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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群梟就擒俠宗隱

    日影緩移,漸漸西斜。

    在日頭快要下山時,‘窮家幫’高手到了,嚴慕飛一翻而起。

    這時,只聽樹林外響起個雄渾話聲:“‘窮家幫’邊蒙奉召來到,嚴大俠請賜見。”

    嚴慕飛一怔,輕呼:“他怎麼親自來了……”閃身掠了出去。

    果然,樹林外黑壓壓的一片,為首一花子身軀魁偉,環目虯髯,威猛逼人,獨腿,脅下拄著一根鐵柺,正是‘窮家幫’幫主“獨腿巨靈”邊蒙。

    邊蒙身後,是“窮家幫”白黑黃藍紫五位旗主,五個近五十歲、胖瘦高矮不等的花子,一個個精神矍鑠,眼神十足,一見可知俱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五旗之後,便是一大群花子,年長的有四十多歲,最年輕的也在廿歲以上,全是“窮家幫’的精英。

    嚴慕飛出林拱手,高聲說道:“邊幫主與‘五老’別來無恙!”

    邊蒙神情莊嚴肅穆,鐵柺一偏,單膝著了地,道:‘窮家幫’邊蒙率弟子百人叩見王爺!”

    他行下大禮,剎時跪下黑壓壓一片。

    嚴慕飛慌忙答以大禮,近前扶起邊蒙,皺眉說道:“怎麼你也跟我來這一套?”

    邊蒙道:“王爺,應該的!”

    嚴慕飛搖頭說道:“閣下,在朝,我只是個九千歲,在‘窮家幫’,你卻是一幫之主,真要說起來,你比我神氣!”

    邊蒙笑了,很激動,道:“您風趣不減當年,您可沒想死我們幾個!”

    五位旗主閃身掠了過來,一名瘦削清癯,眼神犀利,冷峻逼人的老花子首先叫道:“嚴大俠,能見這一面,我幾個死也矚目了!”

    嚴慕飛好不感動,含笑說道:“巴老三,霹靂火般脾氣改了沒有?”

    清癯花子巴老三皺眉說道:“怎麼一見面就揭人的短?”

    邊蒙等哈哈大笑。

    親熱了一陣之後,嚴慕飛道:“幫主閣下,你怎麼親自來了?”

    邊蒙道:“您既然找上了總舵,邊蒙焉敢不來?大夥兒都明白,要錯過這次機會,下回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為您效點微勞!再說,大夥兒想您也想得不得了!都想見見您!”

    嚴慕飛道:“這些日子來曾麻煩麾下五處分舵。在此謝過!”

    邊蒙道:“您這是打邊蒙的臉……”

    掄起鐵柺向後一指,道:“您點點看,一百個,只多不少!”

    嚴慕飛轉過臉去一抱拳,揚聲說道:“偏勞各位,嚴慕飛先行謝過!”

    眾花子欠身齊道:“不敢當,邊是弟子們的無上榮寵!”

    達時候,衛涵英帶著焦天衝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衛涵英含笑說道:“邊幫主、五位旗主都好!”

    邊蒙一怔,叫道:“哎呀!怎麼您也在這兒?”

    帶著五位旗主搶過去見了禮。

    嚴慕飛笑道:“來!來!來!容我為各位介紹一下。”

    拍手一指衛涵英道:“這位是嚴大夫人!”

    衛涵英一怔,紅了嬌靨,嗔道:“你怎麼這般瘋癲……”

    嚴慕飛道:“哪裡!是樂而忘形!”

    邊蒙,巴老三等齊聲大叫:“好哇!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嚴慕飛忙道:“好久了,只舉行簡單儀式,也沒驚動諸位!”

    巴老三大叫說道:“罰!罰!罰!該罰,這是什麼事,怎能不請我們幾個喝一杯!怎麼,怕要飯花子送不起札,兩條腿只扛一張嘴麼?”

    嚴慕飛笑道:“可不是,花子一張嘴,窮神吃十方!”

    那幾位笑了,巴老三還待不依。

    邊蒙突然說道:“對了,衛涵英是大夫人,準還有位二夫人,是?……”

    嚴慕飛道:“回苗疆去了,是那位‘金花門’的門主!”

