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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大金剛

    要知這件事情乃是發生在十年之前,羅浩威和王鵬運都沒有加入青龍幫。有一天幫主龍滄波邀請楊守義與白堅武到他家裏喝酒,本來幫主請部下喝酒事屬尋常,但這一次卻有點特別。

    白堅武是個肯用心思的人,他曾注意到幫主近來好象是在擔着什麼心事,在高興的場合也總是默默寡言,平日的豪情勝概不知那裏去了。這樣的情形差不多有一個月,龍滄波喜歡喝酒,平時每隔三五天都要請一次客的。但這次請他們到家裏喝酒,卻是這一個月來的第一次,到了他的家裏,才知道客人就只他們兩個和往日的“座上客常滿,杯酒中不空”的情景亦是不大相同。

    酒酣耳熟,龍滄波恢復了往日的豪情,白堅武趁他高興,便問道:“幫主可是有什麼喜慶之事麼?”

    龍滄波滿滿喝了一杯,笑道:“不錯,這個月來,我在擔憂着一件事,如今我的心情已經了卻,那是比任何喜慶的事更值得我太高興了。”

    楊守義問道:“不知是什麼事情,幫主可以讓我們知道麼?”

    龍滄波笑道:“他們是我最親信的兄弟,我請你們來陪我喝酒,就正是因為我高興了,要找兩個可以把這信件秘密告訴他的人來和我一同高興。楊老弟,你還記的耿大俠麼?這件事情就是關於他的。”

    楊守義道:“那年耿大俠渡江前夕,多蒙幫主帶引我進謁他,我怎會不記得?耿大俠渡江之後,已有十年沒消息了。是不是幫主得到了他的消息啦?”

    原來江南大俠耿照本是北方一支義軍的首領,後來他帶領這支義軍渡過長江,接受南宋朝廷的改編,成為南宋一支戰鬥力最強的軍隊,號稱“飛虎軍”,後來在歷次抗金的戰爭中立了不少大功。耿照也就成了“飛虎軍”的總兵,從此留在江南了。

    (“飛虎軍”的故事,事詳抽著《狂俠&;天驕&;魔女》)龍滄波本來是耿照的部將,耿照帶領“飛虎軍”渡江之時,想到應該留下一個得力的人在敵後工作,一方面可以繼續組織義軍抗金,一方面可以安頓那些因有家累,不能隨他渡江的兄弟,他挑中的這個人選就是龍滄波了。

    龍滄波不負耿照所託,但因“飛虎軍”南渡之時,敵人的壓力加強,有一個時期形勢甚為不利,若是公開組織義軍。只怕還未打起旗號,金國的“官軍”就要大舉來“襲匪”了。是以龍滄波為了避免敵人的注目,才用了“換湯不換藥”的手法,創立了青龍幫的。

    楊守義和龍滄波是青龍幫創立之前早就相識的朋友,他也是第一個加入青龍幫的人。“老二”白堅武則是在一年之後方始加入的,是以楊守義見過耿照,他卻沒有見過。

    此時楊守義聽説有了耿照的消息,不禁大為歡喜,連忙詢問。

    龍滄波笑道:“不是耿大俠本人的消息,是咱們的小主公的消息。”

    楊守義怔了一怔,説道:“耿大俠那個孩子找到了嗎?”恐怕白堅武不明白,隨即向他解釋道:“耿大俠當年渡江之時,他的夫人正懷着孕,沒有同去。後來聽説生了一個男孩,現在恐怕也有十四五歲了。但一直沒有找着。”

    龍滄波道:“耿夫人生產之後,也到江南去了。因為不便攜帶孩子,將他寄養在一個親戚家裏。一月之前。我方才得到確實的消息。”

    楊守義道:“那麼幫主就該把孩子接回來,傳授他的武功啊!”

