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石台近前,我們才看得分明。這裏的構成,確實與外面的九龍坑差不多,每一面都有一個白玉型的龍頭,從龍頭的嘴裏,有水流出,灌注到黑黝黝的大水潭內。與九龍坑唯一不同的是,九龍坑是九條龍嘴噴水而出,而這裏似乎只有八條。
白玉高台大概有三丈高,上面的景緻,一點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上面有沒有棺槨,埋葬的,又是什麼帝王?
幾乎,我與少爺、丫頭都一致肯定,這裏埋葬的絕對是帝王級別的。單單隻看這白玉高台的氣勢,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夠享受的。丫頭經過剛才的數次驚嚇,已經沒有了進入廣川王劉去墓室時的興奮感覺。不過,她一張蒼白的俏臉卻再次浮現出紅暈,看得我不禁呆了呆。
“他媽的,老許,你説這高台,是不是白玉的?”少爺一邊説着,一邊已經動手去撫摸那白玉築成的雕花欄杆。
我也無法分辨,這整座高台是不是白玉做成,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看着這純白色的高台,還隱隱透着羊脂一般的半透明色澤,心中不禁一動,這感覺好生熟悉,似乎我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偏偏一時之間,我怎麼都想不起來。
“如果説這是白玉,那這得多少美玉啊?”丫頭的眼神中明顯有着一種迷戀。如今玉器市場上的羊脂白玉,且不説是不是古玉,只要巴掌大的那麼一小塊,上好的羊脂玉就得價值好幾百萬,而且還是拿着錢買不到貨的那種。倘若是古玉,與歷史帶上一丁半點的聯繫,價格就無法衡量了。
如果這是羊脂白玉,只要敲下一下塊,拿出去,夠我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我們上去看看?”我徵求着少爺與丫頭的意見。看着這白玉高台,心中那種熟識的感覺愈發強烈。
“不對!”丫頭突然後退了一步,滿臉的驚懼,看着白玉高台的臉色都有點發青。
我與少爺都是一驚,以為又有什麼鬼物出現,忙着對白玉高台看了看,卻絲毫變故都沒有。我們兩人都鬆了老大的一口氣,抱怨道,“丫頭,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嚇唬人啊,有什麼不對的?”
丫頭連連搖頭,半天才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這座石台的質地,與黃河底下龍棺的質地一模一樣?不!不光是這個,就連模樣似乎也很類似……”
被她這麼一説,我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對啊,我剛才看到這白玉石台的時候,心中總有一種説不出的熟識感覺,原來,這白玉石台,居然與黃河底下的龍棺的質地一樣。我與少爺都僅僅只是在黃河底下摸了一把龍棺,並沒有見過它出水的模樣。而丫頭跟隨在教授身邊,曾見過龍棺出水,雖然後來的一些發掘清理工作,被某些人用保密的形態封閉起來,丫頭知道的,卻要比我們多了那麼一點點。
我沉吟了片刻,問丫頭,“你肯定這石台的質地,與黃河底下的龍棺一模一樣?”
