。”
天赐装得象凶神恶煞,那掌柜的吓得体似筛糠,只当是从南京来的公差,万万得罪不得。
慌忙吩咐伙计引天赐去上房,端茶送水,招待得殷勤周到,不敢稍有马虎。
这间上房名为上房,实则只是一个单间,陈设十分简陋,一副桌椅,一张木床,别无它物。萧若男盯着这张窄小的木床直发愁。床是一张,人却有两个,怎么个睡法?一想到夜里的尴尬,她身上就起了异样的变化,芳心突突乱跳,羞不可抑。天赐的目光似乎也有几分暧昧的意味,令她不敢正视,垂下螓首,声如蚊蚋,问道:“那掌柜的是个老实人,你为什么要吓唬他?”
天赐道:“你走眼了,那掌柜的是个jīng明的老江湖,害怕的神情是装出来的。这座客栈十有**是武林盟的一处联络站,我故意露出风声,今夜必有人摸进来探咱们的海底。你只管放心休息,我来值夜,好歹捉一两个毛贼,缉拿龙在渊就有线索可循了。”
萧若男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错会了天赐的意思。她神sè逐渐恢复正常,问道:“武林盟早已冰消瓦解,缉拿漏网余孽也不必你亲自出马,与龙在渊也扯不上关系。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赐道:“表面上武林盟已不复存在,事实上各地的潜势力仍然根深蒂固,只不过暂时停止活动而已。通都大邑朝廷尚且无法完全清除武林盟的实力,桐庐只是个偏僻的小县,天高皇帝远,朝廷更是鞭长莫及。龙在渊曾在此地露面,一定逃不过武林盟眼线的监视。这些地头蛇消息灵通,比朝廷密探强上百倍,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龙在渊。”萧若男喜上眉梢,笑道:“天高是不错的,皇帝远却未必尽然。你这位皇帝陛下不是已经驾临桐庐吗?”
用罢晚饭,已经是初更时分。萧若男srì奔波,十分疲乏,却不想上床休息,缠着天赐东拉西扯,讲些无足轻重的闲话。天赐知道她这是害羞,说道:“若男,早点休息吧。养足jīng神,明天还要赶路。我不放心让你独居一室,所以只要了一个房间。出门在外,随遇而安,不能过于讲究,只好委屈你一夜了。”萧若男轻笑道:“劳皇帝陛下为我守夜,有什么好委屈的。”扭扭捏捏脱下小蛮靴,和衣钻入被中。天赐吹熄灯烛,搬来一张椅子,在床边打坐,不多时便入定了。
萧若男辗转反侧,久久无法成眠。与一个男子同室而居,这新奇的感觉令她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惶恐。夜风送来隐约的更鼓声,夜sè已深。萧若男睁眼偷窥,朦胧的月光洒在床前,只见天赐瞑目打坐,宝相庄严。萧若男轻声问道:“李大哥,你睡着了没有?”
天赐双目忽开,亮晶晶似两点寒星,笑道:“我正在守株待兔,兔子不来我就不能睡。
你放心睡吧,明早醒来一定有好消息告诉你。“萧若男拥被坐起,关切地问道:”你不想休息一会吗?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不如我来守上半夜,你来守下半夜好了。“天赐调侃道;”我看你不是睡不着,而是怕我不规矩。放心吧,我这人是个鲁男子,面对绝sè佳人也不会动半分邪念。“
萧若男被天赐道破心事,不禁有些羞恼,嗔道:“胡说八道!你一登基就迫不及待遴选秀女,三宫六院,嫔妃盈千,你会是鲁男子?鬼才相信。”天赐叫道:“冤枉,天大的冤枉!
