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秀琴嬌靨一紅道:“沒有受驚,你……”
裘克心卻接著問道:“你們準備去哪兒?”
姚美玲接著答道:“去找你啊,喂!琴姊,那灰袍道士的袖裡陰陽可真靈啦!只不知裘哥哥是否真的受過什麼風流小劫?呃!你問問他看!”
說著,小嘴向裘克心一呶。
柯秀琴訕訕地一笑道:“小妹,你看裘哥的衣衫都溼了,請你進谷去跑一趟,將他的換洗衣服拿來,好嗎?”
姚美玲小鼻子聳了聳道:“你倒會指使別人,你自己呢?”
柯秀琴微微一笑道:“我?我要為他負責防備壞人啊!”
姚美玲向她扮了一個鬼臉,小手指在臉上括了括,舌頭一伸道:“認識才多久,就他呀他的了,多親熱啊!”
柯秀琴作勢欲撲上道:“丫頭討打!”
姚美玲一溜煙似地奔向谷口,一面“格格”地嬌笑道:“好姊姊,別打我了,我去給你的他取衣衫去,你們好好的談談體己話吧……”
姚美玲入谷之後,裘克心與柯秀琴二人才互道被“子午斷魂散”毒倒後的經過。
原來柯秀琴倒的確是在緊要關頭被“不老妖姬”金素素所救,不過這妖婦救上了柯秀琴人後,卻同時將那灰衫瘦老者也一齊點倒,然後適時又救下了裘克心。
當裘克心避重就輕地追述自己與“不老妖姬”金素素的經過時,柯秀琴卻嫣然一笑道:
“像你這樣到處留情,以後這種風流小劫還多啦!”
裘克心卻俏皮地岔開話頭道:“琴姊,太君問你臉上脫毛的事情時,你是怎樣答覆的?”
柯秀琴俏臉飛霞地妙目一瞪道:“都是你這害人精!還好意思說啦!”
裘克心爽朗地笑道:“給人家醫好了疑難怪病,卻還要捱罵,這年頭好人真難做啊!”
柯秀琴一張俏臉紅得像西天的晚霞,恨恨地一跺蓮足道:“油嘴滑舌,看我饒你不!”
裘克心抬起一雙溼淋淋的手臂,連連拱手笑道:“好姊姊,下次不敢了!”笑聲一斂,正容問道:“琴姊,太君她老人家沒罵我嗎?”
柯秀琴粉臉一沉道:“哼!罵你倒是便宜你了!她老人家正準備剝你的皮啦!”
“沒這回事,裘哥哥,別聽她胡說!”
話到人到,紅霞閃處,姚美玲已俏立潭邊。
裘克心看到姚美玲的奇快身法,心中一動,但他還沒開口,柯秀琴卻接著說道:“小妹,你還幫著他啦!早上你們在林中找他時,你猜他跟那妖婦躲在什麼地方?”
“琴姑娘,他們躲在什麼地方?”
接口的是童大川,原來黑白雙煞兩夫婦都來了,童大川話聲一頓,偕乃妻呂瓊英雙雙向寒潭中的裘克心深深地一躬道:“主人您好!”
