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前艙梅凌霜與府小蘭,曾見蘇婷婷進入後艙,便皆識趣的移至船首甲板,表面上觀看河景,事實則暗察是否有可疑船隻,蹤躡前船!
梅凌霜見多識廣,目力又佳,不多大功夫,便發現有三隻梭形小舟,十分可疑!
那三隻小船,若真是漁民,而不在河中作業,卻一逕鼓槳南下?
再者那夥人一個個身體精壯,雙目神光充足,一望而知,最起碼也練過幾年功夫。
梅凌霜這一發現,暗自冷笑一聲,卻並未放在心上,只和府小蘭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話家常。
府小蘭芳心裏十分煩燥,她目睹別人雙雙對對,更加觸景傷情。
半天過去,舟行平穩,河水無波,日暮時分,便已到達長江河彎交叉之處,依傍着裕溪小鎮,停泊了下來!
梅凌霜囑咐小龍道:冬夜怕有些小賊,要動前船的念頭,夜裏只管安息,老身與蘭兒兩人,足可應付裕如了!”
小龍唯唯答應,略談片刻,便一頭鑽進後艙去了!
蘇婷婷與府小蘭攜手步出甲板,細聲談笑,突然,府小蘭似猛的想起什事般,啊一聲,説:“姐姐真對不起,妹妹只顧得與你談心,到忘了還有一位,也須要你呢,…。”
蘇婷婷嗤聲笑罵,道:“小鬼頭心眼真多,誰是他呀?”
府小蘭扮個鬼臉,説:“哎呀—妹妹又不是瞎子,難道還看不見,一下午姐姐和誰在一齊嗎?”
蘇婷婷藍眸一轉,嫣然而笑,追:“妹妹還説呢!你猜今天一下午,他對我説什麼嗎?”
府小蘭訝然搖頭表示不知,蘇婷婷對看她神秘一笑,説:“妹妹你不曉得,這一下午,他老是在我面前説妹妹美如天仙,人見人愛,他還説……”
府小蘭玉面一紅,呶唇不依道“姐姐你拿妹子開什麼心?不要説妹妹不及姐姐千倍,便是能及,他也不敢在姐姐面前説這種話啊!”
蘇婷婷煞有介事的説:妹妹若不信,可以親自去問,他不但説妹妹漂亮,更還説妹妹温柔可愛,動人之極……”
府小蘭就是不信,蘇婷婷無奈,又進:“唉,妹妹不曉得,他家一門五老,只此一子,所以每一位長輩,都希望為他成一房媳婦。”
頓了一下,又説:“只是他生就絕世丰姿,眼界大高,因此責令他出外來,自己訪求!”
府小蘭第一次聽到這事,稀奇得不得了,不由默默瞪大了眼,靜靜諦聽!
蘇婷婷瞥見府小蘭的模樣,暗暗竊笑,卻故意“唉”聲嘆道:“不瞞妹妹説,姐姐我雖則已與他訂了親事,卻也不能阻止他再找別的女人。”
蘇婷婷想了想,又説:像他這種人品,既便真能獨佔,日後説不定也會遭到天妒。”
府小蘭暗中並不同意這話,雖然她不能否認小龍之美,但若論品德,誰有能比得上“龍哥哥”呢!
蘇婷婷又道:“妹妹你也是女人,姐姐我雖不敢起什麼妒忌之心,但總認為讓毫不相干的姑娘插腳進來,卻不見得便見容於人呢!”
語聲一頓,又起:“妹妹不棄愚姐,結為知己,所以姐姐也不拿妹妹當作外人,同時,姐姐還有一個私心。”
府小蘭好奇的看她一眼,蘇婷婷乃附耳低語道:“我想他和姐姐都如此喜歡妹妹,如果妹妹能屈尊降貴,則不但使他如獲異寶,便是姐姐我,也高興非凡的!”
府小蘭玉顏一紅,霍然抬頭,正色低聲道:“姐姐錯愛,妹子萬分感激,無奈妹子另有苦衷,只好辜負姐姐這一片心意了!、”
蘇婷婷芳心暗贊,卻故意詫疑道:“怎麼?妹妹已有了心上人嗎?”