那可不是我干的。当时我正在逃避朝廷的追捕,被你萧大小姐当成是天人山的山贼,几乎命丧剑下。我也许算不上鲁男子,但至少不是好sè之徒。“
萧若男轻轻抚摸自己的面颊,幽幽道:“我是不是生得很丑?”月光之下,只见她粉白的娇靥如同无暇的美玉,清澈的大眼睛象一泓深潭,真可称得上美绝尘寰。天赐怦然心动,由衷赞道:“你是天仙化人,神仙见了也会动凡心。快睡快睡,再罗嗦个没完我可要点你的睡**了。点一位大美人的睡**,我还真有些心疼下不了手。”扶萧若男躺倒,轻轻拉上被子。
萧若男心里甜甜的,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天赐也随之入定,功行全身,耳目通灵,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清晰可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猎猎衣声,有夜行人窜上了对面的屋脊,伏身屋脊之后。天赐暗喜,心想:“这厮武功不弱,我找对了门路,今夜必有收获。”凝神戒备,只等那人摸进来便出手擒拿。
那夜行人十分谨慎,似乎是在窥探院里的动静,迟迟不敢有所举动。又过了一会,夜行人弹出一枚小石子,啪地一声打在窗棂上。萧若男睡得不沈,一惊而起,天赐忙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那夜行人意在引他出去,他却不放心萧若男,怕中调虎离山之计。暗道:“咱们比一比耐心,看谁先沈不住气。”
那夜行人又接连打出两枚石子,仍不见房中有什么举动,果然沈不住气了。低低打了声呼哨,又有两名夜行人跃上屋脊。三人低声计议,一人道:“这一双狗男女睡得象死猪。老赵,你说怎么办?”那老赵道:“傅老弟在此把风,我和周老弟下去把他们捉出来。”
听到这三人的称谓,天赐心中一动。这功夫两个夜行人跃到房门前,拔出短刀挑开门闩,轻飘飘跃入房中。天赐象一头伺食的豹子,一跃而起,出手如电,两名夜行人的蒙面巾应手而落。双方这一朝相,同时惊呼出声:“周大哥,赵大哥!”“李老弟!”原来这两个夜行人是老朋友周天豪赵连城,那屋脊上把风的傅老弟不问可知是被戏称为黑脸小鬼的傅青山。
天赐点起灯烛,老友相见,格外亲热。傅青山跃下屋脊,一捶天赐的肩头,大笑道:“好兄弟,原来你没有死。”房间里有了外人,萧若男慌忙蹬靴下床。周天豪知道天赐娶过亲,见他与萧若男同室而居,还当是另结的新欢。男子汉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周天豪也不以为异,笑眯眯问道:“老弟,这一位是新娶的弟妇吗?”
天赐未及回答,萧若男却抢着道:“小妹萧若男,天赐没少向我提起三位大哥。”大大方方依偎在天赐身侧,称呼中透着亲热,仿佛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萧若男率铁骑横扫大江南北,所向披靡,声威如rì中天,在武林盟诸公心目中有如凶神恶煞一般。周天豪等听她报出名号,同时变sè,惊道:“你是镇国公萧若男!”心中万分惶恐,几乎要拔脚逃走。
天赐笑道:“她虽是镇国公,官高爵显,却要听从小弟的管束。三位大哥是小弟的朋友,她恭敬尚且不及,岂敢稍有得罪。”周天豪大放宽心,他是个纠纠武夫,不善心机,自然悟不到天赐话中深意。大笑道:“有理有理!这叫做夫唱妇随,老弟好福气,真让我老周羡慕。
你和弟妇千里迢迢跑到这穷乡僻壤,究竟是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吧。“
天赐道:“一来是在官场里闷得久了,出来散散心。二来是陪若男追拿龙在渊,报杀父之仇。听说龙在渊数rì前曾到过桐庐,周大哥可有耳闻?”周天豪道:“岂止耳闻,彼此还打过交道。龙在渊这混蛋大约是想逃往浙南,却不识得路径,派郝大鹏骆邦正出来交涉。这两条走狗投了新主子,趾高气扬,口口声声要咱们三个去当向导,借助咱们与浙南的武林人士拉上关系。他娘得什么玩意!咱们看风sè不对,给他来个溜之大吉,足足躲藏了三天,龙在渊找不到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天赐喜道:“周大哥说龙在渊刚逃走不久?”周天豪道:“不错,就是昨天走的。听那两条走狗的口气似乎是想出海,问咱们有没有水道上的朋友。咱们水道上的朋友是不少的,却不想帮这三个混帐王八蛋。”天赐惊道:“这混蛋居然想逃到海外去,麻烦大了!果真让他得逞,若男的大仇找谁去报?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得动身。”
周天豪道:“要不要咱们三个帮忙?浙南一带咱们很熟,朋友也多。论武功咱们斗不过龙在渊,打探消息追查线索尚能胜任。”天赐道:“浙南一带我也不算陌生,不必劳动三位大哥,只我和若男足矣!三位大哥躲躲藏藏也非长久之计,我看不如去南京投案。司马小姐和钟长老诸葛长老都在南京,旧rì的兄弟投奔者甚?。”周天豪等均面有难sè,赵连城道:“只怕朝廷会追究我等反叛之罪。去南京容易,再想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天赐笑道:“小弟敢担保朝廷不会追究。大乱方平,人心思定。朝廷旨在安抚民心,只要前往投案便是良善子民,除龙在渊等罪大恶极者,其余皆可赦免。三位大哥如果还不放心,小弟让若男修书一封,到了南京谁敢不买账?见到司马小姐,切记不可透露曾见过小弟,千万千万!”