    龍滄波笑道:“不用咱們費神了。虎威鏢局的孟總鏢頭已經護送他前往江南啦,聽説盂霆還邀了他的二位好朋友,以綿掌功夫馳譽武林的呂東巖和他一同護送。”

    白堅武恍然大悟,説道:“原來幫主這個一月來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情。”

    龍滄波道:“在未得到他們平安的消息之前,我總是放心不下。只怕有人知道這孩子的來歷,會在中途截劫。還好,他們雖然在路上出了一次事,聽説呂東巖還受了點傷,但盂霆總算是把這孩子平安無事的帶到江南,交給他的父親了。”

    楊守義道:“中途截劫他們的人是誰?”

    龍滄波道:“是一個武功奇高的陌生人。孟霆從那人的鷹爪手功夫,猜疑他是黑鷹年震山。”當時年震山在江湖上剛剛竄起,名頭還沒有現在之大。是以,以見多識廣著稱的孟霆,也不過是隻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楊守義道:“聽説黑鷹是江湖上的獨腳大盜,難道他也投靠了金虜麼?”

    龍滄波道:“孟霆也只是如此猜疑而已,未敢斷定,你們不要隨便説出去。”

    楊守義道:“呂東巖見義勇為,咱們是不是該去向他道謝?”

    楊守義是因為孟霆是他們青龍幫的好朋友,呂東巖卻不是,故此有此一言。

    龍滄波連忙搖手道:“千萬不可。這孩子的來歷,聽説孟霆也還沒有告訴他的。呂東巖是個有家有業,不敢和咱們這號人物來往的。他若是知道這孩子的來歷,他就更不願意張揚開去了。”

    楊守義、白堅武記着幫主的吩咐,十年來從沒有和第三個人提過此事。

    羅浩威王鵬運二人是在青龍幫成立之後將近十年方始加入的,由於他們年紀太輕,資歷又淺,其中許多機密事情他們都沒與聞。就如這次他們奉命迎接耿電,也是在出發之後,才由楊守義把幫主的命令轉告他們的。

    是以當羅浩威突然向年震山質問之際,白堅武不由得大為詫異了,心裏暗自想道:“奇怪,老三怎的會知道這樁事情呢?我沒有告訴他,楊大哥為人穩重,對幫主的吩咐是決不會違背的,更不可能是楊大哥告訴他了。十年前他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年紀比耿公子還輕。當然更不會和耿大俠這一輩的朋友相識。這樁事情他是從何得知?”

    心念未已,那黑鷹年震山,已是傲然他説道:“是又怎樣?”

    羅浩威冷冷説道:“我們不和你算帳已經好了,際還要向我們打聽耿公子的消息!嘿,嘿,這不是異想天開嗎?莫説我們不知道,縱然是知道又豈能告訴你?難道我們要讓你再次去害耿公子嗎?”

    黑鷹年震山仰天打了個哈哈,説道:“黃口小兒,膽敢在我面前放肆!哼,哼,你不説我也有辦法叫你開口,且叫你嚐嚐我的厲害,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異想天開了!”

    羅浩威道:“什麼手段,倒要領教!”話猶未了,楊守義叫道:“三弟小心!”説時遲,那時快,黑鷹年震山已是飛身躍起,一抓就向他的琵琶骨抓下來!

    這一抓疾如閃電,饒是楊白二人就在他的身旁,也是來不及給他解救。

    只聽得“嗤”的一聲,羅浩威的衣裳給撕了一幅。但在這霎那之間,羅浩威亦已是出刀反擊,一日氣劈了八刀。

    這八刀也是快得出奇,刀刀劈向年震山的要害。在旁人看來羅浩威的琵琶骨差點幾就要給年震山抓碎,自是狼狽之極。但在年震山自己,卻是不能不大大吃驚。原來他以為羅浩威年紀輕輕,決計逃不過他這一抓,他是打算抓着了羅浩威之後,用酷刑迫他的口供的。不料卻只是抓破他的衣裳,連他的琶琶骨都沒碰着。而且對方還能反攻八刀!若不是黑鷹年震山的身手矯捷,還幾乎給他祈着。他躲這八刀,可説已是盡了他平生所學,旁人以為他將羅浩威耍弄,他自己可是毫不輕鬆!

