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乾柴烈火,迅速將一煲糯米飯煮熟,共有二十碗,他只分得一碗。
也所以他吃得很小心,連掉在桌上的幾顆也小心翼翼的夾起來送進嘴巴里。
阿歷山大卻是狼吞虎嚥,很快便將十九碗糯米飯倒進肚子裡,唯恐不足的,目光落在老杜尚餘的半碗糯米飯上,虎視眈眈的。
老杜似有所覺,到他發覺阿歷山大的企圖的時候,阿歷山大已伸手向他那碗糯米飯抓來。
他連忙伸手按住,阿歷山大馬上沉下臉,手一伸:“拿來!”
“老闆,我才只得一碗。”老杜苦著臉。
“拿來!”阿歷山大語聲更沉。
老杜打一個冷戰,無可奈何的將手中那碗糯米飯遞前去,也這才看清楚阿歷山大,突然一呆:“老闆,你的眼睛回覆正常,沒事了。”
阿歷山大呆一呆:“真的?”
老杜手指著阿歷山大的眼睛:“方才還是綠色的,現在不是了。”
阿歷山大再一聲:“是真的?”眨著眼睛周圍一看。
他看得很清楚,不由打一個哈哈:“茅山堅果然有幾下子,現在吃過糯米飯,沒事了。”
老杜連忙放下那碗糯米飯,臉容更苦:“老闆,你可就快樂了。難為我只吃得半碗糯米飯。”
阿歷山大又打一個哈哈,突然一呆,他是看見老杜的一雙眼睛也不再是綠色。
“怎麼你的眼睛……”他怔在那裡。
“我的眼睛怎樣了?”老杜叫出來:“是不是變得更壞了?”
他完全誤解阿歷山大說話的意思,阿歷山大也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沉著臉:“不可能,你的眼睛怎可能回覆正常?”
“對啊!我的眼睛怎會這麼快回復正常?”老杜大搖其頭:“老闆就是喜歡拿我來開玩笑。”
然後他揉揉眼睛,左一望,右一望,雙手突然停下來,他發覺看東西很清楚。
“真的沒事呢,怎會這樣的?”老杜大驚小怪地:“我才吃了半碗糯米飯。”
阿歷山大一張臉即時板起來:“那個茅山堅,難道是有心作弄我?”
“是茅山堅的徒弟呢!”老杜倒也公正。
阿歷山大一拍桌子站起來,隨即雙手捧著肚子,那許多糯米飯倒進去,又怎會舒服。
“保重保重……”老杜連忙上前扶住。
才轉過身子,兩人都呆住,廚房門那邊,站著一個少女,鳳冠霞帔,完全是古代新娘子的打扮,一張臉白得就像是白紙般。
“蘇姍……”他們居然認得出來。
“哎唷,怎麼回事?”老杜抓著腦袋:“完全是新娘子的打扮。”
“這個時候還來跟我們開玩笑。”阿歷山大嘆一口氣,對蘇姍暫時已提不起興趣的了。
蘇珊也沒有理會他們,白痴似的往前行。
阿歷山大和老杜亦呆呆的望著她。
來到了爐灶前面,蘇姍呆滯的目光緩緩落在旁邊的一柄菜刀上。
鬼將軍父子也就在這時候現身。
“對,拿起菜刀。”鬼將軍笑笑點頭。
阿歷山大和老杜聽不到這聲音,但看見蘇姍拿起菜刀那樣子,亦不由左右上前。
鬼公子也就在這時候縮到鬼將軍身後,一再招手:“上啊上啊……”
鬼將軍似有所覺,轉過身子:“你在幹什麼?”
“沒有啊。”鬼公子連忙搖手。
鬼將軍打一個哈哈:“一會她拿刀自殺,一切便完滿解決。”
鬼公子嘆一口氣:“爹,你真的要殺她?”