周天豪瞟了一眼萧若男,压低声音道:“大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不想见见她?”天赐苦笑道:“江山易改,禀xìng难移。这丫头太霸道,小弟吃足了苦头,时隔三年仍然心有余悸,不想再自找没趣。”
送走周天豪三人,萧若男与天赐单独相对,神情透出几分异样,脸颊微红,轻声问道:“周大哥误认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否认?”天赐道:“我能否认吗?咱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虽说问心无愧,别人却不会这么想。我一否认岂不让周大哥他们笑话。”萧若男略感失望,问道:“只有这个原因吗?”天赐笑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当然不愿否认。你不也默认了吗?”
萧若男又羞又喜,狠狠白了天赐一眼,佯嗔道:“见你的大头鬼!自作多情。”天赐大笑道:“事到如今,你赖帐也没用。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我等不及了。”抱起萧若男,平放在木床上。萧若男又惊又慌,紧闭双目,不知所措。天赐怔怔立在床前,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为她掩上被子,柔声道:“若男,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睡吧!”
翌rì两人早早登程,马不停蹄赶往浙南。经过周天豪等悉心指引,行事方便多了。每到一处便依周天豪所授方法与地头蛇取得联络,打探消息。一路寻踪觅?,这一天终于赶到了雁荡山。
雁荡山是天赐的旧游之地。当年他曾在此与东方老道追逐多rì,跑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最后跳涧诈死。又曾在沧海书阁读书半载,与紫箫姑娘琴箫唱和,机缘巧合练成了绝世神功。
往事悠悠,历历在目。他与紫箫姑娘匆匆相识,又匆匆分手,伊人的倩影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刻骨铭心。也许是曾在琴箫声中互通心曲,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许是送别的那一幕,紫箫姑娘真情流露,纯和自然,不带分毫世俗儿女的矫揉造作,洒脱地道别,使他永难忘怀。
他催马信步而行,无意中走上了通往沧海书阁的山路。
天赐只顾想心事,闷声赶路。萧若男却忍不住了,问道:“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里?”
天赐笑道:“去一个你曾去过的地方。咱们快到海边了,你听!这是海cháo声,我仿佛已经闻到了海风的气息,多熟悉,多亲切!”萧若男喜道:“我想起来了,这条路通向沧海书阁。
大哥,你也去过沧海书阁?“天赐道:”我曾在沧海书阁逗留半年有余,读书下棋,优哉游哉。这是我一生中最逍遥的一段时光。“
萧若男笑道:“你一定见过紫箫姑娘,她是不是很漂亮?你是不是很想她?”天赐道:“我确实忘不了她,这与漂亮不漂亮无关。她琴上的造诣令人叹服,若不是她悉心引导,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谈笑间走出山路,到达海边,视野顿时开阔,海风清凉,涛声阵阵,令人心旷神怡。两人沿海岸策马狂驰,好不惬意,不知不觉中沧海书阁悠然在望。
行到近处,两人骇然变s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昔年美仑美奂,画栋雕梁的一座座亭台楼阁,不知被何人放了一把大火,化为一片断壁残垣。火劫过后不久,余烬仍在燃烧,发出劈劈啪啪的爆响。两人跳下坐骑,冒烟突火踏入废墟,沿着石级向上走。只见那座巍峨的藏书楼也没能逃过火劫,楼中的珍本藏书只怕也尽数付之一炬了。天赐又惊又痛,大叫道:“这是谁干的?乐老伯,紫箫姑娘,你们在哪里?”
忽然,一缕箫声随风而来,曲调缠绵低徊,时断时续,正是那一首天赐常吹的《引凤》。
“这一定是紫箫姑娘,她内力进境好快,已经能吹奏紫玉洞箫了。”伊人无恙,天赐大喜过望,循箫声寻去。只见海边的礁石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临海抚箫,背影纤弱孤单,箫音凄楚苍凉。天赐心中一酸,轻声唤道:“紫箫姑娘。”
箫声嘎然而止,那女子转过身,果然是紫箫姑娘。她神情凄苦,面sè憔悴,秀目泪光隐隐,惊喜之sè一闪即逝,只叫了声:“若男姐,李公子!”扑到萧若男怀中,放声大哭。天赐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问道:“紫箫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乐老伯呢?”
