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開終於長長地吁了一曰氣,攤開手腳仰躺之際,那兩個女郎全身都是透濕的——那不是浴缸中的水,水早已幹了,那是她們的汗。短髮女郎身子縮成一團,蜷伏在羅開的腳旁,長髮女郎伏在羅開的身上,還令得羅開感到一陣陣異樣的舒暢。
對於這樣的變化,羅開自己也感到有點意外,他伸手可及,撫摸着兩人的頭髮:“等一會我會給你們錢,回到你們的家鄉去吧!”
兩個女郎仰起臉來,用帶着祈求的神情望着他,羅開卻神情堅決地搖了搖頭。他在將那兩個女郎趕出房子之前,只再問了一句話:“那個坐輪椅來的少女,你們以前見過沒有?”
他得到的答案是:“沒有,想也沒想到過會有人……坐在飛快的輪椅上。”
羅開簽了兩張支票,支票上的數字,令這兩個女郎驚愕得不約而同,流下淚來。在她們離開之後,羅開練了大約二十分鐘氣功,然後,他打算着如何去找回被那少女搶走的那隻盒子——浪子高達給他的禮物。
要去找那少女,並不十分困難,只要沒有猜錯她的來歷,這個少女,自小和兩個出色的、傳奇性極濃的女俠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那兩位女俠雖然行蹤不定,但羅開自信一定可以找到她們。
問題是:找到了以後,怎麼應付呢?羅開並不低估自己的能力,可是他更不低估對手的能力!
羅開感到了真正的為難,因為那少女絕不是容易對付的人,而那隻盒子又非弄回來不可。雖然,他有沒有那隻盒子,對他來説,一點損失也沒有,那是浪子高達給他的“禮物”,就當他沒有收到過好了。但是羅開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如果這樣做的話,他會自己看不起自己。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別人如何還會看得起他呢?
羅開嘆了一聲,從熱水中姑了起中,事情不論如何困難,他必須去進行!
就在他剛從浴缸中跨出來之際,浴室的門柄上,有一盞小小的紅燈,不斷地閃耀了起來,同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和所有在冒險之中生活的人一樣,羅開在他處於世界各地的住所之中,都有着十分先進的電子科學裝置。這一類的裝置,在許多情形之下,可以成為屋子主人生命的保障。這時,看到那盞紅燈在閃耀,羅開就知道有人在按門鈐了。
他略怔了一怔:是那兩個女郎又回來了?那兩個女郎雖然迷人,羅開也不會輕易忘懷剛才他那種皇帝式的享受所帶來的愉快,但是他卻絕不想再和她們糾纏下去,至少,他不能因為這種的風流際遇而失去了黛娜——那是他和浪子高達不同的地方,浪子絕不會在乎任何女子,但是他會,會認真。
他有點厭惡地把洗臉盒上的一個水龍頭,向上拉了一拉,那是一個隱蔽的控制鈕,一拉之後,洗面盒上面的鏡子,向上升起,現出了一個螢光幕來,使他可以看到,是誰在門口按鈴。
他在這樣做的時候,已經下了決定:要是那兩個女郎又回來了,反正她們不知道他的身份,至多犧牲了這間屋子不要,也不要再和她們糾纏不清。
可是,當他望向螢光幕,看清了站在門口的是什麼人時,他卻呆住了!
他絕想不到在門口按門鈴的會是那個長髮少女!就是在公路上,坐着輪椅出現,一下子就搶走了那隻盒子的那個少女!也就是剛才他浸在熱水之中,思量着如何去對付她才好的那個少女!
現在,那少女反找上門來了!-
那之間,羅開的思緒極混亂,一連串的疑問,湧上了心頭,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裏的?她來的目的是什麼?不過問題雖多,當那少女現出不耐煩的神情,又按了一次門鈴之後,羅開知道自己總不能躲在浴室中不出去的!他吸了一口氣,對着螢光幕,道:“請進來,請隨便坐,我立刻下來!”
他順手在螢光幕下的一個掣鈕上按了一按,就匆匆離開浴室,進卧室先換衣服。
兩分鐘之後,他走進了客廳,看到那少女以一種十分閒適的姿態坐在沙發上,自然而秀麗,一點也沒有緊張的神態。
這一點,令得羅開十分佩服,因為他知道,這屋子,對她來説,是一個陌生的所在,而他,就算對方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應該知道他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物。可是那少女這時的神態,不是鎮定。鎮定還是要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的表現,她這時,簡直是自然地當作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少女的這種態度,也多少使羅開感到右點狠狽,他還在樓梯上時,就故意加重腳步,那少女抬頭向他望來。羅開先開口:“小姐,你是……”
他這樣開口,算是很得體的了,可是那少女笑了一下:“我們已經是見過面了,你不必假裝不記得!”