丫頭肯定地點頭。我又舉着手電筒向上面照了照,高高的石台如同一座樓房,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除非是爬上去。可是,龍棺的詭異我們都曾經經歷過,而且無辜地死了很多人,教授、單軍……還有那個老實巴交的王全勝。他們死後臉上那猙獰的笑容似乎就在我的面前晃動。
黃河龍棺與這裏地下的高台,難道有着什麼聯繫不成?同樣的類似於羊脂白玉的石料,同樣的風格,似乎也是同一個時期的東西。
“不管那麼多,我們先上去看看再説!”少爺將濕漉漉的衣袖捲了卷,皺眉道。
我想也是,我們的時間不多,先不説詛咒的事情,就是在這地下,沒有食物和清水,手電筒內的電池也維持不了多久。若不趕緊找到出路,我們最後不死於詛咒,也得餓死、困死在這裏。
丫頭自然也不反對。我們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雕刻着精美花紋的白玉石階,不過出乎我們的意料,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一邊用手電筒照着地面上的精美圖文,一邊用手摸索着那根長得有點詭異的鐵鏈。
這根鐵鏈纏繞着每一個跪伏在地上的青銅奴隸人傭,而後,又一直橫貫過白玉高台,也不知道到底要綁住什麼東西。而在這個時候,我已經可以肯定,這座白玉高台,絕對與黃河龍棺有着某種聯繫。因為白玉般的石階上雕刻着的花紋,與我們發現的那幾塊青銅器上的花紋非常類似。
我看不出這些花紋想要表達什麼東西。這石階上的花紋是完整無缺的,絲毫沒有被人破壞過,也沒有因為時間久遠而腐蝕,由於不在水中,雖然有着一點點的灰塵,依然可見當年的精緻與華美。
我與丫頭都被石階上、以及石階旁邊欄杆上的精美花紋吸引了目光,用手電筒照着仔細的觀看着。少爺雖然這幾年也做古董盤子生意,但對於古董的見解還是差了一點點,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好東西,運出去價值連城,可是畢竟這白玉石台可是大件,絕對不能面世,所以他就沒有多大的興趣。
“可惜,可惜……”丫頭看了大約有三四分鐘,連連搖頭説“可惜”。
我説,可惜什麼,難道你也想要將這白玉石台搬出去不成?丫頭苦笑着説她沒有這麼貪心,主要是我們都不認識上古鳥篆,否則,也許就能夠破譯出這白玉高台與黃河龍棺的關係。也許,就可以破除龍棺的詛咒。
我自然也看到了。這白玉石階與欄杆上,除了裝飾華美的花紋外,就是一些我們不認識的鳥篆,至於寫的什麼,那是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你們有完沒完?快點上去看看!也許上面有什麼寶貝。”少爺非常不耐煩地催促我們倆。
我點頭贊成,反正,這玩意我們看了也看不出個名堂,不如爽快地上去看看。
我多了一個心眼,數了數,白玉台階正好是二十七階。這個數字,乍一看似乎毫無意義,可是仔細一想,我不禁暗暗心驚,知道這白玉高台只怕不簡單。
石階盡頭,依然圍着一米來高的白玉欄杆,依然是雕刻着華美異常的花紋。隔着欄杆,我們三人向欄杆內一看,頓時都忍不住嚇得倒退了一步。我就站在石階旁邊,這一退之下,一腳踩空,若不是少爺拉了我一把,我差點就失足摔下去。
我這一輩子,哪怕是見到被激活了下屍的教授,都沒有這麼恐慌過。可是這一次,我差點有再次抹脖子的衝動。那是什麼東西?在白玉欄杆裏面,是一個凹面體,看着如同是一個巨大的八面體容器。是的,這是一個八面體,很像是八卦圖,每一面都有着一尊青銅人傭鎮守着。那根長長的鐵鏈,從每一個青銅人傭的手上繞過,在中間連接,而在鐵鏈中間的匯聚處,纏繞着一把古樸的長劍,看其表面,似乎也是青銅劍。
這裏沒有棺槨,也沒有古屍,似乎那根長得有點古怪的鐵鏈,想要鎖住的,就是這把青銅古劍。
而我們看得分明,圍繞在青銅古劍四周的每一個青銅人傭的臉上,都帶着猙獰恐怖的笑容。一如王全勝、單軍死後的笑容,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笑得如此詭異、如此猙獰恐怖。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我嚇得要抹脖子。就在那柄被鐵鏈層層纏繞住的青銅劍的八面,各自俯伏着一個怪物——一個我形容不上來,也説不清楚是什麼的怪物。
是人,還是蟲子,或者,鬼物?
它們的頭部是正常人類的頭部,只不過面色蒼白無比。同那些青銅人傭一樣,它們的臉上也帶着猙獰恐怖的笑容。但是它們的身體,卻是蟲子的身休,與平時我們看到的毛毛蟲差不多,只不過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如今,被我們用手電筒一照,八隻蟲人蠢蠢而動。其中,靠得我最近的一隻,居然衝着我抬起頭來。
就在它抬頭的瞬間,丫頭再也忍不住,驚呼出聲。我手腳冰涼,在這蟲人抬頭的瞬間,我才看清楚它的另一面,居然也有着一張腦袋,一張也與人面一模一樣的腦袋。兩顆腦袋,一前一後地擠在一起,我實在形容不上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雙面蟲人?
