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燕立即找了處矮樹叢,把身上的洋裝脱下,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套極薄的黑色緊身衣換上,將衣物藏起,便迅速向宅內掩去。
她無法直接窺探樓下的情形,只好施展飛檐走壁的本領,順利地攀上了樓上的陽台去。
附着牆外的磚槽,小心翼翼地移向那有燈光的窗口,發現窗簾並未完全拉攏,兩片的接合處,露着一條極窄的空隙。使她不禁暗喜,正好向房間裏窺探。
從空隙向裏一張,只見沙發上坐了個僅穿短內褲的赤膊壯漢,由於只看到他的側面,無法看清他是什麼長相。
他的懷裏摟着個形同全裸的女人,身上僅披了件薄若蟬翼,等於完全透明的對襟式睡袍。但胸懷大敞,裏面什麼也沒穿戴。
這時被趙家燕跟蹤卻渾然未覺,乘車回來的兩個女郎,正站在他們面前覆命。
其中一個女郎説:
“那小子已經送回聯邦大酒店了,一切很順利,您還有什麼吩咐?”
壯漢滿意地笑笑説:
“很好,你們先下去吧,回頭等有了消息回來,我再派你們別的任務。”
“是!”兩名女郎齊聲恭應,執禮甚恭地退出了房去。
壯漢隨即向懷裏的女人説:
“這樣一來,我看那程老頭非就範不可了。等這件事辦完,頭兒總不能不佩服我們的辦事能力,不至於老説我除了酒色之外,只有見錢眼開,辦不了正經事了吧!”
那女人風情萬種地笑着説:
“那時候女人更多了,而且又全歸你訓練和管理,近水樓台先得月是不錯,可是隻怕你的身體吃不消啊!”
壯漢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正色説:
“你怎麼也跟頭兒一樣,把我看成了色中餓鬼?其實要不是頭兒突然下令,限我在一個月之內,把現成的香檳女郎人數擴充,增加到五倍。我又何必勞師動眾地帶了大批人馬趕來吉隆坡,跟程宏和莊德武這兩個扎手的人物鬥法?縱然程老頭被迫就範,使我們一切順利地達到目的,事後要把新的一批香檳女郎弄出去吉隆坡,還得大費一番周章呢!”
那女人忽問:
“你看頭兒是不是真準備大幹一番?”
壯漢説:
“那還用問嗎!他就是為了準備大幹一番,才感覺人手不夠,必須擴充一批新的香檳女郎。將來計劃在東南亞一帶的各大都市,都設立一個支部,那時候需要的人數就更龐大啦!”
那女人遂説:
“我總覺得你這次的做法太冒險,萬一出了事,在頭兒面前怎樣交代?”
壯漢卻有恃無恐地説:
“事先我已向他請示過,並且説明了其中的利害,要不得到他的同意,我又怎敢擅自作主。事實上他也很清楚,由於時間的迫切,又不可能公然招兵買馬,剛好碰上這個現成的機會,程老頭是以慈善捐款為名義,舉辦這次的香檳皇后選舉,不但名正言順,而且不至於遭到警方的懷疑。我們只要能接過來,不僅是坐享其成,事半功倍,更等於是順手牽羊呀!”
那女人笑了笑説:
“這正是太巧了,他們舉辦的是香檳皇后選舉,我們卻是在網羅香檳女郎。”
壯漢又大笑説:
“其實香檳皇后只能選出一個,充其量是增加幾個名次,落選的都可以稱之為香檳女郎。將來納入我們的香檳總部,那才是名副其實呢!”
笑聲中,他樂不可支地把那女人緊緊一摟,低下頭去就向她的粉頰上狂吻起來,同時以手探向那赤裸的雙峯。
那女人被他吻得不勝其癢,吃吃地笑着説:
“別這樣嘛,回頭你還有正經事要辦,留點精力吧!”