府小蘭雙頰染紅,垂頭不語,蘇婷婷促問數通!
府小蘭方才緩緩的點頭,卻連玉頸都羞紅了!
蘇婷婷心內好笑,故意“哦”然恍悟,道:“是石小龍嗎?他多醜啊!
他怎能配得上妹妹的花容月貌呢!——”
府小蘭見她輕視心上人,頓時渾身不自在,道:他雖然醜些,但品德卻萬非世人能及,妹子雖則年幼無知,卻並不以貌取人!”
蘇婷婷“唉”聲嘆道:“人各有志,妹妹心意即決,姐姐也不能強人所難,唯祝福妹妹,早償心願了!”
府小蘭想及龍哥哥,不知身在仍處,芳心黯然,目注遠天夕陽晚霞,不由一陣心酸,默默無言!
當夜就寢,梅凌霜盤坐在一張大木椅上,垂目調息,卻迫着府小蘭與蘇婷婷登榻入睡—她二人心中各懷心事,自然都睡不着,不過,為着不願驚動梅凌霜,連翻身都儘量避免三更時分,梅凌霜倏忽間飄掠穿窗而出,身形疾捷,宛如靈貓,毫無一絲龍鍾之態,向岸上撲去。
艙中躺着的蘇婷婷與府小蘭,不約而同的霍然坐起。
二人對視,默默一笑,各以最快速度,看上衣衫,雙雙一掠,便皆已飄上了三丈之外的河岸。
二人沿河岸跟蹤着梅凌霜的去向,並肩馳奔,月光下但見一白一碧兩進輕影,去勢如飛,利時間便已奔至江邊。
梅凌霜自然發現了這雙女兒,亦跟來了,她同頭打個手勢,不讓兩人輕舉妄動,同時又指指江中,表示注意那裏!
蘇婷婷目力極佳,運足一瞧,原來此際江中划來三艘小艇,破浪如矢,不但快急,舉漿落槳,更是錯落有序,不帶絲毫聲響!
這時,那三隻快艇,已並排轉進河彎,一逕向王敬實泊船之處駛去!
梅凌霜回身沿岸,藉河邊叢樹蘆葦蔭避;一路鹿伏鶴行,馳向來路。
蘇婷婷與府小蘭,不甘落後,自然也跟了同來!
那三艘快艇中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悄悄靠近王敬實乘坐的單桅客船,其中一人,站起來一打手勢,霍的長身向船上撲去。
那知他方一動作,單桅上頓時響起一陣破鑼般刺耳笑聲。
這笑聲不僅刺耳難聽,更遠響亮之極,尤其在此萬籟無聲的靜夜之中,突然爆發,真恍似暗雷響空般,驚人心魄!
快艇中人,一聞笑聲,霍然大吃一驚,身形一頓,反手抽出背後兵刃,暴喝聲:“上”,但見那快艇中九條大漢,各個學樣抽出隨身兵器,齊齊恍身向船中撲去。!
隱在岸上的梅凌霜與蘇婷婷、府小蘭,可也被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
單桅上那人,一瞥見眾人躍入船中,頓時住笑,暴叱道:“站住!”
喝聲中,立在單桅之巔的人影,突的迎風一晃,一頭栽了下來。
頭頂離地不足三尺,不知使的是什麼身法,竟然在錯然之間,轉成頭上足下,毫無半點聲息的落在船板之上,顯出個青衣化子。
那化子面孔團團,長眉暴目,獅鼻海口,頷下無須,年約五旬上下,滿面笑容,和氣之極。
快艇中人,一個個勁裝裹體,黑巾蒙面,手提各種不同的兵又,氣勢洶洶,躍躍欲上。
但一看清桅杆上落下的化子,都驚得倒退半步,目閃懼色。
岸上藏身的三人,看清來人,府小蘭首先驚“咦”一聲,小聲對蘇婷婷道:“這跛丐怎麼來啦!”
蘇婷婷微“噓”作勢,不讓她出聲,一雙妙目,直盯在跛丐身上。
跛丐暴眼一翻,威稜四射,面上笑容霍斂,鼻中一“哼”道:“諸位深夜駕臨鄙船,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為何事?”
