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穆二人出南城,到達過鬆亭.桑劍飛停身指手笑道:“穆隊長,這座亭子留給你,本官去那株榕樹下面行事,希望穆隊長成績比本宮好.停會兒再見。”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光景.桑劍飛又將那名魔徒提來亭中,向穆萬榮笑道:“你這邊清形如何?”
穆萬榮盤起腰,深深舒了一口氣,皺眉遇:“這廝說他是宮中普通武士,宮中大計,他沒有機會知道。他又說,他們這次主要的目的是出來搜索‘妖女’和‘魔女’的行蹤,不過,主頒命令的金錦統領曾這樣交代,不論各路人馬搜索之結果如何約必須在三月上旬趕至岳陽集合。本座不知這廝所說是真是假,以及那位金錦統領這樣決定代表著什麼意思?”
桑劍飛點點頭道:“很好,兩邊的回答差不多,看樣子大概是實話,本宮已答應他們實話實說,可饒一死,那麼就請穆隊長度掉他們的武功,放他們去吧!’”
第三天.桑劍飛和穆萬榮二人在臨湘地面又設法逮住一名魔官武士,通問之下,結果亦復大同小異。
於是,二人也不打算再去別的地方百,匆匆趕回君山,集眾商議來日御敵大計。
在會議席上,瑤臺玉女的主張是:先下手為強,不如主動揮眾先殺過去。
迷魂倩女則認為:兵法有所謂“攻不足,守有餘”。七星劍宮之實力遠不及魔宮為強,守或勉可自保,如逞強發動攻擊,則無異自取敗亡之道,所以仍以“以逸待勞”為上策!
桑劍飛再徵詢玫瑰聖女的意見,玫瑰聖女沉吟了一下道:“卿卿與心儀兩妹的意見雖然各有各的道理,但總不免失之於‘過剛’或‘過柔’,依本席之意,‘以逸待勞’是對的,但是,‘主動’也必須爭取。現在要研究的,就是如何在事先加以佈置,敵人一來,立可加以迎頭痛擊,而不致束手靜待三月之到來,完全處在捱打的地位!”
眾人雖然點頭附議,卻無一人開口接著發言。因為,玫瑰聖女這番話只是確定了一項原則,如何實現這項原則,仍必須另擬具體的步驟和方法。這一點,可說是確定了一項原則,如何實現這項原則,仍必須另擬具體的步驟和方法。這一點,可說是問題的癥結所在,要想得到解答,事實上可不容易。
第一次會議,就這樣無結果而散。
在散會時,桑劍飛吩咐大家,要各人散會後多多運用自己的智慧,如有一得之見,可留待明日會議時提出。
七星劍官中,今天可說全是一批才智超人的青年俊彥。青年人是不知道什麼叫難,也不在乎什麼難題的;越是難,反而越能激發起一股倔強的雄心和壯志。所以,大會雖然宣告解散,他們卻又散而複合,自動三五成簇,於宮中各處形成無數個小型集會。
玉女、倩女、左右風衛,以及那名新近投來的梁韻玉等人自動形成一組。
十二劍姬是一組,銀劍五劍士是一組。金劍七劍士是一組,白丁從將、禿筆張等人又一組。
桑劍飛看在眼裡內心十分感動,對於這座七星劍官,大家都熱忱的。是的,來日一戰,不僅是七星劍宮團體榮譽的問題,甚至攸關著今後整個武林的命運。試問,一旦這座七星劍宮不存在,而由神威宮統主武林,那時候,武林中將會變成什麼樣到面目?
所以,桑劍飛的心情很沉重。所有的人,都是僚佐,他是一宮之主,策劃大計,應該由他一肩擔當,他們想不出好的方法來,並不是他們的責任。對於來日之謀算,他應該比任何人耗費更多的心血。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桑劍飛提醒金銀劍士及十二劍姬之當值人員應該立即回到崗位上去,然後,為了排遣煩悶,他也向宮外走去。
桑劍飛快至湖邊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金劍二號列隊長舒意。
桑劍飛詫異道:“你守的是警塔,怎能隨便離開?”
舒意搓搓手笑道:“我已拜託穆隊長暫時代理,我,咳咳,我是想陪大哥走一走,咳咳,是的,陪大哥散散步-”
桑劍飛臉孔一沉道:’‘小舒,少在我面前要花樣,今天宮中,誰也沒有你講話自由,為什麼還要這樣吞吞吐吐的?”
好意給一語道破心事,雙頗不禁一紅,誕臉笑道:’‘大哥猜對了,小弟想說的是,既然我們的實力與敵人相差懸殊,我們,我們為什麼不去聲請部分外援?”
桑劍飛搖搖頭,輕輕一嘆道:‘小舒,你不明白,你想得雖然不錯,同時,眾劍土之中有這種想法可能還不比你一個人,但是,你們得了解到愚兄今天的立場,以及我們這座七星劍宮在今天武林中所處的地位。神威宮今天雖然是武林中的公敵,但是,他們這次攻擊的對象,卻只是我們君山七星劍宮一處,我們曾有何惠於人?我們又憑什麼去要求別人幫忙?還有,在愚兄個人來說,愚兄是七星劍之子,也是七星武學惟一的傳人,請問,如果今天的七星劍宮主人是家父,家父他老人家又肯不肯那樣做?七星到第二代傳入真的那樣沒有骨氣?””
舒意默然,桑劍飛接下去道:“再說:玉帳仙子有愛徒在這兒,無才夫人也有受徒在這兒,你,丐幫九結幫主的愛徒也在這兒,他們三位前輩,為什麼不聞不問?知道嗎?這是一種鼓勵,這也是千古以來,武林中名門大派對門人子弟衣缽上的一種傳接考驗,我們的羽毛已豐,上一代哺育過程已畢,我們應該試飛了!”
舒意肅容點頭,桑劍飛微帶激動地說下去道:“所以,本宮在招考劍土時,曾鄭重的聲明一點,大家系自願前來赴考,在決定錄用之前,隨時可以退出,一旦宣誓入宮,就必須與本宮共存亡!小舒,別多想了,人貴自力更生,我們要憑本身的力量來生存。我們要知道,七星劍宮今後並不能只因存在而滿足,我們要為正義樹立權威,為繼起之後代懸示勇者之榜樣,武林今後之禍福,就完全在此一戰了2”
舒意赧然垂首道:“是的,大哥,小弟很慚愧。”
桑劍飛走上一步加以撫慰道:“不,舒兄弟,愚兄並不是講你說錯什麼,本來,團結就是力量,一意孤行,有時也不足為法。思兄今天所以要這樣堅持,在另一方面,也同樣有著不得已的苦衷。舒兄弟,你想想看,除了貴七老,今天還能去那兒請助手?五大劍派的掌門人已經自絕,其他各派之人才也凋零殆盡,只是少林還有個‘心鏡大師’,武當還有個‘紫雲道長’,別的尚有何人呢?這兩位加起來也不及‘太陽神翁’、‘天地隱翁’、‘七殺翁’之中任何一位,而以上三翁加起來又非那老賊秦重斌之敵,縱然請至,又濟甚事?再說,神威官武士數逾千人各派高手總加起來,恐怕都湊不足這個數目,三月就在眼前,那兒呼援去?”
