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喬婷停柩之處,祭拜一番後,出來外面大廳。
喬雲目光投向彬元道:“你將那張地圖攤在桌上,我等仔細研判一番!”
“是,岳父。”柳彬元張開地圖,攤於桌上。
眾人圍立桌邊,朝桌上地圖看去。這份地圖畫得線條分時,精緻清晰,看去是一份畫上山勢地形的地圖,但上面並未指出是哪裡的山峰崗嶺。
眾人凝神貫注,注意在桌上這份地圖時,“青龍寨”中的“石鼓”項飛、“七翎掌”路奎兩人,悄悄走進大廳來。
兩人不知道,喬寨主與數位男女客人,圍立桌邊,向桌上在看些什麼。
兩人頸子一直,也朝桌上看去。
宮奇指著攤在桌上那張地圖,亮開嗓門,大聲在道:“到目前為止,雖然咱們還不知道地圖上所畫的是那處山峰崗嶺……”
衣袖一抹嘴,有條不紊又道:“不過肥佬可以下此斷語,地圖上所畫的,不會是塞外草原,不會是西南江湖,也不會是北地一帶,極可能就是這裡大江南北的近處。”
時宇點點頭,道:“宮老兒說得也有道理,楚冰石這份地圖,遭小偷兒餘風竊走,這地圖紙張猶新,不可能來自遠地。”
項飛和路奎兩人來到桌子邊,路奎悄聲道:“項大哥,桌上放著一份地圖……”
宮奇和時宇在說的話,顯然也進入這個“石鼓”項飛的耳中。
項飛兩眼注視著桌上那份地圖,濃眉微微軒動,若有所思中。
喬雲慨然道:“不知道圖中山勢地形是何處所在,即使是價值連城的珍品寶圖,不知其來歷,落入我等手中,亦何異是一張廢紙!”
桌邊的路奎,輕輕又在說:“項大哥,桌上地圖中的山勢地形,好像哪裡見到過的?”
項飛目注桌上地圖,見路奎說出這話,也是輕輕回答:“很像‘碧螺莊’附近一帶的山勢地形……”
圍立桌邊的諸人,都在研判這張地圖的來歷、地點,沒有人注意到路奎和項飛兩人的悄聲談話,但項飛回答路奎的話,卻傳進旁邊柳彬元耳中。
柳彬元立即注意起來:“項飛,你說地圖上所畫的,像‘碧螺莊’的附近一帶,此‘碧螺莊’在何處?”
柳彬元向項飛問出此話,圍立桌邊的安巧雲、梅香冬、喻蓮、宮奇、時宇、浦虹道長和喬雲等諸人,都在研判這份地圖的來歷、地點,不由都注意起來。
項飛道:“‘碧螺莊’位於‘羅浮峰’的峰腰,地圖上所畫之處,很像羅浮峰一帶……”
山盡水絕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眾人正為了地圖中所畫,百思不解之際,“石鼓”項飛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出眾人意料之處。
“‘羅浮峰’……”宮奇嘴裡念出這三個字來:“項飛,羅浮峰又在哪裡?”
項飛道:“宮爺,贛北偏東‘懷玉山’南端,在座山勢雄險的山峰,那就是‘羅浮峰’……”
喬雲指著地圖問道:“項飛,你不會把山勢地形看錯吧?”
項飛道:“寨主,這是一份平地面圖,是否看錯,咱項飛還不敢下此斷語,不過畫得線條分明,十分清晰,看來很像。”
時宇問道:“項飛,你知不知道‘碧螺莊’莊主是何等樣人?”
旁邊的路奎道:“時爺,‘碧螺莊’莊主叫晏兆雄,江湖上有‘刀馬手’三字之稱。”
“石鼓”項飛和“七翎掌”路奎兩人,雖然藝技不高,不能列入一等一的角色,但尚未投入“青龍寨”之前,乃是大江南北江湖上極活躍的人物。
當時喬雲問浦虹道長,是否曾有見過地圖上的山勢地形。
但這位“煙霞觀”觀主浦虹老道長,亦答不出其中的所以然來。
但桌上這份地圖,看進路奎、項飛兩人眼中,卻能找出片段的回憶來。
項飛、路奎兩人,指出這份地圖山勢地形的來歷、地點,可是聽進眾人耳中,卻又不禁為之困惑、不解。
據項飛稱,地圖上所在的,是贛北偏東懷玉山南端的羅浮峰。
羅浮峰峰腰尚有一座“碧螺莊”,莊主晏兆雄江湖上有“刀馬手”之稱。
羅浮峰峰腰,有人蓋起莊院,住著一位有名有號的江湖中人物。
“風雷幻刃”楚冰石卻收藏起畫下羅浮山的一份地圖,其目的何在?懷有何種謀算?
宮奇旋首問道:“猴子,江湖上你有沒有聽到過‘刀馬手’晏兆雄這一號的人物?”
時宇沉思了一下,道:“過去江湖上似有所聞,近數年來,少有聽到有關‘刀馬手’晏兆雄動靜。”
“時爺說得不錯……”項飛接上口來:“‘刀馬手’晏兆雄已在五年前去世……”
“原來羅浮峰‘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五年前去世……”喬雲微微怔了一下:“項飛,目前‘碧螺莊’莊主是誰?”
項飛道:“寨主,這是當初咱項飛和路奎從江湖聽來的傳聞……”
微微一頓,又道:“‘刀馬手’晏兆雄去世後,整個‘碧螺莊’遷離別處,目前羅浮峰峰腰,已沒有此‘碧螺莊’……”
浦虹老全真問道:“項飛,‘碧螺莊’遷離羅浮峰,是否與五年前‘刀馬手’晏兆雄去世有關?”
“是的,老道長……”項飛點點頭:“五年關晏兆雄暴斃死去,‘碧螺莊’裡的人,認為‘碧螺莊’是座凶宅,才遷離別處的……”
“暴斃去世……”雖然是件毫不相干的事,但時宇聽來殊感意外:“項飛,那個‘碧螺莊’莊主晏兆雄,如何會暴斃死去的?”
“時爺,這就不清楚了……”項飛道:“這是當年江湖上的傳聞,至於其中內委真相如何,咱項飛還不甚清楚……”
柳彬元問道:“項飛,‘碧螺莊’如何又會成了一座凶宅?”