那幹人深知笑面跛丐遠在三十年前,既以“彈指神通”,傳名大江南北,為人守正不阿,嫉惡如仇,正是黑道剋星!
此際他突現俠蹤,顯然已看穿了他們的用心,故意阻撓。
故此來看,今晚八成是成事不足了!
不過,他等也深知笑面跛丐的習性。若臉上一無失意,則任憑他説得多們嚴厲,皆不致傷人性命!
故此,那一干蒙面人,一瞥笑面跛丐,臉上的笑容盡收,頓時都放了一半的心。
這幹人方才將心放下,互相一施眼色,其中一個手執文昌筆的,踏前一步,虛虛拱手,哈哈一笑,道:“在下等不知老前輩駐駕此船,冒昧打擾,衷心深覺不安。”
微微一頓,又道:只是在下與北道羣雄,聞得有一批珍貴寶物,經由此船,流入南方,在下等深恐有所閃失,為南方綠林所劫,故此也才連夜趕來,欲奉勸主人,稍許忠言……
J笑面跛丐優閒的站在中央,雙目微瞌,面上仍無笑容!
四周另八位勁裝大漢,除笑面跛丐對面的二人,其他三面,均悄悄向中央挪動。
在岸上的蘇婷婷與府小蘭,芳心中都不由暗暗為笑面跛丐擔心。
皆因,看清形來人不但未被笑面跛丐的名頭嚇退,相反的竟還有羣起圍攻之勢!
就在此刻,那人雙手虛拱,道:“若前輩無何教誨,請容告辭如何?”
語畢,喝一聲:“走”字。
喝聲出口,人都非但不走,雙掌乘這一拱一合之隙,文昌筆分執在雙掌之中,猛的一分,帶起兩縷鋭風,直向笑面跛丐胸前“期門”“章門”
兩大死穴上插了下去!
同時間,另外六人,分三面疾捷撲至,刀劍並舉;鋭風嘯聲,各施全力,揮舞起團團寒光閃電,普天蓋地般,向中央壓來!
蘇婷婷另有用心,府小蘭義憤不平,雙雙不約而同,嬌軀疾起,齊齊向船上撲去!
若按武學長規,這六人功力不弱,相距又近,同起偷襲,雖大羅金仙,在這無備的情景之下,也必會鬧個遍體鱗傷,死於非命不可!
熟料那笑面跛丐,機警異常,外表上雖然無備,實則早已蓄勢運功以待多時。
就在那眾人劍刀方舉,二女身形方起的當時,突然雙目大開,冷“哼”
一聲,鼠輩可惡!”
雙掌同時一揮一抓,身形晃處,場中頓失去他的蹤跡!
那六個蒙面人霍然大驚失色,拚命用力收住招式,各舞刀劍,護守上盤。
瞬目間,適才在笑面跛丐前左的兩個大漢,此際不但是蒙面黑巾,丟失不見,在間不容髮的危急時,點中麻穴,挺立當地,動都不動!
這一來,另七人各驚出一身冷汗,徨然四顧之間,尚未瞧見笑面跛丐的身影落在何地,岸上嬌叱帶來的兩條纖巧俏影,已然飄落身邊。
七人已成驚弓之鳥,齊聲暴吼,將刀劍亂舞起來!
人影晃動間,“叭”的一聲,各個頰上一痛,這才體會到,連蒙面黑巾,帶口中牙齒,都打脱了下來!
若論功力經驗,那九人縱橫江湖,稱得上經豐識廣,雖則比不上蘇婷婷與府小蘭得天獨厚的絕學武功,合七人之力,多少也能支撐一、二十日。
只是他等一上來,便被笑面跛丐,來了下馬威,舉手製住二人。
及至岸上傳來叱聲,更加認定對方早有埋伏,一時心顫膽破,不由自亂了陣腳!
二女恨羣賊心腸毒練,口是心非,一上來便展絕學,倩影飄忽,指東擊西,故此不及數招,便已將羣賊擊傷落水!
