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妃子微笑頷首,親切地説:“你們長途騁馳,到達客棧即來山區,身心必已倦疲,最好也早些休息吧,有事明天談也不遲!”
飛鵬恭聲應是,轉身走向室門,聽到“客棧”兩宇,頓時想起他前來的本意,只是已經談了好久,不知該不該再打擾下去。
棲鳳妃子見飛鵬舉步遲疑,不由關切地問:“鵬兒,還有什麼事嗎?”
飛鵬見問,只得回身解釋説:“鵬兒在想,為何未見蘭姊姊她們前來?”
棲鳳妃子鎮定地説:“既然你們不同途,我想她們也許去了南麓一帶的大鎮甸。”
飛鵬立即正色説:“據師叔説,最近半月來,潼關百里以內,均未發現她們的蹤跡。”
棲鳳妃子驚異地“噢”了一聲,皺眉沉吟説:“莫非宮中發生了什麼意外事情?”
飛鵬心裏明白,立即肯定地説:“我想不會的,除了赤發怪魔,誰敢前去?而惡魔又早在一個月前已去了無量山區,再説即使有人進犯,有數位姊妹戍守前後宮,也不致發生嚴重事情……”
棲鳳妃子是過來人,聽飛鵬的肯定口氣,心知有異,斷定諸女與飛鵬間,定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因而關切地問:“你是説她們有意不來?”
飛鵬不敢驟下斷語,因而婉轉地説:“這要看師叔的通知上怎樣寫的了。”
棲鳳妃子略微沉吟,突然地有所悟地説:“晤,這些丫頭們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樣了。”
飛鵬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師叔通知上怎麼説?”
棲鳳妃子有些生氣地説:“我雖未指定她們哪些人來,但她們應該看出通知上的意思,一張一寸方的棉紙能寫多少字?”
飛鵬一聽,知道通知上有了漏洞,只得寬聲説:“由於師叔離開時,曾經再三叮囑惡魔可能前去偷襲,所以姊妹們在未接到師叔的明確手諭前,都不敢擅離!”
棲風妃於沉聲説:“我在通知上寫的算是很明確了我説。‘火速與哪兒聯絡,可中途轉道呂梁山,宿繪金瓜墜之店。’這分明包括有雅蘭她們嘛!”
陸飛鵬不便説什麼,只得寬聲説:“師叔先別生氣,蘭姊姊她們不來必有原因,回棲鳳宮後一問便知了!”
棲鳳妃子一聽,親切地笑着説:“好了好了,你去吧,果真她們藉口不來,回宮一查便知道了。”
飛鵬仁足打量,這才發現迴廊壁窗相同,長度轉回一樣,只要一律向左,或者只走右方,不難走到中央。
心念已定舉步前進,只向右轉的迴廊走去.前進間再次一轉.星目不由一亮,只見兩丈外的盡頭,竟然深垂着一道繡簾,田外立着兩名侍女,正相互比劃着手勢,似是在談什麼。
飛鵬急忙止步,他特地凝目看了着兩個侍女的相貌,因為他怕又轉回到棲鳳妃子的房前。
仔細一看,不是方才看到的兩人,立即向前走去,心想,這是誰的房間?
心念間已到門前、兩個待女同時向飛鵬萬福。
飛鵬頷首為禮,同時指着繡簾,壓低聲音問:“房內是哪一位!”
其中一個侍女,恭聲説:“是那位穿紅衣的姑娘。”
飛鵬心中一驚,知是媛媛,不由關切地急聲問:“她可是酒醉了?”
另一個侍女含笑回答説:“酒席已散,姑娘剛剛回來。”
飛鵬一聽,這才發覺在棲鳳妃子的房內談了不少時間,想到有關玉鳳杯的事,覺得先和媛媛談一談也好。
於是即命待女掀起繡簾,但是,硃紅室門已關。
飛鵬上前一步,屈指在門上叩了兩下。
門內立即傳出一陣清脆而愉快的聲音問:“誰呀?”
接着是急步走向門來的腳步聲。
飛鵬一聽,果是媛媛,立即笑着説:“是我,媛媛”豈知,飛鵬話一出口,急急走來的腳步聲突然停止了,略微一靜,接着是媛媛不高興地説:“門沒有閂,你要進來你自己進來好了!”
飛鵬聽得一愣,鬧不清媛媛因何生氣,既然叩了門,只得推門走了進去。
只見室內佈置豪華,形式與棲鳳妃子的房間完全一樣。
一身猩紅勁裝,已經卸下斑銀劍的商媛媛,坐在玉桌前,雙手支頤,嬌靨深沉.低垂着杏眼,高嘟着櫻唇,看也不看一眼走向桌前的飛鵬。
飛鵬走至桌前俯首望着媛援的嬌靨,含笑迷惑地問:“是誰惹了你?”
媛媛見問眼皮也不抬,嬌哼一聲,轉身扭了過去,同時嗔聲説:“何必明知故問?”
飛鵬知道媛媛氣他在棲風妃子的房間內談得太久了,以致害他和宜君在閣廳中久等,但他卻佯裝不知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風趣地説:“什麼?你説是我?”
媛媛見飛鵬裝糊塗,芳心愈加氣他不由倏然轉身,杏目瞪着飛鵬,忿忿地問:“我問你,棲鳳宮的佳麗三十多位,個個貌似天仙俱都如花似玉,難道你還感到不滿意?難道還未足?”
飛鵬聽得一愣,頓時不知如何答對,聽媛媛的口氣,似乎不是為了等候得太久之故。
媛媛望着飛鵬,繼續嗔聲問:“我和君妹,雖然都是蒲柳之姿.難道説就比不上此間的一個侍女?”
飛鵬越聽越糊塗,不由迷惑地説:“你這是説了些什麼嘛?”
媛媛不理,繼續輕蔑地譏聲説:“人家羞得耳根子都紅了,頭低得都快到了肚子裏,哼,你還目不轉睛地要看個仔細!”
飛鵬一聽,恍然大悟,方才那個侍女扮演的一幕,必然都被媛媛看在眼內,根據媛媛的口氣,想必是聽到侍女的嬌呼後,才出廳察看,前一段沒看見,但後一段卻盡人眼簾。於是,曬然一笑,毫不為意地説:“你指的是那個侍女呀……”
媛媛一聽倏然立起尤其看了飛鵬滿不在乎的神氣,不由氣得恨聲説:“不是指她,難道還是説我自己?”
飛鵬風趣地一又揮着手勢,連聲説:“別生氣你先坐下,我還有下情上陳。”
媛媛哪裏肯聽,反而轉過身去。
飛鵬無奈,只得解釋説:“説實話,她早已隱身在那裏,是有意……”
媛媛未待飛鵬話完立即嬌哼一聲,譏聲説:“鬼話,以你現在的功力,十丈之內,落葉飛花可聞,何況廊上藏着一個活人?”
飛鵬正色分辯説:“真的,當時我正打量廊外形勢.確沒發現她隱身在拐角處,而且險些撞進我的懷裏……”
話未説完,媛媛已疑惑地沉聲問:“你和那個侍女去了哪裏?”
飛鵬毫不遲疑地説:“當然是去見棲鳳師叔!”
媛媛一聽飛鵬改了稱呼,不由驚異地説:“什麼?棲鳳師叔!——
飛鵬神秘地一笑説:“不錯,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要換一換稱呼了,我改稱師叔,而你卻要改稱父母了……”
媛媛聽得嬌軀一戰,面色大變,脱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
飛鵬笑一笑,即在袖內取出那隻漢宮玉鳳杯,笑着説:“喏,你看這是什麼?”
媛媛一看,又是一愣,不由驚異地説:“咦,這不是乾爹的玉酒杯嗎?”
飛鵬一聽,將玉林交給媛媛.説:“你拿去仔細看着。”
媛媛接杯在手,發現除花紋不同外.形式大小和顏色與方朔奇丐的那隻,完全相同.因而似有所悟地説:“是説,這只是棲鳳師叔的?”
飛鵬點點頭,即將進人棲鳳妃於房內的經過説了一遍。
由於事體重大,媛媛早將侍女的事忘了,因而望着飛鵬,關切地問:“你打算怎樣?”