舒意忽然抬起頭來,雙目中充滿請求之色道:‘小弟要是來個‘出奇制勝’,大哥反對不反對?”
桑劍飛笑笑道:“你又有什麼壞主意了?俗雲:兵不厭詐。如果就我們現有之人手,加以利用,只要手段不太卑劣,那有不可以之理?”
舒者高興地笑道:“好,明天會議席上再說,因為小弟想取得大哥公開的命令!”
桑劍飛笑笑,也就沒有追問下去。第二天,舒意果然在會議時站起來向主席提出一個要求。
他說“本席以金劍二號副隊長的身份,要它主除去一位穆隊長之外,將其餘五名金劍劍土交本席自由調用!”
桑劍飛脫口答道:“當然可以!”
舒意興奮地轉身向五名金劍劍士揮手逍:“五位兄弟聽到沒有?咱們走!”
盂在禮、尹正明、龐宗信、華邦夫、路承基等五名金劍劍士顯已早就與他們這位副隊長取得默契,聞言之下,人人喜形於色,當下分別朝桑劍飛與穆萬榮地縣一躬,跟在舒意後面魚貫出廳而去。
桑劍飛伍了怔,向穆萬榮問道:“穆隊長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嗎?”
穆萬榮搖搖頭,不勝尷尬地苦笑道:“他們也許以為本座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可能會加以阻止吧?本座很慚愧,實在弄不清楚他們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秦劍飛想了片刻,仍然想不出所以然來,於是又向穆萬榮道:‘穆隊長過去看看吧。”
不一會兒,穆萬榮匆匆地走回來,神色凝重地報告道:”六人都帶著寶劍走了。”
桑劍飛大吃一驚,連忙率眾追出,湖面上一舟如葉,漸去漸遠,轉眼消失於浩淼煙波中……
玫瑰聖女蹙額道:“舒副隊長難道受了卿卿的主張所影響,真的帶了人找去房山神威官不成?”
秦劍飛搖搖頭道:“那倒不會。”
玫瑰聖女仍不放心道:“你怎知道?”
桑劍飛望著湖面道:“凡是我所沒有表示同意的主張,我相信他都不會貿然行之的,所以,我現在倒不是擔心他們此去會有什麼風險,而是說宮中人手本來就嫌不夠,這一下,一去就是六個,實在頭痛之至……”
瑤臺玉女失驚道:“什麼?他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麼?”
桑劍飛輕輕一嘆,苦笑道:“很難說…-”
一天,二天,三天五天過去了。
舒意帶走的五名金劍劍士,一去音訊沓然。去車蓋山的小伍義也仍然未見返回,七星官中,氣氛非常沉悶。
桑劍飛現在所能做的便是要白丁雙將分別督促餘下的六名劍土以及左右風衛和十二劍姬等人勤練七星劃法。
他本人則枯坐書房,苦思大計。
又是三天過去了,現在已經是二月底,後天便是三月開始,派在岳陽城中打探消息的兩名女婢,每天都有令人皺眉的報告由信鴿送回它中,黑衣劍士到了百餘名,黃衣劍上也到了百餘名。
第三天,紫衣劍士又到了百餘名。
三月開始的第一天,情況更嚴重,金錦刀劍武士也分別到了五十名,其中還有十餘名眼色身材均不一樣的老少男女,兩名女婢報不出他們的身份,不過桑劍飛已經知道,這十餘人正是該宮主要實力的一部分,各堂各殿之護法以及武土統領。
底下,初二、初三、初四、一連三天不見一隻信鴿飛回秦劍飛大展,決定帶著輕功較好的左右鳳衛易裝過湖察著一番。
左右民衛化裝成兩名村婦,桑劍飛則化裝成一名五旬左右的塾師,三人分兩路過湖,然後約定在丐幫岳陽分院附近會會,他們不直接進入分舵的原因,是怕分舵已遭魔徒派人暗中監視。
兩婢一直落腳在分舵內,只要找著分舵弟子一問,便可明白兩婢忽然中止報告的原故了。
上岸之後,桑劍飛見城中除了數百名各種服色的神威武士神之外,並無騷亂之狀。桑劍飛知道,該宮系裝出偽善面目,似乎特別將部眾約束了一番。而那些武土們~個個刀劍在腰,昂首闊步,大有以岳陽這一帶未來主人自居之氣概。行動很公開,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湖心君山上還有一座七星劍官似的。桑劍飛看得暗暗咬牙,心想:你們這批可憐的魔崽子們,七星封宮將來縱然全軍覆沒,然在這陣大殺戮之後,你們這批醫患子們,又能剩下幾個呢?
桑劍飛一路緩步走向東城丐幫分舵所在的百姓祠。哪知道,他尚未到達們前,化裝成兩名村婦的左右鳳衛已自祠堂中匆匆走出。兩婢原為兩位風衛前身,“牡丹相樓”和“芍藥相樓”的兩名花女,主婢情深,兩風衛竟迫不及待的先進去了。
桑劍飛深不以為然,但在這時候又不便說什。左右風衛抬頭看見桑劍飛到來,臉上同時現出憂疑之色,朝桑劍飛連連搖頭,意思似說:兩個丫頭去了那裡,連裡面的人也不知道,這下子如何是好?
桑劍飛裝作沒有見到,左風衛見洞前僅有幾個零食小販,乃忍不住上前出聲低低招呼道:‘“宮主”
桑劍飛依然裝作沒有聽到,右鳳衛又道:“宮主…-、-”
桑劍飛就像兩鳳衛喊的是另外一個人似的,方步緩踱,徐徐走去一個賣菜食的擔子前面,驀然一伸手,一把抄住那個小販的右臂低聲道:“金錦刀字第八號,你好,我們到祠堂後面去一下好嗎?”
左右鳳衛見此情形,方知適才冒失了點,桑劍飛扭臉向兩鳳衛傳音加以申斥道:“還好這名金錦刀手的面孔本宮還熟悉,不然我們的身份豈不早敗露了?你們兩個是諸姬之首,一向都很穩重,怎麼今天這麼不能控制情感?你們先回去吧,兩婢下落由本宮負責查究就是!”
左右鳳衛自知失檢,既慚且歉.默默退去。
這邊,那名第八號金錦刀手所化裝的小販,因主脈受制,全身酥麻,動彈不得,只好由桑劍飛像遇故人般挽臂向百姓祠後走去。今天,這批神威武士,志在全勝,所以未將毒羹含入口中,此刻這名金錦八號雖有求死之心,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也算是他倒黴,什麼人不好遇,竟偏偏遇上一個幾乎熟識他們全部金錦武士面孔的桑劍飛。
依到百姓祠後,桑劍飛五指略緊,以帶有威嚇性的口吻沉聲問道:“本俠是誰,朋友諒已明白,在今天,像朋友這樣的人物,就是一下子去掉三十個,五十個,對本俠而言,可說也算不了什麼一回事,所以,本俠以為,如本俠以七星傳人的名義作擔保.拿朋友寶貴的生命,向朋友換取一點無關緊要的消息,朋友大概不至於反對吧?”
