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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玄門金光閃,妖邪消遁跡

    在紫面神君的闊臂後方,斜揹着一口厚背無柄的大刀,刀式奇古,紫色皮鞘之上,鑲嵌着七顆大小如同桂圓般大小的紅色寶石,閃閃有光。另外在他左肩後側,緊緊扎繫着一個豹皮革囊,看上去鼓膨膨的,似乎裏面裝滿了物件!

    最奇之處,是在他高冠之頂,明滅着三朵紫色火焰,焰頭各高數寸,閃爍明滅,照射着他那張像是塗了紫色油彩那般明亮的紫色大油臉,的確夠氣派,令人望之由心眼深處生出一片寒意!

    四名弟子,每人背後皆背有一口仿照紫面神君身後刀樣的一口大刀。

    各人隨身也都帶有一個革囊,雄糾糾、氣昂昂,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上門生事的樣子。

    男女老少六人,猝然現身大雪山主峯,“天一門”所在之地,確是夠顯眼的!

    站定之後,為首的“紫面神君”四下裏一張望,目光轉向四弟子之一,冷聲大氣道:

    “尚飛!”

    四人中頓時閃出一個矮胖麻面漢子。

    此人位居“玄武門”一百七十三名弟子之長,一身魔法已深得紫面神君傳授,大可獨當一面,人稱“麻少君”,在“玄武門”內,有舉足輕重之威!

    “麻少君”尚飛應聲而出,抱拳道:“教主吩咐!”

    紫面神君道:“天一門玄門正統,爾等不可失禮,我等此來,理當先禮後兵,你去傳話,要天一門尉遲兄妹之一前來答話!”

    “遵命。”

    “麻少君”尚飛高應了一聲,身形前縱,連帶着一溜子火光,已縱出十丈以外,正當天一門“冷香閣”前方不遠。

    他兩手抱拳,宏聲高宣道:“天一門的人聽着,今有玄武教開山教主‘紫面神君’,偕同副教主葛仙子及門下四大弟子專程拜訪,即請主人尉遲兄妹之一出來答話!”

    四山寂靜,空谷無人。

    “麻少君”尚飛這幾句話,説得字正腔圓,聲震四野,錯非是主峯無人,否則萬無聽不見之理!

    尚飛説完退後一步,過了一會兒不見迴音。

    紫面神君冷笑道:“再吆喝一遍!”

    尚飛依言又自高聲叫了一遍,這一次聲音比剛才更大,果然,就在他話聲方自一落的當兒,空中白光一閃,現出了一個大頭蓬髮的麻衣老叟!

    此人與“麻少君”並站在一塊,倒是真像一對父子!

    他乍然現身,雙手抱拳,向着對面的紫面神君深深一揖道:“老奴蒼須奴,參見教主。”

    轉過臉來又向四名紅衣弟子一揖道:“參見四位少君。”

    言罷退立一旁,卻連正眼也不看那妖嬈婦人葛少華一眼!

    葛少華氣憤不過,冷叱道:“有眼無珠的狗奴才,還認得我嗎?”

    蒼須奴嘿嘿冷笑,正要反唇相譏。

    紫面神君偏過頭道:“這人是誰?”

    葛氏冷笑道:“天一門的一個奴才,哼哼,他自以為跟尉遲家三代就了不起了,説白了還不是一個奴才!有什麼了不起的!”

    蒼須奴嘻嘻一笑道:“老奴忠心服侍尉遲家門三代不易其忠,固然沒有什麼了不起,莫非你葛少華殺夫叛門,就有什麼值得驕傲之處嗎?”

    須知蒼須奴一向謙卑成性,從來還不曾聽過他惡言向人,此刻竟然一反常態,以如此鋒利言辭回敬葛氏,設非是他內心恨惡對方過甚,萬難至此!

    這幾句話,説得葛少華粉面通紅,倏地閃身向前,怒叱道:“大膽的奴才!”

    話方出口,揚手一掌,直向蒼須奴臉上打去!

    可是她的手方才舉起一半,即為身旁紫面神君一把抓住!

    葛少華怒嗔道:“你放手!讓我教訓這個老奴才!”

    紫面神君冷森森地道:“堂堂玄武門的副教主豈能向對方一個奴才出手?”

    他目光一轉,盯向了蒼須奴道:

    “老奴才,本教主此來是要與你門上主人答話,何以久久不出來?如此待客,豈不失笑天下?”

    蒼須奴抱拳凌然道:“敝掌門人嶽少主因事不能前來迎接,特令老奴前來聽任差遣!”

    “嶽少主?”

    紫面神君嘿嘿一笑道:“本座耳中還不曾聽過這麼個人!尉遲兄妹呢?為什麼不來?”

    蒼須奴冷笑道:“尉遲兄妹原該出迎,只因來客中,有他們不願見之人,是以不便來此。”

    紫面神君面色一沉道:“放肆!”