    “哎啊!”巴老三道:“閣下好大豔福啊!”

    邊蒙連忙賀喜,衛涵英落落大方,連連稱謝!

    鬧完了,邊蒙話轉正題,道:“召集這麼多久,在您說來,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您要有何大舉?”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宛平金家?”

    邊蒙一點頭道:“知道啊,大財主,聽說單護院就有好幾十個,別的就不必說了!”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九陰秀士’端木方?”

    邊蒙道:“閣怎麼不知道?四大智囊之首!諸葛方已到總舵,蕭丹紅現在雷飛處,只有孟華……”

    嚴慕飛笑道:“嚴二夫人去擒孟華去了!”

    邊蒙‘哎呀!’一聲道:“我說嘛!二夫人怎不在左右?您真行,原是冤家,‘窮家幫’一直在待命而動,怪不得久久未見您下令,原來冤家已成了親家。”

    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聲落後,他接著道:“那個端木方……”

    嚴慕飛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勞師動眾,向閣下借高手百名的道理所在了!”

    邊蒙道:“莫非就是為擒端木方?”

    嚴慕飛道:“閣下說著了!”

    邊蒙道:“可是您剛才提金家……”

    嚴慕飛道:“那位大財主就是端木方!”

    巴老三叫道:“好兔崽子,躲得好!”

    邊蒙道:“老三說得不錯,他竟然連我都瞞過了,怪不得他護院多達幾十名,不對,幾十名護院哪在您眼裡!……”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那些護院都是誰麼?”

    邊蒙道:“誰?都是誰?”

    嚴慕飛道:“金大財主的總管是‘活判’潘葛,十位一等護院是‘胖瘦雙怪’、‘陰陽二煞’、‘空門三尊’、‘池氏三毒’!”

    邊蒙眉鋒一皺,臉色微變。

    巴老三叫道:“乖乖,全是一流人物,頂尖兒高手嘛!”

    邊蒙道:“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看來不是他們隱藏得高明,便是‘窮家幫’消息還不夠靈通!”

    一頓,接道:“可是這十一個也不在您眼內啊!”

    嚴慕飛道:“金家地下可能有不只一條的秘密通道!”

    邊蒙道:“我明白了,您是怕他跑了。”

    嚴慕飛道:“閣下說著了,所以我借重麾下高手,要把金家圍個水洩不通,飛鳥難渡,好一舉成擒。”

    邊蒙道:“我全明白了,您下令吧!”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急,天黑之後再動不遲,別驚世駭俗,也別打草驚蛇。我此番是志在必得,只許成,不許敗!”

    邊蒙道:“我知道,那也得把人手分配一下啊!”

    嚴慕飛道:“當然,我請兩位旗主帶三十名高手圍在金家百丈外,三位旗主則請帶七十名高手在城四周布樁安卡。”

    邊蒙道:“行了,就這麼……”

    嚴慕飛搖頭說道:“別忙,我話還沒說完!”

    邊蒙道:“您請說。”

    嚴慕飛道:“弟兄們可帶有旗花信號?”

    邊蒙道:“這還少得了!”

    嚴慕飛道:“那好,無論內圍外圍,一旦發現端木方蹤影,只許放信號,不許動手阻攔,他那十位一等護院則可格殺毋論。至於其餘的,我不願多造殺孽,多傷無辜,任他們逃生就是!”

    邊蒙道:“您,我要說一句,為您,‘窮家幫’不惜傾師之眾。”

    嚴慕飛道:“別讓我負太多的債,也別讓我愧疚終生!”

    邊蒙巨目一睜,道:“難道您怕我們幾個不是他的對手?”

    嚴慕飛道:“閣下若不聽我的,請帶著弟兄們回總舵去!”

    邊蒙叫道:“您殺了我我也不走!”

    嚴慕飛道:“那就該聽我的!”

    邊蒙搖頭嘆道:“好吧!我聽您的。”

    一擺手,道:“白黑二旗帶三十名高手在內圈,黃藍紫三旗帶七十名高手守在外圈,白旗轉下令去!”

    五位旗主應聲施禮退去。

    邊蒙道:“您說,我這一條腿的怎麼辦,總該有個差事,不能讓我白跑這一趟,我可不是跟來瞧熱鬧的!”