旁邊的路奎道:“柳少俠,這也是當時江湖上的傳聞,據說晏兆雄生性怪癖,舉止離奇,‘碧螺莊’中就有各種詭秘離奇的設置,可能與他暴斃身亡有關,是以‘碧螺莊’才會有‘凶宅’之稱。”
時宇緩緩一點頭,道:“喬兄,雖然我等還不清楚,有關這份地圖的來龍去脈,但從剛才項飛、路奎兩人聽說的情形判斷,可能就是有關羅浮峰的山勢地形之圖!”
喻蓮問道:“爹,這份既是羅浮峰的地圖,如何會到楚冰石手中的?是誰給他的?楚冰石收藏這份地圖,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喬雲濃眉微微軒動,道:“蓮兒,眼前雖然我等還無法找出這個答案,但這個謎相信不難揭開。”
時宇道:“喬兄,這份地圖會與‘鐵旗門’總壇有關……楚冰石攏絡人的手腕,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可能又找到新的夥伴……”
“時兄,此人又是誰?”喬雲惑然不解:“五年前,羅浮峰‘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暴斃去世,畫下圖給楚冰石之人,又是誰?”
時宇慨然道:“喬兄,就是你剛才向喻蓮說的,這個謎相信不難揭開。”
大廳上眾人談著時,項飛和路奎兩人走來桌子邊,又朝桌面上那份地圖看去。
兩人談話聲音很輕,怕會驚擾了大廳上眾人,兩人指著桌上地圖,似乎在討論、研判,有關這份地圖某種的可能性。
“不會錯,項大哥……”路奎聲音提高了些:“從圖中所畫下的張條、標識看來,是‘碧螺莊’和近圍一帶,並非整個羅浮峰在內……”
“是的,路奎。”項飛簡短的回答。
路奎又道:“當初咱們去‘碧螺莊’,拜訪‘花梟’標森,我還留下這個回憶……”
項飛和路奎兩人,剛才在喬雲等眾人跟前說的話,並非顛三倒四,前後有不符之處,江湖上打滾的,除非不得已時,不然不會背個黑鍋,替自己惹出麻煩,兩人身懷之技,並非一等一的角色,在“青龍寨”亦不是矚目耀眼的人物。
剛才兩人在眾人面前,有關羅浮峰“碧螺莊”的事,是當時江湖上的傳聞。
但此刻從路奎話中聽來,兩人對“碧螺莊”似乎並不生疏,認識裡面一個有“花梟”之稱的標森。
路奎指著桌上地圖,又道:“圖中這條黑線,是從‘羅浮峰’山麓,登‘碧螺莊’的山徑。”
“是的,路奎……”項飛點點頭道:“這份地圖不知出於誰的手筆?”
路奎道:“項大哥,咱們當初羅浮山‘碧螺莊’之行,迄今算起來已五年多了,五年時間不能算短,這份地圖還是最近發生的事,這就很難推斷,這件事的內委真相、來龍去脈。”
兩人談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已有部份傳進大廳上眾人耳中。
時宇問道:“項飛,你與路奎兩人剛才所談的那個‘花梟’標森是誰?”
項飛道:“時爺,‘花梟’標森是當年‘碧螺莊’總管……”
路奎接口道:“時爺,當年‘花梟’標森在‘碧螺莊’擔任總管,可不是一般莊院中的‘二爺’總管……”
宮奇聽來出奇,搔搔後頸肥肉,道:“路奎,莊院裡的總管不是‘二爺’,難道還是‘大爺’莊主?”
項飛道:“宮爺,路奎說的情形,確實是如此,當年標森在‘碧螺莊’,大小事情可以作三分主,連莊主‘刀馬手’晏兆雄對他也十分尊重。”
喬雲問道:“項飛,現在那個‘花梟’標森去了何處?”
項飛搖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喬寨主……”路奎笑笑道:“咱和項飛入‘青龍寨’之後,除了你老諭示吩咐的事之外,江湖上的事不再涉足過問,不清楚外間情形了!”
喬雲地路奎的回答,聽來緩緩點頭。
柳彬元道:“路奎,剛才你說‘碧螺莊’有各種詭秘離奇的設置,是哪些設置?”
“柳少俠,當初‘花梟’標森曾經提到過這樣的話……”路奎道:“至於詳細情形,咱並不清楚。”
微微一頓,又道:“據標森說,如有不明身份的人,擅自闖入‘碧螺莊’,那是走上不歸路,跌進閻王殿,來得回不得。”
“呃……”宮奇喉間冒出這種聲音,兩穎眼珠瞪得胡桃大。
時宇眉宇軒動,若有所思。
喬雲道:“項飛,路奎,老夫和數位朋友,大廳上聊聊談談,你們有事去忙吧!”
“是,寨主。”項飛躬身一禮,和路奎出大廳離去。
浦虹老全真慨然道:“喬寨主,從項飛、路奎兩人所說的情形看來,‘狐爪’餘風自楚冰石身上摸來的這份地圖,是羅浮峰峰腰的‘碧螺莊’。”
“是的,老道長……”喬雲道:“我等從撲朔迷離中,終於發現到這個蛛絲馬跡的端倪。”
喻蓮道:“爹,項飛、路奎兩人似乎知道不少,可是剛才說的,好像只是其中一部份而已!”
