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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結伴同行

    大夥兒一個個地出了鷹愁澗,都出來了,只有何九如遲遲未見出來,鳳姑忍不住叫道:

    “爹,您怎麼還不出來呀!”

    一聲輕笑,忽然傳出白玉堂的話聲:“何姑娘,令尊不願出去,他要跟我做伴……”

    鳳姑一驚,閃身便要回去。

    韋慕嵐伸手一攔道:“鳳妹妹,讓我去。”

    他閃身要動。

    只聽韋志遠一聲輕喝:“慕嵐,站住!都別去。”

    韋慕嵐硬生生剎住身形,只聽白玉堂笑道:“志遠兄説得不錯,都別進來,誰敢進來我就衝何九如下手。”

    鳳姑厲聲叱道:“白玉堂,你敢!”

    白玉堂道:“何姑娘,我看我敢不敢?”

    鳳姑叱道:“白玉堂,你這卑鄙無恥的……”

    韋志遠抬手攔住了她,道:“鳳侄女兒,叫罵於事無補,且冷靜,韋叔擔保你爹有驚無險……”當即目注那黑黝黝的洞口,道:“玉堂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白玉堂笑道:“託福,託福,我做夢也沒想到志遠兄你也會來湊這場熱鬧……”

    韋志遠道:“我不得已,為了小兒女輩,只好跑一趟了!”

    白玉堂道:“如今危已解,志遠兄更得了兩位鳳華絕世,如花似玉的媳婦,簡直令人妒煞,當年你雖然失了……”

    韋志遠道:“玉堂兄,不提當年,我只問如今你要什麼。”

    白玉堂道:“我數遵志遠兄的令諭,我要那兩片紫貝葉。”

    韋志遠道:“你是要用我何大哥換取兩片紫貝葉。”

    白玉堂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韋志遠道:“玉堂兄,紫貝葉對你那麼重要麼?”

    白玉堂道:“當然,你知道,那兩片紫貝葉只在你那傳人手裏,我就寢食難安,後患無窮,對我的威脅可説……”

    韋志遠道:“你是怕慕嵐制了你的殘掌!”

    白玉堂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韋志遠道:“玉堂兄,這多年修心養性,我的心已如一池止水,不會再跟你計較什麼了,我也不會讓慕嵐……”

    白玉堂道:“別説了,志遠兄,那都比不得有兩片紫貝葉讓我安心。”

    韋志遠道:“玉堂兄既然這麼説,那我就讓慕嵐……”

    韋慕嵐突然説道:“白玉堂,我只有一片……”

    “誰説的?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我明知道你已經得全了兩片紫貝葉,想要你這位準泰山,就……”

    韋慕嵐道:“白玉堂,你等着我換就是。”

    自謝蘭馨手裏拿過一片紫貝葉又探懷摸出另一張道:“白玉堂,我來了。”

    只聽白玉堂喝道:“別,你別來,他是何姑娘的爹,應該讓何九如的女兒把兩片紫貝葉送進來給我。”

    韋慕嵐道:“怎麼,我不行?”

    白玉堂道:“你的確不能,還是讓何姑娘來吧。”

    鳳姑雙眉一揚,手伸向了韋慕嵐,道:“把兩片紫貝葉都給我。”

    韋慕嵐沒給她,忙道;“鳳妹妹,你不能……”

    韋志遠一招手道:“別攔你鳳妹妹,把紫貝葉給她。”

    韋慕嵐惶道:“義父,您怎麼……”

    韋志遠道:“我擔保你鳳妹妹有驚無險!”

    韋慕嵐沒奈何,只得把兩片紫貝葉遞給了鳳姑。

    韋志遠立即揚聲説道:“玉堂兄,何姑娘來了。”

    白玉堂笑道:“志遠兄,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傷他父女的。”

    韋志遠道:“但願如此,我相信你,只是我話説在前頭,你敢傷我何大哥父女毫髮,天涯海角我也不放過你。”

    白玉堂笑道:“你放心讓她進來就是。”

    韋志遠沒再多説,轉望鳳姑道:“鳳侄女兒,你只管放心大膽地進去吧,一切有你韋叔。”

    鳳姑微一點頭,邁步走向洞口,毅然鑽了進去。

    謝蘭馨道:“志遠,你看妥當麼?”

    韋志遠道:“不妥當也沒有辦法,何大哥該有這場小劫,白玉堂他還有一股執迷,小兒女輩之間更有-場波折,這是天意,要不然剛才在洞裏我早就找白玉堂了。”

    謝蘭馨道:“這麼説你明知道……”

    韋志遠點頭説道:“是的,蘭馨!”

    謝蘭馨道:“你説小兒輩間的波折,是指……”

    韋志遠道:“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轉望韋慕嵐道:“慕嵐,白玉堂已經走了,你進去把你何伯帶出來,去!”

    韋慕嵐正自心焦,聞言沒有多想,閃身鑽了進去。

    他進去了,轉眼間他抱着何九如鑽了出來,一出洞便急急説道:“義父,白玉堂把鳳妹妹帶走了……”

    謝蘭馨大驚道:“志遠,你明知道……”

    韋志遠微一搖頭道:“不,鳳姑不是被白玉堂帶走的,她是自己走的。”

    韋慕嵐一怔,道:“義父,您怎麼説,鳳妹妹她是……”

    韋志遠道:“這鷹愁澗深處另有-處出口,白玉堂拿到兩片紫貝葉後從那處出口走了,鳳姑明知道咱們就在澗外,何大哥不會有什麼兇險,所以她在白玉堂走後,也從那處出口走了。”

    韋慕嵐叫道:“義父,她……她這是幹什麼?”

    韋志遠道:“慕嵐,這要問你了。”

    韋慕嵐一怔道:“問我?”

    韋志遠道:“是的,問你當初怎麼跟你鳳妹妹説的。”

    韋慕嵐道:“我,我説什麼了?”