府小蘭嬌軀未停,鳳目微瞥,已認出被笑面跛丐制住的兩人,竟然是“文昌諸葛”龔人傑,與“陰面判官”韋永成二人。
這二人她在巢湖曾經見過,那時他們乃是應巢湖孤山寨寨主,浪裏蛟王佔元的邀請,共謀入湖斬蛟。
王佔元死後,府小蘭便未再看見這文昌諸葛等人,那知他竟然鬼鬼祟祟的帶人前來打劫府小蘭頓時嬌嗔大發,纖掌一舉,正欲將他擊下河去,為民除一大害,突聞頭頂桅杆上一聲“且住”,霍地又落下一條人影!
她一聽這破鑼也似的聲音,知是笑面跛丐,纖手應聲收回,晃身後退至船左弦邊!
原來那笑面跛丐,一招隔空點穴,制住兩人,縱身又復拔上杆頭。
他瞥見兩位姑娘大展雌威,瞬息間將羣賊擊落河中,卻只見有人下沉,不見有人浮上。
這刻見府小蘭還欲將兩個穴道受制的人也擊下去,心頭頗不以為然,故此才出聲攔阻。
笑面跛丐落在艙面之上,揮掌在兩人背後連拍兩下,那文昌諸葛與陰面判官的穴道,頓時被他解開!
文昌諸葛平素裏機詐百出,但如今面臨生死邊沿,卻早已嚇呆了!
此際,他血氣方活,轉頭便想逃跑,熟料,失面跛丐大喝,道:“站住,想走可沒來時這般容易………”
文昌諸葛龔人傑,聞聲驚醒,忙即乖乖的停住不動,衝着笑面跛丐脅肩諂笑,道:“老前輩開恩……”
笑面跛丐冷笑一聲,撞:“別説好聽的了;還不快去救你的狐羣狗黨,真忍心讓他們替你送命?”
龔人傑,最鬼詐多謀,聞言一怔,付道:“這老不死的怎麼變了性,幾時聽他愛惜人命來着!”
想歸想,卻不敢待慢片刻,只見他雙筆一插,“噗嗵”跳下河去—
陰面判官韋、永成,不待招呼,登時也隨後躍入河中!
不多時,他兩人將沉在河底之人天上小船,但見那些適才生龍活虎般的精壯大漢,一個個腹漲如豉,兩眼翻白了!
笑面跛丐,跛足一動,便想過去助他二人救助。
蘇婷婷嬌軀一掠,將他攔住,道:這種人自作自受,前輩何必多事,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笑面跛丐顧盼一眼,果然停步不前,轉身踱到另一邊去了!
府小蘭心中煞是奇怪,皆因若蘇婷婷非與那笑面跛丐有何淵源,早先相識,以笑面跛丐的怪異性情,豈能聽信蘇婷婷的勸告?
小艇上文昌諸葛與陰面判官,忙得團團亂轉,一會為這個推拿擠水,一會為那個上藥裹傷,忙得滿頭大汗,連自己身上的水濕也顧不得了!
良久,落水的七人一一回醒過來!
笑面跛丐,掠至船弦之右,説道:“以你等行徑,本應一一斬除,但我跛子念在上天好生之德份上,暫且繞過這遭,下次再若遇上爾等怙惡不悛,可沒這等便宜事了!”
説罷,微微一頓,喝道:“還不快滾!”
文昌諸葛等人,聞言不由暗自慶幸,這煞星突發慈悲,轉變了情性,不待話罷,早都強忍看身上傷痛,掙扎坐起。
笑面跛丐的滾音未落,龔人傑不由暗自慶幸,各各執起槳來,將船劃退,往來路江中駛去!
笑面跛丐回頭瞧瞧兩位姑娘,微微點頭,身形頓起,撲向四丈之外的河岸樹巔!
府小蘭原先以為他阻止自己,是有話要向文昌諸葛詢問,故而退到一旁。
熟料他竟將羣賊一齊放走,頓時十分生氣,忖道:“這跛子雖是成名前輩,卻也用不看這般強橫啊?怎的連一句招呼都不打呢!”
