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葬在鐵梅心的墓旁。而更使這些大男人為之欽佩絕倒的是,華素素由於又失身於黃得功,也縊死在高凌雲的墓旁樹上,那是安葬小翠時發現的。而且在她的身上發現了一枚純金打造的同心結,上面刻有她和高凌雲永結同心的字跡和名字。
華素素的情有獨鍾更可貴,因而把她葬在高凌雲的墓旁。本來要儘快離開的高凌宇,由於漁幫的橫禍,小翠和華素素的慘烈不幸結局,他決定暫時不走了。至於教小翠輕功的人,正是高凌雲的師父輪迴山人曲大壽。他早知弟子在閹黨手中卧底,常來看他,這次來遲一步,卻救了小翠。
這是小翠和華素素安葬後的第七天,高凌宇除了勤研武功外,甚少説話。這天掌燈時分,高、江二人在小酌,李乾和孫七在外間吃飯,江振祿道:老弟,宮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凌宇攤攤手,照照酒杯道:老哥,我也弄不清楚,只是我相信,她不會讓孩子受罪的。
江振祿道:老弟,我看得出來,宮大俠對你十分折服,但對於你對蓮花姑娘的態度則不甚苟同。
高凌宇嘆口氣道:老哥,在目前,我或者有不到之處,但相信宮兄必能原諒我。我實在無暇分心顧及這些。
江振祿道:老弟,我只想問你一件事。照梅心姑娘臨終留下血書的事看來,蓮花姑娘顯然對老弟頗有意思,而梅心姑娘的交待,也絕不是強人所難,硬要你作一些無法做到的事,而是自信她沒有看錯,蓮花除了脾氣壞點之外,一切條件都能配得上老弟。老弟,你對這件事有何意見?
高凌宇吸了一口酒就去夾菜,似乎要斟酌之後才作回答,或者根本不想回答。江振祿喟然道:我知道,由於你和梅心姑娘的情感,加之對她不幸所產生的內疚,以及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心理,你可能
這工夫院中傳來了宮不屈的聲音,道:高兄在不在家?説着已進入正屋外間。
高凌宇道:宮兄,小弟在家。
門簾一撩,只見宮不屈拎着宮蓮花走了進來,而她還揹着孩子,顯然已被點了穴道,往一邊一放,道:高兄,恕小弟無狀,今夜我把她帶來,只想問明一件事,如果高兄要她,我這作哥哥的當然高興,反之,我絕不勉強,立刻先把她送走,然後再回來找那毀幫之人。
我簡直是開門見山,不但高凌宇被問住了,就連江振祿以及外間的孫、李二人也豎起了耳朵,不知道高凌宇如何回答。
屋內空氣沉悶,停了一會,高凌宇才道:宮兄,先坐下來喝一杯,這件事先不要急在一時
宮不屈道:不,小弟以為,別的事可以先丟到一邊,這件事必須先落實了再説。要不,蓮花背了個孩子,一天到晚到處晃盪,這算什麼?
江振祿道:宮大俠,您先坐下,這件事我相信高老弟一定會有個交待的,剛才我們還談過這件事。
宮不屈仍然沒有坐下,似乎對於這件事始終懸着而不解決已痛下決心,必須馬上澄清。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就像在紫竹坪上當場宣佈那次不算,延期對決的事一樣,部下十九反對,但他力排眾議,絕不更改。
而高凌字也以交這個朋友為榮。因此,他下了最大的決心留下來協助他查訪毀幫的仇人。事實上,他可以大致肯定,那必是倪徵鴻乾的。
高凌宇道:宮兄,您先把蓮花的穴道解開,久了對身體的傷害很大。
宮不屈道:高兄只要説一兩個字即可,要或者不要。如果不要,我把孩子解下來立刻把她送走。但高兄相信,這無損於咱們的友誼。
高凌宇等於被逼到牛角尖上,沒有轉身退步的餘地,非攤牌不可了。他肅然道:宮兄,你解了蓮花穴道,問問她,她打不打算接受梅心臨終的囑託?當然,這包括兩方面.一是照料孩子,一是終身大事的問題
宮不屈冷冷一笑,道:高兄,你這明明是無意要她,試問一個閨女好好,不論如何,小弟還是照高兄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這工夫江振祿也看出高凌宇多少有這意思,外間的孫、李二人互視一眼,李乾在孫七耳邊低聲道:這姓宮的也未免可惡,有豬頭還怕送不上廟門不成?他奶奶的!俺就不着興來這一套
孫七低聲道:我看你是狗屁不通,所以你師兄常罵你旗鑼傘扇,半朝蠻駕地。你看不出來宮蓮花相當大方,她要是真的喜歡高大俠,當面也能説出口,而高大俠是因為這女人的花草太多,捉摸不定,怕將來再玩花草,才要在宮不屈面前來一次三對六面把這事弄清楚,站穩腳步。按理説,蓮花極似梅心姑娘,又在梅心姑娘臨終時轉達遺言,又十分細心地照料高大俠的孩子,高大俠實在沒有理由討厭她。
李乾道:你他奶奶的什麼都知道,連老天爺颳風下雨你都知道。我認識高大俠及蓮花較早,你才幾天?