喬雲點點頭,道:“蓮兒,項飛和路奎兩人來這裡‘青龍寨’,只是找個溫飽之處而已,老夫與他們兩人並無深交……”
微微一笑,又道:“他二人能說出這份地圖的情形,老夫聽來已十分滿意。”
“紫冠鷹”喬雲,當年開山櫃,做山寨大王起家,但“盜亦有道”,江湖上有他的原則,雖然不用說是“鐵肩擔義”,但並不苛求於人。
項飛和路奎兩人來“青龍寨”,已做到他們本份的事,喬雲就不會再向他們有額外的要求。
柳彬元道:“岳父,剛才路奎說的,‘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身前生性怪癖,舉止離奇,在‘碧螺莊’中設下各種詭秘離奇的裝置……”
“是的,彬元……”喬雲道:“我等對這件事,可能要做進一步的探聽、查證。”
柳彬元又道:“五年前,晏兆雄自己落個暴斃身亡,整個‘碧螺莊’遷往別處,‘碧螺莊’被人喻作凶宅,從這一連串駭人聽離的疑雲看來,‘碧螺莊’本身似乎也隱藏著某種的謀算。”
喬雲點點頭道:“是的,彬元,如果楚冰石真自己‘臥雲巖’往羅浮峰峰腰,我等對五年前晏兆雄暴斃之事,加以暗中查訪。”
宮奇接口上來:“大鬍子,剛才項飛、路奎兩人,雖然短短數語,可是聽來卻有份量,他們說的話,不是信口胡扯,也不是搭邊際的廢話,就是那麼一點,叫人聽來有‘如假包換’的感覺……”
重重哼了聲,又道:“八九不離十,錯不了!楚冰石那老小子,帶了‘鐵旗門’中的牛鬼蛇神,已去了贛北地羅浮峰‘碧螺莊’。”
“是的,宮奇兄……”喬雲點點頭:“情形演變,有此可能。”
安巧雲道:“喬伯父,‘碧螺莊’的羅浮峰,在哪個方向?”
“剛才項飛、路奎兩人曾經提到過……”喬雲道:“羅浮峰的位置,在贛北偏東,懷玉山的附近……”
梅香冬道:“喬伯父,楚冰石離‘臥雲巖’後的行蹤,已有了蛛絲馬跡,咱們不妨羅浮峰走一遭!”
“是的,香冬……”喬雲道:“老夫也正有此打算!”
時宇道:“喬兄,剛才項飛、路奎兩人雖然並未詳細提到‘花梟’標森此人,但時某看來,這個昔年‘碧螺莊’總管標森,似乎並不單純,可能還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喬雲道:“時兄,剛才項飛、路奎兩人所說的,是五年多前的事,我等不妨江湖上暗暗探聽、查訪,才能知道此‘花梟’標森,是何等樣人物。”
浦虹老全真走來桌邊,指著桌上那份地圖,道:“喬寨主,項飛、路奎兩人,說這是‘碧螺莊’和附近一帶的地圖,上面有條山徑,是羅浮峰山麓登峰腰‘碧螺莊’通道……”
老全真指著圖上縱橫交叉,精細入微的線條,又道:“但貧道看來,並非盡然於此,其中似乎隱含某種玄機……”
浦虹老道長說出這些話,大廳土諸人又走來桌邊,朝桌上那份圖看去。
老全真不厭其詳又道:“圖中自羅浮峰之麓,延向峰腰的縱線有數條,如果圖上縱線是登山徑的通道,就不會有那麼多登峰腰的山徑通道……”
“不錯,老道長說得有理……”官奇連連點頭,他指向圖上說:“縱線是登羅浮峰峰腰的山徑通道,圖上一條條的橫線,那又是怎麼回事?”
浦虹老全真話題轉移過來。
“楚冰石身上這份圖,給小偷兒‘狐爪’餘風竊走,但他依然能找去羅浮峰峰腰‘碧螺莊’,顯然已獲得與這份相似的第二份地圖……”老全真道:“也可能由當初繪圖的人,陪同上羅浮峰峰腰……”
喬雲道:“老道長,兵家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等能識破圖中玄機,才能事半功倍,直搗黃龍,將楚冰石的窩巢一舉撲滅。”
“不錯,喬寨主,貧道正是此意……”浦虹老全真道:“這份圖中,尚隱含其他玄機,可能有‘碧螺莊’附近四周的暗樁、陷阱和‘碧螺莊’的防守措施。”
時宇問道:“浦虹老道長,替楚冰石畫圖之人,對‘碧螺莊’瞭若指掌,不知是何等樣人?”
老全真道:“時兄,此人如果真是貧道所推斷之人,顯然已呼之欲出,不需多久即可知道其來歷、底細、廬山真面目。”
時宇聽到浦虹老道長說出這些話,輕輕“哦”了一聲,若有所悟。
老全真指著桌上地圖,又道:“我等此去贛北羅浮峰,需要不少天腳程,途中對這份地圖,仔細加以觀況、研判,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
喬雲點點頭,道:“老道長,說得有理……”
他向柳彬元囑咐道:“彬元,你將此圖折起,放進囊袋,途中可以隨時拿出觀看,找出其中玄機之處。”
“是,岳父……”柳彬元點點頭,收起桌上地圖,藏入囊袋。
喬雲向“青龍寨”中人交代一番後,偕同彬元、巧雲、香冬、喻蓮、宮奇、時宇和浦虹道長等諸人,取道往贛北羅浮峰而來。
※※※
馬鞍上的宮奇,嘴沒遮攔,想說就說,他眯眯眼問道:“大鬍子,‘石鼓’項飛和‘七翎掌’路奎兩人,平時在‘青龍寨’為人如何?”
“為人如何?”喬雲這四個字聽進耳中,卻不知對方含意何在,不由問道:“宮奇兄,你是指哪種情形?”
宮奇做了做手勢,道:“大鬍子,咱肥佬這張嘴也閒著,隨便聊聊談談,項飛和路奎兩人在‘青龍寨’中,有沒有吃裡扒外、陰奉陽違諸類的名堂?”
喬雲見宮奇問出這樣的話來,已知道對方不是聊聊談談,而是釘對著某一件事上,才如此問的。
宮奇問到這件事上,其他馬鞍上的人也都不由注意起來。
喬雲微微一笑道:“宮奇兄,喬某平素用人不疑,項飛、路奎兩人來‘青龍寨’後,已可以用‘克盡職守’這四個字來喻之……”
微微一頓,又道:“關於這份地圖的事,喬某並未向項飛、路奎兩人探聽動問,那是他們兩人悄悄進來大廳,後來那些話,亦是他兩人自己說出口的,如果項飛、路奎兩人來個緘口不言,我喬雲又如何知道?”