飛鵬神情凝重地説:“我想促成他們重拾舊姻緣。百年合好……”
媛媛正色説:“事體重大,非同兒戲,你要慎重三思才好。”
飛鵬莞爾一笑,胸有成竹地説:“這件事我早想過了,你放心,絕不會遭遇任何一方,任何一人的非議!”
媛媛聽飛鵬的口氣,似乎極有把握.因而關切地問:“你現在打算怎樣?”
飛鵬毫不遲疑地説:“當然是先徵求金師叔的同意。”
媛媛立即埋怨説:“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裏?”
飛鵬自然不願説是誤走誤撞來的,只是以風趣的口吻,笑着説:“因為乾孃是你的,當然應該先和你商議!”
説着,伸臂將媛媛的嬌軀攬進懷裏,輕輕吻了一下媛媛的雲鬢。
媛媛嬌靨一紅,芳心甜甜的,但她卻偎着飛鵬正色説:“這件事我們最好先去和君妹妹商議商議。”
飛鵬不由迷惑地問:“為什麼?”
媛媛嬌靨一紅,撒嬌地説:“人家不願意你落個厚此薄彼嘛!”
飛鵬一聽,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時,笑着説:“好好好,我們這就去找君妹妹!”
説話之間,攬着媛媛的纖腰,逕向室門走去,同時,深情地附在媛媛的耳畔,奉承地悄聲説:“其實你是大姊姊,凡事當然你優先!”
媛媛芳心一甜,一陣快慰電流直達腳尖她幾乎忍不住癱瘓在地上。
因為她聽到“優先”兩字,頓時聯想到將來花燭之夜,飛鵬必然也會在她的洞房裏渡過婍暱的第一夜!
但是,她卻嬌哼一聲,不自覺地忍笑嗔聲説:“哼,到了那時候就怕你……”
話一出口,突然驚覺不妙,以下的話,趕緊住口不説了。
飛鵬聽得有些莫明其妙,同時發現暖暖的嬌靨都紅了,正待問什麼,門外的侍女已將繡帝掀起來了。
媛媛為了掩護自己的窘態,急忙望着兩個侍女問:“那位金姑娘住哪間房?快頭前帶路”侍女接聲應是,轉身向前走去。
飛鵬仍想着媛媛方才突如其來的那句話,正待發問,驀見頭前引導的侍女,折身一轉,就在廊壁花窗上一推呀然一聲,現出一扇單門。
兩人急步趨前一看,目光同時一亮。
只見單門外,曲橋迴轉,水光漣綺,濃霧籠罩着遠近峯巒,門外竟是湖面。
再看侍大,早已走上曲橋,彎彎轉轉,逞向對面一間燈光明亮的閣室走去,而媛媛住的一間,就在他們的身邊。
兩人看了這情形,頓時恍然大悟,不但在閣內可通各間,就是環繞閣外湖面上的曲橋,也可通至每一個賓客房間,這座水閣建造得不但富麗堂皇,也極盡匠心之巧。
打量間,舉步走上曲橋,跟着侍女向對面走去。
到達對室的外檐下,侍女同樣地在一處廊壁上,用手推出一個單扇小門來。
侍女一推開小門,立即轉身恭聲説:“裏面即是那位金姑娘了。”
飛鵬和媛媛會意地含笑點點頭,逕自走人門內,轉首一着,果見一文外的盡頭,有間客室。
但是,深垂的繡簾外,並沒有靜立聽候使喚的侍女。
打量間,兩人已走至室門前。
飛鵬掀開繡簾一看,貼金朱門已經關閉,用手一推,裏面已經閂上。
就在飛鵬用手推門的同時,裏面錦被輕響,接着傳出宣君的驚異叱問:“誰?”
飛鵬一聽,知道宜君已睡,因而歉聲説:“君妹,是我!”
宜君想是為飛鵬的突然前來而感驚異是以,略微一頓,才以不安的岡吻,平靜地問:“飛鵬哥你有事嗎。”
立在飛鵬身邊的媛媛一聽,立即望着飛鵬撇嘴笑了,似乎譏他平素必有夜闖深閨的紀錄。
飛鵬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只得平心靜氣地説:“我有要緊的事和你商量!”
房內的宜君,立即委屈地説:“小妹已經睡了嘛!”
飛鵬不知宜君今夜對他為何如此深具戒心,不山懊惱地説:“不是我一人,還有你暖姊姊。”
媛媛立即接口説:“姊姊,我也來了。”
宜君一聽,沒有再説什麼,想是聽出飛鵬的口氣極不高興而不安,一陣“沙沙錦被聲響,接着是宜君前來的腳步聲。
隨着拉閂聲響,宜君尚委屈不安地解釋説:“人家真的睡了嘛!”
話聲甫落,呀然一聲,門開了,門內立即現出雲發稍亂,美貌如仙,鳳目有些惺鬆的君妹妹!
飛鵬心中的確有些不快,但看了君妹妹的嬌慵睡態,心中一陣愛憐,立即歉然笑了,正待説什麼,媛媛已伸臂將宜君攬進懷裏。
同樣,親熱而關懷地説:“妹妹,你身上為何不加件衣物?湖風大,當心着了涼,快進去吧!”
説話之間,攬着宜君道向牀前走去。
宜君感激地笑一笑,搖着頭説:“小妹不冷L”飛鵬見兩人情如姊妹,心中自是高興,是以他逕自坐在玉桌的繡墩上。
宜君加上一件灰絨披肩,又和媛媛走回來,兩人分別坐在飛鵬的兩邊,她望着飛鵬和媛媛,迷惑地問:“可是有了蘭姊姊她們的消息?”
飛鵬憂鬱地説:“看情形她們是有意藉口不來了,至於為什麼,只有等回到棲鳳宮才知道。”
宜君黯然一嘆,説:“早在白河未遇上她們時,小妹就有預感,她們必定是不來了……”
飛鵬驚異地喚了一聲,不由迷惑地問:“為什麼?”
宜君皺眉遲疑,她當着媛媛,不便將那天獨自伴隨陸飛鵬前往少林的往事説出來,只得含糊地説:“小妹只是有這種預感。至於為什麼。我自己也説不出來。”
媛媛性急,立即爽快地説:“既然説不出原因來,我們就先談現在的事吧!”
宜君一聽,不由驚異地望着媛媛,迷惑地問:“君妹認得這隻玉杯嗎?”
宜君拿起林子一着,立即望着飛鵬,不答反問:“這隻玉林可是棲鳳師叔的!”
飛鵬不由驚異地問:“你知道?”
宜君搖搖頭,説:“小妹聽家父談過,並沒見過、…”
説此一頓,突然又望着飛鵬驚異地問:“怎的會在你身上?”
飛鵬笑一笑,即將去棲鳳妃子房中的經過,説了一遍。
宜君聽罷,不由憂慮地説:“你們覺得這件事有成功的希望嗎?”
媛媛接口説:“所以我和飛鵬哥才來找你嘛。”
宜君嘆口氣説:“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爹對小妹已客觀地分析過,鄭師伯心裏明白,楊鳳師叔自己也清楚。”
飛鵬急忙關切地問:“你是説他們兩位老人家明明知道錯了,偏偏要它錯下去?”
宜君黯然説:“鑄成這件大錯的成因,鄭師伯的責任少而棲鳳師叔的責任多。”
説此一頓,舉目望着飛鵬和媛媛,肅容説:“現在我們是為了挽回兩位老人家失去的美好婚姻研討對策,而不是批評尊長們昔年的過失……”
飛鵬和媛媛俱都肅穆地連聲應是,同時説:“當然當然!”
