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敏瞬也不瞬,他本嗜武逾命之人,今夜有這等絕世高手過招,那肯錯過大好機會。
藍衣老人緩緩舉起沉重的龍頭拐。
嶽敏差點跳起來,沉聲道:“房前輩你怎能以兵刃對付手無寸鐵之人”
黑衣老人沉聲道:“小子你別管閒事”
語音未畢,只見他右手微微一翻,白光一閃,自袖中飛出,一個耀目生花的拳大球形之物,疾撞藍衣老人的面門。
藍衣老人不敢怠慢,龍頭拐一沉,一式“力劃鴻溝”,只聞噹的一聲,白形球物立即蕩了開去。
嶽敏這才看出黑衣老人袖中飛出白球,乃是煉子槌一類兵刃,有一條白色細鏈相連。
黑衣老人嘿嘿一笑,左手微翻,衣袖中又飛出一球,猛撞龍頭拐身,右手白球也沒有閒著,“叟”地一聲,疾取藍衣老人的左膝。
這一招辛辣無比,嶽敏身負數家絕學,仍不知此招如何破解。
只見那藍衣老人哂然一笑,反而閉上眼睛,龍頭拐一攪一帶,兩個流星錘又告落空。
兩人打了三五招,勢均力敵,同時閉上眼睛,槌來拐去,“噹噹”山響,沒有一招不是蓋世奇學。
嶽敏天質奇高,有些招數已默記在心,他看出黑衣老人的招術詭秘絕倫.神鬼莫測,藍衣老人的招式大開大合,乍看似粗技大葉,橫掃置斫,但也蘊含無上的玄機,每一招都能輕易化解對方的攻擊。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打了兩百多招,而且越來越快,拐風槌勁有如巨浪排空,狂飄掠地,數丈外的蔓草,都齊根斷去。
又是兩百多招過去,兩人仍沒有收手之意,嶽敏不由暗暗著急,因他對這兩位奇人都十分敬重,深知擠到未了,總有一個落敗。
突然,黑衣老人大喝一聲,道:“房老鬼且看這一招”
兩個鏈子槌在空中飛旋數週,“當”地一聲互撞一下,一個直貫藍衣老人的腰後腎門穴。
嶽敏不由大震,覺得這一招果然奇妙絕倫,立即默記在心,藍衣老人面色疑重,龍頭拐一順,以“橫天北斗”之式,在眨眼工夫.波浪形橫抹十餘次之多。
“噹噹噹”連接三下,兩人身形同時往後仰了一下,兩蓬白霧自兩人腿股之下冒起。
嘿!嶽敏閉目一看,兩人坐在大石之上,已下陷半尺,敢情剛才那兩蓬白霧,乃是石粉被奇大的壓力迫出。
黑衣老人沉聲道:“五百招下來仍是半斤八兩,換換方式如何?”
藍衣老人道:“老夫奉陪!”
黑衣老人兩手撥拐,兩個雪亮的鏈子錘“唰”地一聲,將龍頭拐纏住!兩人同時將兵刃放在大石之上,然後以右手食中兩指放在兵刃之上。
嶽敏不由大奇,深知兩人是要拼比內力,但這種比法別開生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約半盞茶工夫,突然兩件兵刃上發出“吱吱”之聲,嶽敏定睛一看,不由大為震駭,原來兩件兵刃已經沒人大石之中。
奇怪的是,這次石粉竟未揚起,覆蓋著兩件兵刃,紋風未動。
“吱吱”之聲越來越大,兩件兵刃也越陷越深,兩人頭上都冒起氤氳白霧。
嶽敏急得直搓手,卻又一籌莫展,他深知這兩位奇人的功力,都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若上前將他們分開,非但性命難保,有可能使兩人重傷或當場死亡。
時間象蝸步般地緩慢,“吱吱”之聲越來越少,兩件兵刃全都投入石中。
驀地
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來自峰下,嶽敏不由大大地一震,深知若來人是有為而來,自己的責任太大了。
況且,如果來人不只一個,那
衣袂破空之聲,來自峰前,“叟”地一聲撩起一條白影,站在峰頭。
嶽敏不禁一震.只見來人手中空空,卻以青巾蒙面。一雙電目凝視著兩位奇人。竟來把他放在心上。
嶽敏不知來人居心,立即急上數步,沉聲道:“尊駕意欲何為?”