    雙方兔起鵑落,楊守義喝道:“以大欺小,算什麼好漢?”鐵掌夾風,立即就向年震山劈去。白堅武跟着也拔劍出鞘,上前助攻。大家動手,心思卻有所不同。楊守義是專心一意,攻敵之所必救;白堅武卻是心有雜念,想到了旁的事情去。

    白堅武心裏想道:“老三的本領何以突然精進如斯,難道他以前對我們也是未曾“露底”的麼?當真這樣,那他可也是太工心計了。”

    一方面是由於有此猜疑,一方面也是因為黑鷹年震山的武功委實太強,是以白堅武的打法就以自保為主,存心看看羅浩威還有多少他未曾見過的功夫。

    年震山端的不愧有“黑鷹”之稱,撕、撲、抓、拿,兇猛之極,矯捷異猛。楊守義的鐵砂掌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碰上他的擒拿手亦是相形見拙,鐵砂掌利於猛攻,但一近對方,年震山的擒拿手就抓向他的關節要害,以至楊守義的攻勢反而給他搶過去。但楊守義還是奮不顧身,兩個把弟一有失招的危險,他便立即撲上去與年震山硬擠,年震山對他倒也不能不有幾分顧忌。

    老四王鵬運見三位兄長戰黑鷹不下,隨即也加入戰圈。他使的是一對判官筆,雖然功力較弱,雙筆點四脈的功夫卻也是武林罕見的上乘筆法,使得甚為精妙。

    年震山以一敵三,稍占上風,以一敵四,可就有點兒左支右拙了。

    雲中燕袖手旁觀,看了數十招,想道:“四大金剛之中。倒是以老三的快刀最為高明。老大的鐵砂掌也很不弱。老二的劍法似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卻是未免有點怯戰了,老四則是初生之犢,不過他的筆法倒也是頗有獨到之處。”又再想道:“看來黑鷹鬥這四大金剛,至多可以勉強抵敵而已,要取勝是決計不能的了。我倒是無須出手啦。不過他還有一個徒弟,這小子為何不上去幫忙師父?”

    心念未已,便聽得那面黃肌瘦的少年説道:“師父,使判官筆的這小個子我很想與他琢磨琢磨,你老人家可不可以讓給我?”

    原來年震山一向極為自大,他和敵人交上了手,敝徒弟未得到他的吩咐,是不敢上去助拳的。

    年震山道:“也好。這小子的點穴筆法和咱們的擒拿手法頗有相通之處,你就拿他練練招吧。”

    説話之際,猛的欺身進撲,一指彈向白堅武的太陽穴。白堅武大吃一驚,慌忙一招“舉火撩天”,劍鋒上削,只聽得“錚”的一聲,年震山沒點着他的太陽穴,卻把他的長劍彈開了!

    説時遲,那時快,年震山打開了一個缺口,他的徒弟高登禹便撲進來和王鵬運交上了手。年震山掌劈指戳,堵住楊守義,迫退白堅武,又立即還擊羅浩威,不讓他們過去,把“四大金剛”分作了兩邊了。

    王鵬運雙筆一分,左點“期門”,右點“氣海”,這兩處穴道都是人身死穴。高登禹冷冷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手段倒是相當狠辣呢!”口中説話,手底的擒拿法已是猛地展開,十指如鈞,兩根中指比其他指頭伸長少許,從整體的掌法看來,是鷹爪猛撲之勢,單從兩根中指的指法看來,卻又似是飢鷹的利嘴啄下一般。所“啄”之處,也正是王鵬運的“期門穴”和“氣海穴”。

    雲中燕心道:“怪不得黑鷹説他們的擒拿手法和判官筆的點穴法頗有相通之處,原來這一“啄指”既可以用來分筋錯骨,也可以當作判官筆的筆尖。”