    葛少華卻發出了一陣清脆的凌厲之聲,道:“不孝不義的兩個小狗,等一會兒拿住了他們兩個,我再給他們好看!”

    蒼須奴上前一步,向着紫面神君冷下臉來道:

    “敝掌門人吩咐老奴,要老奴轉告教主説,天一、玄武素無仇恨瓜葛,教主不可聽信別人讒言,妄圖對本門猝興干戈……”

    話方到此,卻為紫面神君一陣宏笑聲中途打斷。

    可是蒼須奴並不為他這陣笑聲嚇阻,微微一頓繼續接下去道:

    “敝掌門人要老奴上覆教主,敞門隨時隨刻,已作好萬全準備,貴教主為惜昔日英名,務請三思而後行!”

    “好狂的小子。”

    “紫面神君”秦蒼波在聽完這番話後,再也難以保持住先時風度,登時為之勃然大怒!

    在他仰天一陣狂笑之後,手指蒼須奴,厲聲道:

    “老奴才,去叫姓岳的小狗出來,本教主有話當面關照他,他若敢説個不字,本教主舉手之間,就能把冷香閣化為飛灰。天一門上下,包括你這老狗在內,休想有一個逃得活命!”

    話聲一頓,卻見蒼須奴兀自站在眼前,並不曾移步轉回!不禁厲叱一聲道:“聽明白了沒有!還不快滾!”

    卻不曾想到,面前這個老奴才冷冷一笑,道:

    “秦教主,老奴先前已經説過了,敝門已作好萬全準備,教主如以武力威脅,只怕是不智之舉!”

    紫面神君一聲叱道:“給我殺了。”

    四弟子早已聽得不耐,其中丘桐,外號“火霹靂”,最是性暴,若非礙於師父在前,早已按捺不住。此刻聽聞師父一聲命令,首先怒叱一聲,只見他長臂一伸,背後大刀,已化為一道血光,怒龍鬧空般地,直向着蒼須奴身上捲了過來。

    雙方相隔甚近,這道血光只一閃已到了面前。

    “玄武門”四大弟子,功力當然不弱,每人一口“化血神刀”更是威力無匹!

    想象中,蒼須奴一介老奴萬難抵擋。

    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

    當下只聽得蒼須奴一聲叱道:“好。”遂見其袍袖展處,陡地由其袖內升起了一團半月形的銀色旋光!

    那團光華陡一升空,就空一轉,忽地加大了一倍!

    各人這才看清,竟是一隻半月形的巨大銀斧,只見就在半月形的斧鋒之上,點綴着半圈金星,約莫有七八顆之多!

    這團斧光方才升空,即由斧面上暴射出數十丈長短的一道長虹,另外斧鋒上的七顆金星更射發出七道長有丈許的金光!

    金銀光華交插射出,撒出了一天旋光,冷森森、寒瑟瑟,刺目難開。

    紫面神君乍見對方放出了這般的一個傢伙,先是一怔,及待眼睛看清之後,不由大吃一驚,大喝一聲:“撤刀。”

    同時間一拍肩上,身後寶刀,已化為一道經天紫虹,直向着蒼須奴所放出的那輪斧光上迎去。

    饒是他這般疾快,卻依然慢了一步。

    眼前銀虹兩道光華,已先紫光一步迎在了一塊!天空中嗆啷一聲脆響。

    各人目光望處,但只見那半輪銀斧光華迎着丘桐發出的血色長虹只是一絞、一擰!

    頓時將紅光切為兩段,天空中猝然落下了一天紅星,乍看上去就像是下了一天血雨般的瑰麗!

    緊接着紫面神君的紫色長虹迎上去,雙方乍一接觸,已糾纏在一處,纏了個不可開交。

    蒼須奴想不到“鐵筆太歲”所贈的“五丁神斧”這般厲害,只是他旨在誘敵,卻是無心戀戰。

    此刻見紫面神君的這道紫色光華,顯然比他手下弟子那道紅色血光要厲害得多。他預計着眼前陣法必已發動,自己職責在身,更不宜在此久戰!

    當下一揚手,將自己飛劍“太白清風”化為一道白光迎上去,同時間信手一招當空神斧,化為一道銀虹,破空直起,直向附近一座鄰峯上飛去。

    在場各人俱都為之一怔,想不到對方剛一出手即會撤退!

    其實,蒼須奴所放出的那口飛劍,亦不過意在緩和,並無真個要打鬥的意思,僅僅只和“紫面神君”的紫色刀光交接了一下,即隨同着蒼須奴的身後,一併快速退回!