宜君繼續説:“據家父對小妹説,在棲鳳師叔的少女時代,金杖神君展師伯在武林中,已經被譽為是宇內武功最高的一人了,那時候還沒人稱他老人家為金杖神君.“當時無以數計的青年男女,無不渴望拜在展師伯的門下,學他那身舉世無匹的驚人功夫。
“但是,展師伯行蹤飄忽,居無定所,使那些渴望拜他為師的青年男女,苦無覓處,當然,棲鳳師叔是其中一個。
“可是棲鳳師叔那時已是名噪江湖,技震羣雄的俠女了,以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得到如此高的聲譽,自然是經過無以數計的廝殺和擊敗某些有名之士才獲得的,當然會因此而樹下了不少強敵。
“是以,棲鳳師叔在閲歷不足,自恃自負的情形下,被人誘進預布的圈套中而被俘,那些人懼都恨透棲鳳師叔,自然要先給與她儘量的羞辱然後再將她處死。
“事情偏偏如此巧,就在羣賊準備污辱棲鳳師叔時,展師伯恰巧路過該處,也許是聞訊趕去,在萬分緊急之際,將棲鳳師叔救出了賊窟。
“據説.當時羣賊將棲鳳師叔捆縛在美人椅上,已剝去了所有衣物……”
宜君説至此處,香田不自覺地紅了,但是當她發現飛鵬和媛媛,俱都肅然靜聽時,她立即坦然地繼續説:“展師伯掌斃了所有在場的賊人後,迅即脱下自己的儒衫覆在棲鳳師叔的裸體上,井即找來被賊人剝下的衣裙,命棲鳳師叔穿上。
“當時棲鳳師叔只知是位年約三十一二歲的飄逸文士救了她,尚不知救她的正是她渴望一見而希望學到他一身驚人武功的展大俠。
“據棲鳳師叔在偶然的機會下對象父説,她當時對救她的儒雅文士,有無法形容的感激,由於已與鄭師伯訂過婚姻,雖然不能終生服侍他,也要拜他為義兄,以便答謝救命之恩。
“但是,離開賊窟問明瞭展師伯的姓名後,棲鳳師叔突然改變了初衷,決定不再與鄭師伯結婚……”
媛媛不由關切地問:“為什麼呢?”
宜君繼續説:“棲鳳師叔的理由是,肌膚被親,不便再事他人。”
飛鵬關切地問:“鄭師叔可有什麼表示?”
宜君回答説:“當時鄭師伯正在海外行俠,待等返回中原,事情已過了兩月。”
媛媛似有所悟地説:“我乾爹返回中原後,必是沒有即時去找棲鳳師叔……”
話未説完,宜君已正色頷首説:“這就是鄭師伯的錯處和應負的責任,如果鄭師伯返回中原後,立即去找棲鳳師叔,也許就沒有今天的淒涼結局了。
“棲鳳師叔在家,深居簡出,也許正是等待鄭師伯,可是鄭師伯在中原依然行俠若素,但性格卻變得暴躁易怒!”
媛媛關心乾爹,不由插言問:“為什麼呢?”
宜君黯然説:“因為他聽到江湖上許多無聊之人的諷言譏語……”
飛鵬不解地問:“當時江湖上怎麼説?”
宜君嬌靨一紅,有些羞澀地説:“當然是添枝帶葉,説些無中生有的穢言穢!”
飛鵬不以為然地問:“鄭師叔會相信嗎?”
宜君黯然一嘆説:“雖然不信,但對棲鳳師叔的突然取消婚約,不能不加懷疑,如果不是失去了玉潔之身.何必要解除婚事?加之自尊心的作祟,越發地不去見棲鳳師叔。
“在這等情形下,棲鳳師叔自然也氣鄭師伯無情,於是,毅然出走,去找展師伯,井聲言,如果展師伯不能娶她,她便終生不嫁……”
媛媛突然似有所悟地説:“如此一説,我倒明白了……”
飛鵬不由迷惑地問:“你明白什麼?”
如此一同,媛媛面現不安神色,反而不敢説了。
宜君心裏明白,必是有關批評棲鳳妃子的事,但礙於飛鵬之面,不敢説出來,是以,急忙接口説:“姊姊不説小妹也知道!”
媛媛芳心一震,不由驚異地望着宜君,有些焦急地問:“真的?”
宜君立即解釋説:“這是家父客觀的判斷,棲鳳師叔也許是真的恨鄭師伯無情而斷然去找展師伯,也許是正要以此為藉口……”
飛鵬劍眉一皺,立即不以為然地説:“怎麼會呢?棲鳳師叔的一隻漢王杯,不是也經年帶在身上嗎?顯然對鄭師叔仍然一往情深。”
宜君客觀地説:“將漢王杯帶在身上,乃是近幾年的事,也許是由於內心的痛悔,而深覺愧對鄭師伯!”
飛鵬心頭一震,不由焦急地問:“這件事鄭師叔可知”宜君略微沉吟説:“如果父親不説,鄭師伯當然不知道!”
飛鵬一聽,放心不少,他自信金員外沒有將這些事告訴方朔奇丐的必要,不管如何、棲鳳妃子終歸是他的結拜師妹,因而,關切地問:“之後呢?”
宜君繼續説:“棲鳳師叔再歷江湖,展師伯早已在江湖上絕跡了,他去了何處,沒有任何人知道。據家父説,展師伯那時年齡,至少已近九十歲了,即使棲鳳師叔找到他,也不可能結為夫妻,何況展師伯還有一位僕僕風塵,踏遍宇內尋找他的師妹……”
媛媛心中一動,立即插言問:“聽説就是妹妹的尊師雲曇老師太?”
宜君點點頭,似是不願談恩師的事,是以繼續説:“棲鳳師叔尋訪了兩年,依然是毫無消息.在廟恨之餘,性情變得異常偏激.她不但恨展師伯,也恨盡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聽到鄭師伯悲忿之餘。投效丐幫,變成了蓬頭垢面,遊戲風塵的年輕花子,更令她萬念俱灰!”
媛媛覺得奇怪,因而迷惑地問:“這些年難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從來會過面?”
宜君正色説:“當然有,只是兩人一碰面便各自避開了,而且家父費盡心機為他們安排各種場合,但都失敗了。”
飛鵬接口説:“這次定能成功!”
媛媛和宜君,不由齊聲問:“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飛鵬淡淡一笑,説:“這由他們兩位老人家的神色和舉措看出來!”
宜君不以為然地説:“這也未必見得,也許天還未亮,鄭師伯已離開了呂梁山。”
飛鵬聽得心頭一震,着實吃了一驚,宜君這句話,不是沒有可能,因而不自覺地急聲説鄭師叔果真走了怎麼辦?”
媛媛胸有成竹,故意譏聲問:“你方才不是還説定能成功嗎?”
飛鵬俊面一紅,頓時無言答對。
媛媛看了飛鵬的窘相“噗哧”一笑,風趣地説:“你放心,乾爹走不了,因為我這個乾女兒還在這兒哪!”飛鵬依然不安地説:“我們還是快找金師叔去吧,我真怕鄭師叔悄悄走了。”
宜君稱是,媛媛也變得沒有把握,於是三人匆匆走出室門來。
由於宜君已命侍女去巴三人只得推開另一扇壁門,沿着曲橋,向對面另一間亮着燈光的閣室走去。
正前進間,驀聞媛媛悄聲説:“飛鵬哥快看!”
正在沉思的飛鵬抬頭一看,只見那間閣室的靠湖一面,正負手立着一人,似是沉思事情,又似是觀賞夜間山景!
打量未完,驀聞宜君興奮地説:“那就是我爹嘛!”
話聲甫落,立在檐下廊上的金員外,立即聞聲望來,目光炯炯,對飛鵬三人還未入睡似乎頗感意外。
飛鵬三人見金員外轉首望來,立即加快了步速。
三人到達近前,同時向金員外施禮請安。
金員外神情嚴肅,捻鬚沉聲問:“這般時候,你們還未睡?”
宜君搶先回答説:“我們有事要來找爹!”
金員外驚異地“噢”了一聲,迷惑地問:“什麼事要找我?”
飛鵬急忙恭聲説:“鵬幾方才去間棲鳳師叔有關通知上寫些什麼的事,發現她老人家正望着這隻玉林在哭。”
説着,即在袖內將那隻玉鳳杯取出來,雙手送至金員外的面前。
金員外一聽飛鵬改了稱呼,心中已經有數,這時再看了犧鳳妃子持有的玉鳳杯,愈加洞燭三人的來意。
但他不願這般小兒女涉足在老一輩人物的事務之中,因而接過玉林,看也不看一眼.即對飛鵬三人,沉聲説:“有關你們兩位師叔的事,你們做晚輩的以後要少問!”
宜君見父親似是不贊成棲鳳妃子和方朔奇丐兩人重拾舊婚姻的事,因而心有感觸地解釋説:“可是棲鳳師叔……”
話未説完,金員外已沉面斥聲説:“你們小孩子知道什麼,快去睡吧!”