裘克心尷尬地一笑道:“謝謝賢伉儷。”
這寒潭邊增加三個人之後,頓時熱鬧起來了,尤其是姚美玲,就像一隻百靈鳥似地,“咭咭呱呱”地說個不休。
一個時辰,很快地過去了。
裘克心回到天心谷之後,在“百草仙姑”潘淑貞之前免不了又是一番陳述。
這位以怪聞名的百草仙姑對裘克心倒是十分體恤,當大夥兒陪著裘克心進過午餐之後,她立即取出一粒硃紅色的龍眼大小的藥丸吩咐裘克心服下靜靜調息,並不許有人擾他,所有一切的話,都留待晚餐以後再說。
當夜上燈時分。
“百草仙姑”潘淑貞的靜室之內,一共坐著男女老幼七個人,那是“百草仙姑”潘淑貞、裘克心、柯秀琴、姚美玲、“黑白雙煞”童大川、呂瓊英夫婦和福王的一個兩歲遺孤。
“百草仙姑”潘淑貞當眾鄭重地宣佈,裘克心、柯秀琴二人已正式訂為未婚夫婦,至於福王的兩歲遺孤,已由其命為朱念明,以示不忘先明之意,同時因其所攜秘籍跟裘克心師門有極深淵源,故該一秘籍交由裘克心保管先行研參,自然裘克心也成了朱念明的當然師傅了。
在朱念明幼年期,由潘淑貞僱人撫養並負責奠定其初步根基,一直到十歲之後,再正式拜師。
這怪老婆子還是自行其是,獨斷獨行,她自己決定的事,不但不容旁人置喙,即使是當事人,也不許有異言。
她,接連宣佈兩件大事之後,目光在裘克心、童大川、呂瓊英三人身上一掃,道:“武林人物,講究的是一諾千金,關於你們三人之間的關係,我老婆子未便置喙,今後最好是各行其是,莫勉強,莫拘束,以免有失武林人物的本色!”
語聲一頓,目光深掃全場道:“現在,除裘克心外,其餘諸人通通退出!”
頃刻之間,室中已只剩下“百草仙姑”潘淑貞與裘克心二人了。
“百草仙姑”潘淑貞首先掏出一隻白色玉瓶和一本羊皮紙卷交與裘克心道:“此玉瓶中即寒鱔所煉製的藥丸,服一粒可保七天不受火龜丹毒之苦,估計可用一年,如果一年之內仍不能取得於年寒蛟內丹,那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至於這秘籍,名為廣成殘篇,你不妨先行打開瞧瞧,看是否與你的師門武學有關?”
裘克心恭喏著將羊皮紙卷打開,聚精會神地逐頁瀏覽下去,他越看越驚奇,越驚奇就不肯釋手了。原來秘籍中所載竟完全是他本門各種武學的精華,與他自己目前所學兩相比較,簡直有云泥之別了。
“百草仙姑”潘淑貞微微一笑道:“現在你明白師門武學的精深博大了嗎?”
裘克心點點頭,蹙眉問道:“太君,晚輩師門絕藝怎會失傳,又怎會落在福王幼子的身上呢?”
“百草仙姑”潘淑貞答非所問地慨然一嘆道:“孩子,因你迭經奇遇,內家真力方面,在年輕一輩中已處於首屈一指了,但輕功身法勝過你的年輕人,據我老婆子所知,至少已有四人。”
裘克心好奇地道:“這四人中必然有今天午間與酒怪老前輩一同傳聲示警的小姑娘在內,是嗎?”
“不錯,那丫頭是酒怪的曾孫女,乾坤四怪中只有酒怪曾結婚生子,但也以他的煩惱最多!啊!這些今後你慢慢會知道。不說也罷!”
“那麼,還有另外三個年輕人是誰呢?”
“另外三人中,有兩人就在你眼前。”
“您是說琴姊和玲妹?”
“唔!”
“還有一位呢?”
“是病怪新收的一個徒弟!長的跟你一樣英俊,年齡約二十三四。”
裘克心方自嘴唇一張,潘淑貞卻立即接著說道:“此外,還有兩個年輕人,其輕功在短期內也將要超過你。”
裘克心不禁駭然地道:“這兩人是誰?”
潘淑貞淡淡地一笑道:“文人俊文人傑兩兄弟。”
裘克心喟然一嘆道:“如此說來,普渡教中果然隱有非常的前輩人物了?”
“百草仙姑”潘淑貞回答的是一聲深長的嘆息。
裘克心惑然地道:“太君,您知道那是誰嗎?”
