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聲低呼,又招來了不少驚奇的目光。
餘生大師這次,並未再向後退,他目注那團劍幕,離地僅有一尺左右時,突然一振手中長劍,立時化成千百條劍影從中一分而為兩組,分向身軀左右兩側的烏黑劍幕穿噬過去。
少年見狀,長劍一頓手,那劍幕立時化作兩道烏黑長虹,疾捲過來。
餘生大師見狀,也急忙擺劍換式。
只見他獨臂一抖長劍,劍尖頓時閃現寒氣逼人的劍花,向兩側飄灑過去。
餘生大師和少年,在先後不過是一兩句話的工夫,而兩個人,已變換了三招曠世絕學。
只將兩邊羣雄看得目瞪門呆,驚存滿面。
而功力見聞,高人一籌之上,已經看出,兩人所施展的劍法好似出自一人傳授。
同時,也有人看出,兩個人是功力悉敵,短時間內難以分出高下。
不過,二虎相爭,到最後總有一人要血濺當場。
三招一過,少年和餘生大師,已同時掠身後退,倒提長劍,目注對方,這又是另一場生死之戰的開瑞。
熊熊的火把,將崑崙絕頂,照耀得如同白晝。
廣場上立滿了人,但一個個均是平息靜氣,臉布驚異之色,齊齊將目光投注在餘生大師及兩個不知來歷的少年身上。
大地沉寂的如同是無人之境,只有冷烈的夜風,挾着刺耳的呼嘯聲,任意而毫不阻攔地掠馳着。
若非身臨其境,誰也不會相信,在這高峻挺拔的山頂上聚集着這麼多的人。
適才這幕罕見的精彩搏鬥,留給所有在場之人的印象是那麼淺顯而模糊。
因為其中大部分的人,僅只感到兩條人影,一觸而分,劍氣倏現疾逝。
除此而外,這大部分的人,卻再説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鐵牛,龍寒秋,張玫瑛三人,本來是立在人羣的後面,就在那個面貌酷肖曲玉楓的少年出場之際,三人已經懷着緊張而欣慰的心情,而至人羣的最前面。
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在三人的心裏認為,此人只要是曲玉楓,一定會趨前晤見。
然而,他們三人卻失望了。
因為那少年,自始至終,他兩道略顯呆滯的目光,一直是向前方直視着。
而從未向兩邊稍看,同時,一直一言未發。
使三人想從聲音來判斷,少年究竟是否是曲玉楓的願望,也告破滅了。
外表憨厚,而內裏聰慧絕倫的鐵牛,在那陣充滿敵氣的笛音中可看出少年的變化之因。
他心裏一動,一團可疑而令他顫慄的陰影,瞬即布罩在他的心胸之間。
搏鬥開始,他的神色之間,更充滿了焦急不安的神情,他真力透體,準備必要時,救援兩人。
餘生大師和那少年,一交接,就告分開。
大部分的人,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連龍寒秋與張玫瑛,也不例外。
不過,她們兩個,卻已看出,餘生大師與少年,已經歷了一次生死之戰,雙方都展出畢身所學。
而鐵牛卻將此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因為餘生大師與少年所施展的劍法,卻是他熟諳於胸的蓋世絕學“斷雲三式”。
此刻,他心裏不安的心情,較前更行加深。
他知道,若不趨兩人休戰之際,及時阻止兩人,再繼續鬥下去的話,戰至最後,不是雙雙互傷在對方的劍下,就是真力耗盡虛脱而死。
他思忖至此,低聲對龍寒秋道:
“龍姐姐,我已經看出與餘生大師交手的少年,正是失蹤多年的曲玉楓大哥……”
龍寒秋神色,疑惑地問道:
“那他的神情,因問變得如此的木然呢?與從前判若兩人。”
“唉,據我的看法,他一定是遭了他人的毒手,服下一種麻醉神智的藥物。記憶盡失,所行所為,完全操縱在他人手中,換句話説,現在曲大哥,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自身毫無任何意識可言。”
龍寒秋一聽,臉色大變,雙目頓時淚若泉湧。
一邊的張玫瑛的焦急惶惶之情,不下於龍寒秋,只聽她倉促地問道:
“鐵牛,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救冶曲大哥,並非當前急務。”
“啊!”寒,張二女同時驚叫一聲,楞楞地看着鐵牛,顯然對他的話中之意,不甚瞭解。
鐵牛望着她們二人,緩慢而低沉地説道:
“當前急務,就是如何阻攔這場比鬥,再延續下去,因為兩人可以説是,棋逢敵手,功力悉敵,若任兩人繼續比鬥下去,後果就不堪設想……”
就在其語聲甫落之際,那笛音突然高昂起來,手氣更濃,那個被鐵牛認為是曲玉楓的少年。
驀地!