    高登離從小喜歡練武,除了練武之外,就沒有別的嗜好了。

    故此年紀雖然不大,已是盡得乃師的衣缽真傳。那次他們師徒大鬧呂家莊,呂東巖的門下弟子盡都給他打敗,當日倘若沒有轟天雷挺身而出,呂東巖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落場(因為以他的輩份決不能和高登禹過招),恐怕只能向黑鷹”認輸了。後來他雖然敗在轟天雷的手下,但轟天雷的神力,他也能抵擋十招八招。只從這件事情看來就可以想象他的武功造詣了。

    王鵬雲比高登禹還小一歲,他年紀輕輕,能夠列為青龍幫的“四大金剛”之內,武功當然是非同泛泛。但他吃虧在從未見過高登禹這種打法,一交手就給高登禹着着搶先,雖未至於毫無還手之力,也只是只有招架之功了。十招中攻那麼一兩招,不過是用來輔助防守而已。

    年震山那邊又恢復了以一敵三的局面,越打越是激烈,不過還是年震山梢佔上風。

    白堅武力圖自保,不料年震山就偏偏向他猛攻。劇戰中年震山猛地一聲大喝,左拳一個“沖天炮”,上擊白堅武的下巴;右掌則拍向他的耳門,這二拳一掌有個名堂,叫做“鐘鼓齊鳴”,只要給他打着一處,就得重傷,正是他平生得意的殺手!

    楊羅二人豈能容他施展殺手?羅浩威的刀來得快,刀光如電,唰的就向他琵琶骨斬下去,這一招並沒有替白堅武化解,但卻是攻敵之所必救。楊守義也不慢,迅即橫身插進當中,一掌向年震山的胸口劈下!

    年震山老謀深算,早就把他們二人將同時撲上以圖救友的各種打法估計在內,他之所以向白堅武施展殺手,其實正是聲東擊西之計。不過,他們二人居然使用這樣拼命的兇險打法,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只聽得“當”的一聲,羅浩威的鋼刀脱手飛出。原來他這一刀只顧攻敵,來得太急,給年震山反手一抓,指尖觸着了他的脈門。

    説時遲,那時炔,楊守義一雙鐵掌已是向他胸膛劈下。年震山剛剛打落羅浩威的單刀,來不及接續施展他最擅長的鷹爪手,只好和他硬拼。掌背一揮,左掌陰掌,右掌陽掌,一招“手揮琵琶”,敵住楊守義的“力劈華山”。

    只聽得“蓬”的一聲,年震山左掌掌背隱隱發麻,楊守義右掌的掌心也是火辣辣作痛,原來若是隻論內功,他們兩人的功力倒是在伯仲之間,但年震山那掌背一揮,卻是藴藏有分筋錯骨的功夫。是以比對之下,還是楊守義多吃了點虧。

    雲中燕忽地走近了來,叫道:“住手,住手,誰不住手,我可就要幫他的對方了!”

    年震山吃了一驚,説道:“姑娘,你何必趁這渾水?”(“趁渾水”即多管閒事之意。)楊守義也是驚疑不定,説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雙方都是莫名其妙,不過卻也都是暫時住手了。

    雲中燕道:“三位大哥,我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情。”

    楊守義道:“什麼事情?”

    雲中燕道:“你們打得熱鬧,我也瞧得高興,不覺有點見獵心喜,請你們歇歇,讓我也玩玩如何?我想和這位名震江湖的黑鷹比劃比劃!”

    楊守義等人這才知道她是來幫忙自己的,不由得大力奇怪,心裏想道:“且看年震山怎樣應付她?”於是大家都不作聲。

    年震山道:“姑娘,你怎的言無其信?”

    雲中燕道:“我答應你什麼了?”

    年震山道:“你説你與青龍幫乃是風馬牛不相及,何以要來幫他們和我作對?”

