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印嬋娟道:“別做夢了,我鬼婆豈會這樣傻,你們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機簧格格聲中,洞壁上一個磨大圓石退了出去,退出的地方,卻現出熊熊的火苗,看在眼中,好不驚人。
這時,室中的油已有兩三寸高,已蓋過了二人的腳背,這火苗只要掉一星星過這邊黑油上,那就不可收拾,二人必死無疑!
薛仇一見,哪得不驚駭莫名,忙叫道:“老鬼婆,我將‘避毒寶項’送你,求你放他一命!”鬼婆印嬋娟險聲笑道:“廢話,‘避毒寶項’本就在我這裏,何須你送我?”
隨着鬼婆的話聲,又傳出白珠的大叫道:“不,薛叔叔,我絕不離開你,師傅!你不能把我看作怕死貧生的小人……”薛仇突發無名怒火,暴喝道:“白珠,我不准你胡説八道……”隨即,薛仇又用“傳音入密”神功,向白珠傳話道:“白珠,乖乖出去,沒有你,我或能脱困,縱然死了,你也好續我之後,除了替我報仇外並替江湖做一番事業,這不是什麼貧生怕死,知道嗎?
白珠靜靜的,沒再開口,但他眉宇間依然有一股堅決赴死神色,薛仇不禁大搖其頭,但他仍然向鬼婆印嬋娟求情。只要答應放白珠一人出去,他則決不趁機離室。
薛仇雖説得十分肯定,鬼婆印嬋娟卻哪裏肯信.一隻手指已向按向風機的機鈕,這風機的機鈕一按,熊火洞外立即生風將火吹向過這廂來.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突聽白珠叫道:“老鬼婆,你若肯將我放出,我將使名震武林的蒼海七友全都擁你為武林盟主!”白珠這一叫,果然生效.老鬼婆心中不由大動,她按向風機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飛天鼠包華亭一見大急道:“你怎能聽信一個孩子的話語,蒼海七友豈會聽他-個無知童子的話?”
鬼婆印嬋娟彷彿真被飛天鼠包華亭一語提醒了般,猛然一指按下,若是真按下了,熊火洞外烈風一起,薛仇與白珠不消半時,立化飛灰,骨化無存!
按下了嗎?一點不錯,確是按下了,只是,所按機鈕不對,那不是風鈕,反是停止了油滾出的機鈕。
飛天鼠包華亭叫道:“老鬼婆,你按錯了!”
鬼婆印嬋娟咭咭-聲得意怪笑道:“按錯了嗎?啊不!沒按錯,只是你想錯了!”
飛天鼠包華亭疑惑不解地道:“我又怎麼想錯了?”
鬼婆印嬋娟依然笑道:“我雖然不能聽信那孩子的話,相信那蒼海七友擁我為武林盟主,但我能以他二人的性命為要挾,使他二人的親友全都擁我為武林盟主,這不是一大妙策嗎?”
飛天鼠包華亭一聽大急,薛仇一日不死,他的心中一日不得安寧,但聽他一聲獰笑,道:“老鬼婆,你別忘了,你也是銅堡七十餘命案主謀之一,薛仇那小子他豈肯輕易放過你?”
鬼婆印嬋娟一聲哈哈道:“你又想錯了!”飛無鼠包華亭一陣錯愕,道:“怎麼又錯了?”
鬼婆印嬋娟滿臉血絲顫動,顯得十分得意的道:“我鬼婆,身登榮座,一日不死,姓薛的一日不得自由,而且我死之日,他也是我的陪葬人!”
飛天鼠包華亭搖搖頭不贊成的道:“武林中豈都是愚蠢無知之輩,任你擺佈,説什麼是什麼?別想得太天真了,夜長夢多,還是趕快將二人毀了吧!”
鬼婆印嬋娟雙眼一瞪道:“不!你不能左右我的意見,縱不成我也得試上一試!”
飛天鼠包華亭一聽大怒道:“老鬼婆,你若一意堅持已見,説不得我們要翻臉成仇了,望你三思!”
鬼婆印嬋娟暮然一攤右掌,掌中赫然呈現那五彩斑瀾的毒蜮,一挺一伏,似欲騰空飛起般.
鬼婆獰聲冷笑道:“包華亭,你的底細別人不知我全知,你是要我揭發你的皮嗎?別以為你的武功已然十分了得,但卻不定敵得了我掌中毒蜮,你要不要試上一試!”
飛天鼠包華亭也報以一聲冷笑道:“老鬼婆,你毒蜮傷不了姓薛的,難道想傷我,我所練‘天雷掌’任何毒蟲一沾就死,你不要試試?”
鬼婆印嬋娟心知“天雷掌”厲害,但卻不知“天雷掌”對毒蟲也有這等厲害,一下子果真把她驚嚇住了!
因為這隻毒蜮,是她經十餘年教養訓練而成,豈肯如此輕易毀去,難怪她不心驚膽顫。但這也不過只眨眼工夫,鬼婆又十分有把握地笑道:“總算我鬼婆識人在先,還留下一手,就算你‘天雷掌”確能毀我毒蜮,你想你離得了我這洞底洞嗎?”
飛天鼠包華亭也是一怔,冷然不屑地道:“怪道你三天兩頭給我換新地方,還關照我不要亂走!”
鬼婆又復得意地笑道;“一點不錯,而今日之處卻是洞底洞中最為驚險厲害之處.也就是我鬼婆當年居處,你若想傷我,保證你走不出十步!”
飛天鼠包華亭忽然淒厲悲笑道:“我包華亭縱然葬身洞底洞中也是罪有應得,但我卻要先看到姓薛的小子先受火刑而死,方能甘心!”
薛仇本只望他二人發生內鬥,最好是兩敗俱傷,那他與白珠或許還有得救,如今聽飛天鼠包華亭現場穩佔優勢,且意志如此堅決,那他與白珠果真是凶多吉少,忽聽飛天鼠包華亭暴喝一聲道:“老鬼婆,你是按也不按?”
鬼婆印嬋娟嘿嘿道:“我偏不按,我們就拼拼吧!”
鬼婆印嬋娟話聲一落,立即運內力一逼,那毒蜮立即發出一道白線,朝正飛天鼠包華亭射!
飛天鼠包華亭可也不敢怠慢,猛然晃身,先避來勢,隨即發出一掌“天雷掌”掌不擊人,果真向那毒蜮擊去!
老鬼婆印嬋娟可不管“天雷掌”是否真能擊殺他的毒蜮,他可不敢用這十數年心血結晶加以嘗試,因此,她也不得不先避來勢,再與反擊!
雙方全是各有顧忌,誰也不敢冒險大意,鬼婆運功逼使毒蜮噴射毒氣,極耗內力,而包華亭每招使的“天雷掌”,也是最耗真氣,真可説半斤八兩,不相上下。
一旁站的甘雄,尚未上任的洞底洞總監,他可是動也不敢動,這兩位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相拼搏,哪有他插手的餘地,弄不好招尚未發,命已送掉,死了還不知怎個死的.
隔室的薛仇,心中是矛盾頓起,一方面他希望鬼婆蟬印娟獲勝,那麼一時之間,他與白珠還不至於有危險!
若是飛天鼠包華亭獲勝,那他倆真是死路一條,凶多吉少!
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包華亭死在鬼婆印嬋娟手中,因為包華亭是他銅堡血案首惡元兇,他若不能親手殺他,怎能泄除胸中怒恨,一會兒這樣想,一會兒那樣想,他心中又怎能不矛盾重重.
眼看二人越拼越激烈,逐漸地接近勝負與生死關頭……
就這危急當兒,突地一聲警號遠遠傳來,室中拼搏得十分激烈的二人同是一驚,雙雙不約而同的全都停下來。
隨着警號,室口飄進一條綠衣人影,來的正是古琳姑娘,但見她滿臉煞白,驚慌失色地叫道:“啓稟洞主,一個白鬍子老叫化曾闖進巽位死門,可是在封閉門户後,眨眼工夫卻已失其所在,不知去向!”
飛天鼠包華亭一聽“白鬍子老叫花”六個字,當場大大的嚇了一跳,急聲朝古琳姑娘問道:“那老叫花怎麼個長相!”
“怎麼個長相?”一個粗蒼悲恨的聲音,起自古琳姑娘身後,竟把古琳姑娘也大大的嚇了一跳。
猛回首身後不知何時已站着個獨腳老花子,皓首蓬鬆,形態竟與飛天鼠包華亭十分相像!只是臉上的深紋更見顯明,且露着滿臉悲憤!