紫箫低泣道:“家父遇害了。昨天有一个姓龙的带着两名随从登门造访,自称在山中迷路,家父好心留下他们款待。谁想这恶贼发现阁中藏书,马上翻脸相向,将武功密笈抢掠一空,放火焚烧书阁,杀害了家父。我得到消息出来抢救却迟了一步。这恶贼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我敌他不过,拼死逃出,眼睁睁看著书阁化为灰烬,听任杀父仇人扬长而去,无力阻拦。我真没用,白练了十几年武功。
天赐目龇yù裂,切齿道:“是龙在渊!紫箫姑娘,告诉我,他逃到何处去了?”紫箫道:“他夺了一条渔船出海去了。”萧若男心凉半截,悲呼道:“苍天无眼,让这恶贼逃掉了。”
大海茫茫,何处寻觅仇人踪??二女同病相怜,相拥而泣。
天赐道:“这厮残忍狠毒,毫无人xìng,让他活在世间,不知又要害死多少无辜。若男,紫箫,咱们也找船出海。这厮逃到天尽头,咱们就追他到天尽头,不取其xìng命决不罢休。”
三人沿海岸寻去,在一个傍海的小渔村找到了一条渔船。昨rì龙在渊在村中夺船,胁迫船主驾船出海,村民已成惊弓之鸟。那船主是个中年汉子,生得人高马大却胆小如鼠,见天赐与萧若男?带利刃,还当是龙在渊的同伙,惊得脸sè煞白,嗫嚅道:“小人不想出海,大爷另外找人吧。”
船主cāo一口本地土音,天赐听的胡里胡涂,莫名其妙。紫箫姑娘却听懂了,也用土音道:“我是沧海书阁乐老先生的女儿,昨rì家父被那夺船的恶贼害死。这两位都是威震天下的大侠客,助我出海追杀仇人。请大叔务必帮忙,事后重重有谢。”船主一听有谢,乐得眉开眼笑,拍着胸脯道:“大家都是乡邻,人不亲土亲,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我沈老大人称浪里钻,论使船的手段在本村数一数二。那被劫走的田老四比我差远了,包管追上他们,没问题。”
这沈老大的确没有吹牛,cāo舟之术十分高明,将渔船驶得箭一般快。可是大海比不得陆地,无道路市镇可循,茫无边际,想找一条小船谈何容易。一连三rì,毫无收获。眼看着船上的淡水食物即将告罄,沈老大便想返回,若男紫箫也有归意。天赐夸下海口,不杀龙在渊誓不罢休,岂能无功而返,许以重酬,劝说沈老大再寻一rì。
时至午后,天sè忽变,阵阵浓云从天边翻卷而来,风势逐渐加强,渔舟颠簸得厉害。沈老大脸sè惨白,惊道:“我的老天,风暴来了!”天赐道:“老兄人称浪里钻,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这点小风浪不在话下。”沈老大道:“李爷,您不识得厉害。这才刚刚开始,等一会风大起来,浪头高得象小山,钢铁也打烂了,何况这只小木船。咱们完了。”天赐道:“生有时,死有地,叫天没有用。这一带海岛不少,或可躲避一时。老兄,我来帮你。”沈老大jīng神稍振,调转船头,向来路驶回。
天无绝人之路,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荒僻的小岛,远远可见葱翠的林木之中隐隐有烟火之光。沈老大喜道:“李爷请看,岛上有人。”船行到近处,只见海湾里泊着一条渔舟,随风浪时起时伏,舟上空无一人。沈老大更喜,叫道:“这是田老四的船。”
被劫走的船在这里,龙在渊一定也在岛上。皇天不负苦心人。天赐大喜过望,弃舟登岸,命沈老大看守船只,与若男紫箫向火光方向摸去。
林中的空地上正有三个人围坐篝火旁烤鱼食用。赫然是龙在渊与郝大鹏骆邦正。另有一个褐衣赤足的瘦小汉子瑟缩一旁,大约就是田老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男紫箫便要跳出去动手。天赐低声叮嘱道:“这厮闪电刀厉害,由我来对付。你们收拾那两个走狗。”大踏步走出树林,笑道:“龙三公子,别来无恙乎!”