    紫面神君怔得一怔,他自恃身份,不便去追擊對方一個下人,卻是為蒼須奴所惹起的這番怒火憤憤難收。他這裏方自喝叱一聲,正要運用玄功,將那口“七寶紫金刀”化為一道長虹,向對方身後飛去之際……

    猛可裏,當空響了一聲霹靂!

    所謂“迅雷不及掩耳”,這聲霹靂來得那麼突然,由於聲音過大,其勢絕猛,使得各人大吃一驚,彷彿整個山峯都為之動搖了一下!

    等到每個人驚魂甫定,再向空中觀察時,卻發覺到主峯四周,湧起了漫天無際的大片雲煙,其勢有如萬馬奔騰,剎時之間,已將抬頭所能看見的整個天空全數蓋了起來。

    事發突然,就在每個人尚還心悸着方才的那聲迅雷之時,事實上,已全數為空中雲煙遙遙罩住!

    紫面神君眉頭微微一皺,四下打量了一眼,冷笑道:“我們上當了!”

    一招手,收回空中紫光。

    葛少華卻還不甚解地問道:“怎麼回事?”

    紫面神君凌笑道:“他們布好了陣勢,我們已被困住!哼哼……想不到你那兩個小雜種,居然還有這麼一手,我原打算看你的面子,不太難為他們,現在看來是欲罷不能了!”

    説話時,他手下四名弟子已然各自縱駕遁光,快速在主峯附近繞行了一週。

    四道紅光在破曉前的天空貼地低飛,交叉而馳,剎時間已完成探測觀察任務,同時在紫面神君夫婦面前落身停下!

    “麻少君”尚飛臉色疑惑地道:“奇怪,並不像是什麼陣法。來去自如,毫無阻攔的!”

    紫成神君不吭聲,只把一雙藴含着精光的眸子,徐徐地在四周轉着。

    頓時為他看出了端倪!

    記得方才來時,環目所視,四山羣峯,一覽無遺,可以毫無障礙地盡入眼底,而此刻,那些山峯,俱都隱入雲霧之中,目光所及,僅僅只能看見四座山峯!

    四座山峯,一在正東,一在正北,另外在南西交接之處,連接着兩座山峯!

    所有山峯俱都為雲霧遮滿,只有這四座山峯依然清晰在目。

    看到這裏,紫面神君已然心內雪然!

    他冷笑着點了點頭道:“倒是小看了這幾個小輩,看情形這陣勢大是不凡,我等不可大意!”

    眼睛一掃四弟子,道:“爾等四人各查一峯,速去速回!”

    四弟子抱拳應了一聲,各自駕起遁光,分向四座山峯飛身而起!

    四人中,丘桐奔向正東,王大剛奔向正北,尚飛與李全興直飛南西——

    因為這兩個方向的兩座山峯連接在一起,無形中二人就成了一路。

    尚飛人稱“麻少君”,李全興稱“瘦山神”,一個是大頭麻面,一個是馬瘦毛長,模樣兒都不經看!只是在“玄武門”中,除了教主以外,論魔法可就數他們兩個最強,人也是最難説話!

    兩道遁光,夾含着一陣破空之聲,剎時間已來到雙峯之前.一收遁光,落下身來!

    “麻少君”尚飛乍一抬頭,頓時就見兩峯交接之處,一片翠草如茵,卻有一“紫”

    一“黃”兩面長形旗幟迤邐舒徐地飄於峯巔!

    雙峯相連處,設有一茅草小亭,亭內石座之上,並排坐着一雙少年男女!

    二少年男的骨秀神清、英姿俊朗;女的冰豔出塵、芳華絕世,男女並坐,儼然一對神仙美眷,羽衣雲裳,望之即知絕非凡俗之士!

    “麻少君”尚飛與“瘦山神”李全興遠遠站定,尚飛上前一步,怒聲道:

    “吠!我等是隨同玄武門教主雲駕來此拜山,天一門的人都死光了不成?如此藏頭縮尾,算是什麼玩藝?你二人是幹什麼的,還不出來答話?”

    亭內青年男女,分別是嶽懷冰與尉遲青幽!

    二人遵從那日鐵筆太歲指示,與尉遲鵬、蒼須奴早已於三天之前,分別各守職責。

    果然鐵筆太歲神機妙算沒有猜錯,正好在第三天的頭上,來了這麼一羣心懷不軌的要命魔星!

    聆聽之下,嶽懷冰神態從容地微微一笑道:“在下嶽懷冰,忝為天一門掌門弟子。”

    用手一指身側的尉遲青幽,道:“這是尉遲姑娘。尊駕既為玄武門弟子,何以出口傷人,未免有失忠厚。”

    尚飛怒叱道:“老子要你這乳臭小子來教訓嗎?看刀。”

    左肩一沉,背後化血神刀,倏地破空直起,化為一道其紅如血的長虹,直向嶽懷冰身前飛來!