古琳姑娘大駭而叫:“該死的老傢伙,原來躲在我身後!”
古琳姑娘叫着,翻腕回劍就刺.甘雄最喜愛這位古琳姑娘,古琳姑娘偏偏最討厭他,這時遇到有表露英雄與獻殷勤的機會,他豈會輕易放過!
忙也大喝一聲,振劍刺出!
雙劍根本招式未全,皓首老叫花雙袖一擺二人潑繡球似的,各分西東,滾出丈來遠,誰也沒能馬上爬起來!
而室中的鬼婆印蟬娟與飛天鼠包華亭那就更不用説了,早已魂不守舍,怔在當地,眼看老叫花跨步走入,卻連動也不能動一下。
這來的老叫花,當然就是追風無影獨腳神乞,憑着他那無影的輕功,古琳等又怎能發現他的所在?
結果,非但闖進洞底洞,古琳還將他引到了鬼婆常住密室.
忽聽白珠一聲歡叫道:“窮爺!我們被困了!”
這一叫卻叫出紕漏來了,當場把鬼婆印嬋娟與飛天鼠包華停驚醒,鬼婆印嬋娟右掌一攤,左掌卻已飛快地按向了油門及風門機鈕,獰聲叫道:“老花子,你命倒是不短呀!居然還活着回到中原來了,可喜可賀……”話未説完,見獨腳神乞仍然一步步邁進,遂尖聲一喝道,“站住,你再敢舉腿跨半步,我就要他兩人葬身油牢火海!”
獨腳神乞在聽到白珠的呼叫後,心中已然一怔,但他還望及早將二人制住,好搭救二人.
這一聽説二人處身險地,他可不敢亂來了,只好停住道:“鬼妖精,你敢在我面前搗鬼,將他二人放出,我饒你一命!”
鬼婆見獨腳神乞應聲停住,心中已寬一半,再聽他的語氣,似對二人十分關切,心中不由大定,嘿嘿一笑道:“窮爺,你不是不知道我壞,也不是不知道我鬼婆雄心多大,要放他兩人可也不難,但卻有條件……”
“居然敢跟我開誠談判!”
“第一,我印嬋娟從今日起就是武林盟主,你得聽從我的命令.第二,命你通知蒼海七友來洞底洞見我,第三……”
猛地,鬼婆的手背上被-物重重壓下,掌下的機鈕立即開了起來,鬼婆大吃一驚,回首看去,身後站着飛天鼠包華亭,他的一隻手掌,仍在按在鬼婆的手背上,是如此有力,使她竟抽不出來!
在這時候,飛天鼠包華亭為什麼會來此一手,薛仇與白珠已陷在他們掌握中,他們足能使獨腳神乞,乖乖就範,來此一手豈不多餘?
然而,飛天鼠包化亭的心中可不是這樣想,他有他自己的鬼胎。他知道他自己的罪孽,獨腳神乞的出現,已註定了他的死期,他生就陰險毒辣,處此生死關頭,他豈會放過將每一個置人於死地的機會?
尤其是他最為懷恨的薛仇?
薛仇的武力,較他高出許多,要想憑藝業置他於死地,談何容易?如今舉手之勞,就可使他屍骨揚灰,他豈肯輕易錯過?
雖明知自己已必死,他也要於死以前,剷除他心中最恨之人,方能甘心,以致有此一着.
可是對鬼婆來説,卻大大害苦了她,薛仇與白珠確是他攀登武林盟主寶座最好的台階,卻被包華亭一手毀了!
因為這機鈕一開,薜仇與白珠可説死定了,她怎能不因此驚得心碎膽裂,更何況她還可能因二人之死,招來殺身之禍。
鬼婆印嬋娟見是飛天鼠包華亭使壞,這可是她疏忽沒想到的事,暴怒之下,右掌倏伸,內力逼使之下,毒蜮白線電射出。
然而,就在她右掌微伸之際,飛天鼠包華亭的“天雷掌”也同時發了出來,一掌已遞到她這肩頭!
毒蜮之毒,與“天雷掌”的厲害,都是一下就能使人飛魂的,二人雖均是憤恨難堪,依然不願拼個兩敗俱傷.
於是,於匆急之間,又復雙雙閃了開來!
鬼婆印蟬娟一心要報復,她倒沒留心旁的,飛天鼠包華亭可不同了,他耳中並沒聽到預期的轟然暴響,與焰焰烈火!
這真是他萬想不到的事,難道鬼婆的機關中還有障礙?飛天鼠包華亭一想至此,更不怠慢,縱身奔過,雙手如電般疾落,所有開的機關全被他一一按遍!
正當其時,卻聽白珠的聲音叫道:“窮爺,快!那火被薛叔叔堵住再無危險,可是,那黑臭的油可又流了出來,趕快設法將他們殺了,開啓鐵門.”
獨腳神乞一聽説再無危險,他已毫不顧忌,猛然一聲大喝,就朝正飛天鼠包華亭疾撲而去!
雙袖張開,厲風隨起!
天飛鼠包華亭這一刻,當真是心魂皆顫,單掌一引,帶過了逼身厲風,右掌逆勢反拍,一招“天雷掌”疾襲獨腳神乞前胸。
獨腳神乞一聲斷喝:“畜生,你還敢抗拒?——”
包華亭一招未滿,倏然暴退,他與獨腳神乞,名份可説是師徒,他怎能抵得獨腳神乞激怒下的狂撲。
他雖説學得西藏絕學“天雷掌”,在獨腳神乞面前,他也自知無用武之地,人急智生,忽聽他急叫道:“老鬼婆我們合則兩全,分則皆亡,你的雄心如若未死,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則……”
飛天鼠包華亭就這兩句話的工夫,已連避三招,被逼到石室死角,眼看就要送命在獨腳神乞鐵掌之下.
就這危急之際,老鬼婆腦中已電般連轉數轉,誠然,飛天鼠包華亭一死,她的力量更形薄弱,她自知非獨腳神乞對手,如若以毒蜮之毒,加上飛天鼠包華亭的“天雷掌”,雙雙夾襲,或真有獲勝的希望,亦未可知!
而且,她另外想得更妙,在飛天鼠包華亭危急時,出手救他,他豈能不感恩圖報,死心塌地的受她指使!
眼看刻不容緩,老鬼婆一聲大喝:“臭花子,你沒有死在西藏,就留屍洞底洞中吧!”
隨着一道白線,電般而出,射向獨腳神乞右肩!
獨腳神乞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豈能着了鬼婆道兒?他本待置之不理,先收拾了孽畜包華亭時再説?
可是,他也曾從薛仇處得知鬼婆新練成的毒蜮之毒.冠蓋寰宇,他血肉之軀,豈能抵擋得了!
萬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側身微閃!
老鬼婆有心救飛天鼠包華亭,一見獨腳神乞不敢接她毒蜮之毒,心中更定,內力連逼之下,白線不斷飛出追襲.
獨腳神乞連晃數晃,飛天鼠包華亭卻已然脱險,他一脱困,立即與老鬼婆兩人,左右夾擊獨腳神乞。
這-來,獨腳神乞反落了下風!
白珠隔室看到,真氣得五內冒煙,然則氣又何用。隔着厚鐵板,又無法相助,薛仇則運起“玄戈神功”,以身貼洞阻火,更是動也不敢動,腳下的黑油,更是慢慢的往上漲,已將近膝頭.
眼看獨腳神乞,反被二人合攻,節節後退,逼至室角,最多也只能挨個一時半刻,在傷在“天雷常”下,勢必被毒蜮之毒所傷!
白珠只氣得雙眼噴煙,手心冒汗!
忽聽一聲沉重的佛號,響至室口,白珠尋洞一看,來的是個滿臉和靄的光頭大和尚,一見笑和尚,白珠心中大喜!
因為來的正是少林寺行腳僧笑彌勒。
笑彌勒一進入石室,立即打個哈哈道:“兩個打一個,有欠公道,貧僧奉陪一份,也來湊湊熱鬧吧!貧僧向不與女鬥,這位施主,請過來吧!”
笑彌勒口中收別人過來,他的寬大長袖,卻已揮起,捲起一陣狂飈,直襲包華亭的後心!
包華亭與老鬼婆合擊獨腳神乞,那真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如今憑空鑽出笑彌勒來,他真是求之不得.
原因是他與老鬼婆合力襲擊獨腳神乞,雖然穩操勝券,但他仍然心存畏懼,害怕的成份,並不稍減,精神上無形中受着莫犬的威脅,一些絕妙的武功,也因此不能盡情施展。
一旦換了個人,他就不同了,心事消除,掌出威力突增!