此刻,再也忍不住,晃肩追蹤上岸,嬌呼道:“跛丐留步!”
笑面跛丐停身樹巔嫩枝之上,回頭見是府小蘭,微微一怔,發出破鑼般刺耳的聲音,笑道:“姑娘有何見教!”
府小蘭見他立身枝頭,以為他意在賣弄輕功身法,更是氣上加氣,不甘示弱,纖腰一擰,緩緩落在跛丐面前五尺處一枝細枝尖上,嬌軀顫巍巍不住顫動,衣袂隨風翩飄,若似天仙果然不同凡俗,這一手乃輕功之最,名曰“風顫綠荷”。
府小蘭雖非昔比,但如今施展這一絕頂輕功,火候猶不夠,只能將真氣串體遊走,卻不能分心兩用,開口説話。
笑面跛丐目睹她娉婷美姿,哈哈敞聲一笑,讚道:“好身法,果然妙絕人寰!不愧名家之後!”
本來是衷心讚歎之詞,但出於跛丐破鑼喉嚨,聽在府小蘭耳中,反當他有心諷刺!
只氣得府小蘭粉面一紅,無奈卻開口不得,正在僵着,突聽樹下咱起一陣蒼老語聲,道:“蘭兒下來,跛老兄你也下來會會我老婆子吧!”
府小蘭狠狠瞪了笑面跛丐一眼,翩飛如蝶,一掠下樹而去。
笑面跛丐一瞥府小蘭的目光有異,又聞得樹下梅凌霜的口氣不善,暗叫一聲:“糟糕”
無奈一時又不便示弱,只好應聲翻下樹去!
梅凌霜雙目如炬,打量看跛丐,道:“跛丐可識得我老婆子嗎?”
失面跛丐雙手一拱,笑道:“梅女俠的大名,如雷灌耳,老跛子心儀已久,今得識荊。該屬三生之幸……”
梅凌霜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跛子你不必賣狂,你既然自以為很了不起,老婆子自不量力,倒想討教一番!”
原來梅凌霜因自己未能察出他的行蹤,十分懊惱,及至見他對蘭兒態度傲慢,出語譏諷,頓時勃發怒火,顯身挑戰。
只聽得笑面跛丐,哈哈一笑,道:“梅女俠名垂江湖,劍籃絕招,執武林絕學牛耳,我老跛子那能當得起這討教二字!”
説罷;目光一掃驚愕迷茫,現於顏色的府小蘭姑娘,又一拱手,道:“老跛子尚有要事待理,梅女俠若無其他教誨,老跛子就此拜別如何!”
梅凌霜見笑面跛丐竟不應戰,言詞委婉,心中之氣漸漸消除。
同時,她適才見識老跛子幾手輕功,以及彈指神通,無一不是絕學密技,若真個打起來,她並無必勝把握。
笑面跛丐話音一落,梅凌霜神色稍緩,道:“老婆子只是心儀名家,並無要事……”
笑面跛丐聞言,雙手抱拳一拱,搶先遺:“如此跛子告退,天魔幫發下“天魔帖”邀請石小龍,屆時定有一番熱鬧,是時,行再相見……”
話聲裏,去若飄風,瞬息消失人樹叢暗影去了—
府小蘭本來盼望着師父出手,教訓那跛子一頓,但偏偏跛子溜滑,不肯接戰,尚未容得她出言相激!已跑得無影無蹤。
只見她恨恨地一跺小蠻靴兒,嬌聲啐罵道:這跛子欺軟怕硬,真是可惡。下次再遇上姑娘,非好好訓他一頓不可!”
梅凌霜瞥見小愛徒嬌憨之態,老懷驟開,伸手撫着她的柔發,笑看勸道:乖徒,你休要小瞧了這位跛子,真打起來,為師也不見得有把握贏過他呢!L府小蘭哼道:我不信跛子會有這大本事,上次在白石山,龍哥哥彈指神通,當場就把這跛子給鎮住了……”
府小蘭起初是興高彩烈,但話到後來,卻不由有點兒語音發顫!
梅凌霜知她又想起那醜小子來了,忙會開道:“好啦—快回去睡吧,折騰了半夜,師父可有些累了!”