壯漢根本不予理會,由她的粉頸一直吻下去,形同瘋狂的吻向她的雙峯……
窗外的趙家燕,目睹這放浪形骸的場面,直看得她面紅耳赤,心跳不已。趕緊離開了窗口,不願繼續欣賞他們的醜態。
回到陽台上,她將那落地窗輕輕地推了一下,裏面居然未閂上,被她一推就應手而開。
趙家燕遲疑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悄然掩身溜了進去。
房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她聽了片刻,沒有聽到動靜,證實這房裏無人,始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房門。
輕輕開了條縫向外一張,只見斜對面的一個房間門口,把守着四名腰間別着槍的大漢,顯然那裏面必然囚禁着什麼重要的人物。
而樓梯口正對着他們,使趙家燕想看看樓下的情形,也無法通過他們這一關溜下去。
正在她進退維谷之際,忽聽樓梯上一陣腳步聲響,走上來一男一女,勾肩搭臂地調笑着。
女的笑問:
“你不是還要去辦事嗎?”
男的笑着回答: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不需要我再露面,剩下的事情該他們去辦,我可以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好去走馬上任呀!”
女的又嫣然一笑説: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幹嘛還要我陪你……”
説着他們已走到了趙家燕藏身的房門口,那男的突然把女的一摟,笑着就伸手推開了房門。
趙家燕大吃一驚,要想逃出陽台已來不及,黑暗中又不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躲藏,情急之下,只好急向房門後一躲。
幾乎在同時,他們已進了房,順手關上房門。
男的正待伸手摸電燈開關,女的卻阻止他説:
“別開燈,我不習慣照得亮亮的……”
“好!就依你的吧!哈哈……”男的沒有堅持開燈,笑聲中摟着那女的,在暗中摸索到牀前,雙雙一起倒在牀上。
趙家燕不敢老站在門旁,以聲音分辨出方向,趕緊伏身下去,悄然爬至牀邊下,伏卧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準備再偷聽他們的談話,以便進一步瞭解這裏情況。
但這一對乾柴烈火似的男女,上了牀還有什麼可談的,只聽得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他們已在忙着寬衣解帶了。
放浪形骸的笑聲中,女的忽説:
“這玩意還不快放到枕頭下去,拿着怪嚇人的。”
趙家燕心知那男的身上帶有手槍,被女的摸到了,所以要他放在枕頭下去。這對她來説,倒是個好消息,必要時可以奪槍應變。
黑暗中,一陣嘖嘖怪聲響起,顯然是那男的在女的遍體狂吻,女的則吃吃地笑個不停。再加上他們的蠕動,壓得席夢思的彈簧吱吱亂響,交織成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聲音,簡直使牀下伏着的趙家燕無法容忍。
可是,她既不能阻止,也無法溜走,直聽得她心煩意亂起來。
但這只是前奏曲,接着好戲就上場了。黑暗中只聽得急促的呼吸,以及彈簧被壓得“吱呀,吱呀”頗有節奏地響着。
趙家燕突然心跳不已,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臉上一陣陣地發燒,大概早已面紅耳赤了。
刺耳的怪聲一直單調地繼續着……
大約經過了二十分鐘以上,“吱呀,吱呀”的聲音才漸漸停止,只剩下了更急促的呼吸聲。
顯然牀上的一場肉搏戰,已告鳴鑼收兵,終於風消雲散。經過一悉狂風暴雨,他們均已精疲力盡,累得氣喘如牛。
趙家燕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但仍然不敢動彈,靜靜地伏在牀邊,動着腦筋如何把枕頭下的槍摸到手……
突然,房門上“篤篤”響了兩下,牀上那男的有氣無力地問了聲:
“誰呀?”
房外大聲説:
“王爺,施爺請你去一下!”
那男的只好向女的説:
“你躺着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女的掃興地説:
“別是又有差事派給你了吧!”