例如一個半瓶油的學者,他在不識字或略識些字的人前,可以滔滔不絕,大發宏論,一旦遇到滿腹經倫,學富五車的人,他難免不顯得拘束,如若對方是個知道他底細的人,那他更是心存拘束,噤若寒蟬了!
這不單是指一樣,相信天下任何事都一樣。在不懂的人前,他可以大吹大擂,自高自大,在懂且精的人前,若是再不知收斂,定必貽人笑柄,再若對方知其底細,那他更是自取其辱。
如今,飛天鼠包華亭就是一樣,在獨腳神乞面前,他始終感到縛手縛腳,處處受制,不能盡情發揮,難免心存畏懼。
一旦對手換了笑彌勒,他就大不相同了,拍擊隨意,揮掃自如,而功力也在不知覺間增加了兩三成!
可是,笑彌勒也是少林派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功力之深厚,比之現在掌門人法元禪師!有過之無不及。
只因他生性詼諧,且喜言笑,遊山玩水,四海漫遊,以至掌門人之位沒落在他身上。
於是乎,雙方一經接觸,立即進入激烈階段。
但是,另一旁的鬼婆印嬋娟,倏忽間失去了一條臂膀,威力自然頓減,雖賴毒蜮之毒維護,卻讓獨腳神乞緩過了一口氣。
可是,毒蜮之毒氣白線,也是有限,一擊不中,毒氣就得大耗,連連摧逼之下,老鬼婆的真氣內力亦大損。
獨腳神乞先前的一再閃躲,是因聽到薛仇談起時的厲害,心中也是先存了畏懼,方始有此一失。
隨見白線襲敵速度越來越慢,線出亦呈灰淡狀態,心中就有了主意,包華亭再被笑彌勒引走,心中再無恐慌了!
稍緩了口氣後,獨腳神乞立即加以反攻,他在怒恨交集之下,雙掌所出,全是毒辣無比,生平最厲之着。
老鬼婆處此,她又哪抵擋得住,錯非手中毒蜮,不時發射毒氣,一緩局勢,怕不再三招,就送命獨腳神乞掌下了。
就這樣,老鬼婆也難免不被逼得節節而退!反被獨腳神乞將她逼至最深的一個死角里。
為救緩急,老鬼婆只好再招呼包華亭,叫道:“飛天鼠,速來助我!”
飛天鼠包華亭倉促間回首一看.心中毒謀驟起,只聽他冷然一笑,掌下招式突變,猛攻數招,將笑彌勒逼退,騰身就往室外縱去。
笑彌勒雖是少林寺中數一數二高手,但與飛天鼠包華亭相較,最多不過半斤八兩,要想強過包華亭,實不可能!
更何況包華亭練有西藏絕學“天雷掌”,這可不是笑彌勒所能抵擋得了的,於是,他又怎能阻得了包華亭不走?
驀然一道銀虹,阻住包華亭的去路,正是受傷後,爬起不久的甘雄,甘雄心知並非包華亭的對手,所以一上手就是連環三絕招…
包華亭一心逃命,他可不管對方是誰,連辯認對方是誰的時間都沒有,猛伸手,直往劍氣銀虹中捉去。
他生像要以血肉之軀的手指,去嘗試那利税的劍鋒般!
可是,就在他手掌一伸一縮之間,錯眼不見,那青光閃閃的青鋼長劍,已被他緊握掌中,接着飛起一腳……
一聲駭人慘叫,“噗通”一聲,甘雄一個身子,直撞上石壁,當場腦袋開化,死於非命。
然而,待到笑彌勒趕到時,包華亭卻已奔出石室,消失於暗道中了!
老鬼婆只恨得牙根咬碎,既無人救援,她是準死無疑,女人最會耍無賴,只見她突然-屁股坐到石壁下,叫道:“臭化子!你殺了我好了!”
獨腳神乞萬料不到,身為武林中有數的黑道中人,洞底洞之主,臨危居然來了這一手,竟不怕人齒冷,大牙笑落。
可是,這果真也是個絕法,獨腳神乞當真下不了手,他是個正義之士,豈肯出手襲擊個不加反抗的婦人?
獨腳神乞道:“今日不殺你,你也終有死之一日,快告訴我鐵門的開關!”
老鬼婆嘿嘿一笑道:“你要答應,今天絕不傷我?”
獨腳神乞雙眼一瞪,道:“你把我獨腳神乞看成什麼樣人?”
老鬼婆嘿嘿冷笑道:“你兇好了!我可不怕,我老婆子死了,這鐵門永遠沒法開,因為這門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獨腳神乞無可如何地道:“你説吧!”
老鬼婆道:“我還有條件!”
獨腳神乞一聽大怒,真是忍無可忍!
老鬼婆沒等獨腳神乞發作,就搶着道:“這條件很簡單,那姓薛的小子出來後,也不準與我為難!
獨腳神乞聽她這條件也不過如此,只得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老鬼婆聽後,立起身來,就坐處摸索着抓起了塊尺來寬的石板,石扳下現出一個鐵環,老鬼婆抓住鐵環左旋右旋後,忽的猛力一抽,“格格隆格”聲中,那大鐵門立即橫移開來!
怪道老鬼婆退時,選了這最深的死角,其中敢情是有用意!
鐵門慢慢地移開,那已過膝高的黑油,立即狂湧到這廂石室來,白珠首先縱出,叫道:“窮爺,我們先離石室!”沒容獨腳神乞有所有示,自珠已牽着他奔出石室。
這時,除了深死角里的老鬼婆,就是躺在地下的古琳,與甘雄的屍首,笑彌勒卻早已追着包華亭的身後走了。
驀然地,一道人影,在“格格隆隆”聲中,快若電閃的從隔室奔出,將到石室口時,卻伏身抓起受傷的古琳,一同飛出石室。
這人影除了薛仇還會有誰?
可是,緊隨着薜仇的飛出“轟”的一聲暴響,眨眼不到,烈火滿洞,且如飛般,隨着黑油,燃至這廂石室。
老鬼婆千思萬慮,仍然算漏了一着,他沒想到是薛仇阻住火口,待她驚覺時,烈火已隨着黑油,燒至腳下。
漫延全室,阻斷了她的去路!
火苗燒起,就是丈許高下,接近室頂,要想從火苗上飛過談何容易,然而一個人處在生死關頭之際,也會不顧一切的冒險一試。
只聽她一聲尖叫,立即縱起身形,穿火而出,只是,她的腳上衣服上本已沾了少許黑油近火立燃.
鬼婆印嬋娟還沒穿過火焰,身上已數處着火,更慘的是,石室甚寬長,她又是處身最遠的死角里,一下子竟沒縱過,落下時離室口還差這麼兩三尺遠近,室口有兩級石級,黑油流不出,火也沒法燒出!
老鬼婆若能一縱而出石室,縱然身上數處着火,最多也不過燒傷一些皮肉,還不至有甚大礙。
如今,只差這麼兩三尺遠,再次落入油中,她可真慘透了!
薛仇白珠及獨腳神乞在室口看到,心中實有不忍,薛仇真想探臂一把給她抓了出來,免她被火燒死。
可是想起老鬼婆也是銅堡血案中主謀人,探出的手臂又復強行壓制,咬牙便給收了回來。
老鬼婆一聲慘叫,身形又復縱起了,只是,這時已是遍身烈火,縱起後三尺高,又復原地落下。
這次立也沒立穩就倒下了,剎時烈火掩蓋聲息全無.
薛仇本已將古琳姑娘救出,擱放地下,這時也已醒來,正好看到老鬼婆,二次落下,她只驚得掩住小嘴,呼吸窒息。
烈火焰焰下,老鬼婆也是作法自斃,終於死在自己的油火中!
獨腳神乞一見老鬼婆葬身火油中,確已做了鬼婆,遂道:“薛哥兒,我們快追趕那賊撩去吧讓他選出泰山,那就得費事了,尚幸笑彌勒已追了下去!……”
薛仇看看地下的古琳姑娘,她卻已從地下緩緩站起,朝薛仇深深一福:道:“謝小俠救命之恩,免遭烈火焚身之苦,沒齒難忘,請隨婢女來,當有以微報小俠恩曲!”
薛仇搖搖頭道:“謝恩不敢當,我也不希冀什麼,但願你們從今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古琳姑娘道:“謝謝小俠金玉良言,只是婢女等不知身世,莽莽江湖,根本無處投奔,還有,我也不是有什麼寶物奉獻小俠,那本是小俠之物!”
薛仇哦了聲道:“你是説‘避毒寶項’!”