旁邊馬鞍上的時宇,點點頭道:“喬兄說得不錯,這些話都是項飛、路奎兩人自己說出來的。”
宮奇聽來不以為色道:“猴子,後來老道長在這份圖上,找出不少細細節節的地方,項飛、路奎兩人,就沒有說得那麼清楚……”
時宇含笑道:“宮老兒,每個人的辨識力、見解力並不盡然相同,別人所注意的事,不盡然相同,別人所注意的事,不見得會引起你的注意,你所矚目的,也同樣不一定會使別人多加註意。”
馬鞍上眾人聊著談著時,遙目看去,前面有一處熱鬧的鎮甸。
馬兒行在前頭的喻蓮,正在跟柳彬元、安巧雲、梅香冬等談些什麼,她抬臉看了看天色,轉身向喬雲道,“爹,現在日正當中時,咱們來到前面鎮上,正是用午膳的時候。”
“是的,蓮兒。”喬雲點點頭。
宮奇舌尖舐舐嘴唇,笑著道:“喻蓮,咱們萍蹤江湖,就得要注意這‘吃喝’兩字,有時錯過一處鎮甸市集,馬兒再往前面走去,嘿,再也看不到鎮甸市集,騎著馬兒又飢又渴,這味道才不好受呢!”
喻蓮聽來有趣,脆生生笑了。
眾人馬兒來到鎮上,這裡街道寬敞,市面繁榮,不下於一般縣城。
一陣風迎面吹來,馬鞍上的宮奇,掀掀鼻子,衣袖一抹嘴,問道:“猴子,你有沒有聞到,這是什麼味道?”
時宇含笑道:“這是酒菜香味,亦是治你眼前肚子裡毛病的一帖良藥!”
宮奇咧咧嘴嘻嘻笑了,馬兒行在前面的柳彬元,轉過臉道:“宮前輩,那邊大街邊有家‘聞香居’酒店!”
“行,行,行,小兄弟……”宮奇連連點頭:“咱們就去那家‘聞香居’酒店。”
眾人馬兒來到“聞香居”酒店大門前,裡面店夥急急出來張羅、接待,接過馬兒韁繩,拴上大門邊石樁。
這家“聞香居”酒店店堂,雖然佔幅很大,但裡面客人已佔了六七成座頭。
眾人在店夥接待之下,坐下牆沿一張桌座,吩咐店夥端上酒菜,不多時酒菜端上,眾人圍桌而坐,吃喝起來。
店堂晨飛觸把盞、猜拳豁令之聲,眾客人誰也不會去注意別處桌座上的情形。
喬雲向柳彬元道:“彬元,你取出那份地圖攤在桌上,我等吃喝也是閒著,不妨細細觀閱,研判一番,圖上是否有所發現。”
“是的,岳父。”柳彬元從囊袋取出那份圖,張開後,置放桌子的一隅。
浦虹老全真指著桌上的圖,不禁慨然道:“喬寨主,這份圖上,可能載下不少詭秘離奇之處,但目前我等無法將其揭開。”
圍桌而坐的宮奇道:“老道長,如果咱們把楚冰石老小子畫這份圖的人找來,事情就好辦了。”
老全真點點頭,道:“是的,宮奇兄,‘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有畫圖之人,旁邊加以指認,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浦虹老道長話到這裡,把口氣轉了過來,道:“但這是不可能的事,畫圖之人,與楚冰石是一丘之貉,即使能將其活口擒下,也不會供認出有關這份圖上的玄機之處……”
桌座上眾人談著時,坐在柳彬元旁邊的安巧雲,肘尖輕輕碰了彬元一下,悄聲道:“彬元,那老頭兒好怪,在偷偷注意咱們這邊!”
柳彬元微微側過臉看去,斜角鄰桌上有位客人,看來年有六十出頭,身穿一襲長袍,文質彬彬,外貌斯文,老者接觸到柳彬元投來的視線,並不迴避,微微頷首,報之一笑。
柳彬元把臉轉了過來,含笑輕輕道:“巧雲,你別疑神疑鬼,大驚小怪了,鄰桌老者,舉酒獨酌,寂寞無聊,在這間偌大的酒店店堂裡東張西望,那是把時間打發過去。”
這邊桌座上眾人,由桌上這份地圖,漸漸把話題轉移過來。
“我等此去贛北羅浮山‘碧螺莊’,在尚未清楚對方虛實之前,還得需要多加小心才是。”時宇說。
宮奇搔搔後頸肥肉,道:“猴子,當初‘鐵旗門’總壇,設在鄂中‘落雁峰’的‘雲環虹流雷火梯’,那些見不得人的鬼名堂,咱們已經領教,原來不過如此,楚冰石那老小子最後挾了尾巴逃跑……”
宮奇聲音大得出奇,又道:“‘臥雲巖’山麓的‘流沙河’,叫人聽來固然駭人聽聞,其實也不過是那麼回事,嘿,楚冰石那老小子,最後自己也一走了之……”
一挺胸,一翻眼皮,那是一付不服輸的神情,宮奇又道:“羅浮峰峰腰,又有哪些新鮮名堂,咱肥佬可不信這門子的邪!”
時宇道:“宮老兒,這不是新鮮名堂,據當時項飛、路奎兩人說,‘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在世之日,‘碧螺莊’中已有這些詭秘離奇的暗樁、陷阱之類的設置……”
微微一頓,時宇又道:“五年前晏兆雄暴斃身亡,原因可能由此而起,是以羅浮峰峰腰,又有‘凶宅’兩字之稱!”
斜角鄰桌那老者,舉酒獨酌,原來怡然自得,但鄰桌眾人酒中這些話聽進耳中,兩條濃眉微微軒動,臉肉起了一陣抽搐。
老者並未有人相邀,從桌座長身站起,來到柳彬元這邊桌座邊,躬身長揖一禮,道:“在下‘寒星’郭容,有擾在座各位兄臺、姑娘的清靜……”
“寒星”郭容不速之客,冒昧走來這邊桌,眾人感到十分意外。
安巧雲肘尖又碰了一下柳彬元,呶呶嘴朝他看來,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嘴裡似乎在說:“彬元,你剛才還講人家疑神疑鬼、大驚小怪呢!”
時宇急急從桌座站起,回過一禮道:“不敢,這位兄臺,在下‘飛猢’時宇這廂有禮!”