鬼將軍搖頭:“你怎能這樣說,是她要自殺。”
“爹,這可是……”
“我不會親自下手的,這有傷天理,會永不超生。”鬼將軍又搖搖頭。
“可是那龍鳳W……”
“也是她自己拿來戴上,怪不得別人。”鬼將軍又打一個哈哈:“戴上那隻龍鳳W她便會著迷,不知死活,自尋死路的了。”
鬼公子垂下頭來。
“這杯媳婦茶我是喝穩了。”到這個地步,鬼將軍當然胸有成竹。
說話間,蘇姍已將菜刀放在磨刀石上,左一下右一下的移動。
阿歷山大和老杜一旁看著,實在不明白,一直到蘇姍的菜刀舉起轉向脖子,他們總算手急眼快,左右將蘇姍握刀柄的雙手抓住。
蘇姍掙扎後退,氣力大得驚人,將阿歷山大和老杜兩個也拖到後面。
阿歷山大和老杜左右仍然抓穩了蘇姍,但蘇姍左一轉,右一轉,還是將他們拉得東倒西僕,脫手跌在地上。
蘇姍菜刀隨即又轉向脖子,幸好阿歷山大和老杜兩個著地又爬起來,緊接一個虎撲,將蘇姍打翻地上。
蘇姍拚命的掙扎,阿歷山大一面按著她一面大叫:“她一定是撞邪,按著她,把她的刀搶掉。”
老杜也想這樣做,可是一再糾纏,還是不能夠將刀搶到手,險些便死在刀下。
阿歷山大亦是手忙腳亂的。
鬼公子看著生氣:“怎麼兩個大男人也對付不了一個女人,氣死人了。”
鬼將軍卻只是冷笑,鬼公子隨即要衝前,但看看鬼將軍,忙又停下。
老杜這時候已成功地將蘇姍手中的菜刀搶去,阿歷山大跟著大喝:“快將她綁起來,帶去茅山學堂。”
鬼將軍一聽勃然大怒,正要上前,那邊鬼公子已著急地叫道:“爹,快要天亮了。”
鬼將軍回頭往窗那邊一看,果然已看見曙光,冷笑一望:“好,今天晚上我到茅山學堂去。”
鬼公子連忙搖手:“不行,那個茅山堅很厲害的。”
“那一個厲害,到時候才知道!”鬼將軍顯然並未將堅叔放在眼內。
到現時為止他還未跟堅叔較量過,那一個厲害,當然是沒有人知道,連他這個鬼也一樣不知道。
天亮之後,阿歷山大和老杜便將蘇姍送到堅叔那兒,以堅叔經驗當然看得出蘇姍是被鬼迷,也知道將軍府那些鬼魂的厲害,立即準備符水治病,先替蘇珊驅去身上的陰氣。
將龍鳳W脫下,蘇姍才醒轉,堅叔卻並未放心,只因為蘇姍戴過龍鳳W的手腕上,現出了一道燒焦了似的龍鳳烙紋。
必須將烙紋除去,蘇姍才能夠解除鬼魂的要脅,在堅叔來說,消除這烙紋也不是一件難事。
將烙紋消除,堅叔仍然未放心,他知道將軍府的鬼魂入夜必會找到來,到時候勢必有一場惡鬥。
所以他忙又準備一些對付鬼魂的東西,這一切弄下來已經是接近黃昏。
阿歷山大這時候正與老杜以及大群軍兵在山野林間搜索那個殭屍祖宗的下落。
他們當然都是象徵式的行動,只要那個殭屍祖宗躲藏在山野林間陰暗處,他們也便不能夠找出來。
找著找著,老杜突然省起一件事,追上阿歷山大:“老闆,說不定那條殭屍會跑向那山洞的老家。”
“說不定。”阿歷山大也不知是不是。
“山洞就在那邊,我們過去看看怎樣?”
一聽老杜提出這個主意,阿歷山大便打一個冷戰。隨即破口大罵:“你真他媽的笨,這是殭屍,你以為是人,有人那麼狡猾,再說山洞裡陰森森的,要去你去看好了。”
老杜連忙搖手:“我不去,不去。”
阿歷山大接一句:“搜!”喝令一聲軍兵往另一個方向搜去。
他們當然想不到那條殭屍祖宗真的就回到山洞的老巢內。
山洞的頂壁不停有水珠滴下來,正滴在他的頭上,將他頭上的黑狗血沖洗乾淨,將黑狗血弄掉,殭屍祖宗便恢復正常。
距離夜已很接近,入夜之後殭屍便可以出來活動。若在這時候,阿歷山大和老杜他們帶著一群軍兵進來,即使不能夠將殭屍祖宗殺掉,也可以通知堅叔一句,看如何解決。
現在殭屍祖宗當然安全了。
夜漸深,茅山學堂內燈火通明,堅叔門下的弟子可以召集得到的都已趕到來,當真是陣容鼎盛。
他們除了對付鬼將軍的工具,還要準備對付殭屍祖宗的工具,忙碌得很。
堅叔手仗桃木劍獨自立在院子裡,看見時候差不多,也乘機鬆鬆筋骨,遊走了一路劍。
他雖然已經年紀一大把,可是劍走下來,當真是氣勢萬千,臉不紅,氣不喘。
劍一收,他很自然的奸笑一聲:“看你這個鬼將軍厲害。還是我這個茅山師父厲害。”
話口未完,一陣掌聲已傳來,堅叔回頭一看,只見阿麥一臉奉承的表情:“當然是師父你厲害了,那個鬼將軍除非不來,否則必定在你老人家劍下灰飛煙滅。”