“不會的!”男的説:“可能是程老頭那邊有消息來了,我去看一下……”
於是他下了牀,在黑暗中匆匆穿上衣服,便徑自出房而去。
不料男的剛一走,女的也下了牀,大概她是不放心,也想跟去看看究竟,可是卻摸不到脱下的衣服。
她只好光着身子坐在牀邊,伸手摸到牀頭櫃上的電燈開關,“咔喳”一聲,把燈開亮了。
就在燈亮的時候,冷不防趙家燕伸手摸出了枕下的手槍,倒握着槍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那女人的背後撲上牀,用槍柄向她當頭狠狠一擊。
那女的背朝着她,在猝不及防之下,只發出聲輕哼,便被擊昏倒了下去。
趙家燕哪敢怠慢,急忙爬過牀去,把倒在牀邊的女郎,拖到了衣櫥前,打開櫥門,將她藏到裏面。
關上櫥門,回到牀前一看,只見那女郎脱下的衣服,竟是一件薄若蟬翼的阿拉伯裝,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衣物。
趙家燕正在暗自驚詫,不知那女郎怎能不穿內衣,僅穿了這身玩意就毫不在乎地到處亂跑。
念猶未了,忽聽房外有腳步聲走近,使她猛的一驚,趕緊熄掉了電燈。
房門開了,那男的回到黑暗的房中,關上了門笑問:
“現在可以開燈了嗎?”
“不……”趙家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男的卻未聽出聲音有異,哈哈一笑説:
“枱燈總可以開吧!”説時已向牀前摸索而來。
突然一槍柄,狠狠地當頭擊下,可是黑暗中沒有看準,擊在了他後頸上。
“啊……”他痛呼一聲,驚怒交加地喝問:“你她媽的瘋了……”
趙家燕只好硬着頭皮冷聲喝令:
“別出聲,否則我就要你的命!”
那男的這才聽出不是那女的,不由地驚問:
“你,你是什麼人?”
趙家燕怕他趁黑暗中蠢動,迅速反手摸到枱燈的開關,把燈開亮了,始命令説:
“別多問,快伏在牀上!”
那男的一看她手裏握着槍,只好順從地伏在牀上。
這回趙家燕可不會失手了,趕過去就狠狠一槍柄,砸在那傢伙的腦後。
“嗯……”一聲重濁的沉哼,他終於難逃被擊昏的命運,伏在牀上不動了。
趙家燕不敢再停留,立即抓起那件阿拉伯裝,熄掉枱燈,迅速的由落地窗奔出了陽台。
當她落身在園中,回到那片矮樹叢裏,取回自己藏在那裏的衣物,正準備越牆離去時。忽然間心念一動,想到既已冒險跟來,潛入了巨宅,又發現樓上那個房間裏有人被軟禁,與其趕回去通知鄭傑等人趕來,倒不如自己試試身手,如果能僥倖把人救出,那才夠露臉呢!
女人都比較喜歡出風頭,有這樣好的機會,她怎捨得輕易錯過?
於是,她無暇再多作考慮,把衣物仍然藏好,只帶着手槍和那襲阿拉伯裝,又出了矮樹叢,向巨宅掩去。
她這次是以樓上那個房間的窗口為目標,憑她飛檐走壁的功夫,利用附在牆外的漏水管和磚槽,終於爬了上去,小心翼翼攀附住窗台。
這個房間的窗門緊閉,裏面又拉上了窗簾,無法窺探到房內的情形。她靈機一動,從頭上取下個髮夾,拉直了將一頭彎成鈎狀,成了個飛賊專開門窗的簡便工具。
別小看了這隻髮夾,在她這女飛賊的手裏,除了保險箱的號碼鎖之外,幾乎是無鎖不開。
窗門不過是裏面被閂上罷了,那還能難得了她?