    同時他身側的“瘦山神”李全興也將化血刀施展飛出。兩道彩虹交叉着,一奔嶽懷冰,一奔尉遲青幽,雙雙飛到!

    亭內二人,見狀並不緊張!

    嶽懷冰還不曾出手,身側的尉遲青幽翠袖輕揚,已由袖管內雙龍出海般地飛出了兩道綠色光華,一出袖即兩下分開,分別抵擋住對方的兩道紅光,凌空戰在一塊,竟然並不遜色!

    尚飛破口大罵道:“你這丫頭就是尉遲青幽嗎?你母親葛副教主已經親自來了,還不快過來自行請罪,還要與我動手嗎?”

    他話方説完,見尉遲青幽並不答話,那個豐朗俊秀的少年嶽懷冰由袖內拿出了一個碧光瑩瑩的玉盤!

    尚飛追隨紫面神君多年,也頗有些見識,見狀方自心裏一動,似乎覺出必有蹊蹺!

    卻只見眼前少年,左手二指向着掌上盤內一指,剎時間平地風起。

    狂猛的風力乍起時就地一旋,其聲如嘯,倒立寶塔般地起了一層螺絲旋兒!

    尚、李二人方自瞧出頗似“九天龍捲風”,不禁大吃一驚,奈何事發突然,已是逃走不及,瞬息間已為風力捲起半空!

    緊接着閃電一亮,震天價般地響了個大霹靂!

    可笑尚、李二人那般道力魔法之人,只因為不曾認出對方陣法奧妙,空有一身功力,卻是無法施展,就這般被風力高高捲起,直擲出百十丈外,緊接着這一聲霹靂更是要命的殺着!

    兩個人連一聲“哎呀”都沒有叫出來,待到身子落下地時,成了兩灘燒焦的肉糊。

    空中的兩口化血神刀,由於主人的猝然身亡,頓時失去了控制,拉着長長的兩道紅尾巴,直向谷下墜落而去!

    這番情形直把當場的嶽懷冰與尉遲青幽驚得呆住了!

    嶽懷冰是第一次施展陣法,想不到威力如此之猛,居然在一照面的當兒,連喪對方二命,當然吃驚不小!

    妙的是風雷一度之後,現場仍然恢復到先時靜悄悄模樣,草青樹秀,就像根本沒發生過這件事情似的!

    就在嶽懷冰與尉遲青幽相對驚愕的一剎那,空中光華連閃……

    紫面神君、葛少華以及另外兩名丘桐、王大剛,紛紛來到了面前!

    這些人乍見尚飛、李全興兩具燒焦的屍體,俱都為之大吃了一驚!

    尤其是“紫面神君”秦蒼波目睹二弟子屍體之後,像是中了魔般地發出了一聲怪嘯,右面大袖向外霍地一展,“呼”的一聲大響,自其袖內猝然展出了數十丈方圓的一片碧色魔火。

    像是海潮氾濫般地帶着一陣鬼哭神號,沒頭蓋頂地直向着嶽懷冰與尉遲青幽身上罩落了下去!

    這片火光尚離二人坐處甚遠,二人已感覺出一陣子寒冷襲面,彷彿整個身軀在對方一陣寒風猛襲裏,都將要為之凍僵了。

    尉遲青幽眼明手快,一聲清叱之下,玉手向空一揚,只見一片金光隨手揚起,打出了一件物件!

    兩方面湊合得如此之巧,也就是説對方那片碧焰大海席天瀰地來到的一剎時,正是金光揚起之時!

    金光就像是一個半圓的帳篷似的,一下子把二人環身罩定,後來的那片火海卻是慢了一步,被隔於帳篷之外,剎時間圍成了一圈,只聽得“赤赤”一片火焰燃燒之聲,卻是無論如何,攻燒不開眼前這片金色光幕。

    紫面神君與隨行各人驚看對方發出的那件東西,才知竟是一隻金色小牛!

    那隻金色小牛,高高懸立在二人當空頭頂之上,大片金光由牛嘴之內噴出,另有兩道紅色光華,由金牛的一雙瞳子裏射出。

    碧色的火焰,一經觸及金牛的兩道紅色目光,頓時滋滋有聲地泛起一片輕煙,化為烏有。

    但是因為火海其勢極廣,綿延十數里內外,前面的雖然部分消失,後繼卻是不潰!

    一時間青焰滾滾,碧光閃閃,其勢有增無已!

    最奇的是眼前這片碧色火焰放出的光焰不是熱的,而是冷的——奇冷砭骨,較之正月初雪猶要冷上百倍有餘!

    是以在碧色火海四周,眼看着草枯樹朽,剎時間時光倒流,竟把十面春光的陽春三月,一下子變成了隆冬飛雪的酷寒世界!