    嚴慕飛笑笑說道:“閣下請在金家左近找-個最高之處,居高臨下,指揮一切。”

    邊蒙道:“好差事,只能動嘴,不能動手!”

    嚴慕飛道:“未必,說不定有人會找上你!”

    邊蒙道:“但願如此,多多益善!”

    嚴慕飛搖頭笑道:“閣下豪情不減當年。”

    邊蒙凝目望向焦天衝道:“這位是……”

    焦天衝被邊蒙看得一凜,忙低下頭去!

    嚴慕飛道:“金家的三等護院,焦師父,他助我良多!”

    焦天衝抬眼說道:“嚴大俠,您讓焦天衝羞煞、愧煞!”

    邊蒙道:“你就是‘小喪門’?”

    焦天衝忙道:“邊幫主見笑,那是江湖朋友亂叫的。”

    邊蒙道:“邊蒙交你這個朋友,隨時歡迎光臨‘窮家幫’總舵!”

    焦天衝受寵若驚,大為激動,要不是嚴慕飛-句話,他就是再修一輩子,也別想聽見邊幫主這句話。

    他顫聲說道:“嚴大俠,邊幫主,我,我愧煞!”

    突又低下了頭。

    入夜,宛平縣城各處熱鬧將歇,這條街比任何一處靜得早,街上空蕩蕩地,很難看見幾個行人。

    這是一座大宅院,庭院深深,圍牆丈高,朱門兩扇,巨燈一對,石獅成對,石階幾級!

    一條人影匆忙地奔進了這條街,飛快地到了大宅院前,搶步登上石階,砰砰然扣了幾下門環。

    門環聲甫起,只聽裡面有人喝問道:“誰呀?敲門這麼個敲法!”

    那人道:“我,快開門!”

    那扇門門上開了一個小孔,有張臉向外一看:“原來是焦爺!”

    緊接著門閂響動,兩扇朱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黑衣漢子,他道:“焦爺!什麼事這麼急呀?”

    焦天衝沒答,閃身衝了進去!

    黑衣漢子搖頭低低說道:“準是火燒著屁股了……”

    又關上了兩扇朱門。

    焦天衝進了門,很熟悉地到了前院,好大的前院,焦天衝腳下頓了頓,抬眼四下一看,邁步就要向前走!

    只聽一處暗隅裡響起一聲輕喝:“老焦,站住!”

    一條人影自暗隅裡掠了出來,直落身前,是個瘦高中年黑衣漢子,他目光一凝,還沒有說話。

    焦天衝已然搶先說道:“總管呢?可曾瞧見總管,我有急事。”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你有什麼急事這般神秘?”

    焦天衝道:“非見著總管不能說,我找總管去!”邁步就走!

    背後響起那瘦高黑衣漢子話聲:“總管多半在後院!”

    焦天衝應了一聲,徑直往裡走去。

    他走小徑,過畫廊,到了後院門口,一路再無阻攔,到了後院門口,他停都沒停便往裡闖!

    剛進後院沒幾步,只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

    焦天衝忙停步應道:“我,焦天衝!”

    一聲冷哼,一名中等身材,白面無鬚、陰鷙逼人的紫衣漢子掠了過來,劈頭便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後院!”

    焦天衝忙道:“我有急事要稟報總管!”

    那紫衣漢子道:“你有什麼急事?”

    焦天衝道:“不見總管我不敢說!”

    那紫衣漢子道:“那你也得在門口稟一聲,自會有人給你通報,竟敢擅闖後院,你不要命了?”

    焦天衝道:“是!是!那就麻煩您通報一下。”

    紫衣漢子哼了一聲道:“退到門外等著去!”

    焦天衝應了一聲,卻抬手一指點了出去,紫衣漢子應指而倒。他伸手抄住紫衣漢子,閃身撲進暗隅,轉眼間他又從暗隅裡走了出來,閃身直往裡撲!