堅叔聽著心裡舒服,表面卻若無其事:“廢話,還不回去看著那個衰神。”
蘇姍是洋名,在他口中說來立時就變了衰神,阿麥方要更正,看著堅叔那樣子,連忙將話咽回去。
阿光這時候正在將治鬼符以糯米糊成一個圓圈,那圓圈之內有一個用硃砂漆出來的圈子,蘇姍就坐在這個圈子當中。
她腕上的龍鳳W烙印已消失,人也完全清醒,所以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坐在這個圈子內。
她並不懷疑那個鬼將軍夜間會找到來,但她同樣相信堅叔的本領,有堅叔坐鎮應該不會再有任何事發生的了。
堅叔卻堅持,她雖然不大明白其中道理,也只好坐著,看情形如何。
小三子也在一旁幫忙,他膽子並不大,但在茅山學堂,堅叔又在附近,還是很放心。
在入夜之前,他們其實便可以將硃砂符圈弄好,堅叔卻必須在入夜之後才能確定方位,這在阿光、小三子來說,當然又是一個疑問。
他們甚至不明白,堅叔為什麼要選擇他們兩個負責這硃砂符圈。
追隨堅叔到現在,他們不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堅叔也沒有一一說清楚。
阿麥吊兒郎當的走進去,看見小三子、阿光還在忙著,隨口便笑問:“笨手笨腳的,到現在還未弄好啊?”
“少廢話,還不過來幫忙,你看阿光多費力。”小三子就是瞧不慣阿麥這副德性。
阿麥隨即一個“哈哈”:“你沒有聽到師父吩咐,我們不可以胡亂插手,這件事必須由你們弄妥。”
“這我實在不明白。”小三子抓著腦袋。
阿光那邊這時候已將最後一張治鬼符糊好,蘇姍看著不由又問他一句:“那個鬼是不是真的會到來?”
“師父不會弄錯的。”阿光順手拿起桃木劍:“來了最好,到時候砍他一個痛快,替你消一口氣。”
蘇姍笑笑:“就是擔心他來了你也不曉得。”
“怎會不曉得,你沒有看見雷由戲拋諾穆夼蹋鬼要是到來,羅盤上的針便會不停轉動,指示出那個兒的位置。”阿光手指羅盤,說得很認真。
“是真的?”蘇姍仍然有些懷疑。
“放心好了,師父這一次什麼法寶也拿出來的了。”阿光這句話才說完,那邊便傳來一陣驚叫聲。
阿麥、小三子亦不由循聲望去,只見屏風開處,阿嬌一身洋服走出來。
那是蘇姍送給她的,雙肩外露,襟開得很底,可見乳溝,兩條白嫩光滑而且圓渾的玉腿亦露出在裙子外。
阿嬌一向都是村姑娘裝束,未曾穿過這種衣服,實在看不出她的身材原來這麼動人,這次給人的感覺,完全換了另一個人似的。
那些弟子也全都沒見過多大世面,之前蘇姍洋服出現已經令他們目定口呆,何況阿嬌的身材比蘇姍還要好。
她臉上稍加脂粉唇膏,眉毛畫得黑黑的,彎彎的,再添眼線,本來的一雙大眼睛更大了,而且還有幾分媚態。
她站在堅叔平日講課的講壇上,隨隨便便身一轉,已經千嬌百媚,難怪那些弟子脫口驚呼,不由自主的圍攏上前來。
阿光、阿麥、小三子看著亦不由移步上前,一樣被阿嬌的千嬌百媚吸引著。
阿麥反應最是誇張,其實平日他多少已有些喜歡阿嬌,只是看見蘇姍那種洋裝,難免心動,便覺得阿嬌土氣,現在阿嬌脫胎換骨般,顯得比蘇姍更動人,又怎能不心動。
阿嬌就是聽蘇姍說,不夠時髦,才接受蘇姍的建議,換上洋服,打扮一番,現在發覺果然有效,當然高興。
她也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包圍著,情不自禁,搔首弄姿。
阿麥推開人群,走到前面上下一望,脫口大讚:“下面蒸鬆糕,上面賣涼粉哩。”
阿光亦是傻里傻氣的:“這是阿嬌?想不到一下子變得這樣好看。”
阿麥大力的點頭:“啊,真的好看哪,她怎會變成這樣子的?”
“是啊,怎會的?”小三子張著嘴巴,就像是一個傻瓜。
蘇姍那邊看見暗笑,正想舉步走出硃砂符圈,堅叔已聽到叫嚷聲走進來,一眼瞥見,喝住:“不要跑出硃砂符圈,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
蘇姍給這一喝,連忙收住腳步,堅叔跟著走前去,排開眾人,阿麥他們完全不知道堅叔進來,繼續在評頭品足。
阿麥更一疊聲的:“漂亮漂亮,太漂亮了!”