知那名金錦八號黨喘息著激動地掙扎道:’‘不…、我…、-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桑劍飛微感意外,冷冷一笑,又道:“朋友是否想考驗一下本俠在分筋錯骨這套手法方面的火候如何?”
金錦八號臉色一白,冷汗涔涔而下,但仍掙扎著喘喊道:“我原是一名黑衣武士,獲金錦統領賞識,破格擢錄,方得擠身金錦武士之列,我…一名金錦武土…-將會永遠珍視這份榮譽.沒有關係,你——你下手吧【”
桑到飛一愣,不由得感慨叢生,虛榮之誤人,竟乃一至於此。
當下,他知道,這種人屬於偏激之類型,憑著一股愚昧的剛強之氣,縱然施以分筋錯骨的殘酷手法,很可能還真的得不到什麼結果也不~定,同時,說良心話,對這種有骨氣的人,桑劍飛在內心仍然是很敬佩的。
因此,桑劍飛左右為難了,既下不了手,又不能平白放去,砍去此人不打緊,兩婢下落將去那兒找?
桑劍飛沉吟廠一下,忽然抬起眼光道:““有一件事我得問問你,朋友,你朋友既然很重視你在神威官中金錦武士的尊貴地位,那麼,連七星劍宮兩名粗通拳腳,職司卑微的使女作朋友也要下手,這該怎麼說?不賺大辱沒了你朋友金錦武士的身份嗎?”
那名金錠八號一呆道:“這是誰說的?”
桑劍飛有點失望,但仍冷笑道:“她們當然不是以女兒家面目出現,不過,是你朋友負責監視這座百姓祠,她們這幾天剛經常在這座百姓祠中進出——”
金錦八號脫口道:“咳,原來你是指那二個經常託著一隻罩布鳥籠的公子哥兒?”
桑劍飛精神一振,故意哼了一聲道:“不打自招了吧?”
金錦八號似有蒙冤之感,急叫道;‘叫麼話!本劍十一個時辰之前才來這裡接班,這以前,這兒原為黃衣武士的監守地區,向那二名公子哥兒下手也是他們黃衣武士的事,我知道這個,也不過是好像曾聽他們提了一下而已-”
秦劍飛頭一點道:“很好!”
左手一抬,拍實對方昏睡穴,然後,他將那名金錦八號踢去牆腳草叢中。走回們前,桑劍飛找著一名分舵弟子,告訴對方這座分舵已遭看守,舵中弟子應設法儘速撤離,先前之看守者是一名金錦武士,現置們後.離去時不妨共同運走。如有可能,最好別傷對方性命,因為這名金錦武士在本質上似乎不是個壞人。
桑劍飛交代完畢,便往城中鬧區走來。在大街上,他選定兩名黃農武士,遙遙跟蹤,想找出他們落腳的地方。
最後,桑劍飛發覺,原來所有來自神威它的“黑”’‘黃”“紫’三色武士,都是住在“瀟湘第一館”。
瀟湘第一館,客房不下百餘間,共分二進院落,已全為三色武士所包下,而身份較高之金錦武土,以及那批護法們,則不在此。戰內分佈情形是黑衣武士住第一進,黃衣武士住第二進,紫衣武士住第三進。
瀟湘第一館是岳陽城中一家規模最大而同時兼營酒菜的客棧。該館營業分兩部分,客棧是客棧,餐廳則在客棧的左首另兩層大樓。如今,餐廳部雖然營業照常,棧房那邊卻已懸為禁區,閒雜人等,輕易不許擅進一步。
桑劍飛上了酒樓叫了一份酒菜,一面飲用,一面盤算混入棧內營救二婢之策。他坐的位置靠近臨街窗口,稍偏偏臉,便可將各色武士進出棧房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斷思忖著;如何混過去呢?
假如運用老方法,解決一名黃農武士,換上對方服裝,這一點很容易便可辦到,不過,問題出在今天的各色武士已無一人配帶面罩,該官大概認為公開問鼎武林之時機已經成熟,再用不著遮遮掩掩的了。這情形,為魚目混珠之法帶來很大的困難,模仿一個人的臉型、音腔,和舉止,如非熟人,或者攀交有素,臨時要想仿習得惟妙惟肖,實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這段期間,桑劍飛意外地也看到了那位紫衣分宮主鄭一平。
紫衣鄭一千系自棧內外出,身後跟著兩名紫農武土,步履匆促,神色凝重,好像忽然接獲上峰命令要去什麼地方處理一件緊要公事似的。
紫衣鄭一平當然不會發現桑劍飛的存在,而桑劍飛,雖然心情激動,卻苦在也是無法出聲招呼。是的,假如與鄭一手取得聯絡,利用紫衣武士在三包武士中較優之地位,救出兩婢,也許不是一件為難事,可是,在此眾目睽睽之下,鄭一平又似急務在身,如何辦得到?
樓上,散散落落地也坐了不少武士,“紫”’‘黃”“黑”三種服色都有。
這時,身後忽然有人將桌子一拍,帶著七分酒意大罵道:“他奶奶的雄,丐幫那批狗養的,竟一連挑去咱們‘黑’‘黃’‘紫’三座分官,操他祖奶奶的,這樣下去,豈不連咱們那座總官也要保不住了麼?他奶奶的雄!”
另外一個聲音連忙制止道:“老三,你醉了麼?”
先前那人又是一拍桌子道:“醉你個妹子!誰醉了?老子們今天還怕誰?!”
桑劍飛看見好多個酒客都轉過頭去看,便也跟著回頭望去,原來發話者是兩名紫衣武士,其餘的黑黃兩色武士因等階稍遜,一個個都裝作沒有聽見,而兩名紫衣武士中那較清醒的,排名也好似在那個有了醉意的紫衣武士之下,此刻捱了搶白,已是一句話沒有;搭訕著在為那位老三斟酒。
’老三”,按該宮習慣,便是‘’紫衣三號”之謂。“一號”和“二號”常兼帶隊之職,再下來,“三號”可說是隊上名位最高的一員,紫冠黃黑,這傢伙又是紫農隊上一二人之下,近百人以上的“三號”,在沒有“護法”‘’統領”等高級人員的酒樓上,自然數他威風了。
如今,桑劍飛明白了。前此有一段時候,武林中到處在傳說著,說丐幫正在緊急抽調該幫九大分舵,八十一處交舵的高手集中待命,這消息嚷了一陣,忽又沒有了下文,想不到原來是這麼回事。
桑劍飛暗暗高興.俗雲:“君子報仇,三年未晚”。丐幫那位七結幫主風雲叟,他是做到了。
自大前年起,丐幫關洛分舵弟子即不斷喪生於無形魔手,先後計一十四名之多,結果證實,原來都是該幫那名叛徒,舊任五給總香主,“屠龍丐”金嘯風一手所造成的傑作。
“屠龍丐”謀害前任總香主“破衣神丐”。先毀其武功,復於七八年後補害其命,可謂天理難容,而這一切,既為神威宮幕後操縱,丐幫對於神威官,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風雲裡厲害就厲害在這種地方,始終聲色不動……
現在,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神威它三座分官全給挑了,照這名紫衣三號所說的豈不連總宮也要靠不住。
桑劍飛忽然想及:“黃”“黑”“紫”’‘金錦”以及大部分“護法”都已來到岳陽,而神威老魔秦重斌和智聖巫老鬼卻至今不見現身,是否就與丐幫已有進軍神威總宮之意有關呢?