    韋志遠道:“你對她作了什麼承諾?”

    韋慕嵐一震,立即作聲不得。

    謝蘭馨道:“志遠,究竟是怎麼回事?”

    韋志遠掃了韋慕嵐一眼,道:“説來好事曲折多磨,這都是天意,當初慕嵐一度邂逅小馨之後已經有了情,而他當時卻糊塗地誤會了小馨,後來他碰見鳳姑鳳姑對他生情,問他有沒有心上人,是否還有第二個紅粉知己,慕嵐因誤會小馨而説沒有,同時也表示今生不作他想,鳳姑不是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姑娘,怪只怪慕嵐當初沒有説也作了承諾。今夜更沒有任何表示,假如他剛才有點表示,鳳姑就會幫他要小馨,所以鳳姑既生氣,又傷心,她趁着這機會走了!……”

    靜靜聽畢,韋慕嵐臉色煞白,把何九如往地上一放,轉身要撲回去。

    韋志遠及時説道:“慕嵐,你上哪兒去?”

    韋慕嵐道:“我追鳳妹妹去!”

    韋志遠道:“山區那麼大,你上哪兒追她去。”

    韋慕嵐道:“天涯海角,盡慕嵐有生之年……”

    “好話!”韋志遠道:“我要是小馨,我非難受,非生氣不可!”

    韋慕嵐一震,沒再説話。

    謝小馨忙道:“韋叔,我不會,我只有不安,怎麼説這都是因我……”

    韋志遠道:“小馨,這隻怪慕嵐!”

    謝小馨搖頭説道:“您別這麼説了,我這就隨娘回關外去……”

    韋慕嵐霍然轉身,怕人地望着她。

    韋志遠淡然一笑道:“小馨,你要再這樣的話,我就要失去這唯一的傳人了!”

    謝小馨眼圈兒一紅,道:“那……您説我該怎麼辦?”

    韋志遠道:“很好辦,我暫時不打算讓令堂跟令兄回關外去,我敬邀幾位到我大瀧湫居處盤桓幾日,那兒人間仙境,景色迷人!”

    謝小馨道:“那……鳳姐姐呢?”

    韋志遠道:“小馨,你知道我給鳳姑跟你那份見面禮是什麼意思麼?”

    謝小馨道:“我知道。”

    韋志遠道:“鳳姑只是賭氣,要不然她會把那方玉佩留在乃父身邊,而事實上她是帶着那方玉佩走的這你該懂?”

    謝小馨一喜忙道:“韋叔,我懂!”

    韋志遠道:“那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謝小馨道:“鳳姐姐是個女孩子家,一個人在這險惡的江湖上……”

    韋志遠道:“你的意思是要趕快找她?”

    謝小馨道:“是的,韋叔難道您認為不該?”

    韋志遠道:“該,千該萬該……”

    謝蘭馨突然説道:“只是人海茫茫,宇內遼闊……”

    韋志遠笑道:“你不用擔心找不到她。”

    謝蘭馨忙道:“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韋志遠道:“知道,要不然我不會這麼安穩。”

    謝蘭馨倏然笑道:“我忘了你那樁收穫了,志遠,她上哪兒去了?”

    韋志遠道:“蘭馨,世上哪塊地方最乾淨?”

    謝蘭馨一震,脱口驚呼:“佛門,你是説她,她……”

    韋志遠微微一笑道:“這是傷心失意的人唯一可去的地方,古往今來,凡失意的人,無論男女.都會往佛門跑,豈不知佛門雖廣大,卻不收無緣之人。”

    謝蘭馨道:“你是説鳳姑她……”

    韋志遠道:“人家不會要她的,她跟佛門無緣。”

    謝蘭馨笑了。

    韋志遠抬手拍開了何九如被制的穴道,何九如應掌而起,睜眼便到處找,韋志遠笑道:

    “何大哥,別找了,白玉堂早跑了。”

    何九如老臉一紅道:“志遠,我是怎麼?……”

    韋志遠截口説道,“白玉堂要的是紫貝葉,鳳姑拿兩片紫貝葉進去換你,白玉堂得了兩片紫貝葉逃之天天!……”

    何九如呆了一呆,搖頭説道:“白玉堂到底還是奪走了紫貝葉,這一下我的孽可就大了……”

    韋志遠道:“別這麼説,何大哥,人畢竟比紫貝葉要緊,再説白玉堂如今雖然奪走了紫貝葉,但到頭來紫貝葉仍會物歸原主的。”

    何九如道:“真的,志遠?”

    韋志遠道:“我會讓這佛門至寶輕易淪落魔掌麼?”

    何九如道:“那我的罪孽或許可以減輕點……”

    抬眼一掃道:“鳳姑呢?”

    韋志遠道:“鳳姑走了!”

    何九如一怔道:“走了?上哪兒去了?”

    韋志遠遂把前因後果説了-遍。

    聽畢,何九如臉上變了色,怒聲説道:“這還象話,這丫頭太任性了,我找着她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韋志遠淡然説道:“何大哥,休妄動無名,且暫息雷霆,我不是説了麼,錯不在她。”

    何九如道:“錯還不在她,要怎麼錯才在她,她就不想想,這讓人家謝姑娘跟小馨……”

    “何大哥。”謝蘭馨道:“我母女處之泰然,只為鳳姑擔心!”

    何九如歉然説道:“我很不安,尤其對小馨……”

    謝小馨道:“何伯,您不該這麼説,更不該這麼想,這是人之常情,要換了我是鳳姐姐,我也會這個樣。”

    何九如搖頭説道:“行了,小馨,別再幫她説話了。”

    轉眼望向韋志遠,道:“你説吧,該怎麼辦?”

    韋志遠道:“很簡單,你跟蘭馨都到雁蕩做幾天客去。”

    何九如道:“這麼説,你去找丫頭去!”