“百草仙姑”潘淑貞幽幽地道:“目前,我也不敢斷定他就是某一個人,總之,這神秘的人物正有如你師門絕藝為何失落?以及將秘籍落在福王遺孤身上的事一樣,是一個謎,而如何揭開這—個謎,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義務。”’裘克心正容答道:“晚輩當盡力而為,只怕晚輩資質……”
“百草仙姑”潘淑貞斷然打斷他的話道:“我老婆子眼未花,以你資質、秉賦,加上厲次的奇遇,只要你能將羊皮紙捲上的武功完全參悟,我老婆子縱然不敢說你會成為武林第一人,但對完成你肩頭上的任務,卻是綽綽有餘的了!”
“百草仙姑”潘淑貞頓住話鋒,一聲慨嘆道:“孩子,看來你是生成的勞碌命,目前已是群魔亂舞山雨欲來的剎那之間,你要想安定下來靜參上乘武功已不可能了!”
裘克心茫然地道:“太君是否有所差遣。”
潘淑貞道:“我倒沒什麼差遣,不過七天之後,你昨天剛到天心谷所看到的那位灰袍道人,卻要來帶你前往一個神秘的地方。”
裘克心訝然地道:“他未說明是什麼地方嗎?”
潘淑貞道:“他僅僅說明那地方與你的一切都有極深的淵源。”
“哦!那位道長是誰?”
“他自號非非子,真實來歷我也不知道。”
裘克心幾乎是驚呼道:“太君您也不知道他的來歷?!”
潘淑貞淡淡地一笑道:“是的!不過我敢保證他不是壞人!”
裘克心惑然地道:“他的武功並非泛泛,難道太君不能由他……”
潘淑貞打斷他的話道:“他的武功有點近似病怪的‘九轉百幻神功’,但他堅決否認與病怪有任何淵源,而且我也不相信病怪能調教出這樣的徒弟來,因為我與那道士曾有意無意之間較量過,我的功力也僅僅高於他二成而已!”
裘克心默然沉思,潘淑貞接著說道:“那道士曾向我保證過,與你單獨相處時,必將其真實身份告訴你!”
裘克心更茫然了!
那神秘的灰袍道士是什麼人呢?
為什麼武林中有那麼多的人清楚自己,認識自己,而自己卻是一無所知……
“百草仙姑”潘淑貞一改其往昔的冷漠個性,親切地溫聲說道:“孩子,別費心胡想了!
好好地利用這七天時間,將秘籍的武功記熟,在這七天中,能練成多少是多少,能練到什麼程度是什麼程度,以後就得由你自己隨時隨地把握時間,抓住機會研練以求精進了!時間太寶貴,你得多加珍惜!”
裘克心恭聲應道:“晚輩謹遵太君訓誨!”
潘淑貞向他微微頷首,閉上雙目道:“好了,你開始去用功吧!”
七天時間,彈指間過去了!
在這七天中,裘克心對廣成殘篇中的各種絕藝,雖然還談不到有多大成就,但因系與師門武學同源,參悟起來,有輕車熟路之感,因此無形中對其本來所學已樁進了不少,尤其在輕功身法方面,自信已大非昔比了。
同時,在這七天中,“百草仙姑”潘淑貞也將通過阻谷陣法的方法告訴了他,以便其日後能自行出入,順便也傳給了他一些奇門陣的要訣。
所以,七天的時間雖短,但裘克心在這七天中所收穫的卻是非常豐碩的了。
這是第八天的清晨。
—清早,“百草仙姑”潘淑貞就告訴他,非非子已於昨晚來過,吩咐他翌日黃昏時分在熊耳山麓的川大鎮見面,要他即刻起程!至於柯秀琴,黑白雙煞等人,則需留於谷中進修以應付未來的大劫。
臨走時,柯秀琴、姚美玲、黑白雙煞童大川夫婦等堅持要相送一程,“百草仙姑”潘淑貞輕輕一嘆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何苦來哩?”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要送的人還是送出谷外了!