“正是,應該物歸原主,請隨婢女來!”
古琳姑娘沒等薛仇再説什麼,回身領先而去!
彎彎曲曲的,轉了數條甬道,道中不時發現一具具屍首,薛仇一看就知道死在“天雷掌”下的,那當然是飛天鼠包華亭所為.
少時,來至一間大石室,石室高寬,聲音不外泄;直到眾人將近室口,方聽到室中有厲厲風聲。
薛仇以為是飛天鼠包華亭被笑彌勒堵在石室中,趕忙搶前一縱,來到石室口,探首內望,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包華亭與笑彌勒,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乞食幫乾坤龍貧與古璞姑娘,正在拼鬥!
乞食乾坤龍貧是往內闖,古璞姑娘是死死緊守,若論真實武功,乞食乾坤龍貧要較古璞姑娘高出許多.古璞姑娘絕非他的對手。
然而,古璞姑娘一手戴着鹿皮手套,革囊中有的是毒藥暗器,乞食乾坤龍貧方始久戰無功。
薛仇忙叫道:“龍幫主,請退下!”
他這叫聲未歇,古琳姑娘亦已見到,忙道:“璞妹,別打了!”
二人一怔回身,薛仇等四人已走進洞來!
薛仇問起龍幫主,方知龍幫主是逼她領路,到薛仇那裏去,乞食乾坤龍貧話沒説完,突地淚眼汪汪,凝注薛仇身後的獨腳神乞。
薛仇心知他仍然心存疑惑,忙道;“這才是真的令師!”
“哇”的一聲,乞食乾坤龍貧有如久別的稚兒,突然遇到親人般,大哭拜倒在地,抱住獨腳神乞一隻獨腳!
獨腳神乞深深一嘆,撫摸着龍貧的頭,也像是安慰小兒般,道:“這或許是窮家幫應遭的考驗與劫難,別難過啦!起來吧!”
哪知,龍貧哭得更是傷心!
這一旁,古琳與古璞二人,也吱吱咕咕説了一陣,接着在一大石櫃中,奉出了一個白玉盒,由古琳姑娘遞交薛仇手中!
打開一看,盒中正是他打從天池中帶出的武林至寶“闢毒寶項”,看看玉盒,配得十分恰當.
看到“寶項”不禁使他想起尚小云,這寶項他本是準備着送給尚小云的,雖説尚小云另有所愛,他也不能違背初衷!
尤其,想到古琳與古璞二人的去處,遂道:“二位姑娘與古瓊相聚數年,感情如何?”
二人不約而同的道:“我們親如姐妹!”
薛仇一喜,道:“那麼二位就投奔她去吧!她現住山西太原府幸家莊上,相信她絕不至虧待二位,離此後放心去吧!”
接着,薛仇將玉盒又交回古琳,道:“此物,本是我準備送給她的,煩勞姑娘轉交給她,並説,一旦我仇怨得償時,會去看望她的。”
就在古琳姑娘接過玉盒時,忽聽“隆隆”之聲暴響,地動山搖,彷彿有地覆天翻的感覺。
古琳姑娘大驚叫道:“不好,火苗怕已觸及山中油庫,諸位速隨我來!”
古琳姑娘叫完,當先縱出,落地時忽地一聲“哎喲”痛叫,雙腳一軟,當場坐倒地下.
原來,她內傷未復,倉促間提氣輕身,觸及傷處!以至雙腿無力!古璞一見,疾若飄風般閃出,抱起古琳姑娘,搶出石室!
在連續不斷的“隆隆”聲,及搖晃,眾人隨着古璞姑娘,經過了數處機關活口,總算平安的離了洞底洞。
也就在他們離了洞底洞不遠,山中忽起一聲震天般的暴響,整座洞底洞的山頭,倏忽間陷落過半,並冒起一股墨墨的濃煙,有如一朵浮雲般飛上半空,隆隆之聲隨即也消失了。
一座高大的山頭,轉眼變成了一座小山,當然,洞底洞之名從此也不會再出現江湖人口中,因為它已隨此山的陷落而消失了。
只不知那飛天鼠包華亭與少林寺笑彌勒,是否已然離山,如若未及離山,定為活埋洞底洞中。
要想山石中尋找二人屍首,那真太渺茫了,如同大海撈針,然則,有誰能斷言,二人已離山?
薛仇心時如此想,獨腳神乞心裏又何嘗不是如此想,然則,乞食乾坤龍貧與二位姑娘卻不知他們想什麼!
薛仇雙眼望着那陷落的小山,雙眼已盈滿閃閃熱淚,終於還是獨腳神乞安慰他,發話道:“薛哥兒,我們先行離去,我只要發出號令,集天下窮家幫中弟子,齊力注目,不難得知他們是否已然離山!就算找不到那賊子,最少也能找到少林寺的笑彌勒,假如他們已然離山的話!”
事已至此,尚有何法?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只好如此。
忽聽古琳道:“少俠可是想知道那包老賊是否已然離山,是嗎?”
薛仇驀然掉首道:“不錯,姑娘有甚妙策!”
古琳道:“洞底洞四周,遍設明椿暗卡,婢女正想集合他們,將他們解散,如若那老賊已然離山,相信他不會掩藏身形,定有人見着!”
此話確有道理,大可一問明白!
薛仇點點頭道:“就請姑娘探問一聲!”
古琳與古璞離開眾人,縱到一小土丘上,用古璞用手摺唇,振氣而嘯,嘯聲既尖又細,穿透雲霄十數里外,相信也能聽見。
薛仇等四人,則在一樹林中草地上盤坐歇息,靜等古琳與古璞二人的回話,約半個時辰光景,古琳與古璞已縱進林來。
古琳與古璞的臉上,看不見一些喜容,薛仇就知無望,隨聽古琳道:“薛小俠,每一道卡口都有人到來,據報誰也沒看有人出山,大概他們沒有來得及走出洞底洞吧!洞底洞中甬道雜錯,若非熟識道路的,一時之間,確是不易摸出?”
薛仇聽得一陣茫然,究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獨腳神乞道:“薛哥兒別急,這賊子是死就死了,不死難免敝幫中有人見不到他,我們暫尋一地安居下來再説!”
薛仇搖着頭,感傷地説:“他若是死了,我必要找到他的屍骨,如若未死,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的蹤影,我絕不放他逃出我的手掌!”
獨腳神乞道:“我又豈肯放過他?若知他未死,我也將五湖四海地尋找於他!”
一陣沉默後,古琳古璞首先告辭道謝上路,隨着薛仇與獨腳神乞約定一月後銅堡中會面的日期,也要分手,因為他要趕回百花島去,探視邊文惠,算算日子,邊文惠腹中一塊肉也即將臨盆了。
這次薛仇沒帶白珠一道走,他託獨腳神乞領白珠交回給白玄齡,白珠可也解事,他知道薛仇這時十分煩燥傷心,遂也沒堅持!
與獨腳神乞等互道珍重而別後,薛仇仍然沒走,他在崩陷的小山上來回的奔走了數趟,彷彿想在這臨別的剎那,希冀根本不可能奇蹟出現。
近午的最光,十分猛烈,薛仇他早已於油牢中時,就恢復了原有的相貌,但他卻不怕這灼人烈火,身上也沒透半點汗。
驀地一聲低弱痛苦的呻吟,飛入了薛仇的耳中。
薛仇聞聲一震,立即循聲縱去!
一處低塵的山縫中,露出了一雙人腳,薛仇奔至縫口一看,那人身上覆蓋着許多枯葉。
看這情況,這人似遭人殺害,以為他已死,棄屍在這山縫之中,結果他僥倖沒死,返魂來了!
薛仇本是俠義之後,雖然自身怨仇未償,煩惱重重,他也不得不暫行擱置,搭救此人一命,只不知他是否有救!
薛仇伸手輕輕一扇,那人胸腹間的殘葉,飄然飛起,因為石縫恰好只容一人,薛仇只得彎腰將他抱起,準備抱出後,再細察他的傷勢。
不想,剛將那人抱起,自己也就是剛直起腰來,突覺左邊胸肌一痛,如割肉般的痛入心肺。
薛仇大吃一驚,雙手一鬆,電般疾退。
低頭看時,胸前已淹了掌大一片血痕,而且鮮紅的熱血,仍在狂湧而出,可知這次傷得不輕。
石縫前站着個青面老人,左手執着鐵枴,右手挺着柄尺長匕首,正是陰陽老怪的兄弟陰司老人。
看到陰司老人,薛仇不禁大怒,可是,看到那柄尺長的匕首,他又不由暗叫僥倖不已.