還有,適才紫衣鄭一平匆匆而出,也是與這方面有牽連嗎?
桑劍飛愈想愈興奮,神威官要消滅君山七星劍宮,已成公開事實,且人馬也已全部調集,所謂“騎虎難下,該宮如想中途偃旗息鼓,已屬不可能,而在同一時候,該宮總宮方面卻處在緊急之秋,形成首尾難以相顧,那麼,事情便大有可為了好,風雲老兒耍得漂亮。
桑劍飛只顧想得出神,渾然不覺時已過午,偶爾抬頭瞥及窗外日影,不禁一束。
桑劍飛雙眉微皺,於焦灼四顧之際,目光所至,忽然生出一條急計,他起身走向樓後方便問,在經過一名圍著大布裙、頭戴舊氈帽的夥計身邊時,低低說道:“老鄉這邊來”
那名夥計站在國廳走道上,一面留意客人是否有吩咐,一面預備著隨時入廚端菜,一時沒留神,沒有聽清桑劍飛說的是什麼,他誤以為桑劍飛是在問他方便之處,手一指大聲道:
“一直走過去,老鄉。”
桑劍飛又好氣又好笑,耐著性於低聲改口道:“銀錢不露白,老鄉,老朽身上只剩下一個小元寶,金的,等會兒要付酒錢,咳,想頓老鄉設法兌一下。”
夥計眼中一亮,精神立即來了。這等肥差誰不願幹?待會兒以“成色不足”、“兌價如此’等理由為普口,再加上應得的腳力賞費.沒有個三二百文下腰才怪!”
跟入方便間,桑劍飛摸出一塊碎銀遞過去道:“賞這個不過得暫時委屈一下!”
那名夥計茫然接住,桑劍飛手背一翻,閃電般分別點去那名隊計的“麻”“啞”二穴,然後抱去一角如計行事。
廚房裡掌灶大司務的鐵勺子將鍋邊幾乎敲破,一名夥計方才匆匆理著腰帶,低頭跑了過來。
大掌灶瞪著眼球罵道:“你他媽的”
那名夥計一聲不響,低著頭,端起鍋沿上一盤炒燻肉,轉身往外便跑,條桌後面的管事在木牌上用筆一勾,高聲道:“二十七號臺子!”
那名夥計含混地嗯了一聲,一出廚房門,管你二十七號臺子,二十八號臺子,拉開步子便往樓下跑,下樓時,在樓梯拐角邊看到一隻空酒壺,不分情由,一井俯身抄起,急急向外走去。
出了大門,那名夥計的腰幹立即挺直起來。、“嗨、讓、燙……”
一路進入客棧,果然所至披靡,這世上大概再沒有以能比一名端著一盤熱菜的飯館夥計走起路來更為神氣的了。
那名夥計快步穿過第一進院落,自巷門中徑直進入第二進,走出巷門,腳下略頓,眼角飛快地兩邊一掃,然後托盤走去左前站有兩名黃衣佩劍武士的第三間廂房,兩名黃衣武士頭一抬,同時訝聲道:“誰叫你端來的?”
那名夥計哈腰卑躬地道:“是一位穿紫衣,自稱姓鄭的年輕壯士,鄭壯士說,他跟這兒的隊長需要商量一點小事情,。”
點菜有報姓名的嗎?還有,點菜就點菜,又為什麼要去向店家說明點菜的原因?語病百出。
沒想到兩位黃衣武士一聽到是紫衣分宮主叫他送來的,態度立即轉變,其中一人皺眉自語地道:‘我們分宮主不在呀!”一那名夥計哈腰接口道:“大概馬士就進來。”
另外那名黃成武士點頭道:“那你端進去放在桌子上吧。”
桑劍飛一進門,抬頭便看到兩名女婢果然背對背被縛在兩隻並放的椅子上,兩婢臉腫發散,似乎已經吃過不少苦頭。桑劍飛手一鬆,盤子落地,發出一陣譁拉大響,兩名黃衣武士聞聲雙雙搶入,同時大喝道:“攪什麼鬼”
一語未完,但覺服前一花,人已踉蹌撲倒。
桑劍飛匆匆將兩名黃衣武士的外衣剝下,先將兩名武上踢去門後,然後去為兩婢松縛,遞上衣服道:‘’我是桑宮主,將這些衣服加穿在身上,拿屋角那兩隻空酒罐擋住臉,出門轉彎,回覆原裝,馬上返宮…——、”
一婢低聲道:“在拷問婢子們至中途時,那名黃衣分宮主忽奉急令傳召;婢子們只隱約聽出要去的地方似乎在一座什麼‘法華寺’。”
秦劍飛揮手道:“好,知道了,你們快點穿好出去吧I”
兩婢易裝去後,桑劍飛大大方方的退了出來。桑劍飛剛剛走到客棧大門,迎面忽然走來那位紫衣鄭一平。
桑劍飛本擬傳音遞話,目光一掃,忽又忍住。
跟在鄭一平身後的兩名紫衣武士,這時一人押著一名俘虜,被押解的二人,年紀均在三十上下,一人身穿黃衣武士制服,一人身穿黑衣武士制服,只是二套制服已給撕得七零八落,隱隱約約露出裡面一身破衣,顯系兩名丐幫弟子想冒充“黃”“黑”武士而遭識破,桑劍飛見了,不禁又驚又疑。
第一,紫衣鄭一平既準備脫離神威宮,何以還跟丐幫過不去?
第二,兩名丐幫弟子面目很陌生,顯非該幫高輩弟子,二人怎麼想得起來要這樣做的?
既不瘋,又不傻,何為出此?
第三,二名丐幫弟子既非幫中高輩弟子,武功和定力,均應有限,但是,就表現觀察這二人何以不見懼駭之色?
桑劍飛側身讓路。因為一時想不出所以然,只好乘機閃入一條小巷內,除去帽裙,快步走向法華寺。岳陽城中的確有座法華寺.桑劍飛也知道它在什麼地方.現在,桑劍飛一路盤算的,便是如何才能入內探得敵情?