宜君見父親生氣,自是不敢再説什麼,但她的心裏卻悲忿地聯想到另一個問題。
飛鵬想到還要在天明前將玉杯交還給棲鳳妃子,因而躡嚅着説:“師叔,這隻玉林……”
金員外立即會意,依然嚴肅地沉聲説:“你就説玉杯在我這裏!”
説罷轉身,又負手望向濛濛中的層巒羣峯。
飛鵬一見,只得和宜君、媛媛躬身告退,走向曲橋。
前進不足一丈,蠢聞身後的金員外,沉聲叮囑説:“明天早餐席上,絕對不可再談此事,你們聽到嗎?”
飛鵬三人停身應是,繼續向宜君的閣室前走去。
前進中,飛鵬發現直君神情悲忿,媛媛一臉的迷惑。
趁曲橋轉彎之便,覷目一看,發現金員外正俯首呆呆地望着湖面,似是有着滿腹心事,又似是正在計劃着某一件事情。
到達曲橋盡頭,宜君卻迫不及待地走進廊門內逞向寶閣內奔去。
飛鵬和媛媛一見,立即緊跟宜君進入室內。
三人坐定,媛媛首先迷惑地説:“今晚金師叔似乎有些不高興,他老人家似乎不贊成我於爹和棲鳳師叔重抬舊好……”
話未説完,宜君突然流着淚悲忿地説:“哼,自我娘去世後。我總覺得……”
飛鵬心中一驚,知道宜君要説什麼,心急之下,不由怒聲説:“君妹不可胡説!”
宜君被飛鵬當頭一喝,也諫然驚覺自己犯了大錯,委屈之下,突然投進媛媛的懷裏哭了。
媛媛急忙摟住宜君同時,望着飛鵬嗔聲説:“有話慢慢地講嘛!”
她雖然如此説,但她心裏卻知道宜君想法的嚴重後果。
聽宜君方才的抱怨顯然是怕金員外續絃,因而奪去對她的愛,是以看了金員外方才的態度而懷疑他有意娶棲鳳妃子為妻。
想想方才金員外的態度的確令人不解,但如果宣君的活傳進乾爹方朔奇丐和棲鳳妃子的耳內,後果實在堪慮,這極可能使老一輩的反臉成仇,小一輩的各自分離。
當然,在宜君悲痛氣惱的心情下,她是無法想到這些的。
一陣沉默,飛鵬毅然低聲説:“這件事我有辦法證實金師叔方才的心情為什麼那麼壞!”
宜君由媛媛的懷裏抬起頭來,淚眼望着飛鵬,期望地問“你怎樣證實?”
飛鵬毫不遲疑地説:“你們跟我走,我自有妙計。”
宜君拭乾了淚水,即和媛媛跟在飛鵬之後。
三人出得門來,沿着曲橋,再向金員外的閣室走去。
前進間,三人遊目一看,檐下已沒有了金員外,但室內的燈光,依然亮着。
到達曲橋盡頭,發現那扇壁門仍舊開着,三人走進門內一看,發現金員外的室門同樣地垂着繡簾,兩個侍女分立兩邊。
兩個侍女一見飛鵬三人,立即迎了過來。
飛鵬首先止步.舉手指着室門,輕聲問:“金老爺睡了嗎?”
其中一人急忙回答説:“金老爺到丐爺房中去了……
説話之間隔着壁孔指了指另一面的房面。
飛鵬三人一聽,頗感意外,不由同時關切地問:“去了多久了?”
另一個侍女,回答説:“有一刻了!”
飛鵬計算一下時間,斷定金員外剛去不久,於是即向媛媛、宜君施了一個眼神,鎮定地説:“我們也去吧!”
於是,三人推開另一扇廊門,發現曲橋對面的那間間室,同樣的亮着燈光,斷定就是方朔奇丐的房間。
三人走出廊門,沿着曲橋向對面的閣室走去。
走至曲橋中央飛鵬突然停步沉思,接着,運功屏息,緩步前進,身形過處,輕如柳絮。
媛媛宜君一看,斷定飛鵬要竊聽兩位老人家的談話,媛媛雖然不甚同意,但她終於暗在神功,跟在飛鵬身後。
宜君見飛鵬屏息前進正合心意她正急切地想知道爹爹的真正心事。
但是飛鵬如此做的目的,卻完全是為了解除宜君對金員外的懷疑,因為金員外既然來找方朔奇丐便已證明他胸懷磊落與棲鳳妃子之間,絕無私情可言。
到達曲橋盡頭,距離閣室窗前已經不遠房內的談話已能隱約聽見。
飛鵬不敢過分接近,因為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俱是昔年的頂尖人物,他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這時室內已傳出一聲方朔奇丐的低沉長嘆,接着黯然説:“這件事如讓鵬兒知道了,總有些不好……”
是金員外的聲音,鄭重地解釋説:“他們小一輩的孩子,有他們小一輩的天地,這件事他們根本不會注意,至於鵬兒呼師妹師母,都是你我逼他如此做的。再説鵬兒那孩子聰明過人。深明事理,我敢保證,對你們的事,他不會有任何非議,也許將來他知道之後,還高興不已呢!”
方朔奇丐沒有説什麼,又是一聲深長嘆息!
驀聞金員外不解地問:“你可是懷疑展隆豐對師妹……”
方朔奇丐立即分辯説:“怎會呢?莫説展隆豐那時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就是再年輕些,以他清高的聲譽,光明的行徑,也不會對一個足可做他孫女的少女非禮呀!”
又聽金員外沉聲迫問一句一那你是擔心師妹已不是冰清玉潔之身?”
方朔奇丐焦急地分辯説:“不是,不是,你完全誤會了!”
金員外有些生氣地問:“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方朔奇丐又嘆了口氣,説:“我總覺得見了小一輩的孩子們不好意思……”
金員外立即正色説:“我不是給你們指出一條明路了嗎……”
飛鵬聽至此處,覺得足可令宜君釋疑了,是以即向媛媛宜君揮了一個手勢,轉身向回走去。
三人默默地穿過金員外的房外,逕自回到宜君的房內。
分別落座後,飛鵬看了一眼嬌靨上充滿了愧色的宜君,平靜地説:“聽了兩位老人家的對話,我們已明白了金師叔為何一再叮囑我們今後不可再談這件事的動機。”
媛媛憂鬱地説:“聽我於爹的口氣,憂傷頹廢,完全變了另一個人!”
飛鵬感動地説:“他老人家真正顧慮的還是我們這些晚輩,他怕與棲鳳師叔開始新生活後,而失去了我們對他的尊敬!”
説此一頓,凝神聽了聽總壇方向的更聲,爽朗地説:“天快亮了,我們分頭睡一會吧!”
説罷,逕自走出室來。
飛鵬已知道了迴廊的捷徑,極快地找到了中央圓廳,服侍他的兩個侍女仍坐在廳中打盹。
由侍女引回房內,飛鵬立即倚枕入睡。
一覺睡來,滿窗朝霞,兩個侍女立即為飛鵬整衣梳洗,到達中央圓廳,方朔奇丐、金員外,以及棲鳳妃子和媛媛、宜君等人早已在座。
飛鵬急上數步,躬身一揖,先向三位尊長請安,接着向欠身相迎的媛媛、宜君問早。
侍女們一見飛鵬來到,立即將早餐擺上來。
飛鵬細察奇丐三人的神色,雖較昨夜開朗,但仍暗透鬱悶之色。
金員外飲了兩杯早酒,首先望着飛鵬説:“方寸三位堂主巳來過,飯後派兩艘快艇送我們下山,由此地出發,可直達三川鎮的泰和老店門下。”
飛鵬一聽,不由驚喜地説:“那真是太好了,免得我們飛騰奔馳。”
媛媛故意刁鑽地笑着説:“據説水道相當危險!”
飛鵬毫不為意地説:“那是當然!”
説罷,轉首又望着金員外,關切地問。“金師叔,我們可先去無量山?
金員外含意頗深地笑着説:“也好!”你們三人的武功閲歷已能夠應付危難的了,這次去無量山已不用我們陪伴了。只希望你們小心提防,追殺了赤發老怪後,立即回來。”
恰在這時,瑞光、樣雲兩位堂主已匆匆走進圓廳來。
金員外一見,立即含笑問:“快艇可是已經備好了?”