天赐语调平和,但在龙在渊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一惊而起,骇然变sè。手按刀柄,凝神戒备,沉声喝道:“姓李的,你来干什么?”天赐笑道:“咱们两个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交手数次却一直没能分出高下。龙三公子即将远走异域,今后也许不会再有比试的机会,岂不令人遗憾。李某特来送行,与三公子一决雌雄。”
天赐气定神闲,龙在渊心胆皆裂,孰强孰弱洞若观火,何须比试。龙在渊冷汗涔涔而下,说道:“龙某自认不敌,远遁海外避祸。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想赶尽杀绝,未免太不讲道义吧。”
天赐冷笑道:“你龙在渊也知道什么叫道义,奇闻奇闻!贤父子兴兵造反,流毒中原,为逞一己私yù,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如今你父兄皆亡,也算付出了代价,这且不必再提。
乐老先生不过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乡间隐者,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他xìng命,只此一罪便死有余辜。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有闪电刀在手,尚能一搏,何必自贬身价,向仇敌屈膝求饶。“
龙在渊脸sè铁青,步步后退,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忽然,他疾掠到田老四身后,提起田老四的衣领,将闪电刀驾在后颈,大叫道:“姓李的,放我一马,否则我一刀宰了他。你以侠义自居,不会看着他因你而死吧?”
这一手太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一个武林高手会施展如此下作的手段。天赐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放开他,李某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接得下李某三剑,李某就放你走,前仇一笔勾销。否则李某剑出无情,你绝难逃生。”龙在渊狂笑道:“你想的美!现在必须听我的,快快让路,放我上船,不许追赶。这田老四尚有大用,我不会杀他。如果你想让他死,简单得很,龙某一M砍下,一了百了,决不拖泥带水。害死一个无辜的船夫,你会一生负疚。
姓李的,我没说错吧?“
君子可欺之以方,天赐yù不顾一切拔剑动手,但一看田老四惊骇yù绝的神情,于心不忍,一番内心交战,终于无可奈何地让开路,眼睁睁看着龙在渊挟持田老四上了渔船。郝大鹏骆邦正解开船缆,随后跃上,扯起帆篷,离岸而去。龙在渊万分得意,大笑道:“不劳远送,后会有期。龙某向你保证,不杀这田老四,够义气吧?”
萧若男气的娇躯乱颤,急道:“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天赐没有回答,注目远去的渔舟,口唇微微蠕动,却无声音发出。紫箫姑娘是行家,知道天赐是在施展千里传音的绝技。
她道:“姐姐别着急,他逃不掉的。你看,有变化了。”
只见远去的渔舟上果然发生了变化。掌舵的田老四乘龙在渊不备,忽然翻身跃入海中,潜行至十数丈外方浮出水面,向岸边游回。渔舟无人cāo纵,在原地兜圈子。龙在渊鞭长莫及,望洋兴叹,急得大骂不已。郝大鹏骆邦正相互一递眼sè,也乘机跃入海中,却不急于逃走,潜游到船下,用佩剑将船底凿穿。海水汩汩涌入船舱,渔船渐渐倾斜,沉入水中。
龙在渊不识水xìng,被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惊呆了。直到海水浸到足踝,他陡然清醒,疯狂地扑向船桅,举掌猛劈。救命的船桅尚未到手,渔船忽然倾覆,将他摔落水中。他手足乱抓,却抓不到借力之物,只发出几声绝望的惨呼,便沉入海水,再也没有露出头。郝大鹏骆邦正在沉船处游了几圈,确认龙在渊已经溺水而死,方向岸边游回。
若男紫箫目睹仇人葬身大海,又是喜慰,又是惊诧。萧若男扑入天赐怀中,甜甜笑道:“大哥,那两个走狗为什么会忽然翻脸?你刚才向他们说了什么?”紫箫不如萧若男大方,只是亲昵地依偎在天赐身侧,目光中柔情无限。