    雲中燕道:“不錯,我和他們並不相識,但你和我也不相識呀!你説得出我的姓名來歷嗎?”

    年震山你不是和我講明瞭袖手旁觀的麼?”

    雲中燕道:“我是這樣説的。只要你們不打到我的頭上,我就不干涉你們辦案。可並沒有説是袖手旁觀?”

    年震山一想,她的確是這樣説的。“袖手旁觀”四字,她並沒有出之於口,只是自己認為她是這個意思。當下眉頭一皺,説道:“這又有什麼分別?”

    雲中燕道:“當然大有分別。第一,你們的人曾經打到我的頭上,不錯,你也曾向我求情,我也懲戒了他們。不過我還沒有答應你就此作罷,我的氣也還沒有消呢!第二,我只是和你比劃比劃,試試你的功夫,並非插手干預你辦的什麼差事。你贏了我,儘管繼續打下去,我決不再管。贏不了我,我也頂多試你三五十招,礙不了你的事!”

    年震山心頭火起,想道:“若不是我有大敵當前,豈能容你這小丫頭在我面前放肆?”但此際他雖然惱怒,卻還當真不敢和雲中燕鬥個三五十招,要知他已是強弩之末,若然再與雲中燕鬥個三五十招,縱然勝得了她,也是必定打不過青龍幫四大金剛的了。

    年震山心念一動,當下強抑怒氣,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哈哈,説道:“你説我不知道你的來歷,咱門打個賭怎麼樣?”

    雲中燕怔了一怔,道:“打什麼賭?”

    年震山道:“咱們只限五招,在五招之內,我就能夠知道你的來歷!”

    雲中燕道:“要是你不知道呢?”

    年震山道:“我們師徒馬上就走,這件案子,我們也不辦了。

    但若是我説得出你的來歷,你可不許再插手了!”原來年震山見多識廣,對各派的武功一看便知,限她五招,自忖已是綽綽有餘了。

    雲中燕道:“好,我和你打這個賭,不過,這次我可要用兵器了。”唰的拔出劍來。

    年震山道:“且慢!”

    雲中燕道:“你還有什麼説的?”

    年震山道:“青龍幫的朋友,我的徒弟和你們的人單打獨鬥,他是小輩,請你們遵守汪湖規矩,可別趁這機會欺負我的徒兒。”

    楊守義怒道:“你也忒小覷人了,我門四人難道還能聯手打你的徒弟嗎?好,你心裏害怕,我們也不妨大量一些,你若是敗在這位女俠之手,我們決不乘人之危,再來打你!”

    雲中燕撲嗤一笑,説道:“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説罷,回過頭來,對年震山笑道:“好,三方面都説清楚了,我可要動手啦,第一招來了!”

    雲中燕喇的一劍刺出,劍尖顫動,幻出一片冷電精芒,劍勢奇幻無比,年震山吃了一驚,心道:“這是那一家的劍法?”雖然化解了她的劍招,卻是猜不透她的來歷。

    原來雲中燕的劍法得自姑母明慧公主,明慧公主的這一招劍法,卻又是定慧神尼親自傳授的,定慧神尼的佛門劍法,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年震山焉能得知?

    説時遲,那時快,雲中燕的第二招繼續陵出。這一招卻是把轟天雷的霹靂掌法化在劍法上的。她和轟天雷交過幾次手,在婁家莊的時候,又總是她陪伴着轟天雷,閒着沒事,大家談論武功,是以她已略知霹靂掌的奧妙。這一招將掌法變為劍法,雖然得其形而未能得其神,卻也騙得過一知半解的行家之眼。

    年震山果然就上了當,不假思索的便叫道:“下面的三招不用使了,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來歷啦!”

    雲中燕道:“好,那你説來聽聽,我是什麼來歷?”

