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一片蕭殺氣氛。
在一座已經生出野草的墳瑩旁,站着悲痛欲絕的白飛天、谷雲、穀雨。
谷雲道:“娘,你別太難過了!”
白飛天揉揉紅腫的眼睛,道:“雲兒,娘千里迢迢趕回來,為的什麼?不就為—家人團聚嗎?沒想到你姐姐她已經作古,早知這樣,我回來做甚!”
説着,淚水又潸潸而下。
穀雨一旁道:“夫人,當心身子!”
白飛天一聽,火氣上衝,道:“掌櫃的,叫我當心身子?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第—次呀!人啥時時候關心過我,將人們母女雙雙分開,終年見不上面,你知道一個母親的心麼?”
“知道的,可有啥辦法?”
“辦法是有,就是不使。”
“我這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笑話:“我是在折磨我,我象個囚犯一樣,任在那荒涼的北漠地帶,不是折磨是什麼?你嫌這折磨還不夠,又將彩兒去送葬,這是用刀子剜母親的心呀!”
“過的事了,別老日事重提!”
“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人間最大的不幸,讓我白飛天趕上了。”
“讓雲兒守着你吧!”
谷雲在一旁,心裏也似滾油煎熬。見到母親,是喜事,可失去了一好胞姐,心裏也很難過,思前想後,心裏充滿悲涼。
武林多險惡,—個女兒家,就耍先練就一副鐵石心腸。
可谷雲不行呀!她既有武林志,又有女兒身。
每個人心底都有永遠無人知曉的秘密,雲ㄦ的秘密是什麼?谷雲感到羞愧,感到不安,她心裏已經沒有秘密了。她將女兒家最大的隱秘告訴了人,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葉陽子。
現在,聽穀雨説,要讓自己守着孃親,是什麼意思?穀雨道:“咱們走吧!”
白飛天冷笑一聲,道:“回家?你有家嗎?你家在哪裏?”
是呀,提到家穀雨就感到壓抑,如今金殿毀了,那是他權威與勢力的象徵,昔日的鐵腕掌櫃有過輝煌。但現在卻失了。
江湖多風浪,武林多起落。有落就是起,鐵腕掌櫃有東山再起之日。再起之日,也是他復仇之日。
“我走了。我還要回到北漠去。”
“娘,你又要走?”
“雲兒,娘會來看你的。”
白飛天走了。
一個家庭,就這樣忽兒聚,忽兒又散。
穀雨狠了狠心,任白飛天遠去。
穀雨道:“雲兒,就咱們爺兒倆了。不要喪氣,潮起潮落,我會有出頭之日的!”
谷雲在這一刻,突然長大了,成熟了。她懂得武林中事,就是這樣打打殺殺,一世恩怨,下世再還。
谷雲想起了知道她隱秘的葉陽子。
“爹,我不能跟你而去。我有我的事情,我們會見面的。
我走了,要去找一個人!”
穀雨道:“你要去找誰?”
谷雲道:“這你不用問,我自己的事情。”
穀雨道:“我要問!”
谷雲道:“要想讓我敬重你,你也得尊重你的女兒。”
穀雨道:“難道爹不該問問嗎?”
谷雲道:“你可以問,那是你的權利。但我不會説的!”
穀雨道:“雲ㄦ爹比你多吃幾十年武林中飯,武林多變,陷阱四伏,你會遇到危險的!爹有責任保護你!”
“謝謝了。我已長大了!”
谷雲説罷,掠過叢林,轉眼消失了。
穀雨想了,他要去聚集人馬,重新掘起。他還是威震武林的高弟門門主。
麻城鎮外十幾裏遠的一座小廟。
廟門緊閉,一陣誘人的酒香從廟內溢出,隨着微風,飄散到廟外,一桌美酒佳淆準備好。
室內散發出歡樂的氣氛。
靈奮道:“投想到雲兒姑娘真的救丁屈門生!”
老益道:“雲兒姑娘也是個傳奇俠女子呀,她殺了白笛,又殺了徐玲玲,救出屈門生,小兄弟們都還辦不到呢!”
屈門生笑道:“多謝各位老哥,老弟為我屈門生,忙上忙下,忙裏忙外,跑跑盡,苦吃遍,打打鬥鬥,不少兄弟流血喪命。我先敬各位一杯!”
眾人齊聲道:“幹!”
靈奮突然問道:“哦,葉陽小弟呢?怎麼不見葉陽大俠?”
老益道:“對呀!婷婷也不在。”
刁奎道:“他們會去哪兒呢?”
屈門生笑道,道:ㄦ女情長,各人有各人的事嘛!咱們喝酒!”
靈奮道:“葉陽老弟這回動凡心了吧!”
老益道:“出家人休管人間煙火事。”
眾人猜想的不錯,葉陽子正和龍婷婷在廟院後的苦楝樹下。
龍婷婷道:“葉陽大哥,屈門先生已經救出,你還有什麼心事嗎?”