    韋志遠道:“我邀你跟蘭馨到雁蕩做客去,我這做主人的反往外跑,那成什麼話?世上也沒這個禮。”

    何九如道:“那麼誰去找丫頭去?”

    韋志遠道:“解鈴還得繫鈴人。”

    何九如道:“讓慕嵐去?”

    韋慕嵐精神一振,忙道:“好,我去,我該去……”

    韋志遠道:“你以為不該麼!”

    韋慕嵐臉一紅,囁嚅説道:“義父,我説我該去……”

    韋志遠道:“別把事情看得那麼容易,話我先説在前頭,要是找不着你鳳妹妹或是找着了不能把她接回來,那你就別回雁蕩見我,聽見了麼?”

    韋慕嵐一點頭道:“聽見了,我不惜踏遍四海八荒,不惜花一輩子工夫也要找着鳳妹妹,我不惜……説什麼也要把她接回來。”

    韋志遠微一點頭道:“那就好……”

    謝蘭馨突然説道:“志遠,可容我把你的成命稍微修改一下?”

    韋志遠道:“你只管改,怎麼改我怎麼遵從就是。”

    謝蘭馨道:“謝小馨陪慕嵐到各處走走去!”

    韋志遠道:“怎麼,讓小馨也去,你這是奪我的客人……”

    謝蘭馨微微-笑説道:“小馨她未必願意做你的座上客,不信你問問她。”

    謝小馨嬌靨一紅道:“娘!您……”

    韋志遠笑吟吟地問道:“是麼?小馨!”

    謝小馨的嬌靨更紅了,道:“韋叔,怎麼您也……”

    韋志遠微一搖頭道:“如今不願做我座上客不要緊,好在你總有上雁蕩長住的一天,去吧,必要時你也可以幫幫慕嵐的忙。”

    謝小馨忙道:“謝謝您,韋叔。”

    韋志遠搖頭嘆道:“年輕人真是令人難懂,請你做座上客你不願,要你到外頭嘗風霜歷難苦去跑去,你反謝起來了。”

    謝小馨的嬌靨又紅了。

    何九如脱口説道:“志遠,想當年你還不是一樣。”

    韋志遠臉色微微一變,沒説話!謝蘭馨象沒聽見,卻問道:“對了,那兩片紫貝葉怎麼辦?”

    韋志遠霎時恢復正常道:“也讓慕嵐跟小馨去找吧,總會找着他的。”

    謝蘭馨道:“慕嵐把紫貝葉上所載……”

    韋志遠道:“別的不敢説,挨挨打總該可以。”

    謝蘭馨笑道:“那就行了。”

    韋志遠轉望韋慕嵐,道:“慕嵐,洛陽近在咫尺,要找白玉堂,你跟小馨不妨到白馬寺走走去……”

    韋慕嵐道:“義父,我打算先找鳳妹妹。”

    韋志遠搖頭説道:“不先找白玉堂,要讓他有時間參透紫貝葉上所載,天下武林將永無寧日,大我為重,”

    韋慕嵐只好點頭説道:“是,義父。”

    何九如道:“志遠,你是説在白馬寺能找到白玉堂?”

    韋志遠道:“應該能,但時間早晚我不敢説。”

    何九如訝然説道:“白玉堂他到白馬寺去幹什麼?”

    韋志遠看了謝小馨一眼,道:“這個小馨知道。”

    謝小馨一點就透,瞿然説道:“韋叔,您真是神人,明年正月十五,白姑娘跟我在白馬寺前碰面,難不成白玉堂已經知道……”

    韋志遠道:“小馨,白玉堂是僅次於你韋叔的人物,在有些地方我甚至還不如他,再説他是個總管,江南一帶何處沒有他的人、他的眼線……”

    何九如道:“可是明年正月十五還沒到啊。”

    韋志遠淡然一笑道:“人家白姑娘不能早去麼,不能在離開開封之後,根本就卜居洛陽麼?”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這倒的確有可能……”

    韋志遠道:“這就夠了,行了,該交待的事都已經交待完了,天快亮了,咱們走吧,先到山下找個地方歇歇去吧。”

    於是,一行人離開了鷹愁澗。

    這一行人在山下小鎮上歇息了大半天。

    然後,韋志遠、何九如、謝蘭馨、温奇,還有阿達四個成了一路,韋慕嵐跟謝小馨則另成了一路,在小鎮口上分道揚鑣;各自東西。

    他兩個望着韋志遠一行人遠去後,韋慕嵐急不可待,激動地抓上謝小馨一雙柔荑道:

    “小馨,咱們終於,我想哭,也想笑,你呢?”

    謝小馨任他抓住柔荑含笑問道:“慕嵐,你真打算要我麼?”

    韋慕嵐道:“這還有假,難道你還不相信……”

    謝小馨道:“慕嵐,我可是個不祥的人,剛一露面就把鳳姐姐氣走了。”

    韋慕嵐道:“那不是你,是我,都怪我……”

    謝小馨道:“怪你什麼,怪你不該再要我?”

    韋慕嵐道:“小馨,這時候你何必?你忍心……你明知道我不是説這,真要説起來,咱倆相識在先。”

    謝小馨道:“那有什麼用,當時你把我當成……”

    韋慕嵐道:“還説呢,誰叫你跟那柳湄在一起,而且幫她……”

    謝小馨道:“難道你就不會弄明白後再説麼?”

    韋慕嵐要説話,謝小馨卻一搖頭道:“已過去的事別提了,正如韋叔所説,這是天意,咱們都得受點折磨,太容易了反而不好……”

    頓了頓,接問道:“慕嵐,我問你,對我,你真那麼深那麼痴麼?”