來人陰笑一聲道:“你小子管得了麼?”
嶽敏一挺胸膛道:“你若不懷善意。我‘子午劍’嶽敏自然要管!”
兩位奇人雖然正在緊要關頭,但兩人的功力都是達到收發由心之境,立即同時收回真力,同時回頭向那蒙面人望去。
然而,兩位奇人此刻真力已經,肖耗殆盡,假如嶽敏擋不住來人,兩人只有坐以待斃。
來人嘿嘿陰笑一陣,道:“你小了連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了,還來管別人的閒事!”
嶽敏大喝一聲道:“不信你就試試看”
來人悶聲不響,輕飄飄地向他拍出三掌。
嶽敏赤手施出“瀟湘劍法”堪堪化解開去,但他卻不禁大為吃驚,因為對方掌法看來輕若微風,暗勁卻有如驚濤拍岸,雄渾無比。
來人陰笑一聲道:“就憑這點能為,也敢管本人之事!”
嶽敏暗納一口真氣,左臂一圈,右手劍訣自圈中戳出。
他近來功力又驟增將近兩倍,這一式“大車輪”劍法,威力何等驚人。
然而,來人微微一怔.立即又陰笑一聲;橫切三掌,竟將第一式“大車輪”劍訣化解開去。
嶽敏本是寧折不變的個性,心中不服,運起血罡絕學.立即變成一團血霧,左臂疾劃三個大圓圈,右手再自圈中戳出。
嘯聲大起,直奔來人面門。
來人似乎不敢硬接,疾退兩步,但嶽敏那能放過他,欺身疾上,出手如電。只聞“唰”地一聲。來人面罩應手而落。
“啊!”
黑衣老人面色大變,失聲道:“老夫早已隱隱看出此子心術不正,沒有想到他竟敢向老夫下手!”
藍衣老人道:“難道他是你的傳人?”
黑衣老人恚聲道:“要是我的傳人,這自稱‘子午劍’的小夥子早就躺下了。嘿嘿!他乃是老夫的徒孫!”
來人面目一露。原來是一個玉面朱唇的少年人。這一下可輪到嶽敏驚奇了,他失聲道:“原來是你”
來人獰笑一聲道:“以為少爺怕你的血罡麼?嘿嘿!你想錯了……”
說著,全身泛出氤氳白氣,眨眼工夫,即變成一田霧,面目不辨。
黑衣老人沉聲道:“且慢!你可知老夫是誰?”
那少年人眉宇籠煞,厲聲道:“當然知道,你知道少爺是誰?”
黑衣老人道:“你不是我徒,‘風樓’主人崔蔭的傳人麼?”
嶽敏不由一震,他早已聽崔珊說過,“風樓”主人崔蔭已經死在“瓦上霜”仇九之手。難道崔蔭未死?
那少年陰聲道:“不錯,但少爺投入‘混元罡’門下,乃是為了復仇,你老鬼認命吧!”
黑衣老人道:“你與老夫有什麼深仇大恨?”
那少年厲聲道:“你可記得‘長白飛俠’柳乙休夫婦?”
黑衣老人微微一震,道:“你就是柳乙休之子?”
那少年道:“你猜對了!少爺十年無時無刻不惦記著殺父之仇,沒想到天假其便,在此遇上!”