“它們是活的?”少爺素來大膽,可這個時候,連説話都結結巴巴的。他手中雖然舉着弓弩,卻還是忍不住顫抖。
我看得出來,這玩意,好像就是剛才無聲無息地爬上丫頭背後的東西。如果真的這樣,倒也不難對付,八隻雙面蟲人,少爺一箭一隻倒也乾淨利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張張帶着猙獰恐怖笑意的臉,我心中有不着説不出的恐慌,只想着轉身就跑。
“找們走!”不管怎麼説,這等生活在地下的蟲人,都不是泛泛之輩。我略微一沉吟,感覺實在投有必要招惹他們,當即果斷地説道。
丫頭臉色蒼白,點了點頭。少爺也嚇得不清,自然不説什麼。我們三人正欲轉身的瞬間,只聽得背後“吱吱”聲不絕。
不好!我心中知道不妙,回首之間,頓時驚呆了。我們剛才走上來的白玉石階,如今竟然全部被無數張縱橫交錯着的類似於蜘蛛網一樣的東西擋住,而在每一張蜘蛛網上,都俯伏着一隻雙面蟲人。也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時候來到我們的身後,並且無聲無息地在我們的背結成了這麼多的蜘蛛網。
“吱吱……”雙面蟲人的口中,再次發出類似於老鼠一樣的叫聲。我聽,卻感覺像是鬼物在半夜磨牙,吞噬着人類的血肉骨位……
“砰!”少爺將手中的一隻竹箭對着最近的一隻雙面蟲人射了過去。剛才在救丫頭的時候,他已經射殺過一隻,這次的距離很近,而且又不用顧忌丫頭,所以他非常地有信心,可是竹箭射出,卻粘在了蜘蛛網上,再難前進分毫。而對面的那隻雙面蟲人,卻“吱吱”地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嘲笑我們的無奈。
“怎……怎麼辦?”少爺當場就傻了眼。
我也沒有想到,這蛛網居然如此粘黏,既然它可以擋住竹箭,自然也可以纏死我們。如今退路被封死,我們該如何是好?
我一念未了,丫頭髮出一聲驚叫,同時拼命地跺腳。我一驚,低頭向腳下一看,頓時魂飛魄散。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的腳下也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腳蛛網一樣的東西。丫頭不停地跺腳,可是那蜘蛛網粘得很,怎麼都無法搖脱。
“到裏面去!”我當機立斷,既然退路已經被封死,唯一的法子,自然就是裏面了。
可是我回頭的瞬間,卻發現,原本空空如也的巨大的八面容器內,也已經佈滿了白色的蜘蛛網。我可真傻,這玩意既然可以封死我們的退路,裏面想必是他們的老巢,又怎麼會容許我們進去?
就在這麼一瞬間,我們的四周,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全部都是白色的蜘蛛網。透過蛛網,我可以看到,無數的雙面蟲人,不停地吐出白色線狀物體,將一切空間佈滿。
“許大哥,快想法子啊!”丫鬥焦急地叫道。不知道為什麼,這丫頭好像很是依賴我。
可是,我也得有法子啊!這玩意如此粘黏,想要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又有什麼法子好想的?我們要出去,就得衝破這些蜘蛛網一樣的東西。但這些雙面蟲人,似乎早就將我們當成了美食。我不相信,我們一旦粘上了蛛網,它們會輕易地放過我們?