不一會,法華寺到了,寺前石階上站著四名金錦武士,二人佩刀,二人佩劍,看了那種氣勢派頭,寺內似乎住有該官高級人員,如果老魔秦重斌現下不在裡面,將來到達,也勢必將於此寺落腳無疑。
桑劍飛遠遠止步,同時背手改向踱去另一邊。
這時,桑劍飛腦海中忽然升起一個非常大膽的念頭猶豫什麼?乾脆由寺後飛身落進去。
桑劍飛想到便做,立即折入一條小巷統向法華寺後。
在大白天居然會生出這種想法,甚至馬上實行,說起來真會嚇人一跳,其實,這跟某些江湖藝人賣弄一項驚險絕技的情形差不多,驚心有之,險則未必。何以故?捏得準,拿得穩也。
想想看,今天這座法華寺內如果真的住有神威宮首腦人物,他們會在這種大白天示人以弱,四下布起高哨嗎?
老實說,連刻下寺前那四名金錦武士,其作用都不過是擺擺氣派而已。
正如酒樓上那名紫農三號所說:“今天,他們還怕了誰來?在此刻寺內那些巨魔想來,七星封官上下,現在應該是打抖都來不及才對!”
這就是“驕兵”也就是兩軍相峙,佔絕對優勢之一方,經常產生,且往往不能自覺的一種錯誤觀念。
這一注,桑劍飛押得相當狠,不過,他的確是押中了。
他由寺後無人處縱身而上.探首四掃,高處果然空蕩無物;於是,他小心的竄來前殿,一個巧躍.伏去西偏殿殿脊,由脊瓦齒隙中,整座大雄寶殿全貌在望。這時的大雄寶殿上.一條長桌兩邊坐滿十幾名分宮主、護法、統領之流的魔宮高手,只空下南面向外的一個主位,大殿沿階而下,對排著二十餘名刀劍金錦武士,殿上殿下。鴉雀無聲,似乎一次重要的會議即將開始。
桑劍飛正想將那些與會者形貌-一加以辨認之際,嗖的一聲,所有與會者忽然同時長身肅立。
沉寂中,但聞步履囊囊,聲自後殿,接著,一名瞼如鐵板,眉宇間充滿肅殺狂傲之氣的肥軀老人出現。
桑到飛不用猜也能斷定出,此魔準屬至尊翁秦重斌老賊無疑。
這一點,相當出乎桑劍飛意料之外,他先前的推測,現在證明是全錯了,總宮方面雖然風雲緊急,但老賊卻依然如期赴達此間。不過,可以想見的是,即將開始的這次會議,一定相當嚴肅而重要。如何攻取七星劍宮,如何分後回救魔宮老巢,勢必要在這次會議中一舉決定。
桑劍飛屏息以待。
但見至尊老魔面無表情地朝眾魔點點頭,眾魔相繼無聲坐下,老魔走去主位上,精目一掃,忽然沉臉問王首一名駝背老人問道:“施護法,紫衣鄭分宮主呢?”
那名駝背施護法惶然躬腰離座答道:“卑座已經通知過了!”
老魔正待要說什麼時,庭院中忽然響起一聲低低傳呼:“紫衣鄭分宮主到!”
眾魔聞聲回頭,那位紫衣鄭一平已然大步升階登殿,徑直走向議席右首第一個位置,老魔冷冰冰地責問道:“何故遲來?”
紫衣鄭一平不慌不忙地雙手向老魔遞上一個折本,俯身道:“聖上過目便知。”
老魔接過,打開細閱之下。臉色不禁微變,抬臉問紫衣鄭一平點頭沉聲道:“知道了,你坐下!”
紫衣鄭一平落座後,老魔抬頭注目道;‘’李副統領,木筏準備的如何?”
應聲而起者,是一名三旬出頭的錦衣漢子,從他雙肩繡有二道金線看來,這位金錦副統領,定是舊任副統領升任正統領之後所選補者。
當下只見那名副統領俯身答道:“大前大自夏口起程,這二天正值順風,依卑職之計算,明天黃昏以前大概可以全部到達。”
老魔點頭道:’‘好,正好趕得上明晚渡湖之用。”
桑劍飛聞言一驚,什麼?老魔已定明晚渡湖?會議席上,眾魔也似乎人人感到~陣意外。不過,一股興奮之色;卻同時洋溢於眾魔眉宇間,彷彿全為提前廝殺而感到無限快慰一般。
老魔頓了頓,突然沉臉喝道:“黃衣分宮主與黑衣分宮主聽令!”
坐在左邊那名施姓護法下首的兩名分宮主同時站起,神色間略呈不安之狀,可能是由於老魔聲調有異之故。
老魔向二人板臉道:“你二人各事部下武士,即刻起程趕返總官,向坐鎮宮中的巫總護法報到,這裡暫時用不著你們!”
兩名分宮主相顧愕然,想申辯什麼,又不敢輕易啟口,黃衣分官乃仍是舊面孔,黑衣分宮主因舊任屠龍丐金嘯風貪色喪生已經換了新人。
兩名分宮主愣了片刻,終於偏下身去道:“是,卑座等謹領聖諭!”
二人正擬趨退,老魔冷冷地又道:“以後,每到一地,最好能分早晚兩次將全部武士按冊清點一遍,知道嗎?”
兩名分宮生又是一愣,只好再應一聲是,然後茫然而又怏然地躬身下殿而去。
桑劍飛心頭一動,暗忖道:難道鄭一平
他似乎想到一件什麼事,但一時之門卻又不能確切地貫串起來。
由於這時候天色將暮,下面大殿又正在緊要階段中,桑劍飛既想早點抽身,好回它去加以佈置,一方面又捨不得就此中途離開,心情處在矛盾之中,是以也無法再去分神。
就在這時候,一名金錦武士忽然匆匆入報道:‘’瀟湘第一館中有兩名黃衣武士被殺.隊上兩名俘虜也跟著失蹤,同時,棧房附近也發現甚多可疑人物,黃黑兩位分宮主中途據報,現正守在寺外聽候聖奪。”
老魔沉臉道:“本宮叫他們上路,他們就該上路,這邊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用他們管!”
那名金錦武士應諾退下,這邊,老鷹扭瞼喝道:“金錦正副統領馬上帶全部金錦武士過去看看,來敵不論何門何派,一律格殺勿論,鄭一平可去將紫衣武士調來此處接替護駕之職廠”
金錦正副統領,紫衣鄭一平,同時銜命,領著殿下數十名金錦武士如飛出寺而去。
桑劍飛暗感奇怪。殺了兩名黃衣武士,放走兩婢,不錯,都是他下的手,可是,刻下那些可疑人物又是那兒來的呢?
太陽快下西山了,桑劍飛正疑忖間,寺外忽有八怪聲怪氣地尖叫道:“泰老兒,恭喜你啦!嘻嘻。”
人隨聲入,竟是“巫山七殺翁”。
桑劍飛大吃一驚,心想:這是什麼地方?現在是什麼時候?這老頭兒難道瘋了不成?
至尊翁頭一抬,雙目兇光畢露,嘿嘿冷笑不置道:“聶平之,你好,俗雲‘無事不登三寶殿’,老兄忽然枉駕,想來定然是有以教我了!嘿嘿嘿。”
巫山七殺翁水泡眼一擠,咬牙笑道:“除了幹一架.還有屁事!”
