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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们好像不应该这样做!”望着楚翘被送入时光隧道,消失了踪影,雪儿蹙眉深思。“抹去过去的一切,的确可以帮他消除痛苦,但我们来凡间的目的是为了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他们两个一开始就不会相遇,又怎么能相爱呢?”

    “学妹,你放心好了,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萧朗贼贼地笑。

    “意思就是说他们终究会相遇?”

    “理论上应该如此。”

    “那你干么提议让他回到过去?”她斜睨一眼贼笑的他,“你这不是存心让人家白忙一场吗?”

    “也许不可以改变历史,但却可以了解一些真相。”萧朗极具禅意地说。

    “什么真相?”

    “我也不知道。”他痞痞地一摊手。

    “姓萧的,我要解雇你!”雪儿大怒。

    “不要生气嘛,老板娘,”萧朗一边笑着一边后退,“我只是觉得,既然两人如此相爱,当初会分开必定有难言的原因,也许楚先生知道那个原因后,便不会再恨方小姐了。”

    “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个方小姐的错呢?”

    “那……”他耸耸肩,“那我们只好放弃他们,另外寻找合适的目标。”

    “可我希望他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目标,”她叹息,“他好可怜哦!”

    “妇人之仁!”他轻哼,“还是来想想我们俩怎么分赃吧!”

    “分赃?”她一怔,“分什么赃?”

    “如果这次能助这对有情人成为眷属,到底算你的功劳,还是我的功劳?”他眨眼一笑。

    “同门师兄妹,何必算得这么清楚?”雪儿嘟嘴。

    “唉,我的确不想斤斤计较,可到时候你要让上苍实现我们谁的愿望呢?”

    “呃?”她怎么没想到,这倒是一个难题。

    “这样吧,如果楚先生和方小姐真能言归于好,到时候他们向谁道谢,功劳就归谁,如何?”

    咦,没想到这个一脸坏相的妖精有时候说的话还满公平的嘛,她还以为他会想尽办法占她的便宜呢!

    “好,成交!”

    她当下伸出右手,与他击掌为誓。

    他是否在作梦?为什么一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楚翘恍恍惚惚地走在昔日熟悉的街道上,满脸迷惑。

    路旁恰巧有兜售报纸杂志的小贩,他凑过去瞄了一眼报上的日期——没错,他没有眼花,那上面赫然印着公元1995年。

    1995年,那个时候,街上的大厦没有十年后那么林立,机车没有十年后那么多;那个时候随处可以听见许美静和许茹芸柔美忧伤的歌,乐坛还不是R&B的天下;那个时候,女孩子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剪了清爽短发,穿上长长的毛衣……那个时候,他常去的那间餐厅还在。当然,他不是去用餐,而是去送水。

    他记得自己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准时把水送到,而后附近上班族会陆续到那间餐厅吃午饭。

    如果要遇到十年前的自己,只需走进那间餐厅,静静等待即可。

    楚翘忽然有点激动,也有点好奇,像个大男孩那样兴奋不安。

    无论是谁,像他作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梦,而且可以梦见十年前的自己,都会激动的吧?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饮品,对着门口望眼欲穿。

    时针指到十一点半,他终于看到从前的自己出现了。

    对,那的确是从前的自己,从小到大,他一向守时。

    他看见自己穿着一件被汗水浸得半湿的汗衫,黝黑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闪闪发光。那时的他,平头、结实,高却瘦,脸上整天挂着温和的微笑,是人人眼中诚实可信的大好青年。

    他开着一辆属于公司的小货车,不辞辛苦地四处奔波,肩上扛着沉重的水罐,勤快而热情地帮客户们将罐子搬到屋子仔细放好,有时候还额外帮顾客们一点小忙,比如修水电,装锁之类的,博得他们的一致称赞。

    今天也一样,他照例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顺手帮那些忙不过来的服务生端了几盘菜到食客的桌旁。

    楚翘看着这个完全不同于十年后的自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今的他,西装革履,脸上总是冷若冰霜,说话夹枪带棍、尖锐刻薄;如今的他,不会无偿帮助任何人,不做吸血鬼就已经算客气了;如今的他,若与从前的他面对面,绝不会似在照镜子,而是完全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他忽然好嫉妒,嫉妒那个一无所有却纯净快乐的自己。虽然那时候很穷,却从来没有被贫穷夺去坚定意志,总相信明天会更美好。

    记得那时的理想非常简单,不过是藉着打工存一笔学费,然后获得学士学位,找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娶一个平凡善良的女孩子跟他一起孝顺母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纯真的他迷失了?大概是从遇到她之后开始的吧。

    所以他想变回从前的自己,必须想方设法阻止两人相遇……而今天,恰巧就是他们初遇的那一天。

    如果没有记错,这天一大早他便在公司领了薪水,而后向主管请了半天假,打算下午待在家里跟母亲一起庆祝生日。

    半日的工作即将结束,这间餐厅是最后一站,送完这一罐水,他便会将小货车归还公司,到她所在的花店里买一束花送给母亲……

    该怎样阻止自己见到她?