    韋慕嵐道:“這還用問?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

    平靜了一下,接道:“小馨,你不用問我,只自問你對我,就可知道我對你。”

    謝小馨深情-瞥,道:“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把我安排給你以作為對韋叔的補償,要不然我怎麼一見你就……就……不説了,你知道。”

    韋慕嵐心神震撼,為之魂銷道:“是的,小馨,這是上天的安排。”

    謝小馨-揚頭,道:“慕嵐,我問你,在鳳姐姐跟我兩個人之中,要你選-個,你選哪-個?”

    韋慕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小馨道:“這還不懂麼。要鳳姐姐就別要我,要我就別要……”

    韋慕嵐忙道:“小馨,你……”

    謝小馨道:“答我問話。”

    韋慕嵐道:“小馨,你這是隨便問問,還是當真?”

    謝小馨道:“你別管那麼多,只答我問話。”

    韋慕嵐雙眉一揚道:“小馨,如果你真讓我選,我兩個都要,要不兩個都不要……”

    謝小馨道:“真的麼?”

    韋慕嵐毅然點頭道:“真的,小馨。”

    謝小馨道:“那你怎麼辦?”

    韋慕嵐道:“好辦,-個人走得遠遠地,越遠越好。”

    謝小馨微一點頭道:“很好,我很滿意,你沒有作自欺欺人之言。”

    韋慕嵐微微一怔,道:“小馨,你這話……”

    謝小馨道:“我明知道你難作選擇,你要是説好聽的,我就會認為你這個人會花言巧浯,不忠實不可靠,不能託付終身。”

    韋慕嵐-伸舌頭道:“天爺,還好我這個人從不慣這-套……”

    謝小馨笑道:“這也就是你許多可取之處之,説吧,咱們上哪兒去?”

    韋慕嵐道:“義父不是説了麼,要咱們先上洛陽去?”

    謝小馨道:“那咱們就先到洛陽去走走吧!”

    輕輕掙脱韋慕嵐的手,兩個人並肩走去。

    走了兩步,韋慕嵐搖頭説道:“義父也真是,不叫咱們先找鳳妹妹,卻要咱們先找白玉堂!”

    謝小馨道:“老人家不也説了麼,怕白玉堂有時間參透紫貝葉上所載,將來鬧得武林永無寧日,大我為重!”

    韋慕嵐道:“紫貝葉上所載,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參透的……”

    謝小馨道;“慕嵐,別忘了,老人家説白玉堂是僅次於他的人物,有些地方老人家甚至還不如他。”

    韋慕嵐道:“可是我總以為……”

    總以為怎麼樣,他沒有説下去。

    謝小馨卻道:“我以為老人家是對的,大我為重。”

    韋慕嵐沒有説話。

    又走了一段路,謝小馨忽然説道:“慕嵐,我和娘一起從關外到中原來的時候,在路上,她告訴我件事。”

    韋慕嵐道:“什麼事?”

    謝小馨道:“關於你的事。”

    韋慕嵐訝然説道:“關於我的事?”

    謝小馨道;“你可知道娘精擅風鑑之學,相人不亞於唐華子卿。”

    韋慕嵐道:“這我倒不知道,不過老人家胸羅萬有,為當世之奇女,應不獨精擅風鑑之學,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謝小馨道:“沒有關係我跟你説幹什麼,當然有關係!”

    韋慕嵐道:“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老人家想把這風鑑之學傳授……”

    謝小馨橫了他一眼道:“你打算擺攤兒養家麼?”

    韋慕嵐呆了一呆,道:“那!你説,跟我有什麼關係?”

    謝小馨道:“老人家相過了你,懂了麼!”

    韋慕嵐又一怔,道:“老人家相過我了,什麼時候?”

    謝小馨道:“就是你上次到關外見她老人家的時候,真是,還問,你總共跟老人家見過幾次面?”

    韋慕嵐道:“老人家相我幹什麼?看看我這個人可靠不可靠?”

    謝小馨道:“用得着麼,你是韋叔的傳人,自然錯不了,只是老人家把自己的女兒託付給人,就是為這個相過你也不為過呀!”

    韋慕嵐道:“小馨,我可沒説個過字。”

    謝小馨嬌媚一瞥,佯嗔説道:“諒你也不敢。”

    韋慕嵐道:“好厲害,小馨,老人家相我究竟是……”

    謝小馨道:“告訴你吧,老人家也不是特意要相你的,跟你初見面,尤其你是韋叔的傳人,總會對你多看兩眼的,明白了麼?”

    韋慕嵐輕“哦”一聲道:“原來如此,那你説那關於我的事……”

    謝小馨道:“難道你不想聽聽老人看過你後説些什麼?”

    韋慕嵐忙道:“想,當然想,小馨,老人家是怎麼説的。”

    謝小馨道:“老人家説你命裏沒有妻室……”

    韋慕嵐一怔忙道:“小馨,怎麼説?老人家説我……”

    謝小馨道:“老人家説你命裏沒有妻室。”

    韋慕嵐臉色一變,急道:“真的!那老人家怎會把你……”

    謝小馨道:“説説有什麼關係,反正也成不了。”

    韋慕嵐一把抓住粉臂,道:“成不了,真的,小馨!”

    謝小馨“哎喲”一聲皺眉説道:“你輕點好不,就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重,你會武人家可不會,抓得人疼死了,還不快放手。”

    韋慕嵐手鬆了些,但並未放手,震聲説道:“小馨,你告訴我,咱倆,真成不了?”

    謝小馨美日一橫,嗔道:“瞧你急的,逗你玩兒的,娘説你命裏有好幾房嬌妻呢,滿意了吧,放心了吧。”

    韋慕嵐道:“小馨,你別跟我開玩笑。”

    謝小馨道:“誰跟你開玩笑了,跟你開玩笑的時候你當成了真,真跟你説正經,你反而不信了,你這個人真是……”

    韋慕嵐道:“小馨,是真的?”

    謝小馨道:“當然是真的,要我賭咒麼?”