    嶽懷冰與尉遲青幽雖有那隻“奔雷犢”吐出的金光護體,卻也是冷得全身戰抖不已。

    紫面神君打算發動火海攻勢,對方萬難抵擋,卻不意依然難以奏功。

    他仔細一打量空中那隻金牛,登時吃了一驚,紫色的大圓臉上神色猝然一變,厲聲道:

    “原來鐵筆太歲當年鎮山之寶,俱為你等得到。嘿嘿!又有什麼用?本教主不給你們一些厲害,諒你們不知天高地厚!”

    説到這裏,一隻手驀地向身後罩囊中一探,取出了一個金漆葫蘆。

    他身旁的葛少華忽然拉住他道:“且慢!”

    她妙目一轉道:“你就是這個火爆脾氣,幹嘛呀,你還真想把我們丫頭燒死是怎麼?”

    紫面神君冷笑道:“你還為女兒討情嗎?”

    葛氏先不答理他,卻轉向金色光幕內之二人。

    只見她臉上剎時間帶出了一片笑靨,微笑説道:

    “幽兒,聽孃的話,趕快收了法寶出來,當着娘面前跟秦教主賠上一個不是!教主氣一消,你這條小命,可就保住了。”

    説到這裏,眼波一瞟嶽懷冰:“還有你,姓岳的小子。”

    她笑吟吟道:“憑你那點道行,豈能是秦教主的對手,乖乖地聽話,把那口蒼鷹劍獻上,再改拜教主為師,我擔保你沒有事……要不然,哼,你可是看見了!”

    她無視當前敵我的情勢,儘自賣弄着她的風騷姿態!

    眉毛一挑,眼睛一勾,嗲聲道:“小子,你怎麼説?快給我個話兒!”

    嶽懷冰礙於尉遲青幽在側,不便説什麼。

    尉遲青幽眼見母親如此無恥行徑,早已氣得發昏。

    她實在忍不住,怒叱一聲,尖叫道:“不要臉的女人,誰是你的女兒,給我滾開!”

    玉手輕揚,由袖內飛出了兩道青光,穿幕直出。

    不意方自一人對方碧色火海之內,登時不見蹤影,即見空中滋滋冒出了幾絲白煙,兩把“青龍刀”,竟然這般消失無蹤!

    尉遲青幽駭然一驚,這才知道對方果然厲害,平白喪失了師門一雙至寶,好不心痛!

    “美芙蓉”葛少華想不到女兒竟會這樣罵自己,當着人前,簡直無地自容。

    只見她粉面一陣子發紅,破口大罵道:

    “賤丫頭,我看你八成是看上姓岳的小子了。好吧!老孃偏偏不叫你稱心如意!”

    説罷惱羞成怒地轉向紫面神君道:“老頭子,放你的‘十煞火’燒吧!”

    紫面神君冷笑一聲,道:“誰要你多此一舉!”

    説時一隻手剛要向葫蘆上拍去!

    就在這一剎間,西面天空裏,忽然傳出了尖厲無比的一聲長嘯!

    這陣長嘯聲方一入耳,即見天空現出一團黑色烏雲。

    像是雪地裏滾動的一枚大雪球似的,所不同處只是這枚雪球是黑色的!

    等到各人驚於對方這番來勢之時,那團烏雲已風馳電掣般來到了面前。

    黑色的雲團倏地炸開來,一個長瘦身軀、上軀微佝的黑麪紅唇老人已站立當前!

    在場除了嶽懷冰、尉遲青幽以及紫面神君以外,其他各人俱不識來者何人。

    來人一手執着一個紅光閃爍的雀狀瓷瓶,另一隻手顯然齊根折斷,只剩下一個空袖子隨風飄舞!

    雙方乍一相見。

    紫面神君頓時由手上飛出一道紫色長光,把身側各人一併圈入光環之內,同時左手招處,原本環繞在嶽懷冰、尉遲青幽身側的一天碧火,頃刻倒卷着快速收回!

    可是依然慢了一步。

    只見來人怪笑一聲,手中紅瓷雀瓶猝然向外一揚,一陣子焰滾煙揚,由其瓶口內噴出一百十丈大小的一片火雲!

    一紅一碧兩片火雲乍一交接,只聽得滋滋滋滋一陣子響聲,立刻間俱都化為烏有!

    原來來人正是脱困黑石峯的魔頭黑石公,那片火雲正是他得自朱雀瓶內的附屬之物,由於火雲性靈如焚,與對方發出的碧焰寒火,正是兩極對照,是以乍一交接,雙雙化為烏有!

    黑石公固是意外心痛!

    紫面神君又何嘗不是?

    雙方原本是不世的大仇人,乍一見面,竟然顧不得現場第三者“天一門”下弟子,雙雙交起手來。

    黑石公首先怪嘯一聲,喝道:“秦老兒,想不到吧,我們先算了這筆老賬再説!”