就在我沉吟的瞬間,我們的腳下四周,都已經被層層疊疊的蛛網擋住,甚至,連移動一下都難。少爺在這瞬間,已經頻頻射出幾支竹箭,無奈這些蟲人狡猾得很,根本不與我們正面交鋒,只躲在蛛網內。少爺的竹箭射出,都被密佈的蛛網擋住,沒有能夠傷到一隻雙面蟲人。
趁着這個時候,我們也看清楚她了,這雙面蟲人並不是從口中吐出蛛絲,而是從尾部抽絲。每一根的蛛絲都有粉絲粗細,粘黏得很,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一隻雙面蟲人織一張蛛網,大概只要一秒鐘左右。這速度,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我現在已經知道,難怪這蟲人可以無聲無息地爬上丫頭的背部。有這麼快的速度,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它們想要困死我們……”少爺驚恐道。
我也明白,這些蟲人想要困死我們。它們本身躲在層層疊疊的蛛網中間,卻在我們四周的空間內,全部佈滿了蛛絲網,讓我們沒有活動的空間。時間一久,非得將我們活活困死不成。
突然,我心中一動,“少爺,你身上有打火機沒有?”
“有啊……”少爺忙着伸手去掏打火機。就在我們説話的瞬間,身邊的蛛網已經更是密集,甚至,透過手電筒,我已經看不到旁邊的景緻。幸好,這些蟲人好像很是顧忌少爺手中的竹箭,不敢向我們身上纏繞蛛絲,否則我們只怕就與那被蜘蛛網抓住的蒼蠅一樣,除了撲楞着翅膀掙扎,再無別路。
“對啊,用火,用火燒……”丫頭忙叫道。
少爺手忙腳亂地摸出了打火機,可是我們剛才都泡在水中,打火機自然也已經濕透。少爺拼命地“啪嗒、啪嗒”打了好多下,一抹綠色的火苗才在我們希望的眼神下躥了起來。少爺忙着將打火機湊近了靠得最近的一根蛛絲。
在我們希望的目光下,那抹綠色的火苗燒了好一會子,我們的耳朵內只聽得“啪”的一聲輕響,那根蛛絲終於斷開。可是少爺手中的打火機也“啪”的一聲熄滅。少爺忙着又啪嗒啪嗒地打了好幾下,再次將打火機打着了火,問道,“老許,你身上可有引火的東西?”
“引火的東西?”我擰了一把濕漉漉的、還滴着水的衣服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沒有一處乾的地方,哪裏有什麼引火的東西?”
“那怎麼辦?”丫頭急道。如今的情況就放在眼前,這蛛絲怕火,若是有強烈的明火,我們想要破除這天羅地網出去絕對不是難事,但如今我們全身濕透,想要靠着一枚小小的打火機,那是絕對不可能有出去的機會的。
我與少爺都是搖頭,少爺忽然問,“老許,你身上不是也有打火機嗎?”
我苦笑,我身上的打火機,不過是一次性用品,一泡水,絕對完蛋。而少爺的這個打火機好像是外國進口的名牌,防水防風,要不,只怕也沒有用了。丫頭一雙忽閃忽閃大眼睛映着少爺手中打火機,分外明亮,甚至帶着一點點的鬼氣。她死死地盯着八面凹體內被鐵鏈層層纏繞住的那柄青銅古劍。
“啊……”她突然叫了起來,“許大哥,我明白了,劍,那把劍就是陣心。只要拿到那把劍,我們可以出去了。”
劍?我轉身看向那柄被鐵鏈層層疊疊纏繞着。旁邊已經被無數的蜘蛛網纏住的青銅古劍,想了想,一咬牙道,“我去試試,少爺,你照顧丫頭。”雖然我並不明自,為什麼丫頭説拿到那柄古劍,我們就有出路,但橫豎困在這裏,最後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聽丫頭的,拼一把。
這些雙面蟲人看着雖然噁心恐怖,但到目前為止,它們除了織網,還沒有采取主動的攻勢。少爺將背上的竹箭遞了兩隻給我,低聲道:“老許,千萬小心。”
我接過竹箭,只是點了點頭。這蛛絲粘黏得很,説實話,我委實一點把握都沒有。時間不多,我不敢稍有遲疑,抓住旁邊的那根鐵鏈,身子一晃,重重地跳了起來。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直接抓着鐵鏈,蕩向中間。
從欄杆到中間青銅古劍的位置,大約有四五米遠。原本這樣的一個距離,實在算不上什麼,若是可以,只要幾秒鐘時間就可以走到。可如今我的前後左右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蛛絲網。我身子蕩在鐵鏈上,還沒有來得及晃動,忽然背心一重,似乎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拉扯着。我回頭一看,我的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遍佈蛛絲,而在旁邊,一隻碩大的雙面蟲人,兩張慘白慘白的臉,四隻白色的眼睛,同時死死地盯着我。