時宇萍蹤江湖數十年,識人不知凡幾。
眼前眼“寒星”郭容,雖然素昧平生,第一次見面,但他已發現對方器宇不凡,不似等閒之流,是以才急急站起身,回過一禮。
“寒星”郭容道:“剛才兄臺數位,談話中提及羅浮峰‘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在下無意中聽到,晏兆雄與郭某有數十年交往的武林好友,在下思念故友,乃前來打擾數位……”
郭容話到這裡,聽進眾人耳中,大感意外,天下真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巧遇。
時宇見郭容說出,對方與“刀馬手”晏兆雄,乃是數十年交往的武林好友,可能會揭開自己這裡數人正待知道的這個謎。
時宇道:“打擾不敢!郭容兄,我等圍桌而坐,共飲一杯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郭容吩咐店夥,將自己桌上酒菜移來這邊。
時宇將圍桌而坐眾人,替“寒星”郭容一一引見介紹,柳彬元收起桌上那份圖。
郭容坐下桌座,雙方舉酒相邀,酒過三巡。
郭容感慨不已道:“時宇兄,剛才你數位所談,有關‘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身前之事,顯然來自江湖傳聞,但事實真相併非如此。”
圍桌而坐眾人,見“寒星”郭容說出此話,不由注意起來。
柳彬元問道:“郭老丈,‘刀馬手’晏兆雄在‘碧螺莊’中,有詭秘離奇的暗樁、陷阱,諸類的設置,可有其事?”
“是的,柳少俠,‘碧螺莊’確有這類設置……”郭容道:“但這件事並非出自‘刀馬手’晏兆雄本人的意思……”
此話聽進眾人耳中,不禁為之愕然,誰也無法理會過來。
宮奇不由問道:“郭容兄,晏兆雄是‘碧螺莊’的主人,不是出自晏兆雄的意思,這又是誰的主意?”
郭容道:“當初‘碧螺莊’總管‘花梟’標森,在‘碧螺莊’中極有才幹,甚得‘刀馬手’晏兆雄重視,這些暗樁、陷阱的設置,可能出自這個‘花梟’標森的意思。”
圍桌而坐的浦虹老全真,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
“紫冠鷹”喬雲問道:“郭容兄,五年前‘刀馬手’晏兆雄暴斃去世,其原因是否出於‘碧螺莊’詭秘離奇的設置?而‘碧螺莊’才會有‘凶宅’兩字之稱?”
郭容臉肉微微扯動了一下,欲語還休,半晌,才艱澀池道:“喬寨主,迄今真相尚未揭開,還是一樁駭人聽聞的事……”
微微一頓,又道:“至於江湖上所流傳的,那是並無真實性的。”
時宇試探問道:“郭容兄,五年前‘碧螺莊’發生此一變故,‘刀馬手’晏兆雄已長眠地下,又有誰去揭開這樁可怕的謎?”
郭容見時宇問出此話,感慨不已道:“時宇兄,郭某念在與‘刀馬手’晏兆雄數十年的武林好友份上,全力以赴,要揭開五年前晏兆雄暴斃去世的謎。”
喬雲令彬元取出那份圖,張開後,攤放桌上,問郭容道:“郭容兄,是否識得此圖?”
“郭某剛才已經注意到……”郭容又朝桌上那份地圖仔細看去。
郭容凝神看過一番後,這才道:“這是‘碧螺莊’和附近一帶的山勢地形詳圖……”
話落到此,郭容不禁問道:“柳少俠,這份圖你等數位從何處來的?”
柳彬元將這份圖得自“狐爪”餘風的經過,告訴了郭容,接著又道:“餘風是個妙手空空的小偷兒,他從‘鐵旗門’門主‘風雷幻刃’楚冰石身上竊得此圖。”
“寒星”郭容對“風雷幻刃”楚冰石此一名號,聽來並不生疏,卻不禁稱奇不已道:“楚冰石如何隨身藏有‘碧螺莊’之圖?”
時宇將有關“鐵旗門”總壇,和“風雷幻刃”楚冰石的前後經過,向郭容說了一下。
“楚冰石在‘落雁峰’之役敗北……”時宇道:“‘臥雲巖’再次鎩羽,他已將‘鐵旗門’總壇,遷往羅浮峰峰腰……”
“哦……”郭容聽來為之詫然。
時宇又道:“楚冰石雖然這份圖被竊走,但他依然有人之助,將‘鐵旗門’總壇遷往‘碧螺莊’。”
“依然有人之助……”郭容一臉茫然之色:“楚冰石獲得誰的相助?”
浦虹老全真道:“據我推斷,楚冰石先前有人以此圖相贈,後來這份地圖給‘狐爪’餘風竊走,可能此人又畫了一份給楚冰石,也可能由此人陪同,楚冰石和‘鐵旗門’總壇中人,才順利抵達羅浮峰峰腰的‘碧螺莊’此一所在。”
“此人是誰?”
郭容輕輕向自己問出此話,目光向圍桌而坐眾人遊轉看來,不禁又道:“‘刀馬手’晏兆雄平素與外間少有交往,五年關晏兆雄暴斃去世,‘碧螺莊’中人已離開羅浮峰峰腰,就是剛才你數位所說,這‘凶宅’兩字的由來。”
郭容措著桌上那份圖,又道:“此圖畫得線條分明,精細人微,若非出於‘碧螺莊’中人之手,其他人很難畫得如此境界。”
老全真微微一點頭道:“郭容兄,這件事已出現在我等眼前,不需要多加思索,此人已能呼之欲出!”
郭容詫然一聲輕“哦”,似有所悟。
老全真又道:“貧道雖然從未見過,‘碧螺莊’總管‘花梟’標森其人,但從各方面傳聞中,已可以不難想像出,是個翻雲覆雨,善用心機的人……”
郭容不禁道:“浦虹老全真,標森引狼入室,將楚冰石和‘鐵旗門’總壇中人邀去‘碧螺莊’,打的是什麼主意?”
“引狼入室……”宮奇搖頭不迭道:“郭容兄,你把字眼兒用錯啦!這不是引狼入室,該是‘如魚得水’,雙方皆大歡喜才是!”