如同中魔一般,疾撲餘生大師。
而其手中長劍,施展出另外一套劍法。
只見烏黑的劍光,如同江河倒泄,雲霧疾馳,奔向餘生大師,當頭勇下。
這種凌厲而駭的劍光,使羣雄們心絃震顫,臉色千變,替餘生大師捏一把冷汗。
然而,餘生大師的神色之間,卻不象適才那麼緊張。
這種情形,卻大出眾人意外。
只見那如雲馳霧飛的烏黑劍影,距離餘生大師僅有數尺左右,才見餘生大師從容不迫的將手中長劍,斜着向空中疾揮過去。
立時化作一道矯矢的長虹,圍繞在那烏黑的劍影之中。
只聽一陣清脆的金鐵交鳴,劃空而起。
餘生大師與少年,在金鐵交鳴聲中,突然分開,各自向後退滑出一步。
少年一退繼進,舉劍平胸,斜着向前劃出,一道烏黑的劍光,停留在空中,而劍光本身,卻散發出一股陰柔的劍風,凝聚不散襲向餘生大師。
餘生大師依然不慌不忙,舉劍輕揮,長虹閃處,又將那股凝聚不散的陰柔劍風,衝得無影無蹤。
少年這兩式劍法,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人能夠認得出來,是屬於何門派,連鐵牛也不例外,不過他的心情,卻較適才平靜了不少。
因為,他已經看出餘生大師,只求自保,而無傷人之心。
再者,少年的劍法,雖然凌厲駭人,若與“斷雲三式”相比,卻遜色不少。
無論在防守與攻敵兩方面,都不如“斷雲三式”。
少年連出兩式,均被餘生大師輕輕化解,他依然毫不氣餒,長劍再度平胸推送出去。
而去勢,卻緩慢異常,從其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已忖出全力,在施展這式劍法。
餘生大師見狀,長劍也由胸前緩慢推出。
只聽“嗆啷!”一聲,兩劍中途相接,繆貼在一起。
在長劍相接的剎那之間,一邊的鐵牛的眼神,卻倏然劇變,匆忙對身邊的龍、張二女説道:
“情勢危險,準備出手。”
場中的餘生大師和那個少年,此時,如同是兩具雕鑄的石像佇立不動。
而兩人的臉上,在這瞬息萬變間,已經微微見汗,鼻息也越來越重濃。
顯然,兩人已經各依真力相拼。
不大一會工夫,餘生大師和少年的面部神色,已較前起下更大的變化。
汗落如雨,蒼白無色,重濁的鼻息,傳至數十丈遠。
而繆貼在空中的兩柄長劍,原先本是不動,現在卻發出了輕輕顫抖。
鐵牛見狀,伸手拔出龍寒秋身後的長劍,接着説道:
“去!”
“去”字出口,他已經掠身而出。
龍寒秋相張玫瑛緊隨在鐵牛的身後飛撲過去。
鐵牛心急餘生大師及少年安危,所以,他的身形,真是快若離弦之矢,眨眼之間,他已經撲至了僵持不下的餘生大師及少年面前。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笛音驀地較先前更高昂,並且已經失去了那種輕柔悦耳之勢。
一聲聲聽起來,刺耳難聞已極。
互以真力相拼的兩人,就在這笛音乍變的一瞬間,兩個人的神情,也變得極端不同。
少年在這剎那間,臉上的疲餒之情,已盡掃無遺,雙目本已無力開和,而此刻突然變得又大又圓,並射出兩道炯炯的神光。
換言之,少年已經藉着笛音,將損耗的真力,又恢復如初,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只見他臉色蒼白,汗落如雨,目光漸漸渙散,臉上的疲餒之情,較前更重更濃,已經流露不支之相。
兩柄緊貼在一起的寶劍,在初時,是臨系兩人的中間而現,已逼向餘生大師胸前移動過去。
眼看着最多隻有兩三句話的工夫,餘生大師非傷在少年的劍下不可。
鐵牛就在這迫在眉睫之際,趕到當場。
他迅速的將手中長劍,平搭在餘牛大師及少年相互繆貼在一起的兩柄寶劍之上。
然後,真力沿臂而出,悉數貫注在劍身之上。
他正待用力下壓之際……
驀地!