孫七道:你呀:將來就是娶了媳婦,上牀認識你的老婆,下牀也不認識你那雙鞋子。你還差得遠哩
這工夫宮不屈已解開了蓮花的穴道把孩子解下交給江振祿,還為她推拿了一會,道:蓮花,高、江二位都在這兒,也都不是外人,為兄要高兄説句落實的話,高兄説,要我問問你,是否打算接受梅心姑娘的所有囑託?為兄知道你的個性,有話自管説出來,因為這是你的終身大事。
宮蓮花打量屋中一匝,道:大哥,這事有必要問我嗎?我揹着孩子背了這麼久,為什麼不問問高凌宇,他有什麼打算?
宮不屈一愕,內心卻大為喝采,還真沒想到妹妹平常胡攪蠻纏,不大講理,在這緊要關頭,居然能説出幾句有用的話來。不錯,蓮花能揹着孩子晃來晃去,要不是已默默接受了梅心的遺託,難道她在自找麻煩不成?
須知一個女人可能喜歡別人的孩子,但喜歡情敵的孩子就不單純了。這工夫高、江二人同時一怔,高凌宇道:蓮花姑娘悉心照料孩了,我是十分感激,一切待事了之後再從長計議
這顯然有點推拖,事實上此刻是真的沒心情研究這碼子事兒。而宮蓮花最不喜歡聽這些,尤其是她剛才等於已暗示了她的心跡,冷哼一聲道:不稀罕穿出後窗,發出一串冷笑。
江振祿大叫道:蓮花姑娘蓮花姑娘不要誤會
宮不屈道:江兄,不必了!她能照料自己的。現在我要告訴二位,那魔頭已經回來了。而且已經證實了毀幫仇人正是倪徵鴻。
高凌宇真不希望是他,他一直在找理由離開金陵。但是,鐵夫人不能不救,如今官不屈證明了這件事,站在正義或道義立場上,他都不能走了,他道:宮兄,你是怎麼打聽出來的?
宮不屈道:小弟夜探阮府,發現阮和倪正上在對酌,也等於阮為倪接風,席間阮談到韋天爵重傷,二十八宿幾乎全軍覆沒,還有踏罡步鬥三兄弟已死了一個,另外兩個人一殘一傷的事。阮問倪白骨斷腸刀既是倪調理出來的,為什麼如此霸道,到底是怎麼個人物。
屋內只有孩子的啼聲,江振祿道:孫兄,偏勞你把奶媽請來,孩子餓了。
宮不屈續道:倪徵鴻的表情很怪,似乎以自己能教出這個徒弟為榮,他表示在近日內決定清理門户,而倪竟説了這麼一句話,他要不是卑職調理出來的,又怎能獨創二十八宿和踏罡步鬥三兄弟?但他再厲害,畢竟是老夫調理出來的呀
李乾又忍不住了,道:別他奶奶地不知醜哩!吹牛犯死罪嗎
江振祿嚴斥道:李乾,你給我住嘴!