羅開若是本來只有一分狼狽的話,那麼這時,他的狼狽程度,增加到了三分。他除了勉強一笑,來掩飾自己的窘態之外,別無他法。
那少女伸手,向她面前的茶几拍了一下:“對不起,我弄錯了,那是你的東西,和夏氏兄弟集團無關。第二個對不起的是,我打開看了一下才知道!”
羅開的尷尬,從三分增加到了五分,那少女説她打開盒子看過——那盒子就放在几上,羅開剛才竟會沒有留竟到!而浪子高達曾説過,只要打開盒子,就可以知道送禮的目的,那麼,那少女是已經知道他的身份的了,這豈不是尷尬之極?
他勉力定神,保持着微笑,雖然這時來保持微笑,令他的臉部肌肉發僵,他作了一個手勢,那多少可以掩飾一下窘態:“真不好意思,還叫你送了回來,你是在車子上留下了微波發射儀?”
那少女笑了一下,表示承認:“我正在對付夏氏兄弟集團,夏老二已經喪生在地中海,夏老大逃走了,我追到澳洲來,恰好路過,認出那兩個女人是夏老大的手下,所以順手牽羊,不知道那是你的東西——”
她講到這裏,忽然又佻皮地眨着眼:“其實你的易容術已經相當高明,我只不過是説笑。”
羅開有點沮喪:“要是高明,就下會一下子叫你看出來了!”
那少女神情更佻皮:“那是你一個小小的疏忽,你頸際結着一條絲巾,絲巾的結在右邊,通常,女人總是把結放在左邊的,那和男女服裝鈕釦方向不同有關,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羅開只好苦笑,他不想再討論下去,令自己更尷尬,所以他轉變了話題,拍着那盒子:“這是一位朋友所送的禮物,我還未曾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那少女在忽然之間,臉色變得十分莊嚴,令人有一種肅然起敬之感:“高達是一個聲名狠藉的浪子,你把他當作朋友?”
羅開這時道:“我和他沒見過面,但是我不同意你對他的評語!”
少女現出一絲不屑的神色來:“對於你,我姐姐倒常説,你是一個十分耿直,富有正義感的人!”
羅開高興了起來,他是感到真正的高興,他由衷地道:“能聽到女黑俠木蘭花的一語之褒,真是比什麼都光榮,真叫人高興!”
那少女略怔了一怔:“原來你早知道我是誰了?”
羅開笑了一下:“看到了那張輪椅和你的身手,再要認不出你是天使俠女安妮,那真別再混了!”
“天使俠女”的名字,是早兩三年才傳出來的,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名稱。而女黑俠木蘭花的名字,舉世皆知,安妮是木蘭花、木秀珍姐妹自小收養來的一個孤兒,她有着木蘭花的機智,深邃,也有着木秀珍的勇敢和衝動,名聲響亮,已不在她兩位姐姐之下了。
這時,她略現矜持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我要告辭了,對於高達這個人,我還是堅持我的評語。”
羅開聳了聳肩,表示不想爭論下去,他很高興可以認識安妮,也很高興大名鼎鼎的女黑俠木蘭花對他的評語,他也站起身來。
安妮已向外走去,可是在走出了一步之後,又轉過身來,指着那隻盒子,現出一絲奇訝的神情:“這盒子中有一個人,看來像是著名的雙重間諜寶娥。”
羅開陡然一怔,安妮的話,他有點不明白,什麼叫“盒子中有一個人”?那個人,又怎麼恰好會是寶娥?
羅開心中想到“恰好是”的原因是,寶娥和那個控制了他一年多的那個組織有關,而那個組織的神秘,還有許多謎,他至今未曾解開。
他忙道:“請你等一等,或許,我心中有些謎團,你可以幫我解決。”
安妮略考慮了一下,看她的神情,像是也因為那盒子中的東西,使她感到十分好奇,所以她才在考慮,是不是應該留下來。她想了極短的時間,就點了點頭:“恐怕我不能幫你什麼,這盒子裏的東西,我只看了一眼,可能是你和浪子之間約定的密語?”
羅開見她願意留下來,而且對自己並無敵意,心裏更是高興,他一面去打開那盒子,一面道:“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密語的約定!”
盒子蓋只是用一個簡單的扣子扣着,伸手一拔,就拔開了釦子,當羅開向盒子中看去時,他怔呆了一下,這才明白了“盒子中有一個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