我狠狠地回瞪回去,一手牢牢地抓住鐵鏈,另一手用竹箭反手挑向背後的蛛網。可是,這玩意可還真不是普通的粘黏,我不挑動它還好,一挑之下,手上一重,差點連竹箭都拉扯不住。我忙着用力一拉,也許是用力過猛,啪的一聲,身後的蛛絲竟然被我拉起來一大塊,但我的人,也已經掉進了那個八面凹型內。
我忙着抬頭向上看,這一看之下,卻大驚失色。原來我在外面看着這八面凹型體,不過是一個直徑不到十米左右的凹面體,可是如今掉入其中,一抬頭只見,四面八方,居然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蛛絲纏繞着,我在向中間看去,哪裏還有什麼青銅古劍?而整個空間,在一瞬間,似乎是擴大了無數倍……
不好,我心中頓時就明白,我只怕是掉進了什麼上古陣法中。這等上古奇陣,若是不知道破解之法,最後只怕非得活活困死在其中不可。
我心中大為着急,忙着四面看了看。可是觸目所及,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蛛絲網,甚至我的頭上、腳上也都密密麻麻地沾滿着蛛絲網。可是我卻再也看不到一隻雙百蟲人。
我只感覺腦子裏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迷糊得很,神志更是疲憊得幾乎就要閉上眼睛。我很累很累,我需要休息。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心中另一個聲音卻在瘋狂大吼——不,不能睡覺,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丫頭和少爺還在等着我。一念至此,我的心智一清,忙用力地咬了一下舌頭。劇烈的疼痛讓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人頓時也清醒過來。
鎮定!鎮定!我不停地提醒着我自己,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我都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對了,陣腳?我心中一動,這個八面體,我怎麼看着都有着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八面體……八面體……八面體,我不停地在心中唸叨着。
對啊,這不就是八卦陣嗎?現代人説到八卦陣,首先想到就是三國時代的諸葛亮,可是傳説中,八卦陣乃是伏羲所發明。一想到伏羲,我不禁再次想到剛才甬道內那青銅人傭人面蛇身的怪物,難道説,這柄青銅古劍,真的來自傳説中?
我忙着按照八卦推算了一下剛才我進入陣中的方位。死馬當活馬醫,也只能當它是八卦陣試試了。我略一沉吟,幸好我原本就是做古董盤子生意的,平時對這些東西非常感興趣,對於八卦算術,也頗懂一二。
像小學生一樣扳着手指算了好久,我總算弄明白,我剛剛進入陣法的地方,應該是乾位,乾為馬,坤為牛,震位龍……龍,我口中一邊唸叨着,一邊試圖向陣心接近。
四周依然是密佈的蛛絲,感覺就像是走在天羅地網中。每走一步,我都得廢很大的勁,我原本肩頭上捱了少爺一箭,傷口在水中泡了半天,又與九尾怪蛇一陣激戰。如今一用力,傷口崩裂,鮮血再次流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我的鮮血的緣故,原本各安陣法守住八卦陣的那幾只雙面蟲人似乎略微地震動了一下,我乘機轉過“離”位,直通陣心。
透過層層疊疊的蛛網,藉着明滅不定的光線,我隱約已經看到前面那柄鏽跡斑斕的青銅古劍。
丫頭説,只要拿到青銅古劍,我們就脱身有望。而且,既然此處的高台建築材質與黃河底下的龍棺是一模一樣,那麼,是不是代表着,只要拿到古劍,説不定我們就有法子破除龍棺底部的神秘詛咒。一念至此,我更是信心百倍。顧不上纏在身上,重於千斤的蛛絲,伸手摸向被鐵鏈層層疊疊纏繞着的青銅古劍。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眼前一花,一個慘白慘白的臉,帶着猙獰恐怖的笑,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我看到兩顆漆黑的獠牙,對着我狠狠地咬了過來。