兩位堂主施禮回答説:“快艇就在閣外,三位前輩和陸小俠隨時可以啓程。”
金員外一聽,立即望着棲鳳妃子和方朔奇丐説:“既然快艇備好,我們就走吧!”。
方朔奇丐頷首應好,飛鵬等首先立起來。
棲鳳妃子別具用心地問:“貴門中的弟兄們,飲了蛟血的情形如何?”
瑞光堂主躬身回答説:“男女弟子均生食蚊肉,以蛟血緣擦患部,現在每個人的面部均有輕度紅腫,相信紅腫消退後,自會恢復本來面目。”
棲鳳妃子欣慰地點點頭,繼續問:“蛟皮、明珠和蛟角,必要一個月才可制好嗎?”
祥雲堂主回答説:“晚輩等盡催用他們加工趕製,製成後,僱驛站馬,墾夜與前輩送去。”
金員外立即改正説:“神女峯峭拔險峻,高接雲表,即使送去你們也找不到,你們將蛟皮等物交給巫峽小旺村的齊老英雄好了!”
交代清楚,六人在兩位堂主的恭送下,逕自走出水閣來。
這時紅日已升上峯巔,山區中白雲青峯,一片寧靜,粼粼的湖水,到處響着鳥鳴,雖然不似傳説中的世外桃源,至少是一塊清幽佳境。
左側曲橋旁邊的一處小碼頭上,果然泊着兩艘稜形快艇!兩個槳手,個個身軀魁梧,胸寬背厚,一望而知,俱是臂力過人的精悍槳手。
到達碼頭邊,棲鳳妃子、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三人乘一艘小艇,飛鵬、媛媛和宜君,則上另一艘小艇。
瑞光祥雲兩位堂主一俟金員外等人登船,立即抱拳躬身,同時恭聲説:“祝三位前輩暨陸小俠,一路風順,平安抵達,恕晚輩不再遠送了。”
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以及飛鵬,同時揮手呼道‘再會”,小艇慢而平穩地離開了橋邊。
漸漸小艇愈馳愈快,加之順水順流,眨眼之間已離開水閣十數丈外,轉過一叢青竹,即是昨夜經過的水寨。
這時寨門大開,一片寂靜,寨牆上,房舍間,看不見一個人影走動,想是都在恢復面部傷勢之中。
小艇出了寨門,不向正東,卻沿着寨牆向南馳去。
兩個槳手,俱是孔武有力之人,健腕一翻小艇疾馳如飛。
漸漸水流加快,同時傳來懼人水嘯。
飛鵬和宜君對這種懾人水嘯都極熟悉知道到了急劇傾瀉水道,是以急忙叮囑媛媛坐好。
媛媛聽了水嘯,多少有些提心吊膽,萬一小艇翻進激流惡水中,那還了得?心念間舉目再看,前面金員外二人乘坐小艇已經不見了,而自己的這艘小艇卻正如脱繮了馬,直向一道激流缺口處衝去。
剎那間,景物倒逝,天地旋飛、勁風迎面,水嘯驚人,令人誎目驚心。
看看已近缺口,小艇嗖的一聲,御浪而起,如飛射出湖邊缺口,左右巨浪,宛有經天而降,嚇得媛媛險些呼出聲來。
宜君雖然久居嵩山險溪之畔,聽慣了這種攝人水嘯,但是在惡水上飛船,卻是第一遭同樣的沒有經驗。
小艇雖能十分驚險,但艇尾的持槳大漢,卻聚神會神地注意着前面,身形穩如泰山.一陣驚險飛馳,小艇終於穩下來,但小艇的速度,仍快得驚人。
飛鵬看看宜君和媛媛,個個神情緊張,俱都花容失色,想想方才的一幕.的確驚險駭人。
藉着天然的水力,中午時分便到了泰和老店門前坡下的河邊,飛鵬的小艇到達時,金員外三人也剛剛下船。
飛鵬賞了兩個槳手一些碎銀,即和宜君、媛媛登岸。
媛媛回頭看看這兩艘小艇,不由迷惑地問:“飛鵬哥,這樣驚險的下瀉水道,這兩艘小艇如何再駛回去?”
飛鵬一聽,不由笑了,方朔奇丐卻慈祥地笑着説:“傻丫頭,山中有的是工匠和木材,這兩艘小艇何必再駛回去?當然是賣給鎮上的漁人或平民!”
金員外和飛鵬等人都笑了,媛媛雖然也笑,但她的嬌靨早紅了。
進人泰和老店,即令店夥備馬,棲鳳妃於帶來的兩個武功頗不庸俗的侍女,也聞聲迎出院來。
匆匆飯罷,即刻啓程,一行三男五女,各乘健馬一匹,依然由潼關渡河南下。
這日午時,眾人飛馬趕到神女峯下,陸飛鵬和金宜君,商媛媛三人告別棲鳳妃子、奇丐、金員外三位長輩,往自改道前往小旺村而去。
繞過東南嶺角,紅日已上三竿,樹木茂盛的小旺村.已遙遙可見。
媛媛和宜君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快到了,但在自幼生長在小旺村的飛鵬看來,猶如遊子返回家園,心中感到無比的温暖。
飛鵬對小旺村的外形內貌,甚至一草一木,都記得清清楚楚,即使在漆黑之夜,甚至閉着眼睛的情形下,他也能毫無困難地走回那座茅屋去。
但是,隨着座馬的飛降,飛鵬開朗的俊面上,逐漸變得神色迷惑,而緊緊促起了兩道劍眉。
因為,靠近小村東北角上的樹木中央,似乎多了三間品字形的新磚瓦房,似乎尚有一道院牆。
飛鵬雖然失去了兒時的鄉景而愁眉苦臉,但是宜君和媛媛看了佔地極廣的磚牆獨院,卻忍不住同時歡聲説:“啊,新建的三合房獨院,一定是婆婆帶來的錢!”
説話之間,三馬已馳過小旺村的後緣,同時也到了獨院的後面。
遊目觀看,只見獨院牆高丈二,一律青磚,後院有兩間平屋,前面是兩廂上房,俱是一明兩暗,雖然不算高大,但位在茅屋的小旺村上,可稱得上是豪富之家。
當然,如與宜都的金府、沅江的益陽莊相比,那自然是大巫與小巫之比,而相差千里了。
繞過院牆,即是黑漆金環的院門。
飛鵬趁機遊目一看,唯一留給人回憶的是門前的幾株柳樹仍在,在近幾座茅屋的門大都緊閉,想必已去江下捕魚。
正打量間,門內的閂聲已響,接着呀然一聲,門開了。
飛鵬定睛一看,星目不由一亮,開門的竟是兩個身着布衣的妙齡侍女,而最令飛鵬驚異的是,這兩個侍女都有些面熟,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如果不是在棲鳳宮,便應該是在矗天堡。
兩個侍女一見飛鵬,神情顯得特別興奮,一面系聲歡迎,一面急步走下門階。
那穿綠衣的侍女,則來拉飛鵬的黑子和媛媛宜君的棗紅白駒。
綠衣侍女在拉黑子之前,首先向飛鵬撿衽一福,恭聲叫了聲“少爺”。
飛鵬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因為當初在青江渡口退到父母和胞弟表妹時,家中的侍女對他都是這個稱呼。
將馬交給侍女,走進院門內。
門內是一道雪白迎壁,繞過四壁,即是三房供圍的青磚長院。
正中上房和兩廂,均有廊檐,階前有花,窗門均垂竹簾,顯得雅靜異常。
齊老英雄正和玉幻娘娘立在院中,滿面樣笑,見陸飛鵬三人進來,愉快地説:“鵬兒去東廂,君兒媛兒去西廂,你們先説個臉,然後到上房來進午餐。”
説罷,即和玉幻娘娘走進上房內。
飛鵬三人恭聲應是後,也分別走向廂房,飛鵬掀開東廂竹簾一看,桌椅嶄新,光線明亮,進人門內,十分清潔。
跑至左間探首一看.有牀有帳,是間卧室,而右間卻是一間佈置有序的書房。
飛鵬看了這情形,這坐落東廂,顯然是為他準備的。
正在觀看壁上的字畫,門外已傳來一陣腳步聲響。
急忙退出書房一看,只見竹簾一閃,那個綠衣侍已端着一盆淨水,含着甜甜微笑,興奮地走進來。
飛鵬目不轉眼睛的望着侍女嬌嫩面龐,覺得越看起面善。
綠衣侍女見飛鵬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綻着微笑的香腮上,立即掠上兩片紅霞.同時,羞澀地恭聲説:“少爺請淨面!”