    韋慕嵐神情-松,無力地鬆開了抓在謝小馨粉臂上的手,半晌,他才緩緩地問道:“小馨,老人家説我命裏有好幾房……”

    謝小馨“嗯”了一聲道:“滿意麼,得意麼?”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小馨,無論在哪方面,我都不是貪婪的人,我也不是那好色之徒,只要有你跟鳳妹妹,我就知足了。”

    謝小馨道:“我跟鳳姐姐,恐怕還不止此數噢!”

    韋慕嵐目光一凝,道:“不止此數,還有幾個?”

    謝小馨搖頭説道:“誰知道,反正不止此數就是了。”

    韋慕嵐搖頭道:“我不想……”

    謝小馨截口説道:“娘説這是命裏註定,是天意,既然這樣,那就到時候由不得人。”

    韋慕嵐口齒啓動了一下,想説些什麼,但欲言又止,終於他沉默了,沒有説話。

    謝小馨詫異地道:“你怎麼不説話了呀?”

    韋慕嵐淡然説道:“既是天意,還有什麼好説的?”

    謝小馨道:“難道非談這個不可麼?”

    韋慕嵐道:“你説淡什麼?”

    謝小馨道:“問得好,此去洛陽還有一段路好走,難道你這一路都一句話不説,做個悶葫蘆不成麼?”

    韋慕嵐勉強笑了笑道:“不是的,小馨,我只是一時不知道説些什麼好。”

    謝小馨道:“為什麼,聽説有好幾房嬌妻,心裏太高興了!”

    韋慕嵐眉鋒-皺,道:“小馨……”

    謝小馨螓首一偏,道:“好了,逗你玩兒的,你這個人就開不起玩笑,我問你,你看娘會留中原,不再回關外去了麼?”

    韋慕嵐微微一徵,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

    謝小馨道:“你不知道該説什麼好我總不能不找點話説説呀,答我問話!”

    韋慕嵐搖頭道:“不可能。”

    謝小馨道:“那麼,你看韋叔會留下娘麼?”

    韋慕嵐道:“也不會。”

    謝小馨道:“何以見得?”

    韋慕嵐道:“很簡單,只因為他二位均非世俗中人,故而存在於他二位之間的情操,超然而不尋常。”

    謝小馨眉鋒微皺道:“我倒希望娘能留在中原……”

    韋慕嵐道:“我何嘗不希望二位老人家相伴餘年,鮑葛雙修,做一雙神仙眷屬,但是我又明知這絕不可能。”

    謝小馨沉默了,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緩緩説道:“她二位這段情,足以使後世有情兒女心酸垂淚,這段情殘缺不全,讓人心裏好不難受,但也唯有這樣,才能顯示出他二位超拔,才能顯示出他二位的這段情不凡。”

    韋慕嵐道:“是的,小馨,人有悲歡-合,月有陰晴圓缺,世事本如此,有缺陷的東西往往是世間最美的……”

    兩個人就這樣説着,聊着,幾天之後,他兩個到了洛陽,一到洛陽,他兩個便直奔了白馬寺。

    洛陽白馬寺是中原第一古剎。

    史傳東漢明帝永平八年,某日夜夢奇人,身長丈餘,頂有白光,飛行於殿廷之間,醒召羣臣問兆,大臣傅毅稱為西天之佛。

    漢明帝遂遣王遵、蔡情及秦京等赴天竺求經迎佛。

    郎中蔡惜偕梵僧伽葉摩騰、竺法蘭二人歸,住於鴻臚寺,詩經四十二章,王公貴人好而信之,佛教大盛,當年以白馬馱經盛事,因改寺為白馬寺。

    伽葉摩騰及竺法蘭二高僧居洛六十年,先後圓寂,葬於白馬寺內,在寺內思廬閣牆上嵌有所譯四十二章佛經。

    韋慕嵐跟謝小馨二人到達洛陽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等他二人抵達白馬寺前,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候。

    兩個人都是頭一次瞻仰這聖地古蹟,謝小馨站在寺前廣場上,眼望宏偉莊嚴的“白馬寺”

    不住地驚歎。

    她正驚歎間,韋慕嵐突然扯了她的衣袖一下,輕聲説道:“小馨,快看!”

    謝小馨聞言轉眼,她看見韋慕嵐一雙目光正凝注在寺門裏,她忙轉眼望去,卻只看見寺門裏站着兩個人,兩個穿黑衣的中年漢子,她當即説道:“怎麼了?”

    韋慕嵐道:“你沒看出來麼,那兩個是誰的人?”

    謝小馨道:“是誰的人,難到會是白玉堂……”

    韋慕嵐道:“你説着了,這兩個是門玉堂帶往鷹愁澗的眾高手中的兩個,看來白玉堂已經到了。”

    謝小馨道:“這麼説白姑娘確實”

    韋慕嵐道:“還難説,不過咱們要快,要讓他早一步找到白姑娘跟那位老人家,只怕那位老人家-走,咱們闖!”

    拉起謝小馨大步走了過去。

    謝小馨忙道:“你要想不驚動人就別動手。”

    韋慕嵐道:“你以為他們會放咱們進去麼?”

    謝小馨道:“你看我的,我會讓他們乖乖地放咱們進去。”

    韋慕嵐一怔忙道:“我忘了,你會”

    謝小馨以玉手壓香唇,“噓”地一聲道:“別説了,到了。”

    韋慕嵐轉眼-看,可不是麼,兩個人已到了寺門石階下,謝小馨扯了他一下,兩個人抵頭上了石階。

    忽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喂,你兩個,站住,別再往裏走,了。”

    謝小馨跟韋慕嵐倏然抬頭,那兩個黑衣漢子就攔在眼前,那兩個黑衣漢子一見是韋慕嵐,臉色立即大變,抬手就要探腰!謝小馨跨前一步開了口:“二位是叫我兄妹麼?”