原因是,錯非他內力深厚,功參化境,意所至功已顯,能在身上一痛的剎那間,運集功力,佈滿全身,方始得免於難。
如若不然,倉促間了豈能閃避得及,怕不已被這尺長匕首,對胸穿過,做了泰山中的孤魂野鬼?
薛仇一陣驚痛後,不禁又氣又怒罵道:“陰司老怪,當日棲霞嶺下,小爺不願多造殺孽,曾饒你這老怪一命,沒想仍然緊逼不捨,暗傷小爺,今日可是你的末日了!”
陰司老人嘿嘿一笑道;“我老兄弟死在你手中,我豈能不替他報仇,一刃沒刺死你,你也跑不了,還不乖乖納命!”
薛仇聞言一愕,陰陽老怪曾陷害於他,但是陰陽老怪之死,自始至終與他毫無關係,怎會牽連到他身上.
第一、陽陰老怪的斷臂及散功,是包華亭所為!
第二、陰陽老怪棲霞嶺頭受傷,是鬼伯莫大頭所賜!
最後之死,那是巫蓮英報被辱之仇,他死有餘辜。
然而,薛仇雖驚愕不已,他卻沒加辯駁解釋,原因是包華亭與已死的色伯莫大頭,他當然可以告訴陰司老人,但他卻不能説出巫蓮英來!巫蓮英雖説太湖稱王,武功要比起陰司老人又差之甚遠。
於是,薛仇只得啞子吃黃蓮,咬牙承認;事實上他也不屑辯駁,他豈能向這種無德無行的怪物低頭?
尤其,陰司老人也是有身份的人,居然借用如此鬼蜮伎倆,暗中傷人,就這一刃,他也死有應得。
薛仇恨聲哼道:“怎麼樣?是我殺了陰陽老怪,難道你想替他找碴.報仇?你不爬上天秤,稱稱你有多少份量?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配也不配?”
陰司老人桀桀叫道:“死到臨頭,居然還要挺口舌之利,那日爺爺只想衡量你的武功,沒下絕情,不想竟給你留下話柄,今日就讓你嚐嚐滋味,接招!”
語音未落,一道銀虹,電射而至!
薛仇曲指一彈“叮噹”一聲,匕首被彈出三丈開外!
然而,就在薛仇一指彈出之際,一陣威風無芬的狂飈,已壓頂而至,竟然是雙招齊發!
薛仇左手按住傷口。不敢稍離,只得晃身猛閃,避了開去。
陰司老人可也不是弱者,一招未滿,二招又發,竟如同附身之影般,舉拐緊隨薛仇身後,連發三記毒招!
就在第三招時,薛仇竟像一時閃躲不及般,肩頭晃得一晃,卻沒避開,腳下更像踏得不隱般,踉蹌了一下.
陰司老人一見,心中大喜,竟不再變招,鐵枴猛擊而下,拐下竟又加了兩成功力,預凝一拐就結束薛仇的性命,替陰陽老怪報仇。
眼看一拐擊下,只差這麼半尺不到的光景,就這一髮千鈞之間,突地金光一閃,“興”的暴響一聲,二人忽然分了開來。!
原來,薛仇趁這一緩之勢,已自革囊中取出金蓮花應敵,他自知再要閃避,已萬萬不能,只得揮花硬抗!
雙方一觸之下,薛仇一條手臂,亦感痠麻不已。
而陰司老人呢?他更是驚駭莫名,兩臂同樣痠麻,虎口還隱隱作痛,他想不到薛仇功力這等深厚,竟於傷後仍能發揮這等功力。
事實上那日在棲霞嶺下,薛仇為了上嶺後怕遇到強敵的關係,沒敢多耗真力,有所忌憚之下,沒真正施展內力與對方硬講,以致陰司老人只以為他武藝了得,輕功高絕,沒想內力也是這般驚人!
陰司老人哼了聲道:“好!有種再接兩招!”
這次,陰司老人已叫足十二成真力於雙臂之上,並以拐中最威猛的“雷霆萬鈞”一招,猛擊而出!
薛仇有心要置他於死地,豈有輕易放鬆,嘿嘿一笑,道:“來吧,誰還怕你?”
薛仇叫着,金蓮花二次揮起,又與陰司老人的鐵枴,重重地相觸了一下。
薛仇在看到陰司老人怒目出拐時,就知此拐功力非凡,遂也不敢大意,金蓮花揮起時,臂上也運集了十成的“玄戈神功”。
“當”的一聲巨震,雙方合而又分,薛仇非但臂腕痠麻,傷口上的鮮血,更是狂湧不止。
陰司老人呢!手中鐵枴,險險把持不住,胸中更是熱血翻騰,心中驚駭萬分。可是,當他看到薛仇左手指縫中狂湧的鮮血,以及臉上慘白的顏色時,他又不禁歡欣萬分,以為薛仇已然受傷,定然支持不久!
他拼了也受點內傷,定能將薛仇除了!
於是,他再次揮拐叫道:“小子,了不起,還有一招!”
陰司老人稍稍壓住胸中翻騰熱血,又提足真氣,運於雙臂,拐出呼呼厲嘯,勢道強猛無比。
薛仇適才因一時氣惱,沒顧及胸前傷處,在方雙兵刃將接觸時,方始驚覺,要待收拾,已然不及,甚至還會招至更不幸的後果,於是才硬接了-招,然而,一招接下,薛仇喉頭已然發甜.
今見陰司老人鐵枴擊來,他豈會再愚蠢到以自己受傷之體,去與陰司老人硬拼,那豈非自己尋死路?
但他卻沒及時閃避,口中還自叫道:“來得好!”
口中叫着,金蓮花也已揮起,但是,他這一招卻是虛招,預先有抽招變招的計劃,眼看將觸未觸之際……
薛仇猛然一聲暴喝,金蓮花一抽一抖,本是擊抗之勢,這一來,反變成下壓之勢,順着拐勢壓了下來!
薛仇本非奸詐小人,但是對付這種江湖中的老怪物,也無須計較這些了,尤其對方先施暗算,自己如此報復,實不為過!
陰司老人見薛仇這招上抗之勢,威力大減,他只道薛仇傷重,連接兩招,功力驟退,兼之薛仇明明叫着:“來得好”,以致毫不起疑的大喜猛擊!
待到薛仇於間不容髮的剎那,變招下壓時,陰司老人要待及時收勢,又哪裏還來得及?
鐵枴重重地擊在地下山石上,但聽一聲震天價響,火星迸射.碎石紛飛,陰司老人雙手虎口,鮮血狂流,再也把持不住,“噹啷”一聲,鐵枴掉落地上,“哇”的一聲,陰司老人便噴出了一口血箭。
薛仇冷冷一笑,道:“陰司老怪,這可怪不得我姓薛的了”
薛仇口中説着,雙腳卻一步步往前跨,但聽又接着道:“當日,陰陽老怪陷害於我,直到他死了,我始終沒能得到報復機會,今天説不得要在你身上一道算。”
陰司老人眼看薛仇一步步逼近,自知凶多吉少,他悔恨沒將徒兒帶來,如若徒兒在此,最少能替他阻擋一陣,讓人有機會逃走!
眼看薛仇手中金蓮花已離自己胸中不及三尺,只要薛仇手臂一揮,他就得閻羅殿上卻報到。
就在這時,陰司老人腦筋突轉,驀地飛起一腳,這一腳不是踢向對方,而是帶起了地下的一片沙土。
這沙土飛起得好不突然,倉促生變,卻是薛仇萬料所不及之事,競被疾飛的沙土射入了雙眼中.眼睛-時之間,再也睜不開來!
陰司老人若説趁此悄沒聲地逃走,或許還能留得一命,享受餘年,但他一見薛仇傷後,又失雙眼,邪念又起,趕忙地下搶起鐵枴,又朝薛仇猛攻!
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雖説雙眼一時無法睜開,但是,一雙靈聰的耳朵,仍然能代替暫失的雙眼。
陰司老人搶拾鐵枴,他不是不知,但他卻沒加攔阻,他以為陰司老人是想逃走,臨走前不願捨棄他的兵刃,這也是人之常情!
哪知,他拾起鐵枴後,又朝薛仇猛攻!
薛仇沒有一下就將他擊斃,是他不忍心擊殺一個沒力反抗的人,如陰司老人一味閉目而立,等待死亡,相信薛仇絕不忍心下手。
其次,薛仇希望以方能在生死關頭,回想過去的一切,心知後悔,哪知他不但毫無悔過之心,反施邪念!