天赐揽住二女纤腰,笑道:“我对他们说:龙在渊天xìng凉薄,跟着他是死路一条。只要杀掉龙在渊,我便饶他们不死。中原花花世界何等快乐逍遥,何必去蛮荒异域受苦。龙在渊一生害人,今rì终于为人所害,神龙归海,葬身鱼腹,死得其所,可称无憾。”
这时田老四等相继游上岸。郝大鹏骆邦正一脸的谄谀之sè,打躬作揖前额几乎触到膝盖。
郝大鹏解下背上的包裹,双手捧上,赔笑道:“李公子,郝某幸不辱命,已将龙在渊溺死。
这是龙在渊自武林盟劫夺的不义之财,请公子过目。“
天赐不假辞sè,冷冷地接过包裹。奇珍异宝他见得多了,也不觉有什么稀罕,随手捡出两颗浑圆的大珠,交到田老四手里,说道:“毁了田老兄的船,我很抱歉。这两颗珠子算做赔偿,请田老兄笑纳。”这大珠价值不菲,足够打造十来条渔船,田老四因祸得福,称谢不已。天赐又道:“紫箫,这两个恶贼是杀害乐老伯的帮凶,交给你了。”
郝大鹏骆邦正骇然变sè,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号道:“李公子,你答应过不杀我们的。您老开恩,高抬贵手。”天赐冷冷道:“我答应不杀你们就不杀,紫箫姑娘为父报仇,却与我无关。二位卖友求荣,杀害同袍兄弟之时,可曾想过高抬贵手吗?”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背后传来两声惨号,二贼被紫玉洞箫敲破头颅,当即毙命。
天sè渐渐转暗,酝酿已久的大风暴终于来临,风急雨骤,浊浪滔天。大家找到一处洞**躲避风雨。翌rì清晨,风收雨止,旭rì东升,晴空万里。若男紫箫?手出洞,深深吸一口清爽的海风,一身的轻松。
若男道:“大仇已报,我和大哥该回南京了。妹妹,你也随我们一起走,好吗?”紫箫姑娘幽幽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继承父志,重建沧海书阁,不能让他老人家一生心血付诸东流。”若男笑道:“看样子姐姐的面子还不够大。大哥,看你的了。”
若男说得太露骨,天赐脸皮虽厚,也不禁为之一红。说道:“乐老伯毕生的心愿就是藏尽天下奇书,沧海书阁一定要重建。你一个姑娘家却有诸多不便,不如随大哥回南京,此事容待后议,大哥一定会尽力的。”紫箫双颊羞红,垂首无语。天赐急道:“紫箫,难道你不愿意?”若男笑道:“傻子!不说就是默许了,再问下去,当心紫箫妹妹恼你……,格格!
恼你不解女儿家的心事。“天赐恍然大悟,心痒难搔。紫箫头垂得更低,脸颊也更红了。
一年之后,沧海书阁开始动工重建。此事出于天子的旨意,由朝廷批拨银两,各地方官不敢不尽力。雷厉风行,沧海书阁很快便恢复了旧rì的气象,藏书之丰更胜从前,成为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自各地反叛相继平息,天子起驾返回京师。三年励jīng图治,天下承平,海内无事。
这一rì天赐在宫中百无聊赖,诏请孟文英入见,在后苑假山上的御景亭摆下棋枰,下棋取乐。孟文英恭敬拘谨,心事重重。天赐心在局外,神思不属。这一局棋下得平平淡淡,兴味索然。大约走了两百余手,双方各围各的地域,未经大战棋局便结束了。
天赐推枰而起,笑道:“孟卿好棋力,朕输了。”孟文英连忙起身肃立,口称不敢。天赐道:“孟卿请坐。朕叫你来还有一件要事。朕有一小妹,年齿已长,尚未字人。听说韦应麟也未婚配,他二人年貌相当,堪为佳偶。卿与韦应麟交情不薄,能否代为作伐?”
孟文英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是哪一位公主殿下?”天赐笑道:“孟兄何必跟老朋友装胡涂。我只有一个妹妹,闺名小慧,相信孟兄不会不知。我的真实身份相信孟兄也不会猜不出。”天赐改变称呼,道破机关,孟文英却不敢相认,心怦怦乱跳,说道:“陛下乃先皇裔胄,当今天子,臣焉敢妄猜。公主殿下的亲事臣一定尽力。”
天赐摇头叹息,怅然若失。两人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自幼一同长大,无话不谈。如今一个是君王,一个是臣下,身份所限,无形中产生了隔阂,只怕再难找回昔rì纯真的友情了。
正在这时,忽见大太监余广登上假山,禀道:“启奏陛下,鸿胪寺陆大人昨夜暴病身亡,临终时留下书信一封,请陛下御览。”
陆鸿儒病逝!这噩耗来得太突然,天赐又是悲伤,又是惊诧。拆开书信一看,其中所言不外乎病势rì渐加重,自知不久于人世,无法侍奉陛下,求陛下恩准妻儿扶柩还乡云云。天赐陡生疑念。陆鸿儒正值壮年,一向无甚疾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病故呢?天赐换上便装,只带孟文英一人,前往陆府吊唁,以求解开心中的疑团。