飛鵬也不答話,逕自走向盆架,但他的目光,依舊投在綠衣侍女的粉面上。
綠衣侍女被飛鵬看得心跳,臉紅兩腿軟,不由羞澀地説:
“少爺如沒吩咐.小婢去了。”
飛鵬一面拿起面巾,一面阻止説:“別走,我有話問你。”
綠衣侍女緊張地應聲是依然立在原地。
飛鵬匆匆洗完了臉,立即望着綠衣侍女問:“你叫什麼名字?”
綠衣侍女見問,不禁有些心跳氣急,她微一躬身,恭聲説:“小婢叫潔玉!”
飛鵬劍眉一皺,繼續問:“那個穿青衣的呢?”
綠衣侍女潔玉,依然垂首回答説:“她叫麗珊。”
飛鵬略微沉吟説:“我好像見過你們兩人,只是一時想不起……”
綠衣侍女潔玉見問,不自覺地綻唇一笑説:“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忘了小婢在青江渡口侍候您?”
飛鵬一聽,恍然想起,不由急聲問:“你們怎會來到此地?”
潔玉笑一笑,説:“是老爺和夫人將小婢兩人留下,侍候齊老爺的。”
飛鵬聽得星目一亮。不由急聲問:“你是説我爹和我娘都來了此地?”潔玉立即笑着説:“不但老爺和夫人來了,英少爺和兩位小姐也來了!”
飛鵬劍眉一皺,不由迷惑地問:“哪兩位小妮?”
潔玉正色笑着説:“就是表小姐清莞和那位閩雯麗小姐嘛!”
飛鵬一聽,頓時想起那個劍術不俗的綠裳少女,因而關切地問:“她們還沒和英弟弟結婚嗎!”
潔玉“噗哧”一笑.説:“大少爺尚未舉行大禮,二少爺怎敢結婚?”
飛鵬聽得一愣,他還不知道有這麼一項規矩,看來他勢必要早些完成婚禮,否則,英弟和表妹必然怨他不通情理,虛擲他們的快樂青春。
心念已畢,立即轉變活題問:“老爺和夫人在此住了幾天?”
潔玉毫不遲疑地説:“兩個多月。”
飛鵬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這麼久?”
潔玉舉手一指房梁,説:“一直到完成這座新宅才返回漢陽。”
飛鵬似有所悟地問:“你是説這座新宅是老爺為齊公公建的?”
潔玉含笑點點頭,但旋即正色低聲説:“當時齊老爺子堅決不允,後來經老爺和夫人一再要求,齊老爺子才答應準建一座普通住宅。”
飛鵬劍眉一皺,不解地問:“建宅期間齊公公和婆婆以及老爺和夫人都住在什麼地方?”
潔玉笑着説:“齊老爺子和夫人也搬到江船上去嘛!”
飛鵬一聽,斷定父母早在漢陽妥善籌劃後才乘江船前來,小旺村的前面就是長江北岸,宿在江船上,自是較宿在漁民的茅舍裏要來得方便。
就在這時,房門竹簾一掀,那個叫麗珊的青衣侍女已走了進來。
青衣侍女麗珊一見飛鵬,立即檢衽一週,恭聲説:“老爺子請少爺上房談話。”
飛鵬會意地點點頭,急步走出房來。
這時天將正午,豔陽滿院,階前的鮮花,株株盛開。
飛鵬匆匆登上房階,發現齊公公、齊婆婆以及宜君和媛援都在座。
齊公公坐在上首椅上,手撫銀髯,滿面慈祥,正和坐在左間門邊漆椅上的媛援、宜君談話。
齊婆婆坐在下首椅上,含着微笑,親切地望着媛媛。
宜君則坐在媛媛旁邊的一張漆椅上,也不時回答齊公公的問活。
飛鵬一進房門,媛媛和宜君,立即由椅上立起來。
齊老英雄含笑指了指右間門邊的一張漆椅,慈祥地説:““鵬兒,坐下談話!”
飛鵬向齊老英雄和玉幻娘娘見過禮,遵命坐在椅上,並向媛媛和宜君,頷首示意她們坐下。
玉幻娘娘,一俟飛鵬落座,立即親切地説:“鵬兒,我和你公公正和你君妹、媛妹兩人,研究怎樣前往無量山追殺赤發怪魔,為你師尊報仇。”
老英雄説:“陸員外和夫人走時説今年的新年,老夫婦要來此地過……”飛鵬聽得精神一振,媛媛和宜君同時脱口説:“那太好了,今年的新年一定很熱鬧!”
但是,飛鵬卻憂慮地説:“不知年前能否趕回來?”
齊老英雄略微沉吟説:“如果近日啓程出發,而在無量山區羈延又不太久的話,年前回來自是毫無問題,就怕那個南蠻姥姥避不見面……”
飛鵬一聽,不山暗自焦急,這的確是個問題,假設赤發怪魔和南蠻姥姥果真避不見面,豈不耍徒勞往返?
即使有決心尋找他們,在那等森林蔽天,瘴氣害人,毒蛇猛獸結隊成羣的崎險山區中,又能維持多少天?
心念十畢,驀聞玉幻娘娘不以為然地説:“赤發怪魔丟掉老窩不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南找南蠻姥姥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希望達到他的陰謀,與鵬兒決鬥?”
齊老英雄又正色説:“可是無量山區那麼大,你知道南蠻姥姥住哪個峯?哪個洞?……”
玉幻娘娘立即淡淡地説:“不用你操心,我知道!”
飛鵬一聽,頓時大喜,知道齊公公和齊婆婆已經決定前去無量山了。
老英雄立即望着玉幻娘娘笑着説:“既然你知道,就把南蠻姥姥住在什麼峯,什麼洞,告訴給鵬兒他們吧,實在説,今天準備一下,叨天我們也該走了。”
玉幻娘娘深情地睇了老英雄一眼,笑着説:“好吧,我先將南蠻姥姥的住處繪張圖,然後我們再研究行程。”
經過數月時光,在老英雄與王幻娘娘的陪伴下,陸飛鵬終於順利地殺死赤發怪魔。
諸事順利,大功告成,抱着凱旋的心情踏上歸程,不但老英雄夫婦高興,媛媛、宜君更是芳心暗喜,此番返回小旺村,不但要過個快樂新年,還要在新年中渡個甜蜜的新婚。
到達雙柏城天色已經定更,大街上仍極熱鬧,老英雄一連繞了兩道街,才選了一家大客棧住下來,看樣子似乎要好好地休息幾天。
多少天來的奔馳勞頓,乍然得到鬆弛,老英雄在席間特別和飛鵬多飲了幾杯。
飯後分房安歇,飛鵬仍是獨住一室,他雖然多飲了幾杯酒,但由於思潮洶湧,依然久久無法人睡。
他想到前去小旺村過新年的父母英弟,和媛妹、君妹的花燭之喜。
如此反覆轉側,不知過了多久,驀然感應到院中有人經過。
心中一驚,輕靈地翻身而起,急忙走至前窗,迅即戮破窗紙,覷目向外一看,不由迷惑地一愣。
只見老英雄,神態安樣,步履從容,剛剛走出院門去,老英雄看來從容自然,但他的腳步卻十分的輕。
飛鵬的確鬧不清齊公公這般時候還要出店作何事情,但他老人家一人出去,萬一遇到南蠻姥姥暗自追蹤下來的高手,那還了得?