府小蘭知道師父的用意,便也不再多説,隨在梅凌霜身後,掠上坐船!
蘇婷婷早已回船,將二人迎入,笑道:今晚真怪,這老跛丐大鬧了一陣子,雖然把賊打跑了,睡着的人倒未吵醒呢!”
梅凌霜師徒也覺奇怪,皆因這一陣吵鬧,真可説聲傳十里,怎的小龍和王敬實所僱的四位鏢師,也不曾出來看看呢!
梅凌霜心頭一驚,叫聲:“糟糕”起身便往外走。
蘇婷婷見狀,一手將她攬住,道:“伯母別去啦,適才婷兒都已察看過了,並無什麼異樣,他們都睡得很熟,好像多少天沒有睡過的樣子!”
梅凌霜百思不解其故,皆因那四個鏢師,無論功夫多差,也必然應有一絲機警感覺吧!
像這般鼾睡若死,豈非可怪?
蘇婷婷知她想的什麼,便提示道:“據婷兒想,可能是笑面跛丐做了手腳吧!”
這是唯一可以解釋得通的,梅凌霜與府小蘭,在無可如何之下,便也信了。
其實,若細細一想,笑面跛丐為保護王敬實寶珠無恙,不願將他等牽入漩渦,故而點了他們的睡穴,卻有可能,但他為何也點了小龍的呢?
也幸虧梅凌霜未往深一層想,否則她曾發現許多破綻!
次日一早。蘇婷婷梳洗完畢,悄步走到後艙門外,輕輕敲門,小龍在裏面應道:哇噻蘇婷婷推門而入,一瞥小龍尚擁被高卧牀中,隨手關起艙門,嬌笑悄聲道:還不起來,太陽快灑着屁股啦!真懶!”
説看,纖手一指,道:“你看,船都開啦!”
小龍痴痴凝望着她,朝霞自窗中映照在她的臉上,倍增嬌媚可愛,忍不住伸手拉起纖纖玉手,道:“哇噻!昨晚人家差不多徹夜未睡,現在補一覺都不行嗎?”
蘇婷婷見他那副委屈樣兒,一歪身坐在他的身畔,纖手輕拍他的身上,幽柔無限的道:“乖弟弟,姐姐錯怪你啦!好好再睡一覺吧!”
小龍“嗤”的一笑,一臂擁住她的纖腰,道:哇噻!那姐姐也陪我睡一覺吧!”
蘇婷婷怕被別人看見不雅,急進:“快放手,窗户開這麼大,怕蘭妹妹看不見嗎?”
小龍卻不肯放,道:“哇噻!那麼把窗户再關上好了”蘇婷婷無奈的一嘆,道:“唉!真磨人,好,你放手,讓我去關上窗户!”
小龍信以為真,將手放開,蘇婷婷卻不關窗!反而開門出去,站在門外,得意的眨眨眼睛,説:“快起來啦!伯母在等你吃飯呢”小龍將頭一蒙,在被中嚷道:“哇噻!我不吃啦!你告訴她們我頭痛!”
蘇婷婷瞥見他使出小孩性子,正感無可奈何,突然間靈機一動,轉眸一笑,也不理他,逕自為他帶上房門,迴歸前艙!
前艙大桌上果已擺上早餐,梅凌霜與府小蘭坐在桌邊,正等看她倆用飯!
蘇婷婷柳眉微顰,道:“伯母請先用吧!龍弟弟有點頭痛,還未起牀呢!”
梅凌霜對小龍特別關心,聽説他的頭痛,便要過去探望,蘇婷婷神秘的瞥了府小蘭一眼,忙勸阻道:“婷兒剛給他服了點藥,沒什麼要緊的。”
三人用罷早餐,蘇婷婷急忙將府小蘭拉到船頭,低聲悄語道:“妹妹,你知道弟弟害的什麼病嗎?”
府小蘭茫然望看她,搖了搖頭,蘇婷婷緩緩念出道:“相……思……病……”府小蘭的粉頰,沒來由驟的一紅,嘻笑道:“是啊!他一定是想姐姐想得病啦!”