    言下火唇猝張,由其嘴內噴出一道紫顫顫的光華,正是此老囚居數十年練成的罕世絕功“子午離合神光”。

    紫面神君手拍葫蘆,由其中噴出了一天金星,亦是他傾半生之年,在星宿海收集的“十煞星火”!

    兩相猝一彙集,遂即裹成了一團!

    雙方正待大戰的一剎那,陡然空中響起了一聲雷鳴,一時間風聲大作,天地變色。

    原來陣勢在嶽懷冰催使之下,已然發動!

    天昏地暗裏,只見一尾金魚,口吐金光,前後連貫着足有十數丈長短,像是碧海里的一條金龍,霍地直向敵方襲到!

    紫面神君因首當其衝,勢難兩方兼顧,身子方自拔起一半,已被金光襲中了下體。

    剎時間,金光猝吐,一聲霹靂之下,眼看着他下半個身軀,炸為肉泥爛醬,四下飛濺而起!

    緊接着金光過處,一連又是幾聲霹靂,玄武門二弟子在慘叫聲中,全數了賬!

    倒是葛少華行動敏捷,她駕着一道遁光,直向北面縱飛而去。

    黑石公在末尾的一聲霹靂裏,長嘯着向東面撤退!環身四周紫光緊護,看上去亦是狼狽之至!

    那尾金魚乍一掉首,第二次吐出金光,在風雷侵空、天地變色之間,又自追上了紫面神君的半截殘軀。

    後者正自發豎目張、連聲怪嘯着騰空欲起的當兒,見魚口金光二次噴到,嚇了個魂飛魄散。

    只見他袍袖揮處,發出了數團碧光,兩個交接之下,各自炸了開來,一時天驚地動,其勢鋭不可當。

    紫面神君長嘯着第二次正待騰起的當兒,只見由側方匹練般飛出了一道墨綠光華。

    他方自認出了這道光華的路數,已是躲之不及,在此一刻十方風雨埋伏裏,紫面神君就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是躲之不易,況乎他下軀已失,早已受了重傷!

    一聲慘叫之下,頓時吃墨光繞過,僅剩的上半截身子,彈指間,已化為肉雨星飛。

    就在他上軀消失的一剎那間,只聽“吱、吱”幾聲尖叫,由其頸項裏同時飛出三條人影,俱都和紫面神君肉身一般模樣,在三團紅色血光維護之下分作三方,同時電閃而馳!

    猛可裏白光猝伸,連同着嶽懷冰先自發出的那道墨綠劍光,雙迎之下,吱吱兩聲慘叫,三條人影,頓時消失了兩條,下剩的一條,把握着此一刻良機,猛可裏化為一道黑煙,破空直起,其疾如箭,一閃而逝。

    嶽懷冰、尉遲青幽那等的眼明手快,仍然未奏全功,紫面神君所煉的三尸元嬰,依然被他逃了一個,卻為今後留下了一個隱憂。話雖如此,紫面神君再想為惡,也須待再世為人、兩世修為不可。

    眼前情勢當真是混亂到了極點!

    先者,葛少華飛身駕遁光直向東面峯頭上落去!而老魔黑石公卻奔向西面。

    兩人身法俱是奇快無比!

    葛少華此刻雖未被金魚口中所噴金光擊中,但多少也波及了一下,一身雲裳仙衣早已片碎,看上去不勝狼狽之至!

    她遙見一峯,似有白旗飄動,在漫天迷霧、風雷大作聲中,但那尾奪命的金魚,口噴金焰,正向着自己奔來!

    葛氏早已嚇了個忘魂喪膽,長叫一聲,縱身遁光直向對峯上飛去!

    卻聽得正面一人大喝道:“無恥妖人,滾!”

    葛氏方自看出峯上那面白旗下立着一個長衣少年,卻不知正是自己親生兒子尉遲鵬,尉遲鵬嫉惡如仇,只見葛氏遁光,更不曾認出光中人竟是自己生母!

    是以,隨着他喝叫之聲,揚手發出飛劍,金光乍閃,那口新近方自鐵筆太歲處得到的玄門至寶“金手劍”,已自脱手飛出!

    金光過處,只聞得葛氏慘叫一聲,連人帶同遁光自空而落!

    尉遲鵬心方一喜,只見隨着葛氏屍墜之處,霍地騰起來一個披髮赤身的女子煉魂!

    尉遲鵬大喝一聲,指揮着金手劍二次飛出。

    猛可裏耳邊人聲道:“不可,這是你母煉魂!”

    尉遲鵬大吃一驚,卻見出手金光宛若金河倒卷,圍繞着葛氏煉魂身側極其快速地捲了一個圈子!彷彿暗中有人催使仙劍有意保護葛氏煉魂一般!