    兩名黑衣漢子都-怔,遂聽左邊那名道:“是啊!是叫你兩個。”

    謝小馨道:“二位叫我兄妹有什麼事麼?”

    左邊那名黑衣漢子道:“我們大人現在寺裏,除了這寺裏的和尚外,閒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出-一一”

    謝小馨“哦”地-聲道:“你們大人到這兒來幹什麼?”

    左邊那名黑衣漢子道:“聽説我們夫人跟姑娘在這兒……”

    謝小馨忙道:“你們夫人跟姑娘在這兒?”

    左邊那名黑衣漢子搖頭説道:“不知道,大人帶着人進去找去了-一一”

    謝小馨忙道:“那麼我兄妹是來燒香還願的,二位放我兄妹進去行麼?”

    左邊那名黑衣漢子一點頭道:“行,你兩個快進去吧!”

    謝小馨回眸一笑,拉着韋慕嵐就走。

    韋慕嵐抬手兩指點出,那兩個就象泥塑木雕的門神,直挺挺地站在寺門口。

    這座白馬寺是夠大的,進了寺門往裏是一個大院子,正面大雄寶殿宏偉莊嚴,石階高築,兩旁畫廊上一間連一間,有的是禪房,有的則是小一點的神殿。

    站在院子裏看,大雄寶殿裏寂靜空蕩沒見人影,不聞人聲,兩邊畫廊上也是這樣。

    韋慕嵐道:“多半在後頭,咱們往裏去。”

    繞過大雄寶殿往後走,剛繞過大雄寶殿,迎面走來一個老和尚,他步履匆匆,神色驚慌,一見這兩位先是一怔,繼而頭一低,邁步要走。

    韋慕嵐忙道:“大和尚,我請問一聲一-”

    老和尚停步強笑道:“不敢當,施主,貧衲現有急事-一”

    韋慕嵐道:“我只請問一句。”

    老和尚只得説道:“施主請説。”

    韋慕嵐道:“剛才來的一幫人現在何處?”

    老和尚臉色微笑,道:“施主問這……”

    韋慕嵐道:“大和尚有急事,我也沒工夫多説,請告訴我他們現在何處?”

    老和尚遲疑了一下,往後-指道:“就在後面。”

    韋慕嵐謝了-聲,拉着謝小馨就往後頭闖。

    老和尚怔了-怔,遂又邁步匆匆而去。

    韋慕嵐跟謝小馨走沒多遠便看見了那後院門,便聽見了後院裏的人聲。人聲,是叱喝!

    他-聲:“小馨,你跟在我後頭。”

    把謝小馨往身後一拉,當先闖了進去.進門他便看見這花木到處清幽淡雅的禪林後院裏,站着幾十個和尚,有年老的,有年輕的,還有十幾個小沙彌。

    和尚們站在一處,擠成-堆,白玉堂的漢蒙兩族高手,就站在一旁,個個如狼似虎,兇惡異常。

    韋慕嵐看見了這些,也有人看見了他,只聽-聲驚呼:“你,姓韋的……”

    兩名黑衣漢子撲了過來,近前便動手。

    韋慕嵐雙眉一揚,兩掌並出,兩名黑衣漢子躺下一個,另一個的肩井扣在韋慕嵐五指之下,韋慕嵐冷然問道:“你們那位總管大人呢?”

    話剛説完,漢蒙眾高手,十幾個-起撲了過來,一個個佩劍出鞘,生似要把韋慕嵐剁成肉泥。

    就在這時候,-聲輕喝傳了過來:“住手,佛門清淨地,豈容揮刀動劍廝殺。”

    是白玉堂!韋慕嵐循聲望去,只見身左畫廊上,一間禪房門口站着白玉堂,他揹着手,灑脱飄逸,毫不驚慌。

    韋慕嵐剛一聲:“白玉堂……”

    白玉堂已然含笑説道:“年輕人,你來了?”

    韋慕嵐道:“不錯,我來了……”

    白玉堂道:“我知道你會來,可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怎麼,只有你跟這位小姑娘兩個?”

    韋慕嵐道:“要那麼多人幹什麼一-”

    白玉堂道:“我那韋兄他們幾位呢?”

    韋慕嵐毫不隱瞞,道:“我義父幾位上雁蕩去了。”

    白玉堂笑道:“我那韋兄他可真放心,年輕人,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韋慕嵐道:“要回兩片紫貝葉,阻攔你逞兇害人。”

    白玉堂一笑説道:“要紫貝葉?年輕人,你行麼?”

    韋慕嵐道:“你何妨試試看。”

    白玉堂笑道:“那是當然,我定要試試。”

    他抬起了手,一眼瞥見韋慕嵐身後的謝小馨,他手停在了那兒,望着小馨問道:“小姑娘,令堂會攝魂大法,你會麼?”

    謝小馨道:“我娘會,我當然也會,不過我的修為遠不如我娘,是不是能制住你,我沒有什麼把握。”

    白玉堂一笑説道:“那好,咱們都試試吧。”

    手掌一揚,虛空劈向了韋慕嵐。

    韋慕嵐沒動,也沒還手,砰然一聲,韋慕嵐身形只晃了兩晃,腳下微微退了半步。

    韋慕嵐心頭一跳道:“白玉堂,你用的是殘掌?”

    白玉堂霎時間轉趨平靜,-笑説道:“年輕人,殘掌我向不輕用……”

    韋慕嵐道:“你該用殘掌拍我一下試試。”

    白玉堂一點頭道:“行,年輕人,且試試我這第二掌。”

    他一掌劈了出去!韋慕嵐仍沒動,沒還手,砰然一聲,韋慕嵐又往後退了兩三步,連衣服都破了,但人卻安然無恙。

    他冷笑一聲道:“白玉堂,如何,殘掌豈奈我何?”