這一來,更是出人意外。不也隱伏暗處桑劍飛急得直冒冷汗,就是至尊翁本人,也為之微微一呆。
今天,誰都知道的,太陽神翁依然是以前的太陽神翁,天池隱翁也如此,巫山七殺翁亦復如此。惟一不同的,只有一個”南海至尊翁”。
今天,“至尊翁”已經是身兼“四翁”之長,而本身的一套“一元劍法”更以由原先之六成火候進入八成以上火候,“四翁”分庭抗禮的時代早成過去,如今別說一對一沒有一人會再是至尊前的敵手,就是三翁加起來,恐怕都照樣無能為力。這一點,七殺翁並非不清楚,那麼,這老兒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
桑劍飛另一方面著急的是,雙方一旦動起手來,吃虧的當然定是七殺翁,那時候,他看在眼裡,勢將不能不救,自己真的現身下去,結局不難想像,那也只是多熬一段時間.外送一條性命而已,這種犧牲豈非太無謂了?
至尊翁回過神來,不禁仰天大笑,聲如裂帛,怪聲刺耳。
笑了一陣,轉向眾魔分別點頭道:“好,好,大家下去瞧瞧。”
至尊翁領著眾魔魚貫下殿,下殿後,眾魔於老魔身後一字排開,老魔有如靈貓戲鼠般又問七殺翁曬笑道:‘’老兄弟是不是近二十年來另外練成什麼絕活兒有點技癢難熬?”
最怪的是七殺翁一無怯態,嘻笑如故道:”你哥子好說,嘻嘻,我老聶怕老婆,你哥子應比什麼都要清楚,大前天,我那黑瞼婆子你的弟姐罵我老聶道:‘老不死,殺千刀的,這下,人家輸了你的七殺抓魂手,還是那些偷了你的七殺抓魂手,看你這個殺千刀、老不死的還要什麼?到底是自己老婆靠得住?還是那些一口的你兄我弟,一肚皮羊豬肝羊腸的朋友靠得住?殺萬刀的,你說!你,秦老兒,你說吧,你叫我老聶說什麼?”
至尊翁被陰損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開不得口,最後獰聲一笑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永遠別再回去!“七殺翁雙拳一併,連連打躬道:‘’那就得你哥子成全了!”
一個了字出口,上身一儲,全身突然箭一般向前射出,左掌擬刀斜砍,右手五指如鉤,一把迎面抓去。
“巫山七殺翁”名滿天下,成滿天下,致之者無它,一套“七殺抓魂手”而已。
現在,七殺翁這一招,正是七殺抓魂手中的“五丁照面”,它在全套七殺抓魂手中,並不是最精絕的一把,惟其如此,攻出才能收效。因為,誰都明白,一招不中,七殺翁是沒有機會再攻第二招的。二人相對,攻出那一把最方便,這一招才能發揮力量。雙方既然互通同一種武學,招式之優劣已屬次要,只有他先出手,以最快速度出手,方是勝負之關鍵。
至尊翁今天一身功夫雖已接近登峰造極之境,但是,老魔吃虧在太過於託大,七殺翁一招閃電攻出,老魔不及選擇,惟有硬架硬封一途,說時遲,那時快,老魔退步卸肩,左臂同時猛格而出,指臂接實,衣片碎飛,至尊翁給硬生生抓下一團肉條,而七殺翁在敵人抖臂一振之下,全身仰翻,背脊著地碎然有聲,內腑受震,仰天噴出一口鮮血!
至尊翁咬牙冷笑,左臂一伸,立有一名護法過來以潔布迅速纏住創口。七殺翁地下一連同三滾,衣袖一帶,拭去唇角血跡,嘶聲大呼道:“兩個臭老兒,快,我老聶已經為你們”
一語未竟,張嘴又是一口鮮血。
同一時候,寺外並肩搶入兩名袍角飄飄、鬚髮如銀的老人,正是那“太陽神翁”和“天地隱翁”。
兩翁身後,另外還拖著長長的一列,竟全是七星劍宮來的人:玫瑰聖女、白丁雙將、左右鳳衛、金劍一號穆萬榮。以及五名銀劍劍土:範文憲、錢少卿、葛太郎、韋致平、童元章等五人。
連桑劍飛在內,現在,七星劍宮沒到場的,就只剩有“瑤臺玉女”、“迷魂倩女”,以及“十二劍姬”了。
桑劍飛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也沒有時間弄清它,衣底抽出七星劍,大喝一聲,飛身撲下。
五名銀劍士同時歡呼道:“啊啊,桑宮主果然到了!”
太陽神翁和無池隱翁這時已雙雙將至尊老魔纏住,桑劍飛七星劍一挺,便向那名看來似為諸護法之首的施姓駝背老人攻擊。
七殺翁大叫道:“不,小子,那駝鬼沒有什麼,穆萬榮一個儘夠了,你小子快幫申、楊兩老兒倒是真的…——”
七殺翁說完這些,鮮血泉湧而出,終於不支昏倒。
秦劍飛心頭一凜,方才想及至尊老魔僅受些微外傷,而且傷的還是一條左臂,的確還是那一邊要緊。
桑劍飛掉頭撲向已佔上風的至尊老鷹。穆萬榮則依七殺翁指示接住那名駝背施護法,另外,玫瑰聖女帶著左右鳳衛和五名銀劍士分別攻向其餘的十來名護法。
在人數上,神感官方面稍稍超出二人,所以,七星劍它這邊雖然已明明看到七殺翁傷重待救,卻苦於騰不出人手來。
在大混殺中,銀劍三號範文憲、四號錢少卿,先後負傷,而玫瑰聖女也以紫玉玫瑰除去兩名護法。
那一邊,桑劍飛和“神翁”“隱翁”聯攻至尊老魔,本來是桑劍飛這一方稍佔優勢,但至尊老魔兇性陡發,突然棄桑劍飛與天地隱翁於不顧,猛向太陽神翁以天池隱翁之絕學大羅印一掌捨命拍去,太陽神翁力有末逮,只得閃身斜退,至尊老魔得此喘息機會,人跟太陽神翁向前衝出,同時反手一把拔出背上那支長足三尺四五的一元劍,老魔取劍在手,戰況立即隨之轉變。
神翁與隱翁;均以掌法見長。尤其是太陽神翁,能發揮最大威力的,十之六七都在一手無堅不摧、無剛不毀的“太陽神針”,自從‘太陽神針”被那名不肖任孫黃衣申象玉盡數盜跑之後,神翁因無時間,也無心情再去補煉這種威冠天下的暗器,這時舍長就短,僅憑雙掌奮戰。自然要遜色多多。
天池隱畝的大羅印,本來是一種拳掌方面的武學,情況雖然好些,但是,至尊老魔拔出一元創,隱翁便也顯得有些用武無地了。
因此,原由兩翁主攻的形勢,至此一變而為桑劍飛以七星劍正面迎戰,而兩翁只能分兩翼側面蹈隙發掌相助了。
桑劍飛凝神壹志,運劍如虹,他也不去考較他跟老魔之劍法孰劣.只是盡力而為,能在一支七星劍上發揮多大威力便將多大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桑劍飛這邊主副之勢一經及時調整,局面再度穩定下來。