御驾亲临,忙坏了陆府上下人等。陆夫人偕幼子出来叩谢圣恩。天赐留心观察,**二人的悲凄之sè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到灵前上香致祭,运功默察棺木,棺中似乎也不是空的,只可惜不能打开看看。天赐心想:“陆兄难道真的亡故了?令人难以置信。他智计百出,如果想诈死我也看不破。”祭奠完毕,一路返回宫中,左思右想,始终无法释怀。
正行走间,迎面大摇大摆走来一人,破衣芒鞋,披头散发,一脸的泥垢。肩上斜挎着一面渔鼓,载歌载行,歌曰:“张良辞汉全身计,范蠡归湖远害机,乐山乐水总相宜。君细推,今古几人知?”擦肩而过,歌声鼓声随之远去,消失在人丛之中。
天赐细细琢磨歌中意味,顿时憬悟,暗叫道:“这是陆兄,错不了!”回头再去寻找,陆鸿儒却已杳无踪?。天赐暗自叹息:“陆兄走了,这是来向我辞行的。来的清楚,去的明白,足见坦诚。他把我比做寡恩无义的勾践,屠戮功臣的刘邦。唉!难道我做了皇帝,朋友之间便不能如从前一般推心置腹,赤诚相待?”回想起方才孟文英的态度,天赐心中更为怅惘。也不想再回宫中,径自前往他假扮道士时居住的那所宅第,去寻妻子兰若。
兰若见丈夫郁郁不乐,问起缘由。天赐一一相告,叹道:“朋友之间要相互信任,相互体谅,我不怪他们。谁让我自找苦吃,鬼使神差当上这无聊之极的皇帝。皇帝是不能有朋友的。”
兰若幽幽道:“皇帝只有忠于他,敬畏他的臣子,没有朋友,甚至……,甚至也不能有妻子。我真怀念在兖州那段rì子,只有那时你才是真实的。现在却象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可望而不可及。”
天赐深情地握住妻子的双手,说道:“兰若,这几年让你受苦了,我很抱歉。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稍做安排,你我便回乡隐居,回我们的家。那时我就不再是天神,而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好丈夫。”
兰若喜道:“我等你这话等了好久。可是你走得掉吗?太后?臣不会阻拦吗?”天赐道:“陆兄提醒了我。他能诈死而去,我为什么不能?太后?臣想阻拦也阻拦不住。”
兰若道:“将万里江山,千斤重担交与他人,你放心得下吗?”天赐道:“朝中有孟文英宓rì华王致远严梦熊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千斤重担让他们去挑,我已经累了。”
兰若道:“你抛得下宫里安逸的生活,抛得下炙手可热的权位吗?”天赐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何足惜哉!”
兰若道:“你抛得下后宫三千粉黛吗?”天赐笑道:“她们几千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分半分,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兰若笑道:“别说得太满,象小蔷小薇若男紫箫这些爱你敬你的姐妹们,你也抛得下吗?”天赐哑口无言,脸上掠过一片yīn云。
兰若笑道:“我的傻哥哥,不用担心。我不是醋娘子,舍不得抛下,就带她们一起走好了。”
天赐大喜,一把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轻轻亲吻她吹弹得破的脸颊。阵阵体香沁人心脾,丝丝秀发撩人心意。天赐陶然yù醉,俯在她耳畔轻笑道:“我李天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娶到你这样美貌贤淑,温柔体贴的好妻子。”
这一年的秋天,皇帝晏驾。噩耗传出,朝野皆惊。皇帝chūn秋正盛,为何突然病亡,令人费解。国不可一rì无君,年仅六岁的皇太子登基,生母吴皇后成为太后。内有吴太后抚养幼君,外有?臣尽心辅佐,天下太平,万民乐业,并未因先皇之逝生出波乱。
同年冬,前任兖州知府李大人之子李天赐偕家眷返乡定居,全城为之轰动。距李大人遇害时隔**年,合府百姓仍没有忘记这位爱民如子的青天父母。天赐家门前终rì车水马龙,本地士绅,当年学友,乃至知府知县大人纷至沓来,应接不暇。
天赐忙于应酬,很快就厌倦了。在城里住不多久,便在城西滋阳山下购置了几顷田地,隐居乡间,耕读为乐。旧rì的江湖朋友得知天赐下落,相继前来探望。谈及叱吒风云的江湖岁月,卧龙山庄闻香教武林盟的兴衰,言下颇多感慨。问及天赐这几年的行踪,天赐含糊带过,付之一笑。