“啊……”我本能地大叫出聲,閉着眼睛,舉着竹箭對着那張我討厭的掙獰笑容刺了過去。
可是,就在此時,我的背後一重,似乎被什麼東西爬了上來。我心中大驚,忙着一個低頭,同時一拳狠狠地對着自己的背後揍了過去。感覺我的拳頭好像是打在了一團麪糰上,軟軟粘粘的,噁心得很。
好在我的背後一輕,總算將那雙面蟲人給趕了下去。我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腳下好像被什麼東西帶住。我低頭一看,兩隻雙面蟲人,一邊一隻,四張慘白掙獰的恐怖笑臉,正對着我衝上來。
我嚇得一聲尖叫,也顧不上什麼害怕,抬腳就惡狠狠地踩了下去。謝天謝地,我腳上穿着厚厚的運動鞋,雖然被水泡得濕透,可是還算牢固。一腳踩下去,兩隻雙面蟲人被我踩得發出鬼吼般的慘叫,同時轉過另一張臉來,狠狠地咬向我的腳上的鞋。
我心中暗罵:“他媽的,原來你們也怕我踩?”我用力地踢出一腳,將腳上的一隻雙面蟲人踢得在地上滾了兩下,甩了出去。原來這東西也不過看着恐怖,事實上,空有其表而已。還沒有給我來得及得意,我肩頭一重,隨即肩膀上一痛,我側身去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一隻該死的雙面蟲人,居然趁着我不注意,採取卑鄙的偷襲手段,重重地咬住了我的肩膀。更要命的是,那個地方,還是被少爺射了一箭的地方。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完了,我完了,想想那張慘白慘白的臉,帶着獰笑的表情,還有兩顆漆黑的獠牙,我的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
我的身體一片冰冷,我感覺生命好像已經漸漸離我遠去,朦朧中,我似乎正站在大荒山下,遠方傳來猛獸的嘶吼。
天並不是藍的,地也不是黃的,只剩下一片渾濁,如同是滾滾的黃河水……
我的耳邊有着無數人,或者是鬼怪妖魔的怒吼與漫罵。那聲猛獸的瘋狂怒吼,就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忍不住側過身去,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會在這裏?終於,我清楚地看到了我的處境——我的脖子上,以及四肢上全都被一根黑色的、有手臂般粗的鐵鏈牢牢鎖住,而在鐵鏈的另一頭,我看到了頭上長着獨角,類似於馬一樣的猛獸。五匹猛獸各向一個方向,而它們身上,連着的那根黑色的鐵鏈……
這一切,讓我不禁想起了古代的一種極刑——五馬分屍。
不錯,這確實是一種極刑。而目前,我好像成了這個極刑的主人公,我成了要被五馬分屍的對象?
我一驚之下,用力地將頭抬了起來。我倒要看看,為什麼我會被處以這樣的極刑,中國不是早就廢除了這等不人道的刑罰了嗎?可是我抬起頭來,所看到的卻是一個長着四張臉面的怪物,帶着黃金色的面具,手持我不認識的兵器,坐在一頭怪獸身上,威風凜凜。
四張臉的怪物一聲令下,五馬分屍的極刑好像是開始了,我感覺的是身體被活生生地扯開。
不!這是個幻覺,我的心智還保持着一點點的清明,一驚之下,我已經清醒過來。四處一看,哪裏有什麼怪獸?我的身邊,剛才咬住我的那隻雙面蟲人已經跌落在地上,身子軟軟地垂下,兩隻臉都是一片死白。原本鼓鼓囊囊的身體,如同是破了的氣球,癟了下去,説不出的醜陋。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兇惡的雙面蟲人咬了我,它自己反而死了?但它死總比我死好,所以,我憤憤地踢了它軟趴趴的屍體一腳,猛然想起,這地下的雙面蟲人的牙齒,不知道有毒無毒?一邊想着,一邊就忍不住伸手摸向我的肩膀,將外衣解開,果然,在少爺那一箭的旁邊,居然多了兩個黑黝黝的牙印。
我倒也沒有什麼痛楚麻癢的感覺。不過心中還是後怕,忙用力地擠壓,希望能夠將毒血擠出來。
擠了好一會子,裏面流出的都是鮮紅色的血液。看樣子,這雙面蟲人倒是虛有其表,竟然沒有劇毒。我一邊想着,一邊順手擦了擦傷口的血污。心中好奇,難道説,這雙面蟲人的唯一作用,就是做這個蛛網,維持九宮八卦?可是,它剛才咬了我,為什麼竟然讓我產生了如此怪異的幻覺?