不消片刻,只聽得“嗒”地一聲,窗門的上閂已被撬落,她再如法炮製,以髮夾塞進窗縫,撥起了下閂。
最後輕輕向外拉動,兩扇玻璃終於被弄開。
小心翼翼地撥開窗簾,把眼睛湊近向裏一張,只見房裏的牀上和沙發上,被綁着兩男一女,嘴裏尚塞了布團,外加一條布條勒着,使他們既不能出聲,也不能動彈。
趙家燕雖不知兩個男的是什麼人,一看那女的模樣,就猜到她就是程老闆的太太了。
房外有四名佩槍的大漢把守,房裏卻未派人監視,不禁使她喜出望外,覺得這倒真是個機會。
事不宜遲,她立即爬進了窗口,進入到房間,迅速將房門關上,以免被下面的人發現。
那被綁住的兩男一女,突見這穿着黑色緊身衣的女郎從窗口爬入,他們不能動彈,也不能出聲,一個個均以驚詫的眼光看着她,露出滿臉的驚疑之色。
趙家燕把食指急朝唇上一豎,下意識地作了噤聲的暗示,然後趨身牀前,急向牀上的中年婦人輕聲問:
“你是程太太?”
那婦人表情緊張惶恐看着她,很吃力地把頭一點。
趙家燕加以安慰説:
“程太太,你別怕,我是來救你……”
不料她的話猶未了,突聽房外的走廊上有人驚叫着:
“不好了,快來人呀,王爺在房裏被人擊昏啦!”
接着人聲大譁,驚亂成一片,顯然被她擊昏的那男人,已經被人發現。
趙家燕頓吃一驚,心知這一來已無法把他們任何一人救出,甚至連她自己都很難脱身了。
果然驚亂中,那姓施的壯漢立即從房中衝出,親自發號施令,命令整個巨宅內嚴加戒備,一面各處搜查,一面吩咐開了這個房間查看。
幾名大漢各執手槍,開門闖進房一看,只見一切毫無異狀,那兩男一女仍然被綁住,一個也沒缺少。
實際上房裏還多出了一個趙家燕,只是她迅速藏進了壁櫥,未被他們發現罷了。
姓施的壯漢這才放心,退出房外把門關上,吩咐四名大漢仍然把守房門口。
整個巨宅內這時已如臨大敵,緊張萬分,那姓王的已被救醒,指出暗算他的是一個黑色緊身衣的年輕女郎。
因此樓下大廳的一二十名香檳女郎,全部被集中在一起,由那壯漢親自查認,以防被那女郎混跡在其中。
但一一查證之下,全部都是貨真價實的香檳女郎,並無冒牌的,同時發現少了一個,就是被姓王的帶進樓上房間銷魂的女郎。
再回樓上的房間搜查,終於在衣櫥裏,找到了那全身赤裸的女郎,已頭破血流地昏倒在裏面。
弄出來救醒了一問,她卻根本茫然無從回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擊昏的。
巨宅內留下的,連看門的和司機在內,一共只有八個大男人,其餘一二十名全是香檳女郎,因為今夜大部分人馬,均已到水晶宮夜總會去捧場了,準備在午夜兩點打烊以後,一齊表露出身份,當場就逼程宏那方面辦理移交,由他們的人接管一切。
重點放在水晶宮夜總會,而他們的人手畢竟有限,自然不能把留守的人數佔得太多。而且這巨宅的地點是在近郊以外,早兩個星期前就由他們承租下來的,不易被人發現,所以有七八個得力的人手看住那兩男一女,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並且在必要時,那一二十名香檳女郎中,就有半數以上能抓起槍應變,其他的不能上陣也可以搖旗吶喊,聲勢不能謂不夠大。
同時,程宏的太太在他們手裏,水晶宮夜總會方面又處於兵臨城下的緊張情勢,那邊尚且應付不了,程宏又怎能分出人手採取其他行動?