那邊,範文憲、錢少卿已因傷重不支後退,左右鳳衛也隨著失手帶彩,不過玫瑰聖女已取出一套“金鳳步搖”用以代替“紫玉玫瑰”.金鳳旋舞之下,又有三四名護法相繼亡命於此一名滿武林之金鳳門不傳絕學。
這邊,由於桑劍飛之沉著應戰.不求急功,時間拖久下來,至尊老魔吃虧的是因為左臂已遭七殺翁抓傷,雖然傷得不算嚴重,但是,拼至最後.老魔終因傷口之牽制,而漸顯滯重狀態。
“神翁”與“隱翁”乃何許人,一見事有可為,立即抖擻精神,掌風呼呼,一陣又一陣激湧而上,桑劍飛不敢怠慢、也將七星劍一緊,猛然攻出七星七式中最後一招“飛虹寒北斗”。
人起空中,劍人合一,閃電般倒瀉而下。
桑劍飛自從練就這套七星劍法以來,這一招七星絕學尚是第一次正式使用,至尊老魔臉一抬仰,大喝一聲:“來得好”
可是,說也奇怪,老魔一元長劍一橫,看上去似乎充滿化解來招之自信,但是,劍至中途,突然顯出疲軟無力。
桑劍飛猛然憶及,對了,自己這一把飛虹寒北斗,老魔如果將一元劍法完全練成,應該化解不難,然而,他將“力勇”二聖謀害得太早了,一元劍法最後的一招精髓之學並沒有人悟出其中道理。
桑劍飛思有所得,真氣一沉,下降之勢更見勁疾,果然,七星劍所至之處,老魔一傾身.讓開頭臉要害,一條帶傷的左臂卻給齊肩斬斷。
老魔發出了聲怪嚎,尚想發出最後的亡命一擊,桑劍飛七星劍一個迴旋掃,老魔欲振無力,腰分兩截,飛屍斃命。
剩下的四五名護法,眼見老魔喪生,一個個魂膽俱裂,一陣駭呼,紛紛奪路逃命,結果,三人喪於金步搖,二人僥倖脫身,“神翁”與“隱翁”過去救治“七殺翁”,玫瑰聖女看護左右鳳衛.穆萬榮則與童元章、韋致平、葛太郎等過去為範文憲、錢少卿二名重傷者調理傷口。
桑劍飛手橫七星劍,擋身寺門,因為那批金錦刀劍武上尚有去而復回之可能,所以,桑劍飛心情仍然非常沉重。
這時,天色已黑,忽然,寺外一人手執炬火,飛步奔入,一路大呼道:“這邊如何了?”
吳劍飛著清之下,不禁大喜過:‘啊,是一平兄-”
一語未竟,六名紫衣武士接著奔入,桑劍飛剛剛咦得一聲,為首那名紫衣武士腳下一停,已然深深打躬下去嘻笑道:“報告宮主,卑座幸不辱命!”
桑劍飛未及答話,寺外又是一行奔入,正是’‘玉女”、“倩女”,及‘十二劍姬”等人,身上血跡斑斑,似乎全都經過一陣浴血苦戰。
而先前那幾名”紫衣武士”也都現出本來面目.正是小叫化舒意日前自七星劍宮中帶走的五名金劍劍士。
瑤臺玉女搶上一步,急急問道:“這邊戰事也結束了麼’我方傷亡如何?”
桑劍飛深深嘆了口氣道:“還好,那是七殺翁聶老前輩一個人的功勞,傷了三四人,沒有誰丟命哦,對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迷魂倩女拭了拭瞼上的血漬,走過來道:“你出宮之後,我們大家都有點不放心,正好三翁到達,於是我們便跟三翁趕了過來,登岸後分成二部分,一部分隨三翁來此,我與卿妹等則改著男裝在第一館附近故意游來蕩去……”
桑劍飛剛剛奧得一聲,紫衣分宮主鄭一平接口笑道:“幸虧小弟離間之計獲售,使得老魔斥返‘黃’‘黑’兩隊武士,方得順利成功,不過,小弟不敢居功,因為這都是金劍舒副隊長暗中一手的策劃,自他在城陵礬附近與小弟秘密聯絡上了以後,小弟一言一行,幾乎全是這位舒兄弟的主意。”
桑劍飛恍然大悟,原來紫衣鄭一平抓住兩名冒充黃黑武士的丐幫弟子一事,純為了好口栽誣黃黑兩名分官生之督下不嚴,老魔不察,居然上當,於是,秦劍飛又向鄭一平點頭道:
“那批金錦武士都解決了?”
鄭一平點頭道:“跑是跑掉幾個,不過不多,兄弟所帶領的那批紫衣武土,則經小弟曉諭喝散,小弟跟他們相處多年。相信他們這一去絕不致為害江湖,這一點尚請桑兄見諒。”
桑劍飛連忙說道:“鄭兄好說。”
鄭一平眉峰微斂,接下去道:“至尊老魔雖除,那位智聖巫拜斗仍然無恙,加上總宮尚有不少身手甚高的護法,以及傍晚從這兒趕回去的‘黃’‘黑’兩隊武士,來日之事,尚難逆料,希望桑宮主不要鬆懈警覺心才好。”
桑劍飛改容相謝道:“感謝鄭兄棒喝,小弟自當謹記,這一點,家父他老人家也曾經再三告誡,小弟絕不因幸勝一仗而生出驕心就是。”
接著,大夥兒護持著受傷者,連夜渡湖返回君山。
鄭一平與梁韻玉相見,自有一番歡悅纏綿之情。第三天,七殺翁終憑深厚之修為脫離險境。太陽神翁和天池隱翁先行辭去,因為神翁要約請隱翁去房山神威總宮設法逮回他那麼不肖侄孫黃衣申象五以正家法,七系翁則仍留在君山調息將養。桑劍飛另外著人將戰果報去車蓋山方面。
轉眼之間,六七天過去。_秦劍飛正打點著準備親率金銀兩隊劍士主動攻向房山神威總官之際,一名丐幫三結弟子忽然傳來捷報,房山神威總宮在“太陽”和“天池”兩翁協助之下,已經風雲叟率同該幫七老攻破,魔徒大半就殲,僅逃脫主寇智聖巫拜斗以及少數幾名護法,桑劍飛等人聞報,自是欣慰異常。
桑劍飛著人將那名丐幫弟子送走不久,巡湖之銀劍葛太郎又送來另一個令人激動的好消息,七星劍偕玉帳仙子和無才夫人乘船來到。
秦劍飛驚喜之餘,慌忙率眾出觀。
湖面上一艘雙桅大船漸駛斯近,艙面上停著兩乘布簾低垂的青蓬小轎,轎前,一名中年儒土手撫小桑義而立,正是七星劍桑雲漢,兩頂小轎系玉帳仙子與無才夫人一路所乘坐,自屬毫無疑問。
秦劍飛等不及船身靠定,即與玫瑰聖女和瑤臺玉女同時飛身上船,豈知三小身形甫落,小桑義陡然高呼道:“不,宮主’”
小桑義一語未竟,一條身軀突給高高拋出,那名以七星劍面目出現的中年儒土,正是智聖巫拜斗。他於逃離房山時,無意中遇上小桑義,同時探悉小桑義乃七星劍派去車蓋山之書童,目下正想返回七星劍宮,於是,他將小桑文擒下,一路脅迫而來,並嚴厲告誡小桑義,如敢洩露秘密,立斃無貸。
不意小桑義護主心切,竟於最後剎那向故主發出警告。
這對智聖見陰謀不售,只好奮力相迎。同時,兩頂青蓬小轎也有兩條身形竄出,二人正是日前被至尊老魔遣回房山總宮的黃衣分宮主和黑衣分宮主。兩人分別攻向玫瑰聖女和瑤臺玉女,船面有限,哪容得下三對六廝殺?