一行五人默默地奔馳於荒涼的山徑之間,氣氛顯得十分沉悶。
裘克心為了打破這沉悶的氣氛,故意找出話題道:“童大哥,記得你我剛到天心谷時,太君曾稱你為惡客,但看來你們之問又似並無什麼糾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雖然是故意找話說,但這問題倒也的確是他早就想問的,只是沒有機會罷了!
童大川尷尬地一笑道:“主人,這問題您就別問了吧!總之,這完全是老奴夫婦無理取鬧,說出來,說出來……”代之的是一連串於笑。
裘克心與童大川夫婦之間,一個叫大哥大嫂,一個叫老奴夫婦,一個叫主人,旁人聽來有點不倫不類,但對他們當事人來說,卻已是習慣成自然了。
“白煞”呂瓊英停下腳步,正容說道:“主人,我們送您到這裡為止,您要多多保重!”
柯秀琴自出谷到道別,始終沒開口說話,但她那脈脈含情的妙目,卻一直盯在個郎身上始終沒離開過,此刻,分袂在即,妙目中不禁淚光熒熒,但卻勉強忍住不讓它落下來,櫻唇牽動了一下,卻未說出話來。
此情此景,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裘克心一直到快要轉過山坳時,回首仍可看到柯秀琴等人呆立原處向他揮手,他,強忍心頭離情別緒,回身揮了揮手。一咬牙,疾馳而去。
三川鎮,位於熊耳山南麓,是一個約百十戶人家的村鎮,鎮雖小,但鎮北靠近山麓處卻有一幢建築宏偉的巨宅,惟以宅中主人家道中落,予人一種門庭冷落車馬稀的破落之感,連大門口那“進士及第”的輝煌橫匾,也有點黯然無光的味道。
這天,薄暮時分,一輛由兩匹黃驃駿馬駕著的四面密封的油碧香車,緩緩地進入宅中。
同一時間,巨宅後面半里之遙的密林裡,裘克心與非非子二人正在喁喁地低聲交談著。
因為他們所處的地勢高,居高臨下,對巨宅中的情形,可以一目瞭然。
那輛碧綠香車一直進入巨宅的第三進才停了下來,車簾掀處,嫋嫋地走出一個身著青色衫裙青紗障面的少婦,同時,巨宅中也迎出一個瘦骨嶙峋蓄著稀疏山羊鬍子的黃衫老者,兩人交談數語之後,即相偕隱入宅中。
當那青衣蒙面少婦出現時,裘克心不由訝然地道:“道長,那神態好像是普渡教教主杜四娘啊!”
非非子神秘地一笑道:“不錯!此時此地,居然出現這女魔,你感到奇怪嗎?”
“嗯!的確是出人意外!”
“意外的事,還在後面哩!”
“道長不能先透露一點嗎?”
“不!現在時間不容許了!”
裘克心幾乎是懇求地道:“那麼,請道長先將來歷示知,可以嗎?”
非非子蠶眉一蹙道:“估不到這女魔來的這麼早,現在我們必須立刻潛進宅中,再遲就聽不到什麼機密了,至於我的來歷,也只能簡單地告訴你了,我就是過去‘東海雙蛟’中的黃剛,現在你明白了嗎?”
說著,已當先向巨宅後奔去,裘克心一面跟進,一面“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您!那麼,雞嗚寺的元通大師遇難之事,道長是否知道……”
非非子搖手打斷他的話道:“這些我已知道,現在沒工夫談它了!”
此時,兩人已到達巨宅的圍牆之外,非非子臉色莊重地壓低語聲道:“老弟,你的‘龜息’功夫能維持多久?”
裘克心也低聲答道:“兩個時辰絕無問題。”
非非子點點頭道:“這就行了!”
他,凝神傾聽了一下,將語聲壓得更低道:“一過此牆,即算進入龍潭虎穴,萬一驚動宅中的人,我也頂多只能自行逃命可沒法照顧你,你可得千萬小心,只能看,聽,卻不可弄出聲音來,連傳音入密的功夫也不準使用!”