    他順利地繞過後廳,跟前豁然開朗,後院既深又廣,夜色中看,亭、臺,榭,樓,一應俱全。

    這時候只有兩處透著燈光,一是水榭旁的一間精舍,一是正北的那間上房。

    他看得清楚,正北上房前站著兩個人,精舍前則站著三個,共是五個,還有五個則沒見人影。

    看看距離,精舍較近,便向著精舍低低叫道:“池大爺,請過來一下!”

    那三人立即向他立身處望了過來,其中一人騰身掠了過來,那是個慘白臉、瘦如竹竿,約莫四十多歲的漢子。

    他落地輕喝問道:“是誰?”

    焦天衝忙站了出來,道:“是我,池大爺……”

    修白臉漢子臉色一變,道:“焦天衝,你好大的膽,誰叫你擅闖內院?”

    焦天衝忙道:“是馬二爺讓我進來的,我有急要大事要見總管。”

    慘白臉漢子道:“馬二他該死,待會兒我再找他,你有什麼急要大事?”

    焦天衝忙道:“對不起,池大爺,總管交代,不見著他不能說!”

    慘白臉漢子哼了一聲道:“總管在上房伺候主人呢,你等著!”

    他轉身要走,焦天衝在他背後飛快出指,一指點在慘白臉漢子的後腦上,慘白臉漢子要倒,焦天衝跨前一步扶住了他,邁步住上房走去。

    這一來,站在遠處看,就像慘白臉漢子摟住了他。

    只聽暖閣前那兩個道:“老大跟誰那麼親熱!”

    另一個道:“管他呢!反正不會是外人!”

    焦天衝扶著那慘白臉漢子走近了上房,上房門前的那兩個,是一胖一瘦兩個五旬老者,各穿一身及膝黑衣。

    一臉的冷漠神色,站在那兒像木頭,一動不動。

    走著,走著,焦天衝跟那慘白臉漢子突然砰地雙雙倒在了地上,那胖瘦兩個老者為之一怔,雙雙掠了過來,剛落地,只聽後院門口那邊有人道叫道:“有警,馬二被人放倒了!”

    胖瘦二老者卻也機警,腳一沾地,立又騰身退了回去。

    焦天衝一聲輕笑:“算我倒楣!”

    騰身而起,閃電一般向那胖瘦二老者撲去!

    只聽瘦老者驚喝道:“焦天衝,你敢……”

    砰然一聲,他兩個踉蹌向後進去!

    這時,三條人影自上房內衝出,大袖騰揚,撲向焦天衝,一片凌厲罡風勁氣,當頭壓下。

    焦天衝一笑說道:“‘空門三尊’原來在裡頭!”

    雙掌並揚一翻,砰然大震,焦天衝身形未動,三條人影衣衫狂舞。立即落地。那是三名身軀高大,長相兇惡的灰衣僧人。他三個驚住了。

    這時候精舍門口的那兩個亦如飛掠至,由後撲向了焦天衝。忽聽一聲震耳撼心的沉喝自上房裡傳出:“住手!”

    高大人影一閃,“活判”潘葛威嚴逼人地站在了房門口。

    焦天衝瀟灑一禮,道:“焦天衝見過總管!”

    潘葛一怔,道:“你是焦天衝?”

    焦天衝道:“回總管,屬下正是焦天衝!”

    潘葛倏然冷笑道:“這麼說合府上下都走眼了!”

    焦天衝訝然說道:“總管這話……”

    潘葛道:“你竟能掌震‘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五位一等護院?”

    焦天衝笑了笑道:“原來如此,回總管,屬下以往是深藏未露!”

    潘葛道:“那為什麼今夜要露?”

    焦天衝道:“屬下有急要大事要見總管,他五位強加阻攔!”

    潘葛道:“你有什麼急要大事?”

    焦天衝道:“屬下打聽得他已經往宛平來了!”

    潘葛道:“他?你說誰?”

    焦天衝道:“主人說的那位!”

    潘葛臉色一變,道:“你是說嚴慕飛?”

    焦天衝道:“回總管,正是他!”

    潘葛道:“你怎麼知道那嚴慕飛往宛平未了?”

    焦天衝道:“回總管,屬下無意中聽兩個要飯花子說的,他兩個說那嚴慕飛已經過了高碑店了!”

    潛葛目中寒芒一閃,道:“那還遠著呢!”