何況程宏那方面的一舉一動,均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縱然企圖救出他太太出險,一有動靜他們這裏就會立刻接到通知,再把大批人馬調回增援也來得及。
至於莊德武方面,雖已派出大批人馬展開活動,但他們認為那傢伙只是虛張聲勢,絕不會真為程宏賣命的。
尤其屠逵已落在他們手裏,這表示如果莊德武不夠意思,真要橫加插手的話,即將遭到報復行動。
屠逵的命運無足輕重,但他對莊德武經營的豔窟瞭若指掌。一旦使他們惱羞成怒,逼這“老鼠”供出一切作成筆錄,連人帶筆錄向警方一交,莊德武就法網難逃,從此別打算在吉隆坡混啦!
由於這種種的因素,才使香檳總部有恃無恐,認為這次是穩操勝券,萬無一失。
但是他們百密一疏,沒有把鄭傑等人的來龍去脈摸清,碰上這幾個神通廣大的人物,正好成了他們的剋星。
此刻他們突然感到緊張起來,並不是怕那一個穿黑色緊身衣的女郎,能把這裏鬧得天翻地覆。而是擔心既有一個人潛入,就足以證明這裏已被發現,隨時可能遭到對方的大舉來犯。
因此,那壯漢除了各處嚴加戒備和搜索之外,更以樓上軟禁那兩男一女的房間,作為加強防守的重點。
被軟禁的三個人,除了程太太,另兩個就是黃培元和屠逵。
那壯漢直到目前仍然有恃無恐,認為只要有這三個人質,尤其是程太太在他們掌握中。即使對方大舉來犯,也會投鼠忌器,絕不敢不顧一切地輕舉妄動,來個孤注一擲。
而當務之急,必須把潛入的女郎搜出來,但各處都搜遍了,仍然不見她的人影。
最後他們的結論是,如果那女郎留在宅內,就絕對無可遁形,在如此嚴密的搜索下,根本不可能有地方藏身,因此必然是在擊昏那一男一女之後,已然溜之大吉。
由於唯一未搜的地方,就是軟禁那三個人的房間,因為房外派有四名佩槍的大漢把守,誰又會想到她竟從窗口溜了下?這才使她成了漏網之魚,始終沒人想到她會藏在那個房間的壁櫥裏。
既然認為她已溜之大吉,那麼無論她是哪一方面的人,必然會回去報信,隨即引來大批人馬了。
於是那壯漢當機立斷,決定派人悄然把三個人質帶走,移送到別處去,而使對方的人馬趕來撲個空。
到時候人質既不在這裏,他們即使不必火拼,對方也非撤兵不可。
打定了主意,他立即交代那兩個精明能幹的女郎:
“讓王炎和你們兩個人,立刻把那三個人質用車載走。直接先到巴生港去,在我們的船上待命,這裏的一切由我來應付吧!”
兩名女郎唯唯應命,正待上樓去帶人,不料突見看門的漢子,氣急敗壞地奔進大廳報告説:
“施爺,路上來了一大串車子,起碼有十來部,好像是正朝我們這個方向而來。”
壯漢頓吃一驚,急向兩名女郎説:
“來不及了,快吩咐樓上堅守住房間。”
等那兩個女郎奔向樓上,壯漢已衝出大廳,向那十來個能作戰的香檳女郎發號施令,在花園中散佈開來,如臨大敵地嚴陣以待着。
這倒真是如臨大敵,對方來了十來部車子,以最低的估計也有好幾十人。而他們一共只有八個大男人,樓上留了四個把守房門,這裏只有一個看門的,一個司機,壯漢自己和那叫王炎的傢伙。
香檳女郎有一半是隻能在牀上作戰的,其餘這半數僅十來個人,在佔地頗廣的大花園裏一散佈開,稀稀落落地,簡直就寥若晨星,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尤其她們只經過訓練,並未真槍地上過陣,不免都緊張萬分。一個個只好硬着頭皮,在那裏擺上了準備迎戰的架式。
