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然的舉止,豈止反常,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老人竟然會向他猝然出手,眼前情況,孟天笛即使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是無能為力。
驚詫只是霎間的事。半邊身子已到了人家手上。
別瞧秦老人那麼削瘦的身子,一經出手,可真正透着“高明”。
俄頃之間,孟天笛全身打了個寒噤,已是動彈不得,右面肩胛“分水”穴道,已吃對方鳥爪樣的兩根手指緊緊拿住。
若當他病中無力,可就錯了。
眼前秦老人施展的是奇異的“拿穴”手法,透過那一隻枯瘦手指,彷彿有兩道電流,自他指尖透出,霎時間已傳遍全身。
孟天苗再次打了個哆嗦,心裏明白,眼前已是無法出手,這條命已是人家的了。
“拿穴”與“點穴”不同,前者只是穴路為對方拿住,是暫時性的,固然一樣可以致命,卻無礙出口説話,隨着對方的鬆手,穴路也就可以解開,“點穴”可就不同,一經“點”住,設非內行人的出手解開之外,時間一久,便只有“血凝”而死亡一途。
眼前孟天笛所幸只是為對方“拿”住了穴道,儘管是移動不得,卻照樣可以説話。
“你……這是幹什麼?”
説話的當兒,大顆汗珠子已淌了滿臉。
“忍着點兒,死不了……”
一霎間,秦老人臉上顯現出了狡智的笑。
“有幾句話,咱們先得交代清楚了……”
終是“病”勢不弱,説了幾句話,秦老人已喘成了一片。孟天笛不舒服,他這邊也不是個滋味,張着嘴,吸着大氣。
“哼哼……”孟天笛沉聲道:“難道你老人家還疑心我什麼?”
“人心隔肚皮,這個年頭兒,對誰都是防着點兒的好,小兄弟,先忍着點兒……”
孟天笛只覺着全身一個勁兒地直打冷顫,對方手指上傳來的那兩道“冷電”,極短的一霎間,已經遍及全身,猝然使他想到對方先前所謂的奇異的內功“魚遊清波”,看來真同於魚一般的滑溜。
真正“好沒來由”。
“你不是孟寒沙,叫孟天苗,人稱‘天岸馬’,一向在天山南路出沒,是不是?”
聲音裏可是透着冷。
孟天笛幾乎想笑,卻實在是氣不過。
“只為這個?姓陶的老婆子不是早就説過了!”
“她是她,我是我!”
可能是姓陶的自發者嫗道出孟氏真相時,秦老人不在現場,所謂的“光棍眼睛裏揉不進沙了”,陶嫗瞧出來了,秦老頭自然也瞧出來了。
“不錯!”孟天笛説:“孟天笛就是我……‘天岸馬’只是人家的一句戲稱,當不得真……”
“你不必自謙!”秦老人説:“年紀輕輕,能練成這麼一身功夫,極是不易,很是難得……”
孟天笛哈哈一笑,沒有吭聲。
秦老人兀自拿着他的穴路,並無絲毫放鬆。
“你我雖是第一次見面,我卻留意你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為什麼?”
“不要打岔!”秦老人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接着説:“現在我還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可要實話實説,若是語涉支吾,或是交代不清……哼哼,休怪我心狠手辣,你應該知道,在你肚子裏的兩條小魚兒……隨時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這麼一説,再無可疑,便是孟天笛頭一回聽説過的天地奇功“魚遊清波”了。
性命攸關,他也只好效金人之“三緘其口”了。
單看對方問些什麼?
“孟九淵是你什麼人?”
“他……”孟天笛神色一震:“是我早已故世的父親,你……”
“嗯!”
秦老人神色已見輕鬆,卻依然沒有鬆開捏在對方肩上的一雙手指。
“那麼説,孟家的輕功‘一丈雲’你學會了?”
“這……”
孟天笛不大情願地“哼”了一聲。
“怪道有如此身手……”
秦老頭微微讚許着點了一下頭:“方才我見你出戰陶嫗,身手頗有可取,除了你家學淵源之外,還有別家,你父親死了以後,你師承何人?”
照説這些都不能説的,盂天笛冷冷哼了一聲,取了個巧,反問道:“你説呢?”
“‘青城雷門’,可有交往?”
孟天笛心頭一驚,沒有出聲。
“説!”秦老頭頭頂上的幾根白毛,一霎間宛若鸚鵡樣的支了起來。
孟天笛知道無法相瞞,便嘆息一聲。
“青城雷門堡的雷旭公,是你什麼人?”秦老人盯問了一句。
“他是我的父執前輩!我從他學過兩年的內功,卻無師徒之誼!”
“這話可是真的?”
“用不着撒謊!”
秦老人沒有吭聲,一雙細長的眼睛,霎時間已在對方臉上轉了五六個來回。
“我姑且信了你就是!”
他卻也非鬆手不可了。話聲出口,兩根緊緊拿住對方肩胛上的手指突地鬆開,腳下一個踉蹌,倒退數步,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