他突然感到一股,尖鋭而透體生痛的勁風,直奔胸前重要穴道襲來。
他被逼不得已,只有暫時放棄,替餘生大師和少年解危之舉而暫時自保。
只見他身子微微一晃,向械橫滑出半步,避開那股當胸襲至的勁風。
接着,眨目注望之下。
只見金眼神姬祝千芳,俏生生的立在他左側附近,含笑地向他望着。
神態之間,無絲毫對敵之意。
鐵牛一望之下,心裏突然感到凜然不安,暗暗想道:
“這個女魔頭,不但功力絕高,而且心計之險詐,更是空前罕見,怪不得曲大哥遭了她的毒手,不殺死此女,後患無窮。”
他思忖至此,心裏已暗生殺機。
他呆呆而茫然望着金眼神姬祝千芳,假裝不懂,以減少祝千芳的軒戒備。
祝千芳見狀發出一聲格格大笑,道:
“傻小子,你要和我耍心眼,還差的遠哩。”
語聲中,嬌體一晃,已奔欺鐵牛撲過去。
這時,鐵牛身後,驀地,閃出兩個人,齊聲厲叱道:
“住手……”
而鐵牛暗中,再度連貫真力,透注劍身……
原來這兩個人,正是龍寒秋與張玫瑛,她們兩個,起步較晚,故而較鐵牛晚了一步。
現在見祝千芳又撲奔鐵牛過來。
兩人這才擋在鐵牛的面前,四雙玉掌,迎着金眼神姬祝千芳疾撲的身影,貫足了真力,猛推過去。
金眼神姬祝千芳,成名極早,還在二十餘年前,即已經揚名武林了。
乍然一看,她最多不過三十來歲。
其實,她的實際年齡,已經是四十多歲了。
這是由於她駐顏有術,內力深厚之故。
她素以險詐毒辣,著名於江湖。
換句話説,她是一個詭計多端,心機過人,並且善觀顏色,以窺人意的女魔。
鐵牛,龍寒秋,張玫瑛三人的一舉一動,早在她的注意之中。
所以當三人一動之際,她也立時現身,目的就是阻攔鐵牛插手解危。
龍,張二女,四掌齊出,挾着勁疾呼呼生聲的掌風,奔祝千芳襲擊。
祝千芳見狀,遂格格長笑,道:
“你們兩個假小子,真有點不知自量。”
語聲中,她身形微起,左右一陣擺動,使那四道掌風,全部落空。
而她們的身形,並水因此,而稍有耽擱,目瞟前方,仍然不變的向前僕了過去。
説來話長,其實這一切一切,也不過一瞬之間。
笛音,較前更為忽厲高昂。
餘生大師的情形,亦較前更行危險。
相貼的兩柄長劍,已離她的胸前不足半尺之遙,而少年的神情,隨着笛音的急厲高昂,顯得更為充沛。
千鈞一髮,鐵牛心念電轉,他就利用,金眼神姬尚未撲至的剎那之間。
驀地!
張口發出一聲,響澈雲宵的大吼,吼聲繚繞空際,歷久不絕。
所有在場的人,均被這聲大吼,震動得氣血翻騰,一個個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面目失色。
而那陣逐漸變得高昂的笛聲,立時被吼聲壓了下去,不再聽到。
而最令人感到驚奇的就是那個少年。
在吼聲一落之際,他突然間,好象患了重病似的,目光暗淡,精神萎靡,身體搖搖欲墜,先前的威勢,到此近失無遺。
鐵牛見狀,心頭一震,長劍用力向後一帶就將繆在一起的劍從中分開,接着橫劍於胸,望着襲撲過來的金眼神姬,沉聲説道:
“你若再往前來,就莫怪我,手下無情了。”
語聲中,一抖手中長劍,劍砂頓時灑出一片濛濛森森的劍氣。
金眼神姬見狀臉色大變,她作夢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傻里傻氣的黑小子,不僅機智過人,而且內力深厚,劍法精奧也已經達到上乘境界。
她為情勢所迫,立即將快速前撲的身形,硬給停了一下。
她未將身形停住,龍寒秋與張玫瑛,已經懷着羞愧憤怒的心情,尾隨追至。
兩人齊聲怒叱一聲道:
“賊婆娘,往哪裏走!”