    焦天衝道:“回總管,不算遠了,那嚴慕飛所學稱最,身法冠絕當世,只怕轉眼之間他就要到了!”

    只聽上房裡有人陰惻惻地道:“只怕他已經到了!”

    焦天衝倏然大笑道:“端木方,還是你行!”

    潘葛勃然突色,大喝一聲,撲了過來!

    焦天衝一掌逼退了他,道:“活判閣下,端木方罪大惡極,我只找他,不願多傷無辜,你似乎不必來淌此渾水。”

    潘葛冷然說道:“嚴大俠,潘葛誓死護主!”

    嚴慕飛道:“我久聞‘活判’嫉惡如仇,生平……”

    潘葛道:“奈何潘葛受過人的恩惠!”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大義二字……”

    潘葛道:“嚴大俠幸勿多言,倘看潘葛薄面,且等潘葛離此後再來!”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不能縱此大奸惡,此行只許成,不許敗!”

    潘葛道:“那麼潘葛只有誓死護主了,上!”

    話落,胖瘦二老者與“空門三尊’齊動,那“池氏三毒”中的兩個,則從後面襲向了嚴慕飛。

    嚴慕飛長笑一聲,身形飛閃,只聽砰然連震,七個一等護衛踉蹌而退,“空門三尊”更噴了血!

    嚴慕飛道:“我不願多傷無辜,現在改變主意……”

    “池氏三毒”中的兩個,抄起地上的老大騰身而起。

    忽聽上房中那陰惻話聲道:“你們三個竟敢叛我?”

    三點寒芒透窗打出,一閃沒入那兩個背上,慘呼兩聲,人墜下了三個,砰然連聲,落地不動。

    嚴慕飛道:“端木方,你好毒的心腸,好毒的手法!”

    那上房中陰惻話聲道:“端木方為人歷來如此,叛我者殺無赦!”

    嚴慕飛道:“這就是為你賣命多年的下場?”

    那陰惻話聲道:“我平素待他們不薄,到了用他們的時候,他們竟敢叛我,實在讓我傷心,我只有下手殺之!”

    嚴慕飛道:“看來你兇殘陰狠不減當年。”

    那陰惻話聲笑道:“只怕這輩子改不了!”

    嚴慕飛道:“你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那陰惻話聲道:“只怕未必,潘總管!”

    潘葛應聲而動,嚴慕飛又一掌逼退了他,道:“‘活判’閣下,我不願傷你!”

    潘葛道:“然而嚴大俠要傷敝上,卻非先殺了潘葛不可!”

    閃身又撲了上來!

    同時,“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也由房邊撲來!

    嚴慕飛閃身避開潘葛凌厲一掌,徑迎“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五久,大叫聲中,“空門三尊”倒下兩個。

    “胖瘦雙怪”,轉身而起直上夜空。

    陰惻惻話聲驚怒說道:“你兩個也敢!”

    兩點寒芒透窗射出,及時打中“胖瘦雙怪”。

    陰惻話聲怒喝道:“你們兩個也出去!”

    一高一矮兩條人影自上房中射出,直撲嚴慕飛。

    嚴慕飛笑道:“他叫你兩個替死來了!”

    反掌拍出,悶哼聲中,鮮血狂噴,一高一矮兩個灰衣漢子落地踉蹌後退,臉色煞白,嘴角掛著血!

    潘葛鬚髮皆動,一揮手,道:“你們都站到一邊去!”

    那高矮二灰衣漢子與“空門三尊”之一,應聲退後!

    潘葛雙目暴睜,道:“嚴大俠……”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你要三思。”

    潘葛悽慘一笑道:“潘葛又何止三思!我要守在門口,嚴大俠如要進上房,請先殺潘葛!”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只怕端木方早跑了!”

    那陰惻話聲透窗而出:“誰說的!”

    嚴慕飛道:“端木方你既然還在,就該站出來跟我放手一搏。”

    那陰惻話聲笑道:“別激我,那沒有用,我不吃這一套!沒聽人說過麼?好角兒在後頭,只要你殺盡了我的人,還怕找不上我麼?”

    嚴慕飛道:“端木方,驅人替死,你好陰狠的心腸!”