對杜四娘,裘克心曾與其交過手,但在斷魂谷的杜四娘,當時並未使出全力,以致使裘克心發生了錯覺,以為不過如此而已,此刻,見以非非子的那種成就,還說出“頂多只能自行逃命”的話來,不由又是驚懍,又是不服地訝然問道:“難道這宅中還有比杜四娘更厲害的人物嗎?”
非非子漫應道:“比杜四娘更厲害的人物,可能還不止一個哩!不過,你也毋需太緊張,”頓住話鋒,神秘地一笑道:“像你這樣的小白臉,萬一失陷了,也不致有生命之虞,只是那風流罪卻也不好消受哩!”
裘克心針鋒相對地道:“道長算是現身說法羅!”
他這話的弦外之音,是諷刺對方在“東海雙蛟”的身份時與杜四娘那一段旖旎風光而說,非非子豈有聽不出來的道理?不禁微微一嘆道:“後生可畏!老弟在口頭上也不願吃一點虧!”
說著,一打手勢,已拉著裘克心奮身躍進圍牆之內。
這是該巨宅的後花園,但卻是荒蕪異常。
非非子與裘克心二人,利用園中的假山林木掩蔽身形,悄悄地朝有燈光發出的靜樓中淌進。
兩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一株與透出燈光的窗口約二丈距離的古柏之上,摒息向窗中打量著。
窗內是一間陳設頗為雅緻的客廳,一張精巧的圓桌旁,面向窗外坐著的正是裘克心最初看到的迎接杜四孃的黃衫老者,此時,燭光之下,看的更為清晰,兩顴高聳,雙目深陷,幾根疏落的山羊鬍,形態顯的十分猥瑣。
他那陰沉的目光,不時掠向窗外,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
少頃之後,杜四娘偕同一個年約三十五六的紫色宮裝麗人姍姍而入。
那紫色官裝麗人云鬢高髻,長裙曳地,神態之間,雖然顯得頗為高貴,但卻掩飾不住她那周身所發射的冶蕩本質。這兩人人室之後,杜四娘逕自在黃衫老者的對面背窗而坐,那紫色宮裝麗人則坐於左側打橫,三個人都默默地坐著,似乎還在等人。
半晌之後,那黃衫老者似乎耐不住沉寂地向對面的杜四娘問道:“杜教主,剛才的談判如何?”
那紫色宮裝麗人卻搶著答道:“他就來!”
黃衫老者道:“太上教主認為他……?”
黃衫老者話未說完,一聲清嗽過處,一個身軀高大的白衫蒙面人已飄然而入。
這白衫蒙面人,銀髯垂胸,雖然看不到他的面目,但由他的如銀髮須上判斷,其年齡至少也在八十以上的了,而且,由他那嶂面紗巾的圓洞中所看到的目光又是那麼柔和,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練武的人,似此情形,如果他不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那就是他的功力已達返璞歸真的神化之境了。
本來由方才那黃衫老者與杜四娘師徒的簡短對話中,顯出他們那對所期待的人並不尊重似的。
但此刻,那白衫蒙面老者一進入室中,那種無形的懾人威嚴,竟使座上三人不由地肅然起立。
白衫蒙面老者微微頷首,逕自坐於黃衫老者的右首,其餘三人也跟著落坐。
那紫色宮裝麗人目注白衫蒙面老者一聲嬌笑道:“您老是否已考慮好了?”
那白衫蒙面老者輕輕一嘆道:“想不到老夫竟落到如此地步!”
那紫色宮裝麗人媚笑道:“這——對您有什麼不好呢?”
白衫蒙面老者一聲乾笑道:“好!好!太好了!”
紫色宮裝麗人道:“那麼,您已答應?”
那白衫蒙面老者一聲沉嘆道:“青萍!你們所要求的,我都已經答應了,為什麼還要這樣逼著我?”