    年震山得意洋洋的説道:“你姓秦是不是?霹靂掌秦虎嘯是你的爹爹,還是你的師父?”原來秦虎嘯名氣雖然甚大,但因壯歲隱居,絕跡江湖,見過他的人已是不多,知道他家中底細的更少。年震山就只知道他是霹靂掌的第一高手,卻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子女。他見雲中燕能夠將霹靂掌法化為劍法,心想只怕不僅是徒弟而已,多半不是秦虎嘯女的兒。

    雲中燕哈哈笑道:“秦虎嘯這名字我倒是聽過的,見可沒有見過,不知你與他有甚深仇大恨,為何如此惡毒的詛罵他呢?”

    年震山怔了一怔,説道:“我怎樣詛咒他了?”

    雲中燕道:“我的爹爹早已死了,你説他是我爹爹,那不是咒他早死嗎?”

    楊守義淡淡説道:“原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黑鷹,竟也如此孤陋寡聞。我告訴你吧,秦虎嘯老英雄只有一個兒子,女兒還沒生出來!不錯,他在家鄉開武館,是收有幾個徒弟,但他卻是從來不收女弟子的!連這一點你都不知道嗎?”

    天下決沒有父母在生,兒女卻説他已經死了的。所以年震山縱然不相信楊守義的話,也不能不相信雲中燕的話,仔細一想,雲中燕剛才使那一招的時候,雖然好像胎脱於霹靂掌法,但卻欠缺霹靂掌所應有的一股雄渾內力,只能説是形似而已。“糟糕,我一時失察,竟然上了達鬼丫頭的當了!”年震山沒有輸招,卻輸了“面子”,不由得面紅過耳。

    雲中燕笑道:“你猜得荒謬絕論,認輸了吧?”

    年震山道:“你只使了兩招,還有三招未使呢?”心裏失了自信,説話也不敢像剛才那樣大聲了。

    雲中燕道:“好,你留心看吧,第三招來了!”

    聲出招發,唰的一劍刺將過去,年震山揮袖一拂,雲中燕的劍尖突然倒回來指着自身,反手特劍,劍柄一挑,只聽得嗤的一聲,雲中燕倒退三步,年震山的腰帶卻給她挑開。

    年震山面色陡變,説道:“你和龍象法王怎麼個稱呼?卓合圖是你的什麼人?”

    原來雲中燕用的是蒙古武士擅長的摔跤絕技,她以劍柄替代手臂,那一挑正是摔跤中的“倒搬攔式”。若然換了別人,這一挑就能令他翻個筋斗。是以饒是年震山武藝高強,但因做夢也想不到雲中燕會把摔跤的功夫化為劍法,冷不及防,也就給她挑開腰帶了。

    但今年震山吃驚的卻非吃了這點小虧,而是她這一招中土所無、蒙古獨有的劍法。

    卓合圖是蒙古數一數二摔跤高手,龍象法王則是號稱天下無敵的蒙古國師,年震山早就從青袍客口中得知他們二人來到中原的消息,是以一見雲中燕使出這招劍法,突然便聯想起來,不覺有此一問。

    雲中燕淡淡説道:“卓合圖是我家的僕人,你問他幹嘛?”

    年震山大驚道:“那麼龍象法王呢?”

    雲中燕格格笑道:“我見他就叫他一聲大和尚,不高興的時候也就懶得和他打招呼了。你問得這樣仔細,是不是和他很有交情?不過你可別打算在他那裏查問我的來歷,縱然你們很有交情,料想他也沒有膽量和你説!”

    年震山聽了這話,頓時面如上色,好似鬥敗了的公雞,叫道:“登禹,咱們走吧!”

    雲中燕笑道:“我還有兩招未使呢,你不要看了麼?”

    年震山苦笑道:“這個賭我輸了,請姑娘恕我冒犯之罪。這件案子,我們師徒也不會插手啦!”