四雙雪白的玉掌,從不同的方向,擊向金眼神姬。
金眼神姬見狀秀眉一皺,俊美的嬌靨之上,立時出現一種令人望而生寒的殺氣。
只聽她冷哼一聲,雙掌齊出分襲龍,張二女。
龍寒秋和張玫瑛,兩人合力截擊金眼神姬,結果不但未能將人截住,反而被人家,輕而易舉的從她們的兩人身側,一閃而過。
試想,當着那麼多武林同道之面,她們兩人焉能不羞慚憤怒已極。
金眼神姬雙掌齊出,距離着龍、張二女,尚有數尺之遙。
龍、張二女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陰柔暗勁,當胸蜂湧而至。
這時,兩人竟然感到呼吸困難,幾有窒息之勢。
至此,兩人才嚐到金眼神姬的厲害。
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兩人心意相同,就待晃身後退,以暫避其鋒。
可是,她倆這種打算,完全失敗了。
因為,就在她們身形晃動的一剎間,周身各處,突然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疲睏之感,並且軟綿無力地舉步維艱。
這種情形,使得兩人,頓時花容色變,心情惶恐萬分。
金眼神姬望着兩人冷冷一笑,道:
“壞我大事,死有餘辜。”
語聲中雙掌仍奔龍、張二女迎推過去。
龍,張二女,尾隨追至與金眼神姬交上手,先後也不過一瞬間的工夫,給了任何人,也不會相信。
憑龍寒秋和張玫瑛兩人的一身家傳絕學,豈會在一招之上,身陷生死險境之理。
而一邊的鐵牛,卻不做出如此之想,所以,當龍、張二女神色微變之際,他已經看出情形不對了。
所以,就當龍、張二女生死間發之際,他已斯步向前,左掌貫足真力迅速地望着金眼神姬奔龍寒秋疾推而下的手掌,虛虛推送過去。
而其右手長劍,一揮之下,立時化出千萬條劍影,分襲金眼神姬胸前的諸大要穴。
一招兩式,看來平淡無奇,然而,依金眼神姬祝千芳的功力及閲歷,卻無法化解,破迫得無法不放棄殺人之意,而撤身暫求自保.金眼神姬祝千芳旋身撤掌,向後驚出一丈有餘。
只見她雙眉上挑,目含怨毒,一眨不眨地注視着鐵牛,而嘴裏咬得“吱吱”作響。
顯然,她已經將鐵牛恨之入骨。
到此,龍、張二女才感到如釋重負,不過困疲之感並未完全消失。
鐵牛心細如髮,立即嚴肅而急急的對兩人低聲説道:
“速點曲大哥的命門要穴,與餘生大師會合在一起,嚴密保衞,不允許任何人,趨近曲大哥的身邊。”
説罷,已橫劍向金眼神姬望去。
龍寒秋和張玫瑛的羞愧心情,被鐵牛用話一引、果然減去不少,她倆的心靈深處,並破一種重大的責任感所佔據,兩人不約而同地向那個酷肖曲玉楓的少年,飛掠過去。
就在這時候
那陣已止的笛音,再傳高昂的傳了過來。
同時,隨着笛音復起之尋,那塊巨石之後,突然飛驚出三條人影,快如脱弦之矢般,也奔那個少年撲了過來。
而那個少年,本來已經睏乏無力的勉強站立不倒,然而,就在笛音聲中,竟象大夢初醒。
雙目大啓,寒光暴射而充滿了殺機,向龍寒秋和張玫瑛兩人望來,從他的眼神中,找不出絲毫熟練之事。
兩人見狀,芳心如被利刃猛刺,珠淚滾滾而下,身形不由停了下來。
而從石後掠出的三條人影,亦於此時,輕飄飄地飛落在少年的身邊。
龍,張二女向現身的三人一望之下,不由發出一聲驚叫,道:
“啊,是他……”
張玫瑛和龍寒秋向三名現身之人,一望之下,為何發出一聲驚震之情的驚叫呢?