又是一年chūn暖,园中百花盛开,奼紫嫣红。天赐偕?妻子置酒赏花为乐。席间秀雅奏琴,紫箫吹箫,天赐击盏歌曰:“隐乡间而高卧兮,远江湖之嚣嚷。弃宝剑于尘蠹兮,恋桃李之芬芳。奏琴箫而高歌兮,醉美酒之醇香。揽佳人于左右兮,乐艳福之永享。”?女大嗔,齐声喊打,闹成一团。只有映雪愀然不乐。
小薇已经是成熟的少妇,却仍不改顽皮本xìng,问道:“姐姐何故不乐?是不是想念世平了?大哥也真是的,将世平丢在京里,自己担不了的担子却要交给一个孩子,太狠心太绝情。
我代姐姐打他一顿出气。“
天赐黯然道:“我也一样舍不得,可是我们还应该想一想太后的心情。我诈死而去,她老人家却不知真情,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会何等悲伤。有世平在她身边,或者能稍稍抵消丧子之痛。”?女深以为然。小蔷道:“最苦的是明霞姐。她一个人留在宫里照顾世平,太后这付担子可不是好担的。”映雪垂泪道:“皇帝可以诈死,皇后自然也可以诈死。过几年世平长大了,大哥会设法接她出来的。我却永远也见不到世平了。”
小薇笑道:“见不到世平又有什么关系,姐姐可以再生一个小世平。山人掐指一算,今夜就是吉期,来年必有喜讯。大哥,你说是不是?”一句话羞红了两张脸,一场小风波消于无形。
正说笑间,忽见侍女凝霜匆匆而入,说道:“姑爷,庄门外来了两位客人,一个长脸汉子自称姓欧,一个年轻女子自称姓司马,指名道姓要见您。”兰若道:“姓司马的年轻女子一定是司马玉雁,那姓欧的又是何人?”锦雯喜道:“一定是欧大叔,以前是我家的大管家。
我去请他们进来。“
天赐神sè紧张,慌忙阻止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她进来我可要逃走了。”兰若笑道:“咱们庄上正好缺少一名管家,这位欧大叔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何不见?司马姑娘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天赐苦笑道:“她不是吃人的老虎,却比老虎可怕一百倍,一万倍。一旦让他缠上身可就再也甩脱不得了。”
秀雅笑道:“为什么要甩脱?司马姑娘对大哥一往情深。我在武林盟时若非司马姑娘照应,只怕早就遭了司马玉麒的毒手。她这是爱屋及乌,用情之深,大哥能不动心吗?我看还是见见为好。”
小蔷小薇道:“不能见。她是个疯女人,又凶又野,又刁又蛮。大哥在武林盟时没少受她的气,老命几乎送掉。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我们的迷香已经用光了,她一旦发起疯动刀动剑,谁来应付?”
若男奇道:“我曾在两军阵前与她交过手,脾气有点大是不错的,其它都挺好的吗,怎么会是凶野刁蛮的疯女人?”
映雪掩口笑道:“那次在竹园门前她得知大哥的死讯,伤心yù绝,一定要杀我报仇,看样子真的很喜欢大哥。这几年屡经挫折,脾气或许会有所改变也未可知。她如果不再向我递剑,我就同意大哥见她。”
锦雯道:“当年在武林盟我和她有过交往。那时武林盟兴兵造反,占据江南,显赫一时。
她是武林盟的公主,不乏佳子弟追逐裙下。她始终不假辞sè,始终念着大哥,算来足足等了五六年,这次又千里迢迢寻来。将心比心,咱们不应该拒人于千里之外。“
紫箫笑道:“你们说多少都不顶用,见不见全在大哥。大哥如果喜欢司马姑娘,咱们拦也拦不住。大哥如果不喜欢,咱们强迫也没有用。兰姐姐,你说对不对?”
兰若故意板起面孔,说道:“这是当然。自己惹下的麻烦应该自己解决,咱们可帮不上忙。”?女各抒己见,这个说见,那个说不见,各有各的道理。天赐左右为难,有苦说不出,究竟见还是没见不必细表。只说天赐一家在兖州定居,其后子孙繁衍,李氏成为当地一大旺族。李氏后人或务农或经商,或仗剑行道,遨游天下,却无一人涉足官场。祖训如此,不得有违。
百年之后,江湖人提起当年威震天下的神箭天王,提起风雷剑落rì弓的神奇之处,依然津津乐道,茶房酒肆之间每每谈及。那说者总是眉飞sè舞,悠然神往。那听者也总会挑起大指,赞道:“神箭天王!我听师父说起过,大英雄!好汉子!”
后人有诗赞曰:江山待明主,几辈英雄出。相争势未已,战血满江湖。自有豪杰士,剑出鬼神伏。不为争强弱,名利如粪土。铁肩担侠义,胸怀生民苦。此身不足惜,一往无反顾。只手回天力,孤胆王霸图。千古风流事,留与后人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