壯漢何嘗不緊張,而他唯一可恃的,就是樓上房間裏的三個人質,準備以他們迫使對方退兵。否則真要火拼起來,他也頗有自知之明,是非吃大虧不可的。
不消片刻,十來部車子已風馳電掣而至,浩浩蕩蕩地停在巨廈大門附近。
這批果然是莊德武的人馬,由於白振飛在電話裏通知他,訛稱只要能救出程太太,程宏願意以五十萬美金為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莊德武為了自己這塊招牌,也絕不能容香檳總部在吉隆坡逞兇。因此親自率領了五六十之眾,搭乘十來部車子趕來。
今天下午他已派出不少人手,四處奔走明查暗訪了,直到他與程宏發生衝突,憤然離開水晶夜總會後,始得到消息,由他的手下查訪這近郊的巨宅,時有身份不明,並且形跡可疑的人物出現。
再一打聽,這巨宅是兩星期前才租來的,因此他判斷這就是香檳總部在吉隆坡的臨時大本營。
他們的車一到,五六十名立即跳下了車,對這巨宅展開包圍……
就在等莊德武一聲令下,即將發動之際,突見一轎車飛馳而至,及時趕到。
車上只有白振飛一個人,他把車一停,就跳下車奔向莊德武面前,氣急敗壞地忿聲説:
“莊兄快趕回去,程老闆不知聽信了什麼人的話,以為他夫人根本就在你手裏。已不顧一切地帶了大批人馬,到莊兄的府上去興師問罪啦!”
莊德武不禁驚怒交加地喝問:
“真有這回事?”
白振飛表情逼真地説:
“當然是千真萬確,不然兄弟何必趕來通知莊兄,我們還指望拿那三成呢!”
莊德武勃然大怒説:
“好!你跟我一起趕回去,如果沒有這回事,老子絕不輕易饒過你!”
白振飛為了使他深信不疑,毫不猶豫地説:
“事不宜遲,快走吧!”説完他就奔向自己的車上。
莊德武果然信以為真,既然五十萬美金成了泡影,他可犯不着為了屠逵大動干戈。於是立即下令撤兵,大批人馬全部登車,緊隨着白振飛的車子風馳電掣而去。
這個計策是鄭傑定的,他認為不把莊德武的大馬調走,他們就無從搶先下手。而且對方被驚動後,必然嚴陣以待,憑他們兩男兩女,根本不可能衝進去把人救出。
同時他更料到,如果莊德武的大批人馬一亮相,以浩大的聲勢把對方嚇唬住。那麼只要這批人馬一離去,對方必然將把程太太趕快送往別處去。這樣一來,他們才有機可趁,來個出奇制勝了。
果然不出所料,莊德武的大批人馬剛退不久,巨宅內便駛出一輛轎車,載着三個人質飛馳而去。
誰知駛出不遠,突見一輛轎車迎面而來,幾乎跟載着三個人質的車撞上。
司機趕緊閃避,由於車速太高,以至險些直向路旁的電線杆撞去。迫不得已,只好一個緊急剎車,車輪磨擦地面發出“嗞……”地刺耳之聲,仍然橫滑出數尺,才使車停住。
不料尚未及再開動,那車竟急速倒車回來,橫攔住他們的車頭,車上的女郎竟怒不可遏地質問:
“喂!你這車子是怎麼開的?”
這女郎明明是自己錯了,居然強詞奪理地責怪別人,使那司機也勃然大怒,正待發作,他身旁的王炎卻急加喝阻。
為了急於把車開走,王炎不敢節外生枝,只好息事寧人地陪禮説:
“對不起,對不起,請小姐多多原諒。”
那女郎的氣這才消了,把車倒開,讓出了去路。
可是司機鬆開剎車,吃進排檔,腳下一踏油門,車竟像是陷在泥裏似地開不走了。
王炎急將頭伸出車窗外一看,誰知兩隻後輪的車胎,不知怎麼泄了氣!