黑衣老人微微一哂道:“你倒會往臉上貼金,‘長白飛魔’你竟能改成‘長白飛俠’,看來你小子比你爹爹還要卑鄙齷齪,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藍衣老人冷峻地道:“‘長白飛魔’柳乙休昔年與‘拳王之王’,‘神州一腳’同惡相濟,老夫早想除去,只因礙著他們師門。”
那團白霧厲聲道:“你兩個老鬼真力消耗殆盡、等於俎上之肉,少爺只要把這小子幹掉,收拾你們兩個老鬼易如反掌折枝—”
嶽敏早將“血罡”運至顛峰,而且他聽出這少年人的父母就是昔年為害武林,身負絕學的“長白飛魔”,深知兩位奇人此刻確無還手之力,說不得自己要負起守護之責了。
白霧人厲喝一聲,推出一股暗勁,嶽敏不敢大意,立即以數種絕學應付。
然而“混元罡”在本質上即勝“血罡”一籌,只因這少年人破了童身,威力減了不少,不然的話,嶽敏恐怕接不下他的五十招。
“轟轟”之聲不絕於耳,峰上砂飛石走,黃塵蔽天。
兩人接了十餘招,嶽敏只感對方護身罡氣震力奇大,每出一掌,自己胸前即感奇悶無比,不由大為焦急。
因為他本是嫉惡如仇之人,如果敗給對方,自己一死固然親仇妻恨將永沉海底,而這兩位前輩奇人也將同遭毒手。
況且此人曾將他拋人寒潭之中,若非“天鼓追魂”鄺森之女鄺娟娟相救,此刻早已死去多時!
他集全身功力,三種絕世劍法,交換使用,然而,除了“大車輪”劍法具有“借勁彌氣”功效外,另外兩種劍法以掌上施出,僅能發揮五六成威力。
因而,僅十餘招,竟被對方迫退三步。
驀地
那少年沉喝一聲,道:“你再試試這個”
語聲未落,袖中已飛出兩個銀球,一取嶽敏面門,一取丹田要穴,同時出腳如電,眨眼工夫,踢出十餘次之多。
嶽敏想到他袖中藏有鏈子錘,微微一窒,肩頭被掃了一下,衣衫立即破了一塊;跟蹌退出三步。
那團白霧欺身疾上,道:“你小子還不認命”
嶽敏大喝一聲道:“那也未必!”
左臂劃了兩個大圓圈,右手又全力戳出一個劍訣。
對方略退即上,拼命搶攻,嶽敏越打越寒心,“大車輪”劍法自出道以來,可以說所向披靡,此刻功力又陡增二倍,竟無法佔到上風。
突然,那黑衣老人沉聲道:“‘子午劍’聽著!右手‘蕭蕭葉落’,左手‘珠走玉盤’”
嶽敏不做思索,如響斯應,每出一掌,都是對方的空門,而且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少年立被迫退三步。
嶽敏不由一愕,心道:“剛才右手一招“蕭蕭葉落”乃是本門‘瀟湘劍法’中第二式,左手的‘珠走玉盤’乃是‘萬劍之尊’的‘昊天劍法’第二式,這位黑衣前輩,怎會別人的絕學?”
那少年人怒吼一聲,欺身再撲,顯然已動真火。
藍衣老人沉聲道:“左腳‘撥草尋蛇’左手‘閃電驚虹’右手‘玄府飛霜’,快”
嶽敏又是一震,不假思索,如言施出,只聞“蓬”地一聲,那少年肩頭中了一掌,口中噴出一道血箭,踉蹌退出七八步。
嶽敏又是一楞,真沒想到,兩次都是自己貫用的招式,經過這兩位老人加以配合施出,竟能發揮數倍的威力。
他正待欺身上前,那少年到縱而起,一閃沒於峰下。
嶽敏暴喝一聲,正待追去,突然那黑一老人道:“讓他去把!反正早晚逃不出老夫地掌握!”
藍衣老人指著黑衣老人的鼻子道:“原來你是‘逍遙先生’秦樂天老鬼!若非是你,放眼當今武林,誰能與老夫三度打成平手?!”
黑衣老人道:“你‘海天一拐’房問天可別往臉上貼金,當今之世,至少仍有一人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海天一拐”大聲道:“是誰?”
“逍遙先生”凝神傾聽了一刻,沉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