葉陽子道:屈門大哥平安出來,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龍婷婷道:“一樁心願已了,該休息休息了。”
葉陽子播搖頭。
龍婷婷道:“你擔心沒有個好環境。”
葉陽子道:“好環境有的是,我不去追求。”
龍婷婷道:“到‘魔洞’去,那裏可清幽了。”
葉陽子道:“‘魔洞’太美了,但那是女兒國,怎能容下一個男兒身?”龍婷婷道:“我是谷主,我留你,哪個敢攔?”
葉陽子道:“是啊,你是谷主,你有這個權,但能讓眾人心服口服嗎?”
龍婷婷道:“我的事不用別人管。”
葉陽子道:“那留與不留,也是我的事,別人也不好管了。”
龍婷婷生氣道:“你胡攪蠻纏!”
葉陽子道:“怎麼是胡攪蠻纏,咱們的性格都一樣,都不希望別人管自己的事。這就好,咱們就各人管各人的事。行吧?”
龍婷婷道:“不行!我要你聽我的!”
葉陽子道:“我憑什麼聽你的?我是你什麼人?你是我什麼人!”
面對葉陽子的逼問,龍婷婷的慌了。
龍婷婷道:“我是你妹妹!”
葉陽子道:“這就對了。你很聰明,該懂得小聽大的常理。”
龍婷婷道:“你越扯越遠。我要你表個態,你肯留下來嗎?”
葉陽子道:“這裏事情已了,我留下來有何意義?”
龍婷婷道:“我要你為我留下,不行麼?”
葉陽子道:“你若有事,我當然樂意留下幫助!”
龍婷婷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
葉陽子道:“懂呀。不但今天懂了,心裏早就懂了。”
龍婷婷道:“你懂什麼?我要你説出來!”
葉陽子道:‘人要我留下來,做你的‘魔洞’主,而你,做我的壓寨夫人!”
龍婷婷聽罷,忙側轉身去,臉上飛上兩朵紅雲。
龍婷婷道:“你答應留下來嗎?”
葉陽子道:“婷婷,原諒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留下來,我有我的事情,一個武林中人,浪跡天涯,我還無心營建自己的安樂窩。”
龍婷婷道:“葉陽大哥,只要你答應留下來,咱們就退出武林,在‘魔洞’過逍遙的男耕女織生活,那是世外桃園,不也很美麼?其樂淘淘!”
葉陽子道:“婷婷,你該懂得,進武林容易,退出很難,身不由已呀!”廠龍婷婷道;“那一輩子就這樣?”
葉陽子道:“當然不是。但有些事情眼下顧不上去考慮。”
龍婷婷道:“啥時能考慮?”
葉陽子道:“很難説,婷婷,世上入人渴望團圓,但真真美滿的大團圓是不存在的。雲兒見到母親,但失去了姐姐;母親千里迢迢趕了來團圓,但聽到的是彩兒的死訊!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台,此事古難全。俗話説,好夢難圓!”
在婷婷道:“就這樣分手?”葉陽子道:“當然不是。婷婷,人稱我無笑葉陽子。好象我沒有喜怒哀樂,真實不然,我想高興,但高興不起來,現在,救出了屈門大哥,也算喜事一樁,讓我們在微笑中愉快分手。”
龍婷婷道:“別離都是痛苦的麼!”
葉陽子道:“設有分別,哪來的相逢?分離就是相逢的起點。走,大家在屋裏早等得心焦了。”
二人回到屋裏。
屈門生道:“葉陽小弟,敬酒找不見恩人,來,咱們共幹一壞。”、葉陽子道:“不用謝,諸位老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
屈門生道:“我老屈門一生混下不少朋友,別的一無所有,兩手拍巴掌。”
刁奎道:“弟兄們相聚,別什麼都快活!”
屈門生道:“婷婷,龍門主呢?”
龍婷婷道:“先生,我爹已經死了。”
屈門生一聽,如晴天霹靂一聲雷。
“門主怎麼死的?”
龍婷婷道:“是菊花青和邊馬殺害的。多虧葉陽大哥和二位佛哥相助,婷婷才報了父仇。”
於是,龍婷婷就將迎君亭金虎會玉龜之後的事説了一遍。
屈門生嘆道:“沒想到事情變化讓人無法想象,這許是劫數吧!”
葉陽子道:“哎,屈門大哥,當時龍門主為何要盜走假金虎?”
廟門生道:“刀思利被盧之強殺死後,門主入百關室發現金虎已被盜,但因怕引起外界誤會,以為惠賢門自盜欺人,所以將計就汁在梅花路盜走假金虎!”
葉陽子道:因此讓人誤認金虎真的被人盜走,”
屈門生道:“是的,沒想到這一路竟還發生這種慘事。”
靈奮見大家談起龍門主事不免傷心,忙叉開話題道:“[日事不再提了。來,喝酒!”
歡歡樂樂,一直到很晚。
葉陽子趁着月色悄悄離開了小廟。
山崗上,叢林間,葉陽子行色匆匆。
一個白色的身影掠出叢林。
這個白色的身影若即若離,尾隨着葉陽子。
葉陽子已經覺察出身後有人,但腳步不停,始終沒有回身察看。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漸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