這一驚非同小可,就在他心急如焚地叫了聲:
“車胎怎麼……”
話猶未了,鄭傑已從另一旁的車窗,伸進了支手槍,厲聲喝令:
“別動!”
王炎大吃一驚,正待不顧一切地拔槍之際,鄭傑卻出其不意地,丟進了一團黑乎乎的不知什麼玩意,而且冒着濃煙,丟了就回身逃了開去。
“炸彈!”後座的一名女郎驚叫起來。
但他們猶未及下車逃命,那顆炸彈已發生爆炸。
然而它的威力並不足傷人,只是轟炸出一片黑色濃煙,在車廂裏瀰漫開來。
這玩意是迷魂娘子白莎麗臨時設計的,大概可以稱作“迷魂彈”吧。僅僅幾秒鐘的時間,車裏未及逃出的兩男兩女,已然在濃煙中昏迷了。
鄭傑早已繞到車後,迅速打開車後的行李箱,果見裏面像擠沙丁魚似的,蜷縮着捆住的兩男一女。
退開的車上除了那開車的女郎白莎麗,後座尚蹲着個伍月香,而剛才鄭傑則是藏在車後行李箱裏,趁雙方爭執時悄然爬出,戮破那兩隻後胎的。
現在既已得手,她們立即下車來幫忙,將那兩男一女接到他們的車上。
鄭傑正為不見趙家燕在內而暗急,忽見那巨宅的大門開處,衝出來幾名大漢,後面尚有十來個阿拉伯裝束的女郎,手裏均執着槍。向他們飛奔而來。
顯然他們已遙見載送三個人質的車子被攔截,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衝出巨宅,急急趕來施援了。
鄭傑為了擔心趙家燕,急向她們吩咐:
“你們快把車開走,送程太太他們回去……”
伍月香突然不由分説地,一把將他拖上車説:
“別充英雄了,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的!”
鄭傑仍不死心,可是他未及掙開伍月香拖抱住他手臂的手,白莎麗已發動引擎,把車開了就走。
等那些男男女女追來,已欲阻不及,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那輛車風馳電掣而去。
這時水晶宮夜總會已打烊,沒有離去的客人尚有二三十人,他們都是香檳總部的人,正在準備暫時接管一切。
突然,一名侍者急急走進了大廳,直趨神色凝重的程宏身旁,向他附耳輕聲説了幾句什麼。
程宏的臉上露出一片驚喜之色,精神霍地一振,突向對方那二三十人振聲宣佈:
“對不起,敝夜總會的營業時間,規定是到午夜兩點為止。現在時間已近,我們馬上要打烊,各位如果願意捧場,明天請早吧!”
其中一名大漢挺身上前,咄咄逼人地問:
“程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程宏哈哈大笑説:
“老兄何不回去問你們當家的?”
那大漢勃然大怒,正待發作,忽聽大門外剎車聲連連響起,似乎來了不少的車子。使他不禁作賊心虛起來,一聲呼嘯,二三十名大漢便紛紛奪門而出。
剛衝出門,已見莊德武怒容滿面地拖着白振飛走來,後面竟跟了五六十之眾。
香檳總部的人一看來了大批人馬,不由地大驚失色,立即一鬨而散,急向四下奔逃而去。
莊德武並不下令追阻,只顧拖着白振飛,怒氣衝衝一直走進大門。
正好一眼發現程宏迎出來,他不由怒問:
“姓白的,你還有什麼話説?”
白振飛強自一笑説:
“也許兄弟的消息不正確吧?”
正説之間,鄭傑已從甬道里急步走來,挺身上前説:
“莊大爺,不管我們的消息正不正確,事實上閣下並未遵守諾言,把程太太救出來。而我們現在倒替閣下救出一個人,閣下應該付我們什麼代價?”
莊德武怔怔地問:
“你們救出了誰?”
鄭傑向甬道里一指,冷聲説:
“閣下自己看吧!”