這一來,不禁逼使薛仇怒髮衝冠,只聽他暴聲叫道:“數次饒你,俱不識趣,今日叫你死無全屍!”
薛仇叫着,金蓮花施展開“金蓮十八閃”緊緊的將陰司老人困住,既不馬上殺他,也不放他逃走,要逼使他慢慢受盡折磨而死!
陰司老人以為薛仇雙眼無法睜開,功力必定大打折扣,方始動了這念頭,準備將薛仇殺了.
哪知,數招一過,陰司老人非但沒能將暫失雙眼的薛仇擊敗,反被薛仇的金蓮花困住,逐漸的連招也遞不滿了,
大驚之下,陰司老人後悔不迭,適才沒及時溜走,確是大錯特錯,如今要想再走,又哪裏能夠.
薛仇雙眼未張,卻像已看出陰司老人想溜般的,閉着眼嘿嘿地笑道:“想走嗎?做你千秋大夢,再要讓你逃出三丈外,我從今不離泰山!”
呼呼厲風聲中,只見金光一道,團團地圈成個金光燦爛的金柱,在烈日下更顯得耀眼生花!
忽聽薛仇道;“陰司老怪,你知錯了嗎?”
陰司老怪被困,無法脱出,只氣得五內生煙,不禁破口亂罵,什麼污言穢語骯髒話全都罵了出來!
薛仇充耳罔聞的道:“你竟不知後悔?”
陰司老人怪叫一聲,突然停下身子道:“死就死,羅唆什麼?”
薛仇眼睛雖被沙子朦住,睜不開來,但卻像比有眼睛看得更清楚般,已知陰司老人冀圖速死,他卻偏偏不讓他死!
呼呼兩聲,陰司老人胸前被金蓮花劃了兩下,衣服裂開,血肉崩現,一痛之下,陰司老人又復奮起死拼!
藝差一着,縛腳,何況他比薛仇還不止差兩着三着呢?縱然以死相拼,又有何用.
片刻光景,陰司老人身上衣服片片飛落,血肉模糊,已像個血人似的,陰司老人再也忍不住,自舉鐵枴,迎頭擊下.
“噗”的一聲,血漿迸射,腦袋開花,死於非命!
薛仇經這一陣拼鬥,眼中沙石已隨淚水流了出來,他再輕揉兩下,已能自然地睜了開來!
當他看到陰司老人那樣子時,心中也不由一陣慘痛!
突地頭腦一陣昏眩,險險立足不隱,他心知是胸口傷處失血過多,忙尋了些野草藥,用嘴咬碎敷上,並撕破衣服包紮起來!
雖然自己身上有傷,他也不忍瞧着那陰司老人死後還要露骨荒山,遂仍將他那屍首,放到原來山縫裏,用些石頭,將他全部蓋了起來!
事畢後,他已困累不堪,天色也已逐漸暗了下來!
薛仇隨便尋些山精之類的食物充飢後,方靜坐調息,直待功力恢復,始趁着月色出山。
薛仇泰山中既沒尋到飛天鼠包華亭的人影,痕跡!離了泰山就更卻茫然了,但他卻沒放棄尋找的念頭。
此次徑奔東海,他不過是想先回百花島,探視他即將臨盆的妻子邊文惠,與那隻失蹤的怪鳥!
順便打聽打聽雲裳仙子邊玲麗,究是邊文惠的什麼人,那隻怪鳥是否就是被她引走了!
薛仇胸口的傷,在常人説起來,危險萬分,但在薛仇説起來,卻不當它一回事,他每日運功運氣,傷處在不知不覺逐漸合口,再經過半月餘的時間,傷處卻已結疙,完全好了!
沿途上,薛仇聽到窮家幫的消息,窮家幫中正準備召開十年一度的羣英大會,地點設在太湖,能參加這盛會,都是窮家幫中稍有地位的頭目。
薛仇因時間巧合,而且順路,順便也好探望探望巫氏姐弟,所以在來到太湖時,他停下了!
巧不巧,他又走了原路,同樣地走到第一次與柳紅波看到太湖的地方,想起柳紅波,他又不由得傷心黯然!
記得他曾對柳紅波説過,他要到大戈壁走去,見見大戈壁的雄偉,要也帶柳紅波天池去玩玩,如今,人事全非,柳紅波更是早已長眠地下,這一個願望,只有希冀來生實現了!
薛仇沿湖而下,不時見三三兩兩的乞丐出現,大傢俱以一種難以言述的目光,來看薛仇!
薛仇也不予理會!
傍晚時分,巧不巧又來到與霹靂鬼陳志壯,玉孤耿六娘發生事端的那家酒店,薛仇為了懷念柳紅波,竟不由自主地邁步踏入!
因為心中悲念柳紅波,竟恍恍惚惚象失去知覺般,待進入店門後,方始發覺,店中人聲嘈雜,已濟濟一堂,但是除了窮家幫中的人,竟像沒一外人!大家都趾高氣揚,十足跋扈.
薛仇以為獨腳神乞與乞食乾坤龍貧定然在座,既是經過,怎能不打聲招呼,豈不失禮?
哪知,座中偏偏就是沒有二人影子,連一個認識的都沒有!
忽聽一聲叫罵道:“臭小子,瞎了你的狗眼,不認識咱們嗎?瞧什麼?”
薛仇一聽大怒,但他卻不願此時此地,再惹事端,想起柳紅波戲弄霹靂鬼陳志壯時的一幕,夠有多麼風趣快心!
想到這薛仇臉上不自覺嘴然微翹,露出一絲笑意!
突聽那化子又道:“臭小子,你再敢笑-笑;我讓你終身都別想笑了!”
薛仇一聽更怒,循聲望去,説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滿身污穢的乞丐,這乞丐一雙鳳眼,滿嘴虯髯,臉的上部俊美,下部亂糟,聽他語氣,彷彿要權在握,職位甚高,無形中是店中這多乞丐的頭子!
薛仇既不願惹事生非,遂也不於理會,依這四十來歲中年乞丐的無禮,他真想好好教訓他一番。
反之,為了顧全獨腳神乞與乞食乾坤龍貧的臉面,他又不得不強行壓住心頭怒火,只深深瞪了那乞丐一眼,轉身就欲出店!
不料,剛一轉身,迎面一個冒失鬼闖進店來,眼看就要與薛仇撞了個滿腹,薛仇只瞟得一眼,已認出是窮家幫的人,他心知此丐是存心找麻煩,心中不禁暗罵一聲。
“可惡”!
薛仇身懷武功,何等了得,怎會被人撞着,只見他微一側身,那乞丐一時收腳不住,當場爬在大門口,跌了個狗叫屎。
爬起一看,可叫好呀!鼻青臉腫,好不美麗!
這時,那掌櫃的矮老頭子,似乎突然間記起了薛仇,一旦認清確是薛仇後,不禁魂飛魄散,忙衝出櫃枱叫道:“這位客官,謝謝你做做好事,你一年來一次,小店就垮了!……”
不想,話沒説完,領頭突然一緊,腳下懸空,竟被那爬起跌得不輕的乞丐,一把抓着,擲進櫃去,跌得他“哎喲哎喲”叫個不停!
那乞丐雙手叉腰,罵道;“媽的皮,常言道得好,好狗不擋路,你吃了熊心豹膽!竟敢阻止爺爺去路,爺爺今天得教訓教訓你!”
薛仇想不到窮家幫中竟也有這種強橫不講理的人,更想不到自己會與窮家幫中人再次發生齟齬!
正想回身出店,給他個不理不睬,因為他若是與這些人鬧起來,碰巧獨腳神乞與龍幫主來了,自己該如何解釋!
他們定以為我氣量狹窄,不能容人!
誰知,一轉身,大門口已-排叉腰站着四個中年乞丐,身形都十分魁梧,薛仇心中好不納悶?自己與他們究有什麼仇怨,起因不過只為了多看一眼!
薛仇再次轉身,準備講理!
那被摔的乞丐卻已嘿嘿冷笑道:“想溜嗎?可沒那麼容易,年紀輕輕不教訓教訓你,日後更是到處惹事生非,給人家大人找麻煩!”
那乞丐説着,毫不客氣地伸手就打!
這一招,可也有個名堂,叫做“黑虎偷心”當胸襲到,十分威厲.
薛仇這時當真為難,竟鬧得茫然不知所措,接也不是,避也不是,總之無論如何,,他都有失身份!
驀地,一陣疾風,從後旋到。
這風聲好不快迅,薛仇風聲入耳,身前已多了個小花子,恰到好處的將那花子一拳吊住.