    尉遲鵬見狀既喜又悲,禁不住大聲哭叫道:“娘,生門在我妹子那邊,您快往我妹子那邊去吧!”

    金光中赤身女子形骸至為驚懼,只見她披髮舞臂,狀似瘋狂!她累經驚駭,早已嚇煞,總算母子天性,尉遲鵬的這幾句話她卻是聽見了。

    當下尖嘯了一聲,足頓處,直向方才來處箭似地穿出!

    尉遲鵬一面手指金光,衝開滾滾雲浪,一面大聲叫道:“娘啊!來世好好為人吧!”

    叫聲方住,只見空中大片火星急擁而來,黑石公在滿身火星簇擁之下,自空而墜。

    顯然這個老魔頭在撲向西面時,亦不曾討好,只見他全身衣衫俱已起火燃燒,連發須上亦沾滿了火星,狀極狼狽!

    他打算由尉遲鵬這裏脱逃,卻見尉遲鵬手向白旗上一指,澎湃聲中,宛若小山般的浪花直向他身上捲到!

    黑石公此刻早已是驚弓之鳥,疊經重創,除卻個朱雀瓶緊持右手外,餘寶盡失,見狀哪裏還能停留?回身就跑,尉遲鵬如何放得過他,手指處金光一閃。

    黑石公慘叫一聲,一隻右腿,齊根斬落!

    黑石公那張猙獰的臉極為可怕,殘軀已借血光,運行“血遁”之術,直向“地元”、“地煞”雙峯處奔去!

    原來黑石公魔法高深至極,設非他上來為紫面神君纏住了身子,又以陣法猝發,萬萬不會至此。此刻雖在這魂喪膽落途上,依然辨出了陣勢“生”門所在處!

    此時藉着“血遁”魔法,夾起了一天血光,連同着一聲淒厲的叫聲,直向“地元”、“地煞”二峯交會處,電般地撲了過去!

    原來“地元”、“地煞”二峯正是嶽懷冰、尉遲青幽設防之處!

    黑石公借血光遁到之一剎那,正自目睹着葛氏赤身煉魂亦自撲飛的同時。

    這時就是漫天霧水火之中,獨獨正面現出一道青色夾縫,不過半尺寬狹,眼看着葛氏煉魂,一閃而逝,彷彿鬼使神差般地由那道夾縫中逃出。

    黑石公睹狀大喜,算定了這道青色夾縫,正是全陣中唯一的“生”門逃處。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黑石公一念及此,無視身側水火風雷無邊攻勢,一凝神,把腦後“玄牝珠”化為兩片綠色光華夾着自己身子,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向着青色縫隙撲去!

    他又哪裏知道,那道青色生門,乃是尉遲青幽與嶽懷冰特意為葛氏所開,不過一開即合,待到黑石公撲出之時,早已關閉。

    黑石公快速迎上的一剎,卻迎上了正面的一個焦雷,一聲霹靂,只把他震了個七葷八素,“玄牝丹氣”所化的兩片綠光,頓時散為寸段。

    同時,二峯間一白、一青兩道光華直飛而近,右側方那尾形若長龍的大金魚,更是口發金光猝然撲至,雙方夾擊之下,黑石公慘叫一聲,整個下身,已吃金光飛劍炸削支離!

    這個老魔頭果然厲害至極!

    如此情形之下,他自忘不了拚死逃生!

    大嘴張處,玄牝丹氣,貫出青濛濛的一道光華,帶同着半截殘軀,陡地向着先時“生”門現處猛然攻去!

    青光猝閃之中,已為他撞開生門脱困而出!

    天下事竟有如此湊巧者!

    黑石公身拚萬死,脱困而出的一剎間,卻聞得空中一聲斷喝道:“老鬼,還我的朱雀寶瓶來!”

    他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手上朱雀瓶已吃對方劈手奪過!

    同時間,三數道各色劍光電閃而起。

    黑石公曆經千險方自脱困而出,卻未料想到竟然在脱困之後喪生於這絕非其敵的尋常飛劍之下。

    劍光飛過處,上半截殘軀早已化為一灘肉泥!血光猝現中,黑石公所煉元嬰,沖天直起!

    忽然一道墨綠光華沖霄直起,追躡着黑石公所煉元嬰只是一絞,頓時化為一片黑煙,至此,黑石公才算落得了形神俱滅的下場!

    先時的風、雷、水、火在黑石公脱困的一剎間,全數停止。

    現場依然是木秀山青!

    翩翩儒衣的嶽懷冰,與天上仙子般的尉遲青幽並肩而出,緊接着金白光華閃處,尉遲鵬與蒼須奴亦分駕遁光現身而出!

    正面,等待着他們的一行人是朱雀叟、郭彩雲,以及兩名弟子左良、右弼!

    這幾個人顯然不是想象中那副兇惡模樣,反之,人人臉上都現出一片愧疚、畏懼之色!