莊德武急向甬道一看,只見急步走來的,竟然是今天下午被人劫持而去的屠逵。
屠逵已得到鄭傑的吩咐,走上前就急説:
“莊大爺,他們已經知道剛才是您親自出馬,帶了大批人馬去那裏的,可能會趁虛而入,對我們採取報復行動呀!”
莊德武果然暗吃一驚,不及詳問屠逵被劫持,以及被救出的經過,只向程宏把拳一抱説:“程兄,一切改天再説,兄弟告辭了!”
説完又把眼向白振飛一瞪,怒哼一聲,才帶着他的大批人馬匆匆而去。
鄭傑遂説:“程老闆,尊夫人已由黃經理先行護送回府了,她大概受了不少驚嚇,你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吧!”
程宏激動地説:“兄弟真不知該説什麼好……”
白振飛置之一笑説:“程兄最好是什麼也不必説啦!”
程宏點點頭,忽問:“對了,你們一起的那位趙小姐找到了嗎?”
鄭傑擔心地説:“據尊夫人説,曾有一個穿黑色緊身衣的女郎,從窗口進入軟禁他們的房間,打算把他們救出。可惜沒來得及動手,那女郎大概就是趙小姐,除了她不會是別人。不過當他們被送走時,趙小姐還藏在壁櫥裏,雖未被發現,也沒有機會脱身,所以現在我們還得再趕去救她出來啊!”
程宏急切説:
“那我也不要耽擱你們了,趕快去救趙小姐要緊,一切留待明天再説吧!”
鄭傑心急如焚,等白莎麗和伍月香一從甬道走出,便偕同白振飛,齊向程宏告辭而去。
而程宏卻更急,一方面急於趕回家安慰太太,一方面擔心見了她之後,不知如何開口告訴她王盛鑫的慘死!
鄭傑、白振飛、白莎麗和伍月香四人,匆匆走出了夜總會大門,而他們臨時租部轎車,一部停在街邊,一部則停在後門外。
當他們正要分頭去取車時,突見一輛敞篷轎車飛馳而至,駕車的是個外籍紳士,而他身旁坐的,赫然竟是穿着黑色緊身衣的趙家燕。
“趙小姐!”幾個人不約而同叫了起來。
趙家燕卻置之不理,下車向那外籍紳士謝了一聲,然後才板着臉,冷冷地説:
“哼!你們好呀,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就不聞不問了!”
鄭傑急説:
“我們事先根本不知道你的行蹤,剛才聽程太太他們説起,有個穿黑色緊身衣的女郎,曾經想救他們出來而沒有機會,我們才判斷那一定是你。現在正打算再趕去……”
“不必了!”趙家燕説:“我在壁櫥裏都快給悶死了,剛才聽見外面亂哄哄地一陣,就沒有動靜了。等我悄悄溜出來時,他們的人已全部走光,一個也沒留下。我才趁機跑出那裏,正好攔了那位外僑醫生的車子,請他載送我來這裏。你們現在趕去,恐怕鬼影子也沒有一個啦!”
白振飛點點頭説:“嗯!這樣看來,他們是已決定放棄了!”
鄭傑欣然説:“那我們就不必再留在新加坡啦!”
白振飛看看趙家燕的身上,忽問:“你的衣服呢?”
趙家燕回答説:“我急着離開那裏,沒來得及取回……”
鄭傑笑笑説:“其實我倒認為你這身打扮很好,像個……”
“像什麼?”趙家燕悻然問:“像個女飛賊,是嗎?”
鄭傑連聲説:“不,不,我是説像,像個黑衣天使啊!”
趙家燕這才轉嗔為喜地嫣然一笑,於是,他們五個人,一起上了白振飛的那輛車子,離開了水晶宮夜總會。
車在飛馳中,趙家燕將自己歷險的經過,從頭至尾詳述了一遍。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終於明白香檳總部的真面目,以及他們的目的。並且不得不暗自佩服這位膽大心細,勇氣佳的黑衣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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