    白玉堂臉色一變,驚聲説道:“韋慕嵐,你真練成了……”

    韋慕嵐道:“要不然我義父豈會讓我兩個來?”

    白玉堂咬牙獰笑道:“説得是,年輕人,只是你既然來了,就走不了了。”

    閃身便要撲過來!韋慕嵐陡然一聲沉喝:“站住,白玉堂,先答我一問。”

    白玉堂收勢停身,道:“年輕人,什麼事?”

    韋慕嵐道:“告訴我,白姑娘跟那位老人家現在何處?”

    白玉堂道:“你要幹什麼?”

    韋慕嵐道:“我問問,同時也為阻攔你逞兇害人。”

    白玉堂道:“年輕人,剛才我就忘了問你了,你説阻攔我殺人,什麼意思?我會殺誰?”

    韋慕嵐道:“你當然不會傷害你的女兒,可是你卻有可能傷害那老人家,我指的是這,你明白麼?”

    白玉堂笑道:“我明白了,只是拙荊母女並不在白馬寺裏。”

    韋慕嵐冷笑説道:“白玉堂,你把別人都當成了三歲兒童?”

    白玉堂道:“年輕人,我説的是實話。”

    韋慕嵐冷笑説道:“既然是實話,你就讓開點兒,我過去看看。”

    白玉堂笑道:“年輕人,你怎麼這般不能相信人……”

    韋慕嵐道;“我相信任何人,但唯蝕不相信你,白玉堂,我懶得……”

    白玉堂道:“年輕人,我更懶,我老實告訴你好了,兩片紫貝葉已然我屬誰也別想再把它奪走,至於後者,別説拙荊母女不在這兒,就是在這兒,這也是我的家務事,誰也管不着。”

    韋慕嵐道:“我就要奪紫貝葉,就要管這件事,白玉堂,你太卑鄙了,以一個老人家脅逼我……”

    白玉堂笑道:“這是兵法,這是戰策,運用之妙,全在-心,年輕人,我白玉堂為達到目的,是向不擇手段的。”

    韋慕嵐道:“白玉堂,你我都沒有太多的工夫,還我紫貝葉,交出裴老人家,我不為己甚……”白玉堂道:“我的女兒呢?”

    韋慕嵐道:“白姑娘是你的女兒,只要她肯跟你……”

    白玉堂仰天笑道:“韋慕嵐,你管得太多了,我也説一句,別再動要紫貝葉的念頭,也休管我家務事,我不為已甚,放你出白馬寺。”

    韋慕嵐道:“白玉堂,你要明白,我已經不怕你那殘掌了……”

    白玉堂臉色一變,道:“這麼説,你是至死不悟了。”

    韋慕嵐道:“我但有三寸氣在,誓非奪回紫貝葉,護衞裴老人家不可。”

    白玉堂目中殺機暴閃,仰天大笑,道:“好吧,韋慕嵐,看在韋兄的份上,我成全你。”

    功凝十成,力聚右臂,揚掌便要劈出。

    突然,一聲嬌喝從韋慕嵐身後響起:“住手,你除了這還會什麼?”

    這不是謝小馨的聲音,韋慕嵐-怔四顧,看得他心裏一跳,那位美豔的白秋霞跟乃母,竟然雙雙站在後院門口,謝小馨-喜忙道:“白姑娘……”

    白秋霞微-點頭道:“姐姐,等等咱們再談……”

    只見白玉堂滿臉訝異地道:“瓊妹,你孃兒倆怎會……”

    白秋霞臉色一寒道:“佛祖暗中庇佑,解開了娘跟我被制的穴道,並且把娘跟我帶出了後窗,你信不信?”

    白玉堂臉色一變道:“乖兒,告訴我,是誰……”

    白秋霞道:“我説過了,信不信在你。”

    白玉堂一點頭道:“好吧,我信,乖兒,扶你娘過來……”

    白秋霞道:“怎麼,你怕人家用娘跟我脅逼你,我看人家不會這麼做,也只有你才會……”

    白玉堂忙道:“不,乖兒,我怕他傷了你孃兒倆……”

    白秋霞道:“真正會傷人的不是人家,就算會,娘跟我寧死也不願跟你回去。”

    白玉堂雙眉,一揚,道:“乖兒,無論怎麼説,你總是我的骨肉……”

    白秋霞道:“我知道,我也承認,可是我絕不會跟你回去。”

    白玉堂轉望中年美婦人道:“瓊妹,我可以不要求你回來,可是她總是我的女兒,無論怎麼説,你都應該讓她回到我身邊來。”

    白秋霞道:“你錯了,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娘沒有勉強我,我這輩子只願跟着娘,絕不再回白家去。”

    白玉堂臉色大變,目中倏現殺機,而旋即,他日中殺機斂去,抬頭-聲悲悽苦笑道:

    “我爭來爭去,什麼都有了,最後把自己的女兒失去了,還有什麼意思?令人萬念俱灰……”

    轉眼望向韋慕嵐道:“韋慕嵐,我還你紫貝葉,但我有一個條件……”

    韋慕嵐心裏一跳,道:“你還有什麼條件?”

    白玉堂道:“可記得未進鷹愁澗之前,我對你説的那番話,最後我説等以後到時候再談吧!如今到了時候了……”

    韋慕嵐道:“什麼條件,你説吧!”

    白玉堂道:“我把女兒託付給你,要善待我的女兒!”

    韋慕嵐為之一怔,道:“白玉堂,你怎麼説?”

    白玉堂道:“你是韋志遠的義子,何九如的半子,我當年奪了他二人所愛,如今我以女兒作為補償,你明白了麼?”

    白秋霞瞪大了一雙美目,叫道:“你這是……你這是……”

    白玉堂轉眼凝注,道:“乖兒,相信我,我説的是真的。”

    白秋霞道:“可是,可是”

    白玉堂道:“乖兒,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不必有所顧慮,也不必有所猶疑,我跟韋、何兩家沒有什麼.血海深仇,我會為你安排的,當然不會讓你為難……”

    轉過臉去道:“年輕人,你怎麼説?”