    朱雀叟一面收下手上朱雀瓶,一面向着嶽懷冰等四人打着稽首道:

    “老夫此行,全係為着收回敝門至寶朱雀瓶,想不到正巧逢見貴派掃蕩羣魔,使某等一行得能從旁效力,實感榮幸之至。”

    言罷微微一頓,目光望向嶽懷冰道:

    “這位想必是天一門掌門弟子嶽少君了?失敬!失敬!”

    嶽懷冰已由尉遲青幽小聲告之對方身份,乃上前連同尉遲兄妹各人,分別執弟子之禮。

    朱雀叟等一行,因方才目睹對方之諸般神威,內心早已生了警惕。

    試想以“紫面神君”、“黑石公”等一干魔王,尚還不是對方對手,朱雀叟即使法力不輸以上二人,卻也自知無能取勝。如到時丟臉,還不如眼前趁機下台,隨行的郭彩雲更是這般心理。

    是以他等才會改變初衷,臨時有了類如戲劇性的轉變!

    嶽懷冰與尉遲兄妹雖然明知對方來意,既知對方已心存反悔,知難而退,也就莫為已甚,裝作不知,不予點破!

    於是雙方也談了幾句。

    尉遲青幽原本想誠邀各人至冷香閣一敍,無奈朱雀叟等一行卻是興頭盡失,不便久留,當下師徒交待了幾句場面話,即駕馭遁光作別而去!

    剎時走得一空。

    現場只剩下“玄都仙子”郭彩雲一人。只見她粉面通紅地窘笑了笑,面向尉遲青幽道:“以往都怪我這個老大姐錯了,妹子你別見怪……唉……我是鬼迷了心竅……什麼都別談了,我走啦!”

    言罷剛想舉手作別。

    未曾想到尉遲青幽含笑上前,親熱地執起她一雙玉手,温柔地道:

    “郭姨娘何必見外?後輩有事請教,不知姨娘肯不肯答應?”

    郭彩雲大出意外,一笑道:

    “妹子這麼稱呼,我可不敢當!我如今是待罪之身,巴不得能為你們辦點事,將功折罪,好,你就説吧!”

    尉遲青幽一笑,説道:“不久四九天劫將要來到,後輩想邀請姨娘做個伴兒,搬來‘聽雷閣’共同居住。郭姨娘,你可願意?”

    這一説,可真是説到她的心眼兒裏了。

    她哪會不答應?當下只見她臉一陣紅,低下頭,少頃再抬起頭時,眸子裏已含滿了淚。

    “妹子……”

    她喃喃道:“原來你早已知道我的心意……謝謝你妹妹……”

    她緊緊握着尉遲青幽的手,一雙眸子無意間卻看見了一旁的尉遲鵬。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含笑道:“我還忘了一件事。”

    她眼睛看着尉遲鵬道:“我那個新收的弟子沈雁容,現在在外子那裏,如果大妹子與鵬兄弟不反對的話,過些時候我就去把她接來同住可好?”

    尉遲鵬頓時臉上一喜,但卻沒有説出話來。

    尉遲青幽明察秋毫,焉有不知之理,當時含笑道:“那可是太好了。”

    説到這裏乃向嶽懷冰介紹道:“這位是郭仙姑。”

    又介紹嶽懷冰道:“這位是敝門掌門人嶽懷冰——嶽二哥。”

    嶽懷冰抱拳見禮,郭彩雲急忙襝衽還禮,道:“嶽少君不必客氣。”

    説到這裏嘆了一聲,吶吶道:“前山的沈堡主……”

    嶽懷冰忽然插口笑道:“在下正想麻煩仙姑一件事,不知仙姑可願代勞?”

    “嶽少君請直説!只要能力所及,我願意將功贖罪!”

    嶽懷冰道:“仙姑哪裏有什麼罪?”

    説至此長嘆一聲,目含熱淚道:

    “我原思今生今世絕不與沈、鮑二人甘休,可是自參習道術以來,已漸悟真理是非。

    況乎那件宿仇,倒也不能全怪沈、鮑二人……因此請仙姑代轉他二人,就説在下昔日之仇可以不究,只請他二人今後痛改前非,否則以後相見,只怕在下萬難寬恕!”

    郭彩雲含笑點頭道:“這就是了!‘惟寬人者乃得道’,少君不愧為天一門所推重,今後必是發揚天一門道統之人。失敬!失敬!”

    説罷嬌笑了一下,轉望向尉遲青幽道:“這麼説,我先去前山傳話,還有好些話,咱們回頭再談!”

    笑向各人略一點頭,足頓處化為一道白光,即向前山飛去!

    一場兵兇,至此化解乾淨。

    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都現出了和諧的笑容。生命是如此的美好,焉能不善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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