原來三人之中,竟有那個蒙面文生。
龍,張二人,都吃過他的虧,試想驟見其人,焉能不驚惶失措?
再者,從重重情形看來,顯然蒙面文生與金眼神姬,已串通一氣,先前盛傳“萬山紅宮”,瓦解之説,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一個金眼神姬,已經難以應付了,現在再加上蒙面文生,後果將不堪設想。
鐵牛在龍、張二女驚叫聲中,目光一眨之下,心裏也不由一震。
而感到惴惴不安,身形一動,已站立在龍、張二女的身邊,以防不測。
金眼神姬這時對恢復原先的那付神態,只見她春風滿面笑意盎然,步至蒙面文生三人身邊,美目流盼。
最後,目光落在鐵牛三人身上,未語先發出一串“咯……咯……”輕笑,道:
“娃娃們,老身以機詐,陰辣,著名於江湖,你們想一想,我假如沒有把握,會輕舉妄動嗎?”
微頓,接着又説道:“現在我可以坦誠地告訴你們,今夜我已經抱定血洗崑崙,盡除異已之意,所有在場的人,只要俯首聽命於我者,都可免逃一死,否則,一律格殺勿論……”
話聲中,雙目之內,威凌暴射,向兩側與會羣雄緩慢掃視過去。
然後,揚聲説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生死兩途,任諸位自擇!”
人羣中頓起了一陣騷動。
金眼神姬這番話,決不是大言駭人,遠在多年以前,就已經處心積慮地暗是策謀。
等到她先後收服了曲玉楓與蒙面文生之後,認為時機成熟之後,才命令手下廣佈“崑崙”約鬥之事,引來各路武林同道,藉機剷除異己之士。
其用心之毒辣,尚不止於此,她已經準備願望萬一落空之時,便要玉石懼焚,與羣豪同歸於盡。
金眼神姬祝千芳道明意思之後,目光不停回視着。
在與會羣雄之中,頗不泛怕死之輩,表面暫時假裝順從,然後在覓機脱離這是非之地。
其中一部分剛正之士,頗不恥金眼神姬祝千芳之行為,有那性情剛猛者,立即破口大罵道:
“狗孃養的臭婆娘,老子寧死也不會聽命於你的。”
一人出聲,眾人膽壯,一時叱罵聲中,不絕於耳。
金眼神姬祝千芳面不改色,依然笑意盎然,無動於衷,無絲神秘不愉之色。
只聽她苦笑説道:“願與我共同商義舉者,請站過來。”
心存苟安,不願惹火燒身之輩,畏畏怯怯地走向金眼神姬祝千芳。
如此一來,登時壁壘分明。
金眼神姬已經看出眼前情形,只要能將鐵牛及餘生大師剷除,其他的人根本不足為慮。
她思慮至此,目光注視着那相貌極肖曲玉楓的少年,然後,用手一指餘生大師,接着,又對那個耳語一陣,她這才昂起人來。
目光一掃鐵牛,向他走了過去。
這時,蒙面文生朝着與他同時現身的兩名老人,耳語一陣,接着身形一晃,直奔那羣心存正義的武林豪傑,撲了過去。
那兩名老人,卻分別走向龍寒秋與張玫瑛。
而那個面貌極肖曲玉楓的少年,再度奔祝千芳而去。
鐵牛一眼看穿了金眼神姬祝千芳這種陰謀詭計,採取各個擊破方式。
這種情形,使得他五內如焚。
原因是,他雖然看出金眼神姬的陰謀,卻無善策對付,他既擔心龍、張二女的安危,又擔心這場搏鬥的後果。
情勢逼得鐵牛已經存下速戰速決的心理。
所以,他不等金眼神姬祝千芳開口,已一順手中長劍,臨空疾揮之下,頓時幻作了萬點寒星,直奔金眼神姬過去。
金眼神姬見狀,“格格……”一笑,道:
“傻小子,你何必那麼心急呢?”