我一邊想着,一邊四處掃了一眼,剛才那些兇悍的雙面蟲人,大概是看到同伴倒地而死,竟然非常不厚道地各自退了開去,而那柄青銅古劍,就在我面前,僅僅一步之遙。
我向前跨了一步,四周一片幽暗。我並不怎麼能夠看到清楚這柄青銅古劍的具體模樣,可是,在近距離的觀察下,我的心卻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骨子裏似乎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還隱隱帶着一種恐慌。我也説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感覺。
由於劍鞘被黑色的鐵鏈層層疊疊地纏住,我無法連着劍鞘一併取出;而且我也沒有工具,可以砍斷鐵鏈,所以,唯一的法子,自然就是隻能撥出青銅古劍。我顫抖地伸出手來,摸向了青銅劍柄。
我的手心中,依然有着我自己粘黏的血液。我的手在顫抖,心中緊張至極——再此一舉。我終於牢牢地握住了青銅古劍的劍柄,可就在這個時候,彷彿是來自自己的心底,一聲蒼涼的嘆息,在我耳邊響起……
“誰……”我本能地叫了出來。
説話的同時,我遊目四看。可是,我的附近,什麼都沒有……僅僅只有一片白濛濛的蛛絲網,就連剛才遍佈每一個角落的雙面蟲人,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不再遲疑,用力地拔劍。劍很沉,大概是年代久遠,青銅劍已經腐蝕的關係。我用了很大的力氣,也沒有將古劍拔出劍鞘,倒是折騰得黑色鐵鏈喳喳亂響。我心中來氣,想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難道還拔不出這柄破劍?
這怒氣一來,力氣倍增。我一用力,猛然之間,一抹寒光沖天而起,我只感覺冷氣“嗖嗖”撲面而來,同時,耳畔隱約再次聽到一聲嘆息——蒼涼而無奈。
劍出鞘!
剎那間,一股蒼涼的悲壯,湧上我的心頭。我的耳邊再次傳來金戈鐵馬的戰鼓與嘶吼,我的眼前似乎隱約看到了無數的人紛紛倒下。古戰場的蒼涼狠狠地刺進我的心頭。
我怕再次陷人幻境,忙閉上眼睛,鎮定了一下心神。可是,就在此時。我的耳畔再次清楚地傳來一聲嘆息,隱約似乎有人説: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化蛇龍骨,天殘地缺……
餘下的,我已經聽不清楚,我只感覺我手中的劍似乎跳躍了一下,如同是有了生命一樣。我本能地死死的抓住它,然後,狠狠地砍向那些層層疊疊鎖住劍鞘的鐵鏈。
“錚”一聲響,那根長得有點古怪的鐵鏈,居然被我一劍砍斷。劍鞘沒有了依持,向地面上墜落,我忙着伸手將它接住。
直到這時候,我才有空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這把古劍。劍身長約三尺有餘,與古代出土的很多古劍一樣,都是這個長度。可是劍身上卻是寒光閃閃,幾乎讓人無法逼視。更讓我驚訝的是,劍身上有着無數的雷紋鳥篆纏繞,隱隱之間,似乎要衝破劍體,直奔雲霄。
發財了!
我暗自心喜,想不到居然在這等地方,找到了神器。我在古董盤子內混了好久,常常聽他人説起過“神器”這兩個詞,可是卻從來無緣一見,想想也是,能夠稱為神器的東西,自然不是普通東西,而且年代久遠,別説是我這樣的一個古董盤子,就是南爬子,爬上一輩子,百分之九十的人也未必能夠見着一見,而有幸見到神器的,也必能就能夠駕馭神器,最後把命賠上的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