    韋慕嵐還沒有説話,他身後的謝小馨突然説道:“我能代他回答麼?”

    白玉堂道:“姑娘是他的未婚妻,自然可以。”

    謝小馨道:“那麼你放心好了,他會善待白姑娘的,我也會照顧白姑娘的,假如白姑娘將來有什麼差錯,你唯我是問好了……”

    韋慕嵐着了急,道:“小馨,你……”

    “我怎麼?”謝小馨道:“忘了我在路上是怎麼跟你説的了麼。信不信,韋叔讓我帶來了一方玉佩,你看。”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方玉佩。

    韋慕嵐道:“我不信,這是你的……”

    謝小馨道:“我的在這兒。”

    抬手在頂間一拉,拉出了另一方玉佩。

    韋慕嵐一怔,道:“小馨,義父什麼時候……”

    謝小馨道:“就是在小鎮上歇息的時候,他老人家還要我告訴你,白玉堂生平無大惡,但有大善,免賦税一事足消彌無數罪孽,他選擇的去處也非常好,所以老人家要你放過他。”

    白玉堂訝然説道:“姑娘,這是韋志遠説的?”

    謝小馨道:“是的,你不信麼?”

    白玉堂道:“他知道我選擇了什麼去處?”

    謝小馨微微一笑道:“只問你如今在什麼地方?”

    白玉堂神情一震,旋即嘆道:“爭什麼?奪什麼?看來粉秀士永遠難及玉書生,既然他説了話,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韋慕嵐,接住。”

    一抖腕,兩片紫貝葉自他袖裏射出,緩緩飄向了韋慕嵐,他接着一句:“韋慕嵐,善待我的女兒。”

    騰身掠上屋面。

    忽聽白秋霞叫道:“爹……”

    白玉堂身子一震,霍地轉了過來,旋即含笑揮手:“乖兒,有這一聲爹就夠了,別傻,人生無不散的宴席,爹不能伴你一輩子,你也不能伴爹一輩子,好好地跟韋慕嵐去吧!”

    向着那些高手一招手,道:“跟我走。”

    當先破空飛射不見。那漢蒙眾高尹也跟着掠起,飛射而去。

    眼望白玉堂逝去處,白秋霞突然-落兩行珠淚。

    只聽中年美婦人喃喃説道:“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我沒想到他會這樣……”

    謝小馨轉望白秋霞,忽作此問:“白姑娘,剛才是誰為二位解開穴道的?”

    白秋霞一邊舉袖拭淚,一邊説道:“是一位大和尚……”

    謝小馨嬌笑説道:“白姑娘真會當着人騙人,我看是位女菩薩吧!”

    白秋霞聞言剛-怔,謝小馨在韋慕嵐背後推了-把:“快,左邊第三間屋,遲一步鳳姑娘就跑了。”

    韋慕嵐為之一怔,隨即狂喜,身形若電地撲了過去。

    他撲進了那間禪房裏,謝小馨則向着白秋霞道:“二位等一等,我進去幫個忙去。”

    她快步走了過去,也進了那間禪房,而且隨手掩上了門,似乎是怕外面的人瞧見什麼。

    良久,良久,那間禪房的門突然開了,謝小馨拉着一個人的手走了出來,那人兒果然是鳳姑。

    謝小馨嬌靨上堆着笑。鳳姑嬌靨上仍有點冰冷。

    韋慕嵐跟在後頭,微低着頭,有點窘迫。

    白秋霞忙迎了上去,道:“姐姐,我可沒説……”

    鳳姑道:“妹妹,我知道,我聽見了……”

    轉眼過去叫了-聲:“娘!”

    中年美婦人含笑説道:“鳳兒,娘剛才就説你躲不掉的,別任性了,跟慕嵐去吧!”

    鳳姑頭-低,低低地應了一聲:“是,娘。”

    謝小馨笑了,伸手向白秋霞遞過那方玉佩:“我叫你一聲妹,拿着,妹妹,這是老人家給你的。”

    白秋霞臉好紅,沒動。

    中年美婦人道:“我代霞兒收下了。”

    她伸手接過了玉佩。

    謝小馨道:“如今事已了了,咱們走吧!”

    中年婦人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我也去麼?”

    謝小馨道:“當然,你不認為應該去麼?”

    中年婦人微,一點頭道:“是的,姑娘説得對,無論如何我該去-趟。”

    謝小馨道:“那麼走吧,慕嵐,帶路呀!”

    書慕嵐忙應了一聲,拔腿往外便走。

    中年美婦人笑了。

    鳳姑也笑了。

    只有白秋霞沒有笑,她望了白玉堂逝去處一眼,這才低頭跟着走出。

    走了,這幾位消失在大雄寶殿的拐角處。

    這時候,右邊有間禪房裏響起個清朗話聲:“還是小馨-害,慕嵐服服貼貼,乖得不能再乖了。”-

    個蒼勁話聲接口説道:“你不想想是誰教出來的。”

    那清朗話聲-笑説道:“男兒家怕見女兒家掉淚,女ㄦ家則怕見男兒家曲膝,小馨這-

    着可謂高棋。”

    那蒼勁話聲道:“我有同感。”

    那清朗話聲道:“畢竟女兒家的心腸軟了些。”

    那蒼勁話聲道:“怎麼,難不成你要丫頭她硬起心腸?”

    那清朗話聲笑道:“不!那怎麼行,只是至少該讓他多跪一會ㄦ。”

    那蒼勁話聲笑了。

    陡聽那清朗話聲道:“走吧,咱們要快一步趕在他們前頭,別讓他們知道咱兩個老的不放心暗中跟了來,那樣慕嵐跟鳳姑都受不了,走吧!”

    話聲隨即寂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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