身形在語聲中,虛晃一下,已橫着移出一丈有餘,脱出寒星的籠罩。
鐵牛一言不發,身形一晃,疾追過去,而其手中長劍,卻趁着身形晃動之時,已經作成一條耀眼的長虹,再度奔向金眼神姬,疾掃過去。
金眼神姬見狀,心裏不由一顫,暗道:
“想不到這傻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思付中,又將身形疾晃之下,橫移閃避。
鐵牛心存速決戰速之意,所以,他不讓金眼神姬有還手的機會,跟着連續的施展出去。
可惜,他今夜所遇的並非等閒之輩。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少年與餘生大師,也再度交上了手。
龍、張二女,也被那兩名老人纏住。
蒙面文生已仗劍衝入人羣中,他手中是一柄千古神刃,能散發出迷人的異香,所以長劍一揮,已連傷數人。
廣場上,頓時,刀光劍影,連成一片,而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恐怕是空前絕後。
鐵牛與金眼神姬祝千芳一個是全力施為,一個是抱着遊鬥羈絆之意。
張、龍二女與兩個老人,則是功力悉敵,一時之間,難分上下。
餘生大師也因心有所掛,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已被酷肖曲玉楓的少年,逼得團團轉。
敗象已呈,好在他內力深厚,一時之間,還不會敗下陣來。
蒙面文生仗着神刃威力,如虎入羊羣。
那陣好似具魔力的笛音,更是高吭入雲,響不絕耳。
這場搏鬥,已快形成一面倒的趨勢。
就在這個時候!
夜空中傳來一陣充滿祥和而又悦耳的“叮!叮!咚!咚”的琵琶聲。
説也奇怪,所有在場的人,只感到這充滿了祥和而又悦耳的琵琶聲環繞於耳際,其他聲音,卻一概不聞。
這還不算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在這剎那之間,起了劇烈的變化,爭勝、敵之意盡從心田深入消逝無蹤。
混戰中的羣雄,已經自動的停了下來。一個個的臉上含着笑意,如痴如醉,偌大的廣場再度恢復沉寂。
只有那“叮!叮!咚!咚!”的如高山流水的琵琶聲,繚繞不絕。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那陣琵琶聲戛然而止。
羣堆如夢初醒,目光不由向傳來那陣琵琶聲的方向望去。
目光到處,只見一個絕色少女懷抱着一具殷紅的琵琶,站立在數十丈外,這個少女生得極美,可惜生的一頭斑白的秀髮,在她身後,立着一個年約六十多歲,身軀矮小的老婆婆,手中拄着一根烏黑的枴杖。
她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緩慢地踱至酷肖曲玉楓的少年身側兩邊清澈如水的目光盯在少年的臉上,少年茫然地望着她。
只聽她輕嘆一聲,一串珠淚,沿着玉頰滾滾流下,將手中的琵琶交給身後的老婆婆,接着右手輕舉,隔空點了少年的胸前要穴,少年既不還手,也不掙扎,任其施為,只悶哼一聲,向後倒去,少女發出一聲輕嘆雙手將少年扶坐下來。
這時突由場外,魚貫的走進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東海神尼和談笑書生柳四,緊跟在這兩位老俠身後的是瞽目神醫萬松濤。
這時,金眼神姬的神智,已清蘇如出,她驚訝地注視之下,心裏頓時感到一震,目光一掃東海神尼等人,柔和而充滿了驚訝之情的目光。
驀地?
驟然而變的暴戾狼毒。
接着就見她仰首,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長嘯.她這聲長嘯使迷茫中的人們清蘇過來,一個個驚愕地向她望來。
此刻,東海神尼突然衝着金眼神姬祝千芳單手玎稽,面容肅穆地説道:“祝施主,你不要再枉費心機,此時,你若能立生悔意,改惡向善的話還可得一善終,否則,亦將死無葬身之地。”
金眼神姬無限怨毒地望着東海神尼,冷冷地説道:“看在我佛的份上,我勸你還是撤身一走的好,不然,稍時,你將悔之莫及。”
東海神尼微微一笑,接着輕嘆一聲,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看來這是天意,非貧尼之力所能挽回。”
説罷,雙手合什,輕念一唸佛號。
金眼神姬冷哼一聲,再度發出長嘯,然而,這次卻並沒有任何反應,她才覺得情形不妙。
她惶急地向四周一望之下,目光到處,臉色瞬息萬變,原來她所帶來的幾個人,除她自己之處,其餘的人已悉數被人點中要穴,萎頓於地。
此刻,她只感到如同是大海失舟,周身輕飄飄的,往下沉,往下沉!
