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腦子也是轉得很快,我就馬上明白我不能報警,這道理和黑吃黑一樣,我賣了毒品,然後殺了買毒品那方的人,買毒品的那方是絕對不能報警的,要是去報了,那肯定就得先進號子待著去。
這可怎麼辦?我慌得六神無主,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忽然,我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外國電影中經常出現的片段:拋屍。
仔細一想,似乎可行!這老頭子不是本地人,一身破爛,而且是他偷偷爬進我的房間,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只要扔到遠一點的其他地方去,肯定查不到我頭上來……可是我怎麼運啊?
我想到了買菜不是有輛板車嗎?這裏南宮外幾十裏處有一個橋洞,基本上早上沒人會在那裏停留,我把屍體往那裏一放,別人肯定會認為這老頭是個凍死的乞丐。
我想到這裏,連皮帶都沒拴上,就跑下樓去敲少爺的門,問他借板車。
少爺起得是很早的,他剛從早市買菜回來,這個時候的價格能比一般的菜場裏便宜上好多,所以這時候也正穿戴着整齊,開門的時候,看見我這樣子,還以為我是來借廁所的,一聽我要借他車,就覺得很奇怪。
我沒心思理他,拿了鑰匙就先把他那板車推到招待所的後門,然後到自己的房間,把那老頭的屍體用毛毯子一裹,往背上一背,矇頭就往後門跑。
外面一早起的服務員一看,還以為我趕早市場剛回來,開玩笑道:"許老闆,今個收穫不錯啊,這麼大一包東西,怎麼,收了個兵馬傭還是個陶人啊?"
我也給他打着招呼,含糊應着,心裏問候他家裏的祖宗,一邊就跑到樓下,把屍體翻到板車上。
才一翻下去,我就覺得後背濕得離譜,摸了一把,黏糊着還一股奇怪的味道,當時沒心思去管這事情,上了車踩着就直奔那橋洞去了。
這一段地方,我年年來,都熟得不能再熟悉了,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有起來鍛鍊的,有買菜的,都沒注意我,我神經繃得極緊,假裝鎮靜,邊哼歌邊騎得飛快,生怕碰到警察,不過幸好警察同志一般都是夜貓子,一路上無驚無險我就來到那郊區的橋洞裏,一看四處無人,我就想把車斗後面的屍體搬下來。
可回頭一看,頓時腦子就嗡的一聲,人就僵住了。
車斗裏什麼都沒有,屍體──不見了,只剩下我包着屍體的那毯子還拖在車尾巴上。
我靠!我心説該不是中途掉了吧,不可能啊,我一路上也沒騎多顛的地方。
但是現在這情形,又不能説這老頭詐屍跑了,那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半路掉了。
我心裏亂成麻,那他孃的有意思了,一年輕小夥子,一邊哼歌一邊騎車,結果騎着騎着,從車斗裏掉一死人出來,那些老大娘肯定喊:小夥子,你東西掉了,跑近一看,一死人,估計都得背過氣去。
〖BT1〗六、避避風頭
這人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我一下子就呆在了那裏,也不知道怎麼辦好?我呆了足有十幾分鍾,就在那裏什麼也不幹,感覺到非常的茫然。這個時候,忽然火車從橋上經過,汽笛鳴叫了一聲,我才給嚇得反應了過來。
我跑到河邊,用河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一想,剛才如果屍體掉在路上,那肯定有人看見我了,但是查到我恐怕還沒這麼快,我到底是生面孔,又騎着三輪車,看到的人很可能把我當成當地拉貨的。一琢磨,這時候也別管什麼生意了,還是溜吧。
腦子轉得飛快,身上的東西,大概能賣個五萬六萬,我先把東西寄到上海,然後讓上海給我幫忙的,把錢打到我卡上,這些錢夠我用兩三年了,我估計如果那屍體真半路掉出來,只要我不出現,兩三年後我也就沒事情了。五六萬的話,撐這麼些年沒問題。
一想起來就心灰意冷,昨天還想老天開始照顧我了,看樣子老子就沒這個享福的命。
想着我還是騎車回去,這一次我不敢原路返回了,繞了一個大圈子,幾乎橫穿了整個太原城,到了晚上幾乎天黑,才回到南宮邊上的招待所。
把車往少爺店門口一扔,我就跑上自己的房間,進去就把門窗都關了,然後坐到牀上就收拾東西。我帶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一下就收拾好了,背起來我就打算連夜去車站坐車南下,找個小村子躲躲。連澡也不想洗。
但是我剛走到門口,忽然一腳踢到一東西,低頭一看,原始是那老頭以前裝古董,整天捂在手裏的那破包,就靜靜地躺在地上。我拿起來一翻,昨天給他的那五千塊錢,就在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