杜四娘接著一聲嬌笑道:“老人家,武林中爭強圖霸之事.固然靠武功和智謀,但聲望也是同等重要,有您老人家正式出面,有些地方就可以……”
那白衫蒙面老者搖頭打斷她的話道:“四娘,你錯了!像我上無以對歷代祖師,下無以對本門弟子,事實上已形同行屍走肉。連活著也不敢以真實面目示人,還能談什麼聲望?何況,武林中人早就認為我已經死去了,你們硬要抬著一個死人的臭招牌出來,有什麼光彩可言呢?”
那紫色宮裝麗人嫣然一笑道:“這是您老人家個人的想法,萍兒卻不敢贊同……”
白衫蒙面老者語聲一沉道:“青萍,我這一生,都算是被你毀了,難道就連這一點固有的名譽也不能讓我保全嗎?”
紫色宮裝麗人一陣“格格”地嬌笑道:“您老說的太嚴重啦!其實,萍兒師徒又何負於您老人家呢?”
那白衫蒙面老者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道:“青萍,我求求你們,放過我這一遭吧!”
紫色宮裝麗人搖搖頭道:“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語聲一頓,媚目流輝地凝注白衫蒙面老者道:“前幾天已跟您說過,目前潘老怪已經出面,大觀園主上官老妖已鎩羽而歸,而且上官老妖又並非折於潘老怪之手,而是敗在一個不知來歷的灰袍中年道士手中……”
那白衫蒙面老者訝然地道:“有這等事?那中年道士你們是否見過?”
杜四娘接著答道:“琬兒(杜四娘乳名)曾與其交過手,二百招未分勝負,後來是太上出面才將其驚走。”
白衫蒙面老者沉吟未語,紫色宮裝麗人接著說道:“一個潘老怪已夠人頭痛的了,再加上一個灰衣道士和裘克心,更是如虎添翼……”
白衫蒙面老者訝然地道:“裘克心是誰?”
杜四娘搶著答道:“就是周少峰的徒弟,這孩子異遇太多,一身功力竟日長夜大,連經您老人家特別培植的人俊人傑兩兄弟,要跟他比起來,也是望塵莫及哩!”
白衫蒙面老者發出一聲長吁,也不知他內心中是什麼感覺?
紫色宮裝麗人接著說道:“除了上述這些人之外,與白曉嵐齊名的一些所謂俠義道人物也已紛紛出世,同時,五天之前,本教總壇附近,並發現酒怪的蹤跡,似此情形,您老想想看,不正式出面還行麼?”
白衫蒙面老者一聲輕嘆,側臉向黃衫老者道:“令師叔的情形如何?”
黃衫老者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正在練一種陣法,準備除夕於九疑山大會之上使用。”
“如此說來,令師叔的出山,已不會變卦的了?”
“是的!”
白衫蒙面老者目注紫色宮裝麗人道:“青萍,既有徐先生師叔侄出面,你們已可穩操勝券,我實在無臉再見故人,還是不出也罷!”
紫色宮裝麗人嬌臉一沉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白衫蒙面老者一聲長嘆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夫悔之晚矣!”
紫色宮裝麗人冷冷地接下去道:“目前弓在騎虎之勢,不但不能由您作主,連萍兒也作不了主哩!老人家,還是準備起程吧!”
頓住話鋒,目注杜四娘道:“琬兒,馬車備好了嗎?”
杜四娘恭身答道:“已備好了!”
“好!立刻起程!”
紫色宮裝麗人說著,緩緩站起嬌軀,朝白衫蒙面老者媚然一笑道:“老人家,別三心二意了,總壇中多的是年輕佳麗,萍兒保證您到達之後,就心安理得啦!”
白衫蒙面老者喟然一嘆,搖搖頭道:“真是冤孽……”
話聲未落,陡地一聲沉吟,蒙面紗巾圓洞之中,射出兩道懾人的寒芒,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已凌空向窗外的非非子與裘克心二人藏身的古柏上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