象失去了一切憑藉,她於心情萬分惶恐之下,將一切的仇恨,都放在那個斑發少女的身上,於是,她已暗存與斑發少女同歸於盡的心意,身形一晃,疾撲過去。
然而,她的身形一動,鐵牛已先她一步,阻住她的去勢,兩人再度打了起來。
再説,這個斑發少女,將那個酷肖曲玉楓的少年,扶坐於地上,竟不顧男女之嫌,拉起他的右手把脈察視之下,臉色竟為之大變。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那個老婆婆,這時,卻急急地道:“小姐,曲少爺還有救嗎?”
龍寒秋和張玫瑛,這時,一聽老婆婆問斑發少女,已經斷定這少年就是她們要尋找的曲玉楓,心裏一喜。
然而,當她倆的目光,落在斑發少女身上,見她對曲玉楓那種關心之情,由此可以看出,兩人之間的情誼一定異常深厚,可是她是誰?楓弟弟從來就沒有提到過此女,女人最敏感,心胸最狹窄,尤其涉及到男女之私事。
所以龍、張二女的心裏,此時,突然湧出一種説不出的苦澀滋味和不安。
那個斑發少女,突然説道:“只有施展本門的肅經神功,可以解除其所中的迷毒。”
“啊!”老婆婆發出一聲驚叫。
龍寒秋一聽,腦際突然雲光一閃,急忙伸手入懷,取出一粒丹丸,上前一步,衝着斑發少女説:
“這位姐姐,我這有粒專解迷毒的丹丸,也許能解治楓弟弟的迷毒?”
斑發少女驚訝地望着龍寒秋,並伸手接過那粒丹丸,在鼻端稍為一嗅,螓首輕輕地一搖,失望地對龍寒秋説道:
“這位姐姐……”
龍寒秋一驚,暗道:“她真厲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斑發少女繼續説道:“若在一年以前的話,可以説是藥到毒除,而如今已經失去了效用。”
“真的嗎?”龍寒秋追問一句。
斑發少女將頭輕輕一點。
龍寒秋和張玫瑛的精神,全部被放在曲玉楓和斑發少女的身上,所以對四周的情況根本沒有注意到。
這時,龍寒秋突然聽到身後有人低沉而慈祥地喚她道:“秋兒。”
她聞喚一驚,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聲望去,她一望之下,心情頓時激動萬分咽聲説道:“奶奶……”
接着身軀撲倒在東海神尼的懷裏,良久,良久,之後她才抬起頭,用手一指蒙面文生手中的“沉香劍”
寶刃,欲語之際。
東海神尼及時説道:“我已經知道了。”
龍寒秋由東海神尼懷裏慢慢直起腰來,目光突然一望到柳四與萬松濤遂趕快喚道:“四爺爺,萬伯伯你們也來了。”
柳四笑着説道:“比你們三人來的還早。”
萬松濤用手一指那個斑發少女,問道:“秋姑娘,太乙門的當代掌門人。”
柳四、萬松濤、龍寒秋,不由齊齊發出一聲“啊!”
驚叫,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少女,就是聞名而未謀面受武林敬仰的太乙門的掌門人。
柳四喃喃自語地道:“怪不得她內力深厚至此,已達聚音傷人之境。”
張玫瑛這時走了過來,給萬松濤和柳四見禮,萬松濤指着東海神尼説道:“瑛兒,這位就是名震武林的東海神尼老前輩,”
張玫瑛急忙上前見禮。
就在幾人別訴離衷之時,餘仲梅已經施展太乙門獨步江湖的肅經神功,替曲玉楓將深潛內腑的迷毒,迫出體外。
“肅經神功”,是太乙獨傳之秘,擅此神功者,非於萬不得已時,不願輕易施展,原因是每施展一次,將耗盡他真力至少要三年之久,才能復原。
所以,餘仲梅施展“肅經神功”替曲玉楓肅盡體內的重毒之後她本人已變得微弱無力,臉色蒼白,在那老婆婆的扶掖之下,連一句話也沒説,就飄然離去。
幾人望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裏各自湧出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感激之情,直到現在,幾個人還下了解餘仲梅和曲玉楓的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
驀地!