時宇感慨不已道:“五年前,‘刀馬手’晏兆雄暴斃身亡這個謎,相信遲早會揭開,這個謎底的答案,說不定就在‘花梟’標森此人身上。”
郭容聽來為之一震,他想到剛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慨然道:“當時‘刀馬手’晏兆雄,曾提到‘花梟’標森其人,說是‘花梟’標森是‘碧螺莊’總管,為人極有才幹……”
微微一頓,又道:“當時郭某並未接著問下去,也不知道晏莊主指‘花梟’標森才幹,是包含了哪一方面的意義。”
喬雲指著桌上那份圖,問道:“郭容兄,這份圖上除了‘碧螺莊’的方向、位置之處,還有哪些地方是值得注意之處?”
郭容有條不紊,指出圖中該值得注意的地方,接著又道:“圖中指出‘碧螺莊’附近,設下的暗樁、陷阱,其中‘獸穴’此一所在,更令人駭然聽聞……”
安巧雲朝跟自己並肩坐在一起的彬元、香冬、喻蓮望了一眼,不由問道:“郭老丈,你老人家所說的‘獸穴’,是怎麼回事?”
“這是當初‘刀馬手’晏兆雄,曾向老夫提到‘獸穴’這回事,但老夫並未目擊現場……”
視線移向桌座其他諸知娜容又道:“這些暗樁、陷阱拱圍‘碧螺莊’,外人若人闖入‘搏琢莊’,必須經過這些暗樁、陷阱……”
宮奇一拍禿頂大腦袋,拉開嗓門道:“猴子,楚冰石這個老小子,攏絡人的手腕,確是高人一手,媽的,‘落雁峰’之役,挾了尾巴逃路,‘臥雲巖’成了喪家之犬,也敢留下來,現在這老小子居然給他找到羅浮峰‘碧螺莊’這樣一處所在!”
時宇對宮奇的這些話,點點頭代了回答,他向郭容問道:“郭容兄,你離開這家‘聞香居’酒店後,準備移駕何處?”
時宇向郭容問出此話,圍桌而坐諸人,已聽出他話中含意,各個目光從時宇移向郭容這邊看來。
郭容慨然道:“五年前,‘刀馬手’晏兆雄暴斃身亡之事,郭某無時無刻不絞於心,現在這家‘聞香居’酒店遇到你等數位,一團疑雲頓時消失,這件事郭某要向‘花梟’標森問個清楚、明白。”
喬雲見郭容如此表示,打轉在他舌底的話說了出來:“郭容兄,據我等從各方面推斷,‘花梟’標森既然已與楚冰石的‘鐵旗門’總壇中的人同流合汙,相信眼前逗留‘碧螺莊’,不會有錯……”
微微一頓,又道:“我等不如結伴同行,取道往羅浮峰‘碧螺莊’之行!”
郭容道:“喬寨主,此甚見甚佳,但郭某途中尚要訪友,會耽誤你數位腳程……”
眾人正在談著時,一名店夥從他們桌邊走過,郭容把他叫住,問道:“店家,老夫有件事請教你……”
“不敢……”店夥一哈腰,站停下來:“不知道這位大爺有何吩咐?”
郭容間道:“店家,貴處鎮甸,位於何處所在?”
店夥道:“回大爺,小地方‘石亭集’鎮上,位於贛北幕阜山之麓。”
店夥回答過後,彎彎腰離去。
宮奇一拍禿頂腦袋,想到一回事上,問道:“嗨,郭容兄,你有事單騎獨行陽關道,咱們不敢阻止你,可是咱們不會沒有後會之地吧?”
“不錯,宮奇兄……”郭容道:“郭某此去亦是羅浮峰‘碧螺莊’,羅浮峰南麓山腳處,有個叫‘博望坪’的市集,鎮上有家‘六合院’客店……”
時宇就即問道:“郭容兄,你會打尖住宿在‘博望坪’鎮上那家‘六合院’客店?”
郭容點點頭道:“是的,時宇兄,郭某抵達‘博望坪’鎮上準確時間,目前還無法有個準數,不過宮兄所問之地,就是鎮上那家‘六合院’客店。”
“這就行了……”喬雲道:“郭容兄,你已留下後會之地,我等就在‘博望坪’鎮上那家‘六合院’客店,恭候兄臺蒞臨便了。”
郭容笑笑道:“喬寨主,目前郭某腳程時間,無法算定,說不定是郭某已在你等數位之前已抵達那家‘六合院’客店。”
郭容把話說個清楚過後,就在那家“聞香居”酒店,向眾人先一步告辭離去。
宮奇咧咧嘴笑道:“猴子,天底下事的演變,誰也無法定下準數,只有老天爺知道。”
做了做手勢,又道:“小偷兒餘風來這份地圖,把咱們鬧個暈頭轉向,得不到一個要領,嘿,就是這麼一個轉變,雨過天晴,灰濛濛的陰霾,給風吹得乾乾淨淨,一筆勾消!”
時宇緩緩一點頭,道:“宮老兒說得不錯,世事亦如棋盤,不到最後一隻棋子,誰也無法預料,最後鹿死誰手!”
喬雲道:“時宇兄,有‘寒星’郭容參與其事,使我等事半功倍,減少了其他不少折騰,這是我等始所未料的轉變。”
眾人離開贛北幕阜山之麓,“石亭集”鎮上“聞香居”酒店,取道往羅浮峰而來。
現在眾人腳下行程,走在贛北鄱陽湖一帶。
這塊地區對柳彬元、梅香冬兩人來說,並不陌生,扶養彬元長大的義父義母,以及香冬的生身父母“飛輪”梅九松、“彩練”江素秋夫婦倆的故鄉,就在鄱陽湖附近的“雙溪灣”鎮上。
但眼前梅家夫婦都留在鄂東“武龍坪”鎮郊的“仙岩莊院”。
馬鞍上的梅香冬、對鄱陽湖邊的“雙溪灣”鎮上,曾上下太多的回憶。
香冬把馬兒挨近柳彬元邊上,輕輕道:“彬元,咱們已來到‘雙溪灣’附近一帶了!”
柳彬元聽出香冬話中的含意,柔和地一笑道:“爹孃去了‘仙岩莊院’,‘雙溪灣’家裡除了鐵鎖把守大門外,沒有其他人!”
梅香冬對柳彬元的回答,聽來並不感到有絲毫不滿意的地方,臉蛋一綻,生生笑了。
旅途上,安巧雲、梅香冬,以及“紫冠鷹”喬雲的義女,三人都不期然中,悄悄注意到柳彬元身上。
梅香冬這聲輕柔的笑聲,不會引起宮奇、時宇喬雲和浦虹老道長等的注意,但安巧雲和喻蓮兩人卻聽到了。
安巧雲含笑問道:“冬妹,你跟彬元在談些什麼啊?笑得好高興!”