心念間,不由就待開門追出去,繼而一想,看齊公公前進下腳極輕,顯然是避免驚動他和媛媛、宜君等人,既然如此,追出去定會受到老人家的叱責。
但是,齊公公的安危又不能不防範。
心念至此,決心暗中保護齊公公,為了避免被玉幻娘娘發現,決心由後窗出去。穿出後窗,騰身上屋,即向前店馳去,這時已近三更,除了酒樓客棧尚有燈光人聲外,街上已沒有了行人。
飛鵬到達店前房面,遊目一看,發現齊公公正向對街的一座大廟前走去,由於仍在視線之內,是以飛鵬也沒有跟過去。
只見齊公公登上廟階,“砰砰”叩幾下廟門,好一會廟內才有了應聲。
廟門開處,既不是僧道也不是尼姑,竟是一個睡眼惺鬆的年輕花子。
飛鵬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難怪齊公公進城繞了兩道街才選了這家客棧,原來是尋找丐幫的分舵。
心念間,齊公公已走進廟內,飛鵬既然知道了齊公公的去處,自然也明日了齊公公的用意,顯然是將進人無量山的事,命此地的分舵轉告給方朔奇丐鄭師叔。
飛鵬知道齊公公不會在廟內耽誤太久,是以,急忙折身轉回房內,果然,不一會齊公公便回來了。
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老英雄並未宣佈在雙柏城休息幾日,相反的飯後即刻啓程。
五人五馬離開了雙柏城,沿着昆明、貴陽、梵淨山麓,直奔巫峽北岸的小旺村。
一路之上,登山玩水,遊覽勝蹟,進廟隨喜,人專燒香,痛痛快快地玩了許多名勝地方。
媛媛、宜君終日興高采烈,老英雄和玉幻娘娘又重遊昔年行俠舊地,倍增甜蜜回憶。
只有飛鵬心裏明白,齊公公和齊婆婆如此做的目的,必與那天夜晚前去丐幫分舵有關。
着看年關將近,人們都開始為過年而忙碌起來,媛媛和宜君一想到吉期愈來愈近,便不禁興奮地看一眼飛鵬哥。
這天已是臘月二十三日了,天氣陰沉,大雪紛紛,朔風寒冷刺骨,大地一片銀白,官道上行人幾乎絕跡。
但是,老英雄一行五人,卻迎着嚴風,宜着大雪,不停地謙催着座馬,如飛馳向巫峽南岸的巫興渡口。
飛鵬心裏明白,往日趕路那等悠閒,今天卻迎風冒雪如此匆急,必是約期已至,不得不急急趕路。
宜君、援媛卻都感到十分迷惑。
到達巫興渡口,已是正午過後,老英雄勒馬在江岸上,望着一望無邊的滾滾江流和江邊停泊的七八艘大渡船,似是等待什麼人。
飛鵬胯下的黑子,首先發出一聲悠長震耳的不耐長嘶,接着是棗紅、青驄、小白駒。
羣馬嘶聲一落,一艘積滿了白雪的車馬大渡船上,一個戴着氈帽的藍衣大漢,逞由底艙奔至船面上來。
老英雄一見,立即揮手招呼:“郝當家的,老朽回來了。”
飛鵬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送五人過江的郝敬忠。
郝敬忠以手遮着風雪,謙恭地大聲説:“老爺子快上船吧,小的在此等候了兩個多時辰了。”
齊老英雄愉快地哈哈一笑,即和飛鵬等人,策馬向江邊馳去,同時,朗聲説:“郝當家的太辛苦了。”
郝敬忠一面謙遜,一面指揮船從啓開艙門,放下搭板。
老英雄等人拉馬進人艙門,匆匆彈下雪花,將馬交由船伕去喂,逕向中艙走去。
中艙內早已擺好酒菜,一個大火鍋,正“嗤嗤”冒着熱氣老英雄六人圍坐飲酒,談着一路名勝景色,不覺船已行至江心。
飛鵬雖然有許多話要問齊公公,但他一直沒有開口,因為再過兩三個時辰便到了小旺村,一切疑問,那時便可迎刃而解、媛媛和宜君,一直想着花燭之事,更是不便開口。
船行雖是順水,但卻是大雪逆風,加之天空陰沉,船行並不太疾,申牌時分艙中已燃起了油燈。
飛鵬盤勝坐在長凳上,閉目假寐,每過一個時辰,好似度過了一年,加之風大浪高,渡船顛簸得厲害,愈顯得焦躁心煩。
就在這時。藍衣大漢郝敬忠,探首艙門,恭聲説:“老爺子該準備了,已看見了燈光!”
正在和嬌妻悄聲議事的老英雄一聽。立即謙和地説:“那就是了,就對正那個方向前進。”
飛鵬覺得奇怪小旺村雖然就在江邊附近,但卻位在堤下,即使有燈光.也不易看見,何況距離尚在數里之外。
心念間,睜眼一看,發現宜君、媛媛二人,也都登上了船面,是以,也急步沿梯走上來。
登上船面,風力較前小多了,但雪勢依然未減,老英雄和玉幻娘娘等人,正指着北岸相互交談。
飛鵬巡老英雄的指向一看,頓時愣了,只見百數十丈外的江岸水邊,果然有二三十點微弱燈光。
由於風勢減弱,渡船順流斜行,速度疾如奔電,立在船頭的郝敬忠不知何時拿起一面銅鑼,“噹噹”地敲了三下,震盪江面,直上夜空。
鑼聲一響,數十丈外的那片燈光中,突然又多了十數盞隨風飄蕩的燈籠。
立在最前面的老英雄,突然回頭,望着已經恍然似有所悟的飛鵬,慈祥地笑着問:“鵬兒,現在你們該明白了吧?”
神情激動的飛鵬,自然明白那是幾艘大江船.而是由漢陽故居直駛此地想到片刻之後就可見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心中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玉幻娘娘慈愛而親切地接口説:“稍時還有令你們更驚奇的事呢!”
宜君、媛媛,同時興奮地歡聲説:“我爹一定也在船上!”“我於爹一定也來了!”
説話之間,已能看清那是四艘並泊的大江船,搖晃燈光下的人影,尚無法看清面目,但已能看出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飛鵬、媛媛和宜君一看,俱都愣了。
隨着船的接近,已看清燈光下立着的是哪些人!
當飛鵬、宜君和媛媛三人看清是哪些人的時候,但都興奮地幾乎雀躍歡呼,因為這實在大大地出乎他們三人的意外。
立在眾人中間最前面的一位竟是輩份最高,掛着滿面祥笑,身穿寬大僧袍的雲曇老師太。
左邊的三人是雍容脱俗的棲鳳妃子和金員外,而最令飛鵬二人驚異的是穿了一襲月白長衫,束了一個發譬,嚴然一介宿儒的方朔奇丐。
還有更驚奇的事,立在方朔奇丐身側的竟是媛媛的養父益陽莊老莊主、鐵掌銀劍商耀南,養兄五面小大歲商達寶赫然也在其內。”
在老師太右側的,即是陸員外和陸夫人,以及飛鵬的二弟英瑞、表妹清苑,以及綠衣少女閒雯麗等人,其餘均是漢陽陸府和益陽莊帶來的僕人、侍女和小眉。
飛鵬等人打量間,渡船已停在大江船下。老師太、金員外以及棲鳳妃子等人,早已和老英雄以及玉幻娘娘,紛紛歡聲談話,渡船一停,老英雄夫婦當先縱上大江船,飛鵬三人則隨後。
一上江船,才發現江船的闊大,尤其四船並列,宛如廣場上,並排着四座燈火明亮的精緻麗閣。
金員外首先朗聲笑着説:“外面風大,艙廳內坐!”
在一片寒喧歡笑聲中,老一輩的人,依序進人正中最大的廳艙綿簾內。
飛鵬趁機奔至陸夫人的身前,興奮地呼聲母親,伏身跪了下去。
夫人慈日含淚,親手將愛兒扶起來,滴淚含着祥笑,目不轉睛地望着飛鵬,老人家似是要對久別的愛兒看個仔細。
英瑞、清苑、閻雯麗,也趁機向飛鵬問候見禮。
那邊的媛媛和宜君,也同時歡呼一聲“爹爹”,分向商耀南和金員外撲去,商達寶在旁親熱地呼了聲“妹妹”,看來他對這位一向刁鑽任性的妹妹,仍有幾分懼意。
由於老師太等人已進人艙廳內,商耀南、金員外,以及兩個侍女攙扶着的陸夫人,只得暫時拋下愛兒愛女,進人廳內。
飛鵬等人寧靜地跟在夫人身後,一進廳門,便撲來一陣暖意,只見馬蹄形的長桌前,放着一個炭火熊熊的大火盆,長桌上早已擺妥了豐盛酒席。
這時,老一輩的諸人已經人座就席,雲曇老師太依然是最高位。
飛鵬、宜君和媛媛,依序向諸位尊長叩頭見禮。
見禮完畢,金員外立即宣佈説:“艙廳窄狹,無法容納,你們小一輩的可至後面艙內進餐,免得在此拘束有話也不敢談,快些去吧!”