堅叔忍不住輕咳一聲,眾人這才知道堅叔的存在,連忙左右讓開一些。
阿嬌目光及處,不由一聲:“阿爹,你看怎樣,是不是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阿麥接一句:“師父,原來師妹這樣漂亮呢。”
阿光亦接上一句:“我們不知道女孩子穿上洋服原來這樣好看。”
“少廢話!”堅叔喝住:“袒胸露背,不知所謂。”
蘇姍那邊不由插口:“堅叔,城裡的女孩子現時都是這樣裝束的了。”
她說著已有走出硃砂圈之勢,完全不知道,將軍府將軍父子附在畫上已凌空飄來。
羅盤的指針同時震動,指向魔畫飛來的方向,堅叔後腦沒長著眼睛,當然看不到,蘇姍的注意力亦是放在阿嬌那邊。
魔畫飄進爛嫦旅媯待機而發。
堅叔也就在魔畫飄進雷酉旅嫻氖焙蠆嘔贗罰所以看不見那幅畫。
“這裡不是省城。”這句話出口,堅叔又回過頭來,盯著阿嬌:“這樣子成何體統,還不快快進去換過衣服?”
阿嬌委屈的垂下頭,堅叔接罵:“那兒來這樣裝束,不倫不類。”
“是我送給她的。”蘇姍終於忍不住走出硃砂圈:“堅叔,你保守,不能夠要我們年輕人也保守呢。”
在她腳步踏出硃砂圈的時候,那個羅盤的指針已疾轉,話未完便爆炸開來。
眾人一驚回頭,便看見那幅畫突然飛出,變大,就像是一疋布將蘇姍裹起來,接往外飛出。
阿光、阿麥反應最敏捷,左右一齊撲出,阿光一把抓住了畫的一角,立時隨那幅畫飛出。
阿麥同時撲出,一把抓住了阿光的雙腳,但仍然不能夠將魔畫的去勢停下來。
兩個人一跌一起,被那幅魔畫拖得一摔再摔,雙手終於鬆開,那幅魔畫立時飛了出去。
堅叔也就在這時候擲出了四枚銅錢,那四枚銅錢每一枚都相連著長逾數丈的紅線,已全部經過堅叔以茅山術煉製。
四枚銅錢不偏不倚,分別正中魔畫的四角,紅線牽開,正好套住了梁木,將那幅魔畫懸在半空中。
堅叔緊接一個箭步搶前,其他人亦擁上,一見畫中像,除了堅叔,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鬼將軍卻是一臉冷笑,那個鬼公子則是畏縮的靠在一旁。
鬼將軍冷笑著洋洋得意地看堅叔一眼:“怎樣,茅山壁?”
堅叔亦回報一聲冷笑:“出其不意,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少跟我說這一套。”鬼將軍板著臉,語聲接一沉:“你空負一身本領,還是保不了要保的人,還這麼神氣!”
堅叔不由瞪一眼阿嬌,若不是阿嬌那件事,他根本不會走開。
阿嬌這時候當然無話可說,只有垂下頭。
鬼將軍隨即仰首一聲冷笑:“現在你雖然將畫扣下,可也難不了我的。”
堅叔只是冷笑,莫測高深,鬼將軍亦是再一聲冷笑:“喏,看著我殺她好了。”
語聲一落,他手一舉便向蘇姍的脖子抓去。
堅叔即時一抬手,往中指一咬,咬破了中指,疾點在畫中鬼將軍的額上。
畫中其實一片漆黑,那種黑暗是無盡的黑暗,深不見底。
鬼將軍父子、蘇姍也就立在這一片無盡的黑暗中,與堅叔一指點向畫同時,鬼將軍的額上便出現了一個紅點,紅得發亮,然後鬼將軍驚呼一聲,一個身子倒飛了出去,又飛回來,一張臉陰沉得怕人。
“好,我看你有多少根中指?”鬼將軍說著再抓向蘇姍。
堅叔即時飛身撲回,探手往几子上抓起了一根毛筆,迅速點上硃砂,凌空再撲回,一筆將硃砂圈畫在畫中蘇姍的身上,將蘇姍裹在硃砂圈中。
與此同時,那一片無盡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硃紅色的光環,將蘇姍包圍著。
鬼將軍的手與那光環接觸,一縷縷電光便從光環散射出來,鬼將軍也立時觸電似的,被光環的電光將手彈開。
他既驚且怒,將手再抓出,電光又出現,將他的手再彈開。
堅叔的聲音就在這時候傳來:“中指我只得兩根,硃砂可是有幾-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