飯後宮不屈外出找宮蓮花,聲言要踩踩路子,看看能否把鐵老夫人救出來。剛走不久,有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在門外對李乾道:有人掘墓有人掘墓説完就走了。李乾待要仔細問問,那小孩子已不見了。
他對高凌字説了這事,江振祿道:閹黨爪牙啥事都做得出來,他們連番慘敗,不得不毀墓泄忿,當然,也可能只是要把你老弟誘去
高凌宇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必須馬上到墓地去一趟。江大哥,偏勞你在家照料孩子
江振祿道:孩子有孫、李二位照料就成了,我跟你一道去。愚兄手底下差勁;有時候也能為你出點主意。
高凌宇道:好吧!請江老哥交待二位一下。
江振祿對孫七道:孫兄,你和李乾留守,如宮大俠回來了,告訴我們去了墓地,你們二位要好好照料孩子。
孫七和李乾當然不願留下,高、江二人走後,李乾道:如果咱們有奶水,不是變成奶媽咧?還有沒有一點出息呀?他奶奶地
孫七道:小李,你別妄自菲薄,想當年趙子龍揹着劉備的孩子在曹營中殺得七進七出,名垂青史,誰敢説照料孩子沒有出息呀?
李乾道:想不到你是豬八戒吃雪花膏還有點內秀啦:可是俺總覺得高大俠和俺師兄拿咱們這兩個頭包不當乾糧咧
此刻初更將盡,二更未到,墓地樹影婆婆之下,並無人掘墓,卻有一個人站在樹下蔭影中,他就是還刀叟倪徵鴻。江振祿大驚,道:老爺子,晚輩雖是人微言輕,時至今日,仍是骨鯁在喉,不吐不快。老前輩享譽武林近一甲子,可謂名利雙收,此刻似應傲嘯林泉,頤養天年,為什麼要再入紅塵,協助一些只為私利不顧社程和百姓的野心人物逐其私慾?高老弟一直不打算和前輩動手,倒不是由於實力懸殊,而是基於一份敬意,甚至於他本打算離開金陵的
倪徵鴻大袖一揮,道:説完了沒有?不錯,你的確是人微言輕,在老夫面前賣弄還差得太遠。給我到一邊涼快去!
高凌宇示意江振祿退下,然後跪下,道:弟子高凌宇拜見師父
哪知倪徵鴻負手轉身踱廣開去,此人並非長髮披散,更非生了一張大紅臉,那都是為了不願露出本來面目才易容化妝的。他是一個同字臉,相貌平平的老人。但有一點證明他的身手不凡,那眼神十分犀利有神。
倪徵鴻卓立不動而漠然地道:你不必再行此大禮!老夫已經下了海,欲罷不能,事實上也不想罷手。不過,如果老夫要罷手,誰也攔不住我。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我塑造了你又要親手毀了你
高凌宇仍然跪在地上,道:關於昔年的事,弟子已經知道了!不必舊事重提,弟子以為,恩師不論是涵養、學問以及武事方面的修為都到了極高的境界,應能勘破名利
倪徵鴻道:錯!老夫只為了快意恩仇,絕非為了名利。
高凌宇道:乞求恩師能容徒兒説幾句話:為人處世,名利之念如未根除,縱使看輕王侯富貴,藜藿自甘,也不過是皮相而已,終不免墜入世俗情態;而俗氣未能完全融化的人,即使他的德業能廣被天下,也不過是世間的點綴,乃無益的事業。弟子願以誠心援用古人名言:心不可不虛,虛則義理來居;心不可不實,實則物慾不入
倪徵鴻冷峻地道:準備自衞吧!已緩緩轉過身來。
高凌宇知道事已至此,多説無益,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站了起來。但這時江振祿道:倪老前輩,基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説法,你何忍下手毀掉自己的晚輩?唉2正如天降賢人,乃為化育愚蒙,然而,賢人反而誇耀他的博學多才,歧視眾生才識不足。上天因世間窮人太多,才生出富人期能濟眾之貧困,但富人大多不仁。而武林中身份超然,技藝絕倫的人,不思珍惜羽毛,造福武林,反而助紂為虐,沽名釣譽
一聲沉喝,聲音末畢,江振祿己被大袖掃出一丈之外。高凌宇一掠而至把他接住。江振祿口角血漬殷然,道:老弟,古人説:大匠能予人規矩,不能使人巧。馬耳東風,徒自浪費唇舌,老弟,幹吧!如果你不敵,老哥哥陪你濺血於此;要是你勝了,老哥哥分享你的榮譽。但你要記住,在你來説,已是仁至義盡,不必再有一絲謙卑禮讓之念!