飛鵬等人遵命告退,由商達寶率領着退出艙廳來。
商達寶在側引導,飛鵬、宜君和媛媛則走在前面,英瑞、清苑、閒委麗,尊敬宜君、媛媛是長嫂,但都跟在後面。
繞向後面江船時,飛鵬轉首一看,雪白的江灘上,發現潔玉和麗珊,以及另四名勁衣侍女,正將黑子、白駒等馬,冒着風雪拉往小旺村。
這時,郝敬忠的車馬大渡船,也正揚帆逐漸離去。
進人後面江船的艙廳內,形式大小與前面的完全一樣,廳內紗燈十數盞,加上長桌中央的大火盆,愈顯得光明耀眼,左右八名侍女,紛紛撿衽施扎。
商達寶年齡最長,被飛鵬、英瑞按在上座,依序是飛鵬、媛媛和宜君,這邊是英瑞、清苑和岡雯麗。
依序坐好,八個侍女立即送菜滿酒。
商達寶説道:“小弟來此已經四五天了,為了整刷君姑娘和我妹妹的新房,我和英弟弟還沒得到片刻休息,後天在喜筵上,少不得要請你們三位新人多敬我們幾杯!”。
媛媛、宜君一聽“新房”,芳心一陣狂跳,頓時玉頰誹紅,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英瑞愉快地哈哈一笑説:“兩位新嫂嫂看了新房的佈置,保證你們滿意,因為那是老媽媽親自指揮清妹和雯妹妹佈置的!”
飛鵬弟媛媛和宜君一聽,感動得同時抬起了頭,對老人家的疼愛,俱都有説不出的感激.飛鵬不由望着英弟弟,含有責備的口吻,激動地説:“英弟,愚兄不在母親膝前盡孝,多蒙你和清妹侍奉在側,凡事你應該適時勸説老人家才好……”話未説完,英瑞已愁眉苦臉地説:“她老人家興致勃勃,爹爹勸她老人家不要太勞心,她老人家都不肯聽,小弟的話還不是耳邊風?她老人家還説,返回漢陽老家後,還要親自為你們明年來臨的麟兒縫和尚服呢!”
話聲甫落,眾人俱都笑了,即使八個待女,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飛鵬苦笑一笑,感慨地搖搖頭,媛媛、宜君,早已羞得低下頭,紅飛耳後。
商達寶也煞有介事,慨然一嘆説:“這就是所謂的天下父母心,我爹爹將我娘少女時陪嫁過來的妝品用船載來了,金前輩也把金大人的房內器具用車拉來了,陸伯伯和陸伯母,也由漢陽載了一船傢俱來,稍時你們三位回家看吧,四座廂房十二間,滿滿的!”
宜君和媛媛一聽,除了內心感激自己的老父,同時也感激慈愛的公婆,只有飛鵬聽出來,父母早已決定將他和宜君、媛媛永遠留在小旺村,伺候齊公公和齊婆婆,這也正是他陸飛鵬的心願。
恰在這時,艙門的錦簾一閃,一個小僮,掀簾走了進來。
商達寶一見,立即沉聲問:“小喜兒什麼事?”
小僮急忙躬身一揖,恭聲説:“回稟少爺,金老爺有請姑少爺!”
飛鵬一聽,立即起身告便,隨着小僮走出來。
夜色漆黑,江水昏暗,雪花紛飛,船面上一片銀白。
飛鵬見小僮停身望着船尾,急忙轉首一看,發現神情肅穆的金員外,正負手立在尾舵後面。
飛鵬已走至近前,深深一揖,恭謹地呼了聲“師叔”。
金員外望着自己最滿意的英才佳婿,老懷自是暗暗欣喜。但他略微沉吟之後,依然嚴肅地問:“鵬兒,你對你方朔奇丐鄭師趙恢復他昔年金鞭大俠時期的服飾,是否感到有些驚奇意外!”
飛鵬垂手肅立,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金員外繼續問:“鵬兒,你為何要對你棲鳳師叔改變稱呼?”
飛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抬起頭來,驚異地問:“棲鳳師叔和鄭師叔……”
金員外凝重地點點頭説:“不錯,鵬兒。這是你給他們的勇氣也是齊老英雄和林女俠給他們的啓示,不過他們尚未舉行婚禮。”
飛鵬一聽不由迷惑地問:“為什麼,師叔?”
金員外望着積滿白雪的江灘,自語擬地敍述説:“早在呂梁山時,我們已有了決議,趁你們赴天南之機,他們兩人就此息隱蹤跡,水與世外隔離。”
説此一頓,轉首看了一眼前面燈火明亮的大船廳。繼續説:“今天的場面,是早在你們去天南之前決議的。”
飛鵬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又聽金員外繼續説:“有關你棲鳳師叔與鄭師叔的事,今後不得再由任何人談起,君兒山我轉告,再由君兒轉告給你媛妹妹,一俟你們的婚禮完成,他兩人就要遠走高飛了……”
飛鵬聽得一陣戚然,不由關切地問:“既然鵬兒等人已皆瞭然內情,説出去處來又有何關係?”
金員外撫髯沉吟,久久才遲疑地説:“就是呂梁山區!”
飛鵬一聽,立即贊同地説:“那裏的確不錯,不但景是優美.谷地也極肥沃產品豐富,水源不缺,自知自給,自是毫無問題。”
金員外也有同感地點點頭,吁了口長氣説:“好啦,你去吧,稍時他們問起,切忌談及此事!”
説自,逕向前面傳出陣陣豪放歡笑的大船廳走去。
飛鵬恭聲應是,肅立目送,直到金員外走近大船廳的綿簾,才折身向回走去。
但是,就在他折身舉步的同時,星目余光中,突然看到雪白的江堤上,人影一閃!
飛鵬心中一動,一聲大喝:“什麼人。”
大喝聲中,首先剎住身勢,雙掌蓄滿功力,以防來人逃脱。
迎面馳來的三道寬大人影,聞聲立即止步,齊向飛鵬望來。
飛鵬凝目一看,只見當前一人,霜眉蒼髮,隆鼻大眼,灰呢勁裝,肩披風氅,腰間似乎攜有軟式兵刃,雙目炯炯有神,是位將近七旬的魁偉老人。
立在灰呢勁裝老人左右的是兩個同一服式的中年大漢。
左邊一人,身材較胖,大眼細眉薄嘴唇,腰間也纏着軟式兵刃,在他的肩後,尚揹着一包沉重東西。
右邊一人,細長削瘦,黃麪皮,在他的左肋下,掛着一個行囊,由於見角現稜,裏面可能是小箱或小匣等物。
飛鵬看得迷惑,既未見過三人,也揣不出他們是何來路。
正打量間,中間老人的目光一亮,似是看清了飛鵬的面目,神色一喜,急走數步,抱拳當胸,恭聲問:“陸小俠果然居在此村內,總算讓老奴找到了。”
飛鵬聽得一愣,聲音的確有些熟悉,於是,急忙還禮,謙和地説:“在下頭腦魯笨,一時無法想起何處見過老當家的。”
灰呢老人再度恭聲説:“你是貴人多忘事。老奴就是呂梁山的紫氣堂主!”
飛鵬一聽,恍然想起,頓時忘了追趕纖細人影的事,再度拱手貝禮,以恍然的口吻,含笑説:“原來是芮老堂主,方才失禮之處,尚祈老堂主勿怪!”
紫氣堂主慌得急忙躬身説:“不敢當,老奴遵山主之命,特為小俠送來蛟皮、朱角和寶珠!”
説罷轉身,望着身後兩人,吩咐説:“快來見過陸小俠!”
兩個中年大漢,同時急上數步,抱拳深揖恭聲説:“喬真、簡田,參見陸小俠!”
飛鵬急忙還札,謙和地説:“一路之上,多受風霜之苦,兩位請兔札。”
紫氣堂主一俟飛鵬話畢,立即恭聲説:“請問小俠,蛟皮送往何處?”
飛鵬知道他們稱的山主,即是方朔奇丐,立即轉身一指正南、謙和地説:“我鄭師叔他們都在船上。”
紫氣堂主恭聲應是,施禮離去。
陸飛鵬想起尚在大船廳中的兩位嬌美宜君和媛媛,欣然一笑,大步走向大船廳中,心中充滿了喜樂和安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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