“咱和彬元在談‘雙溪灣’鎮上的事……”梅香冬道:“這裡一帶,已是‘雙溪灣’附近了!”
安巧雲知道,有關贛北鄱陽湖邊的“雙溪灣”鎮上的事,但喻蓮並不知道。
“雲妹,‘雙溪灣’鎮上住的是誰啊?”馬鞍上的喻蓮問。
“是彬元和香冬的故鄉……”安巧雲道:“彬元的義父母,香冬的生身父母,梅伯父、梅伯母的故里,就在‘雙溪灣’鎮上。”
喻蓮道:“既然是梅伯父、梅伯母兩位老人家的故居,咱們來了‘雙溪灣’附近,怎能過門而不入,該前去問候一番才是!”
“喻蓮,我們去向誰問候?”彬元笑了。
姑娘家甜甜的笑靨,會不禁叫人矚目多看一眼,但出自意中人的這抹笑意,何嘗不使姑娘家們,為之意亂情迷。
喻蓮看到彬元臉上的這縷笑意,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臉蛋微微一紅,下面的話回不出來。
喻蓮這份微妙的神情,連旁邊的安巧雲、梅香冬兩人,亦未察覺到。
梅香冬含笑道:“爹和娘都在雲姐的‘仙岩莊院’,‘雙溪灣’鎮上,誰都不在家。”
蹄聲得得,數匹馬兒行在大道上,行在頭前的彬元、巧雲、香冬、喻蓮等四人,有些他們談的話題,銜尾的宮奇、時宇、喬雲和浦虹道長等,亦在談著他們自己的話。
喻蓮見香冬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喻蓮對柳彬元的事,知道得太少了,現在話題談到梅家夫婦身上,喻蓮問道:“彬元,你義父母兩位老人家,如何會離開‘雙溪灣’故鄉的?”
旅途寂寞,聊聊談談來打發時間,柳彬元見喻蓮問到這件事上,就把三年前義父母離家的經過,告訴了喻蓮。
梅香冬將三年前,爹孃救“銀笛”符堅於“鐵旗門”四大高手下的往事,亦告訴了喻蓮,接著又道:“楚冰石派出‘鐵旗門’中四大高手,鄂中‘荊門之役’,車輪之戰,跟符伯父交手……”
喻蓮問道:“冬妹,那位‘銀笛’符伯父,有沒有將‘鐵旗門’中高手擋了下來?”
梅香冬感慨不已道:“符伯父苦戰五百多回合,終於栽在對方四人之手……”
安巧雲見香冬提到三年前她爹孃這段往事,她接口道:“贛北‘雙溪灣’鎮上的梅伯父、梅伯母知道這件這事後,急急進入鄂省前去援救,終於將‘銀笛’符堅前輩救離脫險!”
武林中對一身是膽,鐵肩擔義的人物,最為讚佩!梅家夫婦雖然是香冬的生身父母,但亦是將彬元扶養長大的義父母。
喻蓮道:“彬元,梅伯父、梅伯母兩位老人家,有如此俠膽義腸,令人欽佩!”
柳彬元微微一笑,道:“喻蓮,武林中保存這份浩然之氣,才能有朗朗乾坤的存在!”
喻蓮朝他多看了一眼,一時找不出下面的話來,喻蓮已知道彬元今年十八歲,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居然有這等見解!
後面馬鞍上的喬雲,朗聲問道:“蓮兒,你跟彬元他們在談些什麼?”
馬鞍上的喻蓮,轉身一笑道:“聊聊談談,打發時間,爹,這裡附近的‘雙溪灣’鎮上,就是彬元香冬的老家……”
喬雲聽到喻蓮這話,已忘了另外那回事上,連連點頭,道:“不錯,彬元和香冬的故鄉,我等經過此地,豈能過門而不入?”
宮奇咧咧嘴笑道:“大鬍子,梅老弟和梅家弟妹都在‘仙岩莊院’,咱們去‘雙溪灣’找誰啊?”
※※※
蹄聲得得,曉行夜宿。
這日眾人馬兒來到羅浮峰南麓“博望坪”鎮上,“博望坪”是個山鎮,但市面繁榮,十分熱鬧。
馬鞍上的宮奇,朝鎮街兩端望了眼,嘴裡喃喃嘀咕起來:“嘿,人家蓋造房子,有‘六合院’、‘四合院’這些字眼兒,郭容留下‘博望坪’鎮上‘六合院’客店這個地點,可別‘錯把馮京作馬涼’,張冠李戴,把客店的招牌弄錯啦!”
旁邊的時宇道:“宮老兒,你慌些什麼?我們才來這裡,尚未探聽、尋找,如何知道這裡‘博望坪’鎮上,沒有‘六合院’客店?”
柳彬元舉手指向鎮街一端,道:“宮前輩,我們馬兒走向前面找去看看……”
喬雲道:“市集鎮甸的客店招牌,取用怪怪的名稱,時有所見。”
馬兒上眾人談著時,安巧雲兩眼望著前面,嘴裡輕輕“哦”了聲,道:“彬元,你看前面過來那人是誰?”
安巧雲說出這話,不但柳彬元,其他人亦都聽到,眾人朝前面看去,一位貌相斯文,身穿長袍的老者,迎向眾人,往這邊走來。
跟長袍老者走在一起,是個年紀亦在六十出頭的老者,兩人走在大街邊,似乎正在談些什麼。
宮奇朝安巧雲所看到的老者,大聲招呼道:“嗨,郭容兄,你上次留下的‘六合院’客店,地點在哪裡啊?咱們找來‘博望坪’鎮上啦!”
走在大街邊,跟朋友談著的“寒星”郭容,聽到傳來這聲大得出奇的招呼,詫然怔了一下。
抬臉看到大街馬兒上眾人時,哈哈笑道:“宮奇兄,你等數位亦來了!郭某才始抵達‘博望坪’鎮上,出來客店找酒肆飯店用膳時,正巧遇到你等數位!”