鬥場中突然傳來了聲慘叫接着傳來一聲:“手下留情”。
幾人的目光不由一齊投注過去,只見金眼神姬祝千芳半身浴血身軀搖搖欲墜,身邊竟立着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
鐵牛倒提長劍,目注金眼神姬。
這時,場外突然又走進一個人,丰神俊逸的中年文士,其身邊跟着一位美豔豔的少女,金眼神姬身邊的那個中年美婦,一見中年文士,突然驚喜地喊道;“引哥,我們不是在夢中吧?”
話聲中兩人緊緊的偎在一起,有頃,中年文士才輕聲對中年美婦説道:“蘭妹,你知道嗎?楓兒不但沒死,並且已練就一身超凡的功力。”
“引哥,真的?他現在那裏!”
中年文士用手一指,尚昏迷未醒的曲玉楓説道:“蘭妹妹,你看那不是嗎?”
各位讀者,至此當了解,這一對中年男女,是什麼人?原來正是曲玉楓的親生父母,曲商引和公孫翠蘭。
當年曲商引,因誤犯門規,被其恩師公孫蒲,打下萬土深淵,其妻公孫翠蘭為公孫蒲的愛女,她悲痛之際,遂抱着不足一歲的愛子,離山而去,不幸中途將愛了遺失,而她本人,則被金眼神姬收留下來。
故而金眼神姬看見將要死於鐵牛之手,她也面求情。
曲商引當年雖被其師打落萬丈深淵,他卻因禍得福練就一身絕世神功,而曲玉楓被蒙面文生,逼落深谷,就是曲商引隱居之所。
父子相聚數月,並未相認,這是曲商引,故意如此。
這時,曲商引指着身邊的少女對愛妻道:“蘭妹,你想不到吧,她就是鬱文站娘。”
“啊!”公孫翠蘭,於驚呼聲中,一把將公孫鬱文拉過來,緊緊抱在懷裏,熱淚不住的流了下來,而公孫鬱文也哭成了淚人一般。
良久,良久,之後這姑侄兩人才分開,三人走到東海神尼等幾人面前,接着,曲商引伸手替曲王楓拍開穴道。
曲玉楓醒來之後,見眼前立着那麼多人,心裏感到奇怪,暗道;“我怎以一下子跑到這裏來了?”
前塵往事,如同是做了一場夢。
東海神尼趁着眾人暢敍離衷之時,將龍寒秋拉至一邊,嚴峻地説道:“跟我回東海去……”
“奶奶,我……”
“你如不願意迴轉東海,那從此我你一刀兩斷,永遠再不要認我是你奶奶。”
龍寒秋無限留戀地看了曲玉楓一眼,理智戰勝了情孽,隨着東海神尼悄然而去,這祖孫二人在經過蒙面文生身邊時。東海神尼伸手拾起沉香寶刃,並一指點下將蒙面文生的一身功力完全廢悼,然後伸手由懷裏取出一封,事先書就的素柬,招來一名小和尚,命其將信交給柳四,這才和龍寒秋扶着蒙面文生,飄然而去。
小和尚遂持着那封信,交給談笑書生柳四,他展讀之下,臉色闇然已極。
只聽他喃喃自語地道;“噢,原來神州一劍,竟是她的孫兒。”
原來那個蒙面文生就是本書開頭的神州一劍,並且是龍寒秋的親哥哥,當年龍寒秋的父母帶着愛子偉秋,欲返東海省親,不幸於途中被人所害,而加害龍寒秋父母的人,在動手之前,聲稱是五大門派之人。
當時,偉秋被一忠僕所救,不過那個忠僕雖將幼主救出來,但其本身已因傷勢過重,他臨終之時,遂命偉秋代其父母報仇,後來偉秋被一不願説出姓氏的中年婦人所救,並教給他一身絕世神功。
這是補述龍偉秋“神州一劍”向五大門派尋仇的原因。
東海神尼留給柳四的信上,除將龍偉秋的來歷説出外,並拜託他代為化解這場恩怨。
她自廢愛孫功力,以示謝罪。
談笑書生回頭望了幾人一眼,感到受人之託,必要忠人之事,遂也飄然離去,走訪五大門派,代為化解這場恩怨。
鐵牛一見龍寒秋離去,再看到曲玉楓一家團聚的情景,頓時,觸景傷情,遂也不聲不響的走了,而此去的目的地,就是去找那個陵墓老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