高凌宇放下他,取出三粒藥納入他的口中叫他自己調息,然後拿起白骨斷腸刀,摩着刀鞘,神色黯然。而倪徵鴻雖然也帶來了一柄古刀,但卻無意出鞘。
高凌宇道:請恩師亮刀!
倪徵鴻道:不必再如此稱呼!反之,你將鼓不起破釜沉舟的決心。老夫以為,不亮刀也許仍能達到目的,你出手吧!
高凌宇開了個門户,道:請長者先出手。
倪徵鴻不再客套,盤古旋由他處展出來又自不同,僅一旋數晃,已在高凌宇身外轉了一週半。江振祿駭然,高凌宇心服。倪徵鴻似乎一點也不顧念師徒之情,速旋九次,青筋累累,婉蜒突起的雙手幻出影浪,綿密得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又像一般不散的煙在白骨斷腸刀的罡風中穿刺滑行。
沒有什麼恰當的字眼來形容這無濤的掌勁和速度,白骨斷腸刀像攪入亂麻和濃膠之中,揮劈吃力,任何一個素日認為滿意的動作都比對方慢了那一剎,砰地一聲,高凌宇被一掌砸出三步。
他還沒有站穩,人又撲上以第一時間幻出一片掌山,啪地一聲,又被砸出二四步。江振祿雖看不出什麼門道,卻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會這麼大,高凌宇吃虧在太仁也太重情感。此刻手中的白骨斷腸刀已失去了威力,那是因為在緊要關頭,他沒有賦予此刀最大的韌力。江振祿大聲嘶呼着:老弟這是生死關頭不要留情也不要念舊因為你留情、念舊他並不領情他只想要你的命老弟你不想活我也不想活了
砰地一聲,高凌宇又被砸出六七步外,坐在地上,他並不以為自己曾經留情而不忍下手,但是,他感到力不從心。他以為這是教他武功的人,自然比他高明。這觀念就是一個重要關健。
江振祿悲呼道:高凌宇你忘了梅心的慘死,小翠的悲涼下場,華素素的悽倫結局和令弟的壯烈犧牲了嗎?你死了孩子怎麼辦?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禮讓是婦人之仁?
可惜高凌宇已受了內傷,但他毅然地站了起來,當倪徵鴻凶煞似地再次撲上時,他施出了新研三招半的第一招。這是倪徵鴻所未想到的,本來又幾乎砸中,急切收招暴退,那份悠閒瀟灑之態早已不見。但高凌字噙着滿嘴的血漬第二招再告施出,陡然而來的震驚,已不再迷信他的身份了,暴閃挪移中,嗆然聲中撤出了古刀。但是第三式一氣呵成連綿施出,這正是為什麼倪徵鴻不顧身份,低聲下氣地,幹方百計非弄到回春刀譜的原因了,而回春刀法的精英再加上四大門派的武學精粹合研而成的三招半,本為四招,後來又被他濃縮為三招半。倪徵鴻並不知道這怪招中有回春刀法,而老夫人暫不離開,也正是要吸住老賊,以便高凌宇有時間去苦研。所以這第二招施出,倪徵鴻苦練了近一甲子的刀法,竟不知如何破解。唯一佔便宜的高凌宇已受了內傷,內勁不足。嗆地一聲,白骨斷腸刀稍稍盪開,卻已在老賊腰上切了一刀。而老賊用的也是未傳給高凌字的一招刀法。
無暇去檢視刀傷,怪怪的一刀,一來一回在高凌宇的左大腿上切了兩道口子。嗆啷啷一溜火花,高凌宇施出第三招時,他己淚光閃閃,他的痛苦無人能體會,相反地,倪徵鴻臉色慘白,只有目光是紅色的,幾乎同時,高凌宇一掌砸在老賊左胸上,而高凌宇的右背部也中了一掌。一人往前栽,一人往後退,他們都知道,只要在任何一方面再挨一下,必然不能活着離開這兒。兩人同時倒下,幾乎也是同時躍起,血自他們的口鼻中淌下,高凌字不知道從未用過的這半招有多大的威力,只知道不用這半招將是他先倒下。
刀霧迷濛,視覺模糊,此刻的倪徵鴻才突然想到,這不就是回春刀法的精英嗎?當今武林除了這刀法,還有什麼更絕更奇的刀法能使他如此狼狽?此刻,倪徵鴻留下的武功只剩下這最後一招,高凌字的只有半招。誰也不知道瞬間之後會有什麼結果。一聲嗆然大震,火星炸進暴射,兩柄刀同時脱手,在雙方巨烈震動的身子交瀉而過時,高凌宇又捱了兩掌,倪徵鴻被砸了一拳。沒有慘呼,也未聞悶哼,兩個身子摔出時相信已經昏迷或死亡了。江振祿驚得呆了一下,待他奔去時,三條人影比他先到,只見宮蓮花一試高凌宇的心脈,立即悲號一聲抱屍昏倒在高凌宇的身邊。
同來的還有宮不屈和鐵老夫人,原來老賊不在,宮不屈趁機救出了老夫人。回去時孫、李二人告訴他們高、江二人到墓地去了,所以宮不屈和老夫人幾乎猜到墓地中在進行肉搏。宮不屈蹲下一試高凌字的心脈,也不由眼眶一紅,收回顫抖的手,道:鐵老夫人,高兄他他已經去了吧!