    原來年震山正是想在辦了這件“案子”之後,趕到婁家莊去,請青袍客的師弟、婁家莊的莊主婁人俊為他穿針引線,進謁龍象法王的。如今他已知道了雲中燕的身份,雖然還是滿腹疑團,不解一個蒙古的公主何以會助青龍幫的“四大金剛”,但卻如何還敢和她作對。

    雲中燕不過用了三招,就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鷹師徒嚇走,青龍幫的“四大金剛”更是吃驚不已,大為詫異了。

    原來“四大金剛”中的楊、白二人,雖然交遊廣闊,但對蒙古的武林情形卻甚隔膜,羅、王二人出道不過數年,那就更不用説了。龍象法王只是在十年之前到過一次中原,中原的俠義道人物,除了頂兒尖兒的幾個高手之外,還未聽過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是蒙古國師。

    楊守義心裏想道:“龍象法王這個‘法號’倒是好怪,大概是什麼邪教的教主之類吧?那個姓卓的也不知是何派高手,奇怪,年震山聽了他們的名字就好象害怕起來,看情形他是已經知道了這位姑娘的來歷而不敢説的,這是什麼原故呢?”他把蒙古人“卓合圖”當成是一個姓“卓”的漢人了。卻不知在蒙文之中,“卓合圖”只是一個三音節的字,乃是勇武的意思。

    不過“四大金剛”雖是猜想不透,雖是滿腹疑團,於理於情也不能不上前向雲中燕道謝了。

    雲中燕道:“出門人彼此相助,這是應該的。你們把房間讓給我,我也還沒有向你們道謝呢。”

    羅浩威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楊守義卻是不由得心中一動,想道:“她的武功如此高強,我們昨晚的談話,只怕、只怕……”

    果然心念未已,便聽得雲中燕似笑非笑的説道:“我與各位素昧平生,你們居然沒有懷疑我是路道不正,肯把房間讓給我。

    你們當作小事,我卻是不能不感激各位對我的信任了。”

    話中有話,“四大金剛”一聽,已是知道他們昨晚在背後議論她的那些説話,大概都已給她聽見了。四人都是不禁大感尷尬。

    楊守義道:“多承姑娘拔劍相助,請恕冒昧,敢間姑娘高姓大名。”

    雲中燕並不即答,卻反問道:“你們四位可是要去找尋一位名叫耿電的耿公子麼?”

    楊守義心想:“反正她已經知道了,也用不着瞞她了。”於是説道:“不錯,姑娘和這位耿公子可是相識?”雲中燕道:“算不上有什麼交情,不過你們若是見着了他,説起曾經碰上我這麼樣的一個人,想必他還是會記起我的。”言外之意,即是説你門要想知道我的姓名來歷,大可去問耿電。楊守義道:“就不知能否找得着他,姑娘可有他的消息麼?”

    雲中燕道:“你們準備上那兒找他?”楊守義道:“敝幫主叫我們到呂東巖老英雄那裏打探,聽説他曾經到過呂家。”

    雲中燕道:“那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了。他現在問處,我不知道。不過你們若是到呂東巖家裏去找他,恐怕會找不着。”

    楊守義連忙説道:“請姑娘指點,”

    雲中燕道:“呂東巖和婁人俊結了仇,婁人俊本不足畏,但他背後有個大靠山,呂東巖不能不暫且避禍。你們要知道呂東巖的下落,可以先找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前幾天避難到她奶媽家裏,我只知道那地方是在定陶縣北面鳳凰山中的一條山溝裏,那條山溝的名字,我可就不知道了。”

    這是雲中燕與呂玉瑤分手之時,呂玉瑤告訴她的。但因臨別匆匆,呂玉瑤自是不能説得十分詳盡,那條山溝的名字,就忘記告訴她。雲中燕因為已經偷聽了他們的話,知道他們的幫主是耿電父親的舊屬,是以也就放心告訴他們。

    楊守義得了這條線索,十分歡喜,説道:“鳳凰山裏沒有多少人家,我們總會找得着的。多謝姑娘指點了。”謝過之後,四大金剛便即與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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