    那陰惻話聲道:“他們願意,那有什麼辦法?”

    嚴慕飛道:“好吧!我不跟你多說了……”

    轉望潘葛道“‘活判’閣下,我要闖了!”

    潘葛道:“嚴大俠請!”

    嚴慕飛搖頭一嘆道:“‘活判’閣下,我為你惋惜,為你不值,我不得已,還望恕我!”

    他邁步逼了過去!

    那‘空門三尊’中僅剩的一個,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撲了過來!

    嚴慕飛容他撲近,一揚掌,身子一斜,飛起一腳,正踏在他胸口上。他狂噴一口鮮血,胸骨盡碎,退後幾步砰然倒地。

    潘葛道:“嚴大俠也夠狠的。”

    嚴慕飛道:“我不願多造殺孽,多傷無辜,但我絕不放過惡績難數的十個一等護院。你請看,二等護院至今未見一人前來,分明他們一見有驚,立即逃命去了,足見端木方平日為人!”

    潘葛道:“嚴大俠,我跟他們不同!”

    嚴慕飛道:“難道你非要為端木方捨命麼?”

    潘葛道:“嚴大俠,那是當然!”

    說話間,嚴慕飛已逼近五尺,他道:“活判閣下,我不願跟你動手,你且擋擋我的‘大靜神功’!”

    緩緩抬起了右掌!

    潘葛也慌忙抬起雙掌。

    嚴慕飛又往前進了一步!

    “嘩啦”一聲,石階粉碎,潘葛退進了門。

    嚴慕飛突然開口說道:“‘活判’閣下,我最後請……”

    突然一道火花衝上夜空,花久久不散!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端木方跑了!”

    騰身而起,直上夜空,震聲問道:“邊幫主,端木方……”

    夜空中傳來邊蒙話聲:“東南,尊夫人已經追去了!”

    嚴慕飛雙袖一抖,飛射而去!

    到了百丈外,“窮家幫’弟子齊指東南。

    嚴慕飛不敢怠慢,天馬行空一般地追了下去!

    他追出了城,城頭上外看,三條人影銜尾緊追一條白影,他認得出那是衛涵英跟“窮家幫’白黑二位旗主,前面那白影則是“九陰秀士”端木方。

    他倏發龍吟長嘯,加速追了過去。

    追著,追著,端木方一頭鑽進了一片樹林裡,衛涵英一揮手,三人立即分開圍住了那片樹林。

    嚴慕飛如飛而至,衛涵英道:“慕飛,他進去了!”

    嚴慕飛點頭說道:“我看見了,他跑不了!”

    衛涵英道:“他傷了巴老三!”

    嚴慕飛一驚忙道:“怎麼回事,巴老三他……”

    衛涵英道:“不重,巴老三要攔他,被他震傷了內腑!”

    說話間,邊蒙帶著高手趕到,一揮手,百名高手立即又圍上了一圈,嚴慕飛問道:“閣下,巴老三呢?”

    邊蒙道:“不礙事,在後頭,由兩個弟兄攙著呢!”

    一顫,揚聲說道:“端木方,你跑不了了,乾脆出來吧!”

    林裡靜悄悄地,沒聽見一點聲息。

    邊蒙一怔道:“莫非他又溜了?”

    嚴慕飛道:“你看看我的!”

    一頓,揚聲說道:“端木方,你可要我點上一把火?”

    只聽端木方開了口道:“嚴慕飛,還是你狠,邊獨腿,只要端木方大難不死,我自會好好照顧照顧你窮家幫!”

    邊蒙笑道:“端木方,我老邊隨時歡迎。”

    巴老三到了,老遠就聽他叫道:“放火燒他個兔崽子!”

    嚴慕飛忙道:“老三,礙事麼?”

    巴老三道:“放心,死不了的,這兔崽子好陰,誰有火種,拿來我點火!”

    說著,他向嚴慕飛遞過一個眼色。

    嚴慕飛笑了,邊蒙道:“弟兄們身上都有,隨便找一個……”

    話還沒說完,巴老三已從一名弟兄手裡接過了火摺子,他掙脫了攙扶,捱到了林邊,竟當真要點火。

    只聽林內端木方厲笑說道:“巴老三,臨死我也要找個伴兒!”