眾人下來馬鞍,郭容把旁邊那位朋友,替眾人一一引見相識,此人名叫鍾儀,武林中有“玉錐”兩字的稱號。
宮奇舌尖舐舐嘴唇道:“郭容兄,說來也有道理,現在正是日正當中時分,咱們這裡數人,也得把肚子填飽才是。”
郭容舉手一指,道:“這裡‘博望坪’鎮上,郭某還留下依稀回憶,前面不遠,有家‘小桃紅’酒店,做出的菜口味不錯!”
眾人挽著馬兒韁繩,徒步而行,郭容和“玉錐”鍾儀兩人走在頭前,沒有多久時間,已來到這家“小桃紅”酒店。
眾人進來店堂,不多時酒菜端上,各個圍桌而坐,吃喝起來。
郭容指著鍾儀,向眾人說道:“這位‘玉錐’鍾兄,對當初‘刀馬手’晏兆雄的情形,十分清楚,尤其對羅浮峰‘碧螺莊’暗樁、陷阱的設置,更是瞭若指掌。”
眾人對郭容所說的話,乃是想像中的事。
郭容在幕阜山之麓“石亭集”鎮上“聞香居”酒店,與眾人分手,單騎獨行,尋訪的顯然就是這位“玉錐”鍾儀。
不然,不會不速之客,帶了這樣一位朋友,來羅浮峰之麓的“博望坪”鎮上。
時宇問道:“鍾儀兄,當初‘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是何等樣的人一個人物?”
當時郭容向時宇等諸人說,他和“刀馬手”晏兆雄在江湖上有數十年的交往,但現在他把“玉錐”鍾儀邀來,顯然這“交往”的深度,還並未有鍾儀對晏兆雄這般的瞭解。
鍾儀見時宇問出此話,感慨不已道:“‘刀馬手’晏兆雄優柔寡斷,並無主見,當時‘花梟’標森雖然是‘碧螺莊’的總管,但執掌、管理‘碧螺莊’的實權,似乎還在莊主晏兆雄之上。”
喬雲問道:“鍾儀兄,五年前雖然‘碧螺莊’遷離羅浮峰,‘花梟’標森並未離去?”
“是的,喬寨主……”鍾儀點點頭道:“‘花梟’標森並未離開羅浮峰,他自己早已有了打算,要把‘碧螺莊’造成一股勢力……”
時宇不禁道:“如此說來,楚冰石是找對人了!”
浦虹老道長問道:“鍾儀兄,五年前,‘碧螺莊’莊主‘刀馬手’晏兆雄暴斃身亡的謎迄今可能蛛絲馬跡的端倪發現?”
鍾儀道:“鍾某與郭容兄從各方面的推斷,這是‘花梟’標森殺主犯上,所下的毒手,到時我等找上標森,令其將這件事有個交代。”
柳彬元取出那份地圖,張開後,問道:“鍾老丈,‘碧螺莊’的近圖四周,有哪些暗樁、陷阱的設置?”
錘儀把這份地圖仔細看過後,將圖中所載下的情形,告訴了圍桌而坐的眾人。
不厭其詳道:“暗樁、陷阱不將其除去,固然能將人置於死地,但‘碧螺莊’附近的地道這內的‘虎穴’、‘豹穴’以及‘蟒穴’等的佈設,卻也不能等閒視之……”
安巧雲嘴裡念出“虎穴”、“豹穴”、“蟒穴”等離眼,臉色微微一變。
鍾儀道:“安姑娘,以你等數位身懷之技,對付地道這些孽畜,相信是足可以應付的。”
郭容道:“我等此去羅浮峰峰腰‘碧螺莊’,兵分兩路,分撥而行……”
微微一頓,又道:“出地層穴道,就是‘碧螺莊’的心臟腹地,到時直搗黃龍,粉碎那‘鐵旗門’總壇,也就是時候了。”
“兵分二路,分撥行動……”宮奇尚未理會過來,朝桌座上的郭容、鍾儀兩人遊轉看去。
鍾儀道:“這裡酒店談話,怕會‘隔牆有耳’,我等不如回去‘六合院’客店,詳細再談。”
眾人吃喝過後,離開這家“小桃藥”酒店,宮奇挽著馬兒韁繩,還是滿帶著懷疑的口氣,問道:“郭容兄,你和這位鍾儀兄上午來‘博望坪’鎮上,真有這樣一家‘六合院’的招牌的客店?”
郭容見宮奇問得出奇,微微一笑道:“這家客店用‘六合院’三字做招牌,並無不當之處,你宮奇見又如何用‘宮奇’兩字做名字?”
宮奇跟郭容聊聊談談著時,眾人牽著馬兒韁繩走在大街上,郭容朝大街上游轉一匝,又道:“‘六合院’客店在‘博望坪’鎮的南街,我們已走業南街……”
舉手一指,前面大街那座大宅:“這就是我們來找的‘六合院’客店。”
宮奇抬臉看去,頸子一直,“呃”了一聲,顯得殊感意外:“這家客店還真不小呢!”
不錯,這家“六合院”客店,是棟巍峨大宅,在這裡“博望坪”鎮上,倒是少見。
銜尾的喬雲道:“郭容兄,喬某有個主意,你和鍾儀兄聽來,不知意下如何?”
郭容道:“不敢,郭某洗耳恭聽。”
喬雲道:“像‘六合院’這等寬敞的客店,連縣城裡也少有見到,不知裡面可有整座有房有廳的庭院,租給客人?”
郭容微微愣了一下,旁邊的鐘儀已會意過來,點點頭道:“喬寨主這主意不錯,我等這裡租下整座的庭院,談話方便,這裡‘博望坪’鎮上,與羅浮峰的‘碧螺莊’,相隔咫尺之間,免得打草驚蛇。”
眾人挽著馬兒韁繩,來到“六合院”客店大門前,裡面小二急急出來張羅、接待。
眾人進來裡面,郭容向這家“六合院”客店掌櫃的一問,果然有整座院落出租,庭院中有大小客房十來間,另有一間房廳。
現在才是午後時分,包括郭容、錘儀兩人在風柳彬元、安巧雲、梅香冬、喻蓮、宮奇、時宇、喬雲、浦虹道長等諸人,住進“六合院”客店進深裡端,這座庭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