鐵老夫人看過之後,面色凝重地連連搖頭,道:照一般人的看法,應該説他已經死了,可是他和一般人的死不一樣。快把令妹弄醒,快點江振祿一聽老弟死了,也原地塌了下去。
宮不屈愕了一下,不知名夫人這一手是幹啥,但他還是儘快叫醒了蓮花。老夫人道:蓮花,你是梅心的嫡親姊妹,而孿生姊妹,幾乎就等於一個人,我現在讓你冒充梅心,在他耳邊不停的呼叫,你願意嗎?
宮蓮花連連點頭,道:奶奶,我願意,甚至於願意代他死只要他能活着於是她伏在高凌宇耳邊悲聲呼喚着:凌宇凌宇我是梅心我是梅心呀凌宇凌宇
老夫人道:宮大俠,請以八成的真力衝擊高凌宇的靜止心脈,直到有了反應為止夫人續道:人的生命與潛意識有密不可分的關連,在這緊要當口,如果傷者不想活了,就算是華、扁重生也救不了他。此子心地光明厚道,儘管老賊加於他身上的血仇太多太深,他仍然不忍下手。他本不該有此狀態的,主要是內心消極,希望和老賊一道走。而剛才那半招,可在自保之下擊斃老賊,似乎並未全力以赴。但是,在老賊方面,要不是老身看走了眼,他的最後一招,似也保留了幾成威力。這是為什麼呢?是不是在緊要關頭想通了,不忍毀掉他自己一手塑造琢磨的一塊璞玉呢?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怔,因此話發人深省。
大約兩盞茶工夫,宮不屈冒着虛汗的臉上有了喜色,因為他輸入高凌字體內的真氣有了回應。老夫人看宮不屈的神色就知道有希望了。而宮蓮花還在悲呼道:凌宇奶奶早就説了我的身世,和梅心妹是孿生姊妹而我一直不告訴你也不把梅心姊的血書交給你,只是為了自尊凌宇你難道看不出來沒有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凌宇哥我是梅心
哪知高凌宇已經醒來,瞪着無神的眸子,陶着一抹慘笑望着蓮花,而且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在這一剎,蓮花太激動,也忘了羞澀,抱住他的頭把臉貼在他的面頰上,讓氾濫的淚水匯成巨流。
苦難似已被梅心、凌雲及小翠等人包攬而去;痛苦、煎熬和絕望所藴育而成的偉大,像前人種樹,後人遮蔭一樣空留敬仰、感恩和無限的低徊。這工夫孫七揹着孩子和李乾奔入墓地中,一看老賊翻了白眼而高凌宇已坐了起來向他們點頭示意,李乾抹着激動的淚水和清涕粗聲道:看到沒有?老賊涼了蛋咧!操!關東山的轎伕子,能吃不能抬。他奶奶個熊!俺早就説過,這個老棺材板,不過是窮咋唬罷了!還説要清理門户哪,這個老雜碎的臉皮做鞋底穿三年,剩下的筋骨皮可以熬膠
別人不敢笑也笑不出來,只有鐵老夫人覺得這個楞頭青蠻有意思,一派天真,不由莞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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