隨聽小花子道:“大爺慢着,請問大爺是哪位前輩門下!”
這種問話本就不合時,尤其在與別人相拼時,本幫中弟子怎能如此相擾相阻,那乞丐不由勃然大怒。
怒形諸臉,尚未從口罵出,忽感腕間被吊之處,痛入骨髓,頭上立即豆點般的汗珠滾滾而落!
大驚之下,那乞丐只得道:“本大爺乃是龍幫主座下第九十八號弟子!”
那小花子道,“抱歉!抱歉!”
小花子話聲未落,驀地抖手一揮,那乞丐一個不算太小的身子,卻被小花子輕巧地拋了起丈來高,飛出三丈遠,落下時壓翻了一張桌子,也壓倒了兩個同伴!
那鳳眼乞丐忽地鳳眼一飛,立起衝前叫道:“你這小子何人門下,吃裏扒外!”
小花子回身指着薛仇道:“我師傅在這裏,我師傅不願與你們計較,所以由我出面,教訓教訓,你!”
説到這,讀者們該知道,這來的是白珠了,何以他變了乞兒打扮,是因他自己好奇,想在這方面找兩個小朋友!
其實,薛仇從他的聲音中早就認出是他了!
鳳眼乞丐見白珠稱薛仇為師,心中怎能相信,顯然是白珠有意取笑,作弄他了,不禁不怒罵道:“小雜種,你敢欺師滅祖……”
鳳眼乞丐見白珠輕輕一揮就將那乞丐摔拋出這遠,心知白珠曾得高人傳授,對其也不無忌憚。
忽見店門口四個乞丐不知到哪去了,卻換站着獨腳神乞老幫主與乞食乾坤龍貧幫主。
鳳眼乞丐吃驚後又隨之大喜,有老幫主及龍幫主在場,還能讓他們窮家幫的人吃虧丟人嗎?
膽子一壯,鳳眼乞丐,再不考慮,立即揮掌疾撲!
白珠似有心給他們識得厲害般,根本不容他有變招易手機會,雙掌一錯,交叉疾出,倏忽間又已扣住對方手腕,施展的竟是窮家幫九招大擒手法,敢情,這一路之上,白珠又已獲得獨腳神乞的傳授!
白珠一掌抓住對方,毫不客氣地猛力揮掌拋出,將那鳳眼乞丐重重地摔在地下,痛得他呀呀大叫!
突聽乞食乾坤龍貧沉重的哼了一聲道:“怎麼?窮家幫中難道盡是欺弱怕強的人!”
此語一出,客店中乞丐全都紛紛起立,一個個地撲向白珠!
薛仇見到不由大吃一驚,乞食乾坤龍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與年紀輕輕的白珠,發生誤會?
縱然他兩人有所誤會,獨腳神乞立在乞食乾坤龍貧身前,也不能不管,何以他竟沒加於涉!
薛仇心中越想越奇,可也越想越怪!
突聽連聲痛叫,此起彼落,薛仇心中更驚,眼見一個個人影飛出,那當然是白珠給摔出去的。
然則,白珠年紀雖小,世故卻深,若非別有緣故,他豈能如此不識大體?當着獨腳神乞與乞食乾坤龍貧的面,重擊窮家幫的人?一點也沒給他們兩人留面子,這事豈不是怪?
薛仇張口欲呼,一時卻又呼喚不出!
正當其時,白珠忽一聲斷喝,揚掌揮出,隨掌就倒下四五人,一點不含糊的,但見,白珠到這.總算停下手來!
適才店中的情景,和這一刻相比,可真叫大不相同,尤其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更是天壤之別。
半刻前,店中鬧鬧嚷嚷,呼喝喚酒,身上雖穿得破破爛爛,但臉上卻都流露出喜洋得意之色!
然而,如今卻靜寂如死,很多人被打得鼻青臉腫,腰背疼痛,可也沒人膽敢輕輕地呻吟一聲!
乞食乾坤龍貧怒容滿臉的大跨步進入,罵道:“你們這般不長眼的東西,幫中總共只一年時間,疏於管教領導,你們就變得如此兇暴,欺壓善民,但是你們知道他是誰?”
語至略停,薛仇心中已恍然大悟,敢情他們全看見了,他們是借白珠之手,懲罰懲罰他們。
隨聽他又接道:“他就是新近出道名震武林的漢陽銅堡薛小俠,本幫幫主及老幫主均非其敵手,你們想想你們有幾個腦袋一一……”
此語一出,滿店一聲轟嘆驚呼,敢情在座的人,全是窮家幫中三四流的角色,在窮家幫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了,落到新近武功精進的白珠手中,竟然如同兒戲般,視同無物,怎不叫人心驚?而且他只不過是薛仇的徒弟,又是這麼小的年紀……
又聽龍貧接道:“本幫一再承其大恩,更是老幫主唯一救命恩人,想不到幫中弟子竟對人如此無禮,叫我這做幫主的如何向人説話?……”
乞食乾坤龍貧至此,大概聯想到自己領導無力,愧對老幫主,一剎時喉頭哽咽,熱淚滾流!……
眾乞一見,立時大眾轟叫,自承過錯,並願接受處分,同時,黑壓壓的滿店中乞丐忽然全都矮了半截,跪下了!
乞食乾坤龍貧也同時朝薛仇一跪道:“請小俠原諒他們!”
薛仇哪時敢當,忙將龍貧攙起道:“不知者不罪,速速請起!”
不想,龍貧立起,又朝獨腳神乞跪下,道:“師傅,貧兒無德無能,實不能勝窮家幫幫主重任,請師傅准許貧兒退休,另擇新人接替!……”
語尚未畢,滿堂叫聲頻起!
“我們要龍幫主!我們要龍幫主,都是我們不好!……”
語聲雜亂,但無一不是挽留龍幫主的,由此可見乞食乾坤龍貧當時是如何的眾望所歸。
獨腳神乞將他攙起道:“此事留待羣英大會時,再作商討,如今卻不得慢客!”
一聲格格嬌笑,店外飛進兩條人影叫道:“貴客駕臨,還輪不到你們招待,不過,二位與在座的英雄,大可做做陪客,暢飲一番!”
薛仇一看,來的是巫氏姐弟,隨後出現的是靈熊於貴夫婦與太湖四鬼,-個個全都向薛仇謝罪!
薛仇哪能為此些許小事,記掛在心,他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在巫蓮英的吩咐下,店中立即酒筵重開,並於大門處另設一席,硬推薛仇與白珠坐了首席,他二人連獨腳神乞也不敢爭!
一剎時,酒菜重上.又恢復了原有的鬨鬧,叫聲最高的還得數門口這一席!
驀地,一條人影,飛般衝進店來,在巫蓮英身後一立,吱咕了兩聲,巫蓮英擺擺手道:“靖弟,你去一趟!快去快回!”
半個時辰後,巫勇靖返回!叫道:“姐姐,湖中救起的是個老和尚,他已然重傷而死,返魂乏術,不過臨死前只叫出了兩個字‘東海’!”
眾人聽他如此説,俱都十分茫然,巫勇靖又道:“只是兄弟十分奇怪,問他法號他不説,他只是笑,身受重傷他居然笑得出來,而且臨死還笑,這和尚真夠想得開了!”
薛仇霍然立起叫道:“笑彌勒……東海?”
獨腳神乞也點點頭道:“不錯是他!瞧瞧去!”
巫氏姐弟立即領頭前行,來到一處湖邊,岸上有數人打着火把,圍着一個老和尚的屍體,正是少林寺笑彌勒!檢視傷處,胸前致命一掌,“天雷掌”。
薛仇一見,心中悲喜交集,悲的是又一個武林高僧死在這惡賊之手,喜的是從此又讓他獲得了包華亭的去處。
隨即薛仇就欲告辭,巫蓮英忙道:“小俠此去,相信走水路易於尋找仇人,倒不如由小妹選派一艘快艇,送小俠一程,用得着儘管用,用不着隨時放回!”
薛仇想到“東海”二字,倒真須要用船,遂忙道謝!
在巫蓮英的命令下,快艇剎時來到,艇上裝璜華麗,且十分寬敞,似是巫蓮英太湖之王的座船,兩旁十六隻劃漿,撥水如飛,就是怒海之上,相信也能安穩來去!
時間緊迫,薛仇也不作虛偽客套,大喜而謝,可是,當他躍上船時,隨着他的人,卻有三人,獨腳神乞、白珠、還有巫蓮英!
這三人一聲不響的,薛仇也不好意思堅持一定不要他們去,眾人立即作了會心的微笑,向岸上眾人揮手而別!