蘇婷婷,纖指指看她的鼻尖,正色道:“不是我,是你!”
府小蘭頓時又羞又氣,一跺小靴,回頭便要離開。
蘇婷婷一把拉住她,幽幽的説:“姐姐這話可沒有騙你,他,他實在喜歡妹妹,唉!難道妹妹一點都無同感嗎?”
語聲一頓,又追:“姐姐……姐姐有個不情之請,便是希望妹妹,看在姐姐面上,去看他一次。L府小蘭經不起蘇婷婷的再三要求,勉強答應,道:“好,妹妹答應姐姐的請求,只是,妹妹也有要求,就是求姐姐把石…小龍的事情,告訴妹妹一點……”
府小蘭一提到石小龍,芳心中又羞又悲,粉面霍紅霍白,鳳目中亦含上了兩顆晶珠!
蘇婷婷見狀,頓時覺得不該這樣捉弄這位天真純潔的小妹妹。
但要見風轉舵,現在卻還不是適當時機!
只好擁住府小蘭的纖纖細腰,誠摯的道:“好,姐姐一定儘量使妹妹滿意就是!”
府小蘭強忍心酸,低聲道一聲謝,蓮步輕移,立時依言去看小龍!
小龍躺在牀上,枕着兩肱,痴痴的望看艙頂,一聽艙門輕響,以為是蘇婷婷回來了,頑皮一笑,爬下牀來,只穿看一身長長的睡袍,悄悄的藏在門邊。
船艙緩緩而開,正好將他與門外進來之人隔開。
小龍在門後微聞一聲輕咦,猛的一躍而出,伸臂便抱,口中叫道:哇噻!看你往那裏跑……看。…:”
但,一語未竟,目光到處,只見那翠影婷婷,卻是府小蘭!
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驚得呆了一呆,直等到纖腰入抱,方才覺醒!
府小蘭勉強進艙,推門不見小龍在榻,方自訝異,霍聽得小龍沒頭沒腦的一句:哇噻!看你往那裏跑。”
不由也猛吃一驚,但同時芳心一動,感覺這聲音十分耳熟,像煞心上人龍哥哥所有,頓時也呆了一呆。
直到她纖腰猛被摟住,才回味過來,不由得又羞又氣,猛的一掙,反手就是一掌。
但聞得叭的一聲,府小蘭回身一瞧,小龍呆呆的站在地上,雪白的左頰上,清清楚楚的印看一個纖紅的五指手印!
這一掌,完全是自然的生理反應防護,根本未經大腦考慮!
此際,看清小龍的神色,芳心又覺得不忍,幽幽垂頭,道:“對不起,我……公子病好了嗎?—”
小龍可真有點被她打得傻了。
他實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嬌滴滴的蘭妹妹,會出手打他。
他雖則武功蓋世,反應靈敏之極,卻在此失神的剎那之間,被她捫個正着。
府小蘭瞥見小龍俊裏傻氣的盯着自己,既不答話,也不移動,只當他是真得了相思病。
心中頓時焦急萬分,手足失措,狠狠的一踩足,追:“喂,你……你怎的嘛!”
小龍被她一叫,同時瞥見她這副熟悉的焦急嬌欲之態,頓時還過魂來。
他伸手摸摸左頰,笑道:“沒關係,沒關係,蘭妹妹,你請坐吧!”
這時,小龍他因在感覺上十分熟悉,故一時忘卻自己現狀。
府小蘭卻當他是在瘋言瘋語,一聽他叫得這般親切,芳心中又氣又嗔,狠狠的白他一眼,纖手指指他的身上,立時扭頭他顧!
低頭一看,自己衣衫不整,頓上立顯羞紅,忙跳回榻上,用被蓋好,吶吶道:“哇噻!蘭……蘭……”
他一時不知,是叫妹妹,抑或“姑娘”適當,連叫了兩個“蘭”字,下面卻接不上來!
府小蘭以為他在發囈語,轉身冷冷的望他一眼,又復冷冷的説道:“公子,請多珍攝,府小蘭告退!”
説罷,不等小龍同答,轉身昂首傲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