由於大家手上都沒有兵刃,結果桑劍飛這邊大佔便宜因為玫瑰聖女雲師師、瑤臺玉女楚卿卿兩人之金鳳步搖,是隨時隨地均可自鬢邊取下應用的,但見兩女素腕揚起處,兩名分宮主一聲慘呼.鳳啄前額,同時傾身跌落湖中。
智聖之功力本來不在桑劍飛之下,尤其是拳拳相對,但是,壞就壞在兩名分宮主死得太快,這種背城借一之奸計,是經不起考驗的,智聖心中一慌,立予桑劍飛可乘之機.雙掌一合一分,全力發出一招“我佛如來”,智聖一條身軀終繼兩名分宮主之後,悠悠而起,向湖中前栽而下;湖面激起一團水花,雲眼又歸寂然。
那邊,小桑義已由深通水性的白將白遵義及時救起,總算這個惹人憐愛的小子命大,智聖在匆促間,沒有來得及下毒手,結果,被救出水的小桑義僅僅給抓折廠一根肩骨,需要半年以上才能接復,但一條小命畢竟是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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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意外事件過去十來天,七星劍真的來了,同來的還有玉帳仙子、無才夫人以及車蓋山婦德教凡粉俗脂兩堂香蘭。
這時正好七殺翁也已經完全康復,這位老兒傷一好,君山可熱鬧。
他整天忙著在‘“創士”與“劍姬”之間跑來跑去,大做其媒,起初的媒做得並不順利,不但是‘’劍姬”羞不接受,連昂藏六尺的“劍土”們也都靦腆不肯合作,然而,這老兒畢竟有他一套,真的“只怕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最後,他的媒人還是做成了。
“十二劍姬”中,原來的“禪卿”和“狂卿”矢志獨身,不肯嫁人。“劍士’中的舒意則不願成婚太早,剩下十名劍姐和十一劍士,本來不好配對,但因左右鳳衛雙雙均愛上金劍一號穆萬榮,如此正好,十一名劍士各獲嬌妻,其中只便宜了一個穆萬榮,雙鳳抱柱。
七星劍見七殺翁忙得好高興,有一天,在大廳中,故意逗他道:“聶老,您那位老大嫂最近怎麼好久沒有看見了?”
因為天掉下來都不能影響這位七殺老兒的興頭,只有一提他那位黃臉婆,庶幾才能煞煞他的威風,不意這一次七星劍來這一手卻失了靈效,但見那位七殺大媒翁水泡眼一擠,嘻嘻答道:“這個麼?嘻嘻”
一語未竟,廳外忽然冷冷接著道:“替老孃說下去!”
七殺翁一個寒噤,啊了啊,連忙迎向廳外打躬賠笑道:“原來賢妻駕到,小老兒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是的,小老兒這次不辭而別,實屬大大的不該,不過,咳,咳,尚望賢妻見諒,小老兒也是一片體貼之意,因為,因為……”
神女拄拐而入,扳臉喝逍:“因為什麼?”
七殺翁打躬不迭道:“是,是,因為小老兒深知一陣血戰難免;賢妻這些年來操勞過度,實在不宜再沾這種血腥之氣”
神女怒氣稍平,冷冷一哼道:“鬼話!”
七殺翁忙又一躬到地,陪小心道:“是,是,是鬼話’嗯?啊!賢妻這邊請坐,坐,坐!”
滿廳為之忍俊不禁。
接著,七星劍將一干小兒女全部召在一起,鄭重訓示道:“年輕人不可貪圖遊樂,應以維護武林道義為己任,君山一地,將於劍宮之外,另建別墅數十座,以待爾等倦遊歸來……”
七星劍說著,分別掠了桑劍飛、聖女、玉女、倩女、以及鄭一平和梁韻玉諸小一眼,含笑接著道:“明年的今天,大家先行返宮完婚!”
三月下旬某一天,君山,洞庭湖邊.面湖負手站立著一名英風颯爽的青年人,他是桑劍飛,這時正為劍宮眾小業已分別離去,自己與師師、卿卿、心儀三女也將於明日起程重遊江湖,而對這片湖光山色生出一般依戀心情。
離桑劍飛身形約七八丈處,聖女、玉女、倩女等,正並肩低聲說笑著向湖邊桑劍飛立身處緩緩走來。
桑劍飛偶然回頭,忽於一片高地叢草中看到三朵一時喊不出花名來的花兒,他被那幾朵花兒鮮豔的顏色吸過去,走近之後,他方發覺花兒原為四朵,另一朵較小的已經萎謝倒折,桑劍飛心情一陣黯然,因為在這剎那間,他眼前忽然浮現出另一張清麗而悽婉的面龐,她是妖女四婢中為他而死的,那位痴情的女婢“美美”。
桑劍飛正出神間,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脆笑道:“你在發什麼呆?”
桑劍飛吃了一驚,連忙將三朵鮮花摘下,首先為發問的玫瑰聖女雲師師在衣襟上插上一枝,再將另外二枝分別為玉女和倩女別上,一面含笑道:“看到這些花兒,愚兄不禁又想起那首古詞了。”
玫瑰聖女盈盈笑問道:“那一首?”
桑劍飛微笑道:“這首詞你應該知道,記得嗎?其中的幾句是這樣的:‘萬事原有命,幸遇三杯酒,美況逢三朵花鮮…””
玫瑰聖女微訝插口道:“什麼?‘三朵’?”
桑劍飛微笑道:“是的,原來只有‘一朵’,後來又增加了‘兩朵’!”
玫瑰聖女雙頰一紅,向玉女和倩女簿嗔示意,道:“卿卿,心儀,掌這個輕薄兒的嘴!”
桑劍飛一笑長身而起.三女笑罵著追逐而去,四條年輕的身形,沿著湖邊,漸去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