    白影穿林射出,直撲巴老三。

    嚴慕飛冷笑說道:“只怕未必,你上了巴老三的當了!”

    閃身迎了上去!

    端木方怕定了嚴慕飛,不敢再擊巴老三,身形折向上,沖天而起,卻隨手打出幾點寒芒,直襲巴老三!

    巴老三被逼得一個“懶驢打滾”躲向一旁,跳起來跺腳大罵!

    半空中嚴慕飛已然追近端木方。

    這時,一聲霹靂大喝震天懾人,一條高大人影天馬行空般掠過眾人頭頂,直逼嚴慕飛!

    嚴慕飛沉喝一聲:“潘葛你!……”

    只聽邊蒙叫道:“這個交給我了!”

    他沖天而起,鐵柺一掄直襲潘葛!

    砰然一聲,他跟潘葛同時落了下來,潘葛一屁股坐在地上,邊蒙則踉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就在這時疾,半空中一聲慘嘯,端木方人似斷線風箏,飛墜而下,砰然一聲摔在地上,寂然不動了。

    他臉向上,沒見過他的看清楚了,長眉、細目、白面無鬚,文士打扮,長相好不陰鷲!

    嚴慕飛跟著射落!

    這時,潘葛大喝一聲,揚掌劈向自己天靈。

    邊蒙、嚴慕飛大驚,要救,距離他最近的邊蒙撲到的時候,潘葛已頭顱盡碎,紅白之物四濺,一晃倒地!

    邊蒙怔住了,隨即一頓鐵柺,垂首不語。

    巴老三喃喃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活判’潘葛竟會跟他一道去了,端木方還能換得人心,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邊蒙揮手沉喝:“抬回總舵厚葬!”

    這是英雄惜英雄!

    嚴慕飛嘆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這……”搖頭苦笑,住口不言。

    巴老三道:“怪誰?這隻能怪他找錯了主兒!”

    衛涵英道:“慕飛,你怎麼殺了端木方?”

    嚴慕飛道:“我只斷了他一條腿,誰知道他……”

    嘆了一口氣,又住口不言!

    衛涵英道:“那現在怎麼辦?”

    嚴慕飛道:“我想麻煩邊幫主……”

    邊蒙道:“您吩咐吧!”

    嚴慕飛道:“把端木方一併帶走,等孟華送到南京後,您這裡再派人把端木方的屍體也送到南京。”

    邊蒙道:“我明白了,您放心交給我就是!”

    嚴慕飛道:“我不謝了!”

    邊蒙道:“您這是讓邊蒙難受,您二位可願到我那兒盤桓幾天去?”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了,好意心領。”

    巴老三叫道:“怎麼,到總舵坐坐也懶得去?”

    嚴慕飛淡然笑道:“巴老,你怎好說這話,多少年的朋友了,誰還不知道誰麼?到總舵去,我有所不便,也怕多生枝節!”

    巴老三道:“他們敢把您怎麼樣?”

    嚴慕飛搖頭說道:“巴老,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

    巴老三道:“您要知道,好不容易才見了面,這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夠見著您。”

    嚴慕飛道:“巴老,你的意思我懂,他日我敬備水酒粗飯,請各位到苗疆去盤桓幾日,來個連日大醉如何?”

    巴老三倏然而笑,道:“就等著您說這句話呢!好,您走您的吧!別的人我不管,我自己準到就是!”

    嚴慕飛笑了,轉向邊蒙跟四位旗主拱手說道:“諸位,會短離長!……”

    邊蒙道:“令人思何可支?”

    嚴慕飛道:“他日我在苗疆恭候,別讓我望眼欲穿!”

    邊蒙笑道:“不會的,您預備好剩粥殘飯,等著要飯花子上門吧!”

    大夥哈哈大笑,笑聲中,嚴慕飛與衛涵英在窮家幫眾英豪恭送之下,相偕而去!

    他兩個離開了宛乎之後,折回了長溝峪。

    在長溝峪略作停留之後,一輛早就預備好的馬車,在和淚道出的珍重聲中,馳離了大雜院門口,趕車的是小黑。

    蹄聲、車聲,逐漸遠去而不可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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