這時,最開心的該算是白珠了,浩翰湖水,在他司空見慣,但卻沒有出海,沒嘗過海洋的滋味,最開心的還是能隨在薛仇身邊!
沿水出海,一路打聽,有獨腳神乞示範相比,隨時都得到消息,果真有這麼個老人,駕着一條小舟,被人看到,但是,時間卻相隔有一天多了!
快艇急趕之下,不數日已經來到海口,再一打聽,飛天鼠包華亭一個人駕着小船,居然出海出了!
循着方向,立即揚帆追去!
接連數日,逐漸的已失去了包華亭的消息!
這日午後,烏雲密佈,眼看就有一場暴雨!
遼闊的海洋上遇到狂風暴雨,是最使人頭痛的,尚幸巫蓮英座船上的人選,都是經過嚴格挑選訓練,每人都是身手敏捷,體強力壯,雖遇到狂風暴雨,卻仍能將船駕駛得十分平穩.
這陣暴風雨為時甚久,待其過後,卻已經過了兩三個時辰!
然則,在這日的傍晚時分,平靜的海上忽然飄來片片碎木,從這碎木上查看,並不是什麼大船上所有,經有經驗的證實,確是小船之物!於是,沉靜了多日的快艇,大家又復緊張起來。
但是,在附近海面上尋找了數日,只陸續發現了破船碎木外,卻不見有什麼人影,就連死屍也沒看見.
船上的人雖不多語,但他們心中都在猜測,那陣暴風雨,對將包華亭捲入怒海中去了?
薛仇呢?他心中何曾不如此想?
忽地,遠遠出現一座海島,薛仇認得那島就是百花島,忙吩咐朝那島的方向劃去!
百花島漸漸的呈現眼前,薛仇心中也不由陣陣起伏,邊文惠如今怎麼啦?她在做什麼?孩子生下來了嗎?
驀地,天空中出現了兩小黑點,正是那對怪鳥,薛仇霍然一怔,怪鳥是回來了,但是,他是怎麼回來的?是因為雲裳仙子邊玲麗將它引回來的,還是它因不耐孤寂,自行飛回來的?
逐漸地,百花島越來越近了!
猛然間,薛仇耳中聽到叱喝拼鬥之聲,心中大吃一驚,忙凝目朝島上看去,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他心想:“會是什麼人?來島上搗蛋,邊文惠身懷即將足月的身孕,她怎縱躍與人過招,一旦動了胎氣,這可怎麼好?”
薛仇心中越想越急.耳中的叱喝拼鬥聲也越來越清明!
忽地,獨腳神乞也聽到了,不禁咦聲驚叫道:“這是‘天雷掌’發出至剛至強時的叱喝聲,難道這畜生……”
薛仇這一驚,只驚得魂搖神蕩,眼看船與百花島相去還有千丈之遙,縱然十六中劃漿運行如飛,也是半刻時間。
他自信現今身上功力,已能踏水凌波,就是-時真氣不繼,落下水去,也沒什麼了不起。
於是,薛仇招呼一聲道:“我先行一步!”
沒等任何人有什表示,薛仇已然斜斜縱起十數丈高下,再平飄而落,沾水時,卻已出去三十餘丈!
只見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身形又復縱起,直如飛燕掠波,又如海鷗吸水,眨眼工夫,人已出去數百丈遠!
快艇疾行尚未近四分之一,薛仇卻已抵岸,他可不怕真氣耗損過多,歇也沒歇的就往峯上縱去。
來到峯巔,現場的情景,卻把他嚇得目瞪口呆,一時説不出話來!
你道為何?
原來,峯巔上兩人,可説是他想象中的兩人,也可説是他想象不到的人,因為這二人正是雲裳仙子邊玲麗與飛天鼠包華亭!二人正在猛烈的拼搏着。
突聽飛天鼠包華亭叫道;“你把女兒還我!”
雲裳仙子邊玲麗道:“死不要臉,你有什麼女兒?這女兒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一人,一句話,更把薛仇嚇得張口結舌……
猛然間,雲裳仙子邊玲麗發現了薛仇,他的出現毫無聲息,別説二人正在不顧性命地拼鬥,縱然二人在談天,也沒法覺察薛仇的到來。
這突然的出現,就彷彿從天上掉下來般的使人驚駭,雲裳仙子邊玲麗當場一怔,就這一怔,身子立顯遲緩!
高手較技,豈能有此錯失,立時包華亭有可趁之機,他本就狼子野心,毒辣兇殘,根本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一見有機可趁,他絕不放棄眨眼即失的良機,只見他左掌一引一伸,雲裳仙子邊玲麗本能往左側閃!
可是,飛天鼠包華亭在左掌卻毫無聲息的正等在右方!
薛仇一見大驚叫道:“師姑當心!”
他這叫聲未息,雲裳仙子邊玲麗已被一掌擊中肋下,飛出兩丈來遠,-聲慘號,當場倒地不起,昏了過去!
薛仇因相去甚遠,教援不及,心中一陣慘痛!
飛天鼠包華亭背向薛仇,本不知身後來人了,當他看到邊玲麗眼神發楞,方始有所感覺。
然而,一聽到薛仇的呼聲,他心中也驚了,猛回身,可不是嗎?身後站着的正是死冤家,活對頭,勾魂使者銅堡薛仇!
薛仇悲聲長笑,道:“姓包的好惡賊,今日身處海外孤島,看你還往哪跑,該是你壽數終了的時候,但我卻不希望你太過痛快!……”
語未畢,地下邊玲麗突的一陣抽搐,喘息叫道:“薛……文惠……在後洞……後洞……當心他……他……他要……取文惠………性命!”
薛仇語未聽畢,發現飛天鼠包華亭已向後山縱去,不由大怒,振吭一聲龍吟長嘯,施展開“飛龍騰空”絕世輕功,凌空躍步,只兩縱,已越過飛天鼠包華亭,阻在他的身前。
薛仇一抖手,震出閃閃金蓮花道:“陰險賊!你要怎麼死?”
飛天鼠包華亭一看到他這絕世輕功,就知今日不易脱身,但他為人狡猾,機智百出,他悶聲不響的就朝薛仇揮掌撲去!
薛仇嘿嘿一笑道:“陰險賊,我今天絕不讓你再逃出手去,聽見了嗎?”
金光一閃,立即幻成一片金網,將飛天鼠包華亭包在金網之中,飛天鼠包華亭一見,大吃一驚,他從沒見過薛仇施展過這功夫!
其實這是薛仇新近以“七絕遊身步”幻化而成的絕招,他想:“七絕遊身步”既能驚奇地閃避敵人的襲擊,何以不能運以反擊敵人,如若再配以“金蓮十八閃”精奧無比的招式,當是一套駭人的武功!
果後,這套武功首先將包華亭驚駭住了!
隨聽薛仇大叫一聲道:“飛天鼠,你是哪隻手對我銅堡下的毒?右手吧!飛……?”
字出口,立聞一聲痛叫,接着一條手臂飛出了金光網,跌出三四丈外,落地一看,正是一隻右手!
薛仇又嘿嘿一笑道:“包華亭,死在你左手的人也不少吧!去……”
隨着去字,飛天鼠包華亭又是一聲痛叫,一條左臂反方向飛了出去!
飛天鼠包華亭眨眼之間,失去雙臂,自然必死,縱然不死,留着這殘廢之身,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
為了速死,飛天鼠包華亭竟將身子向薛仇金蓮花上撞去!
薛仇嘿嘿連聲道:“慢點,就想死嗎?你還留有一隻腳呢?”
包華亭心知,這隻腳一斷,那他就靜待宰割了,眼看不遠處就是後山懸崖,他再也不管死活,往前就縱!
薛仇嘿嘿一笑道:“膽敢不聽説,你的耳朵呢?”金光電閃,包華亭雙耳一涼,就知耳朵沒啦!大叫一聲,凌空縱起!
薛仇一招未及,包華亭一聲慘叫,落下千丈懸崖……
一代梟雄,終於送命百花島上。
薛仇跪在崖口,久久沒有抬頭,他在為天上的父母與家人祈禱。
忽的一聲雄壯的“哇哇”兒啼,將薛仇驚醒,猛回首,三丈外站着獨腳神乞,白珠與巫蓮英,巫蓮英手中並抱着一個嬰兒.
薛仇一驚叫道:“文惠怎麼樣?”
巫蓮英搖搖頭,仰首蒼穹,天空上正有一對怪鳥,往西南飛去!
薛仇看到那對怪鳥上,似有一條白衣人影,不禁發出一聲長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