    楚翘低头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个狠招。

    他迈出餐厅大门,朝街角走去。

    这个街区并不安全,时常有小混混抢劫偷窃,经常到此送水的他再清楚不过。

    他站定,故意掏出钱包,将里面大张大张的钞票显露。

    不出所料,果然有人受了引诱,猛地奔过来,夺过他手中的钱包便跑。

    但早有准备的楚翘扬起一脚,将那人顿时绊倒在地,学过空手道的他,很快将那人制伏。

    “先生……饶了我吧,”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跪地恳求,“千万不要报警,我妈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看你抢劫的时候很熟练嘛。”楚翘暗笑。

    “我真的是第一次……不过想弄些钱去打电玩,我不是惯犯,真的!”

    “虽然我不相信你的话,但我不会报警,甚至可以把这些钱都给你。”

    “呃?”男孩难以置信,不禁一呆。

    “但你要答应帮我办一件事。”他低声说。

    “什、什么事?”

    “你看到那辆停在街边的小货车了吗?”

    “唔,那好像是一个送水的哥哥的,我每天都看到他来这儿送水……”

    “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等会儿他从餐厅里出来,你就像刚才抢劫我一样,抢他身上的钱包。”

    “啊?!”男孩嘴巴张得大大的,“为、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有仇。”楚翘抽了两张钞票塞到他手里,“记住,钱包在他牛仔裤左边的口袋里。”

    “万、万一我失手呢?”

    “你不会失手的,”他阴沉一笑,“我看得出来,你的身手不错。”

    “呃……”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先生,等会儿抢到的钱要交给你吗?”

    “不必,抢来的钱你自己留着花,”他冷冷地答,“不过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看看你会不会失手。”

    “如果我失手了呢?”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我就另找别人: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会马上报警!”他言语中夹带的威胁语气,傻瓜都能听明白。

    调皮的男孩只好老老实实照他的吩咐行事。楚翘向后退了一步,退进墙角的阴影里,等待他策划的阴谋发生。

    忽然有一阵心酸和不舍涌上心头,但他拚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为激动的情绪所左右。

    其实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没有钱,他就没有办法给母亲买礼物,也就没有机会遇见她……

    一切如他所愿。几分钟以后,他看到十年前的自己扛着空水罐从餐厅里走出来,偷窃的男孩子眼疾手快,飞也似的与目标擦身而过,顺利把钱包从牛仔裤中取出,拔腿便跑。

    而十年前的他似乎感觉到腰间有动静,连忙回过头来,放下水罐刚想追去,不料慌忙之中那水罐竟成为他的绊脚石,害得他一个踉跄,险些被绊倒在地,等他抬起双眸,小偷早巳拐过街角,不知所踪了。

    楚翘站在角落里,亲眼目睹着从前自己的悲惨遭遇,真是讽刺,这一切竟是自己亲手安排的。

    他觉得好笑,亦觉得苦涩。

    正在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是否应该回去看看他思念的母亲?忽然,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如他来时一样。

    时光隧道再次打开,将他吸了回去……

    “洁云,你好有本事哦!这株昙花我们老板娘种了五年,没开过一次花,她本来已灰心丧气的打算把它扔掉了,谁知道你才护理了它两个月就结了七个花蕾,好了不起哦!”

    十九岁的方洁云甩甩清爽的马尾辫,回头对称赞她的同事微微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宋姊你太夸奖我了。”

    “可是我们老板娘明明施了好多肥,怎么都不见效呢?”

    “照顾昙花不光是施肥就可以的。它喜欢光,但又怕烈日直射,因此应该放在室内能照得到阳光的地方,此外,还要定期为它修剪叶子,最好不要让叶子太繁茂,且不能高过一米。记住这几点,就能让它开花了。”

    “咦,你一个大学一年级的工读生,居然懂得这么多?”

    “我是看了好多书才懂得一点皮毛,”她轻轻擦掉叶上的微尘,“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昙花,又很想看看它开花的样子,所以才这样用心。”

    当初会选择在这间花店打工,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株昙花吧?

    繁华都市,生活节奏匆匆,很少有人会费心费力等待那昙花一现的短暂时刻,所以一般的花市里,昙花并不是商人们的宠儿。

    方洁云从小便听母亲说起此花,也在画册上看过那清颜绽放的美图,心中向往已久却一直无缘一见,直到她偶然来到这间花店应聘,发现了摆在墙角的奇葩。

    发现了它,她便一刻也离不开它了,像照顾一个孩子般精心地护理它,终于,它像是感应到她的宠溺,出于报答,一夜之间结了七个花蕾。

    “洁云,门外好像有客人,你去招呼一下。”

    正在与同事闲聊,忽然老板娘的声音从柜台处传来。

    “哦。”方洁云站起来,向窗外望去。

    玻璃窗外,的确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面色忧郁,伫足良久,凝视着花店里千娇百媚的花儿,却迟迟没有踏进来。

    方洁云知道,一般男子买花的时候都有点害羞,所以这个时候她应该主动出击,说服他们掏钱包。

    “先生,”她推门而出,笑着与他打招呼,“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对方抬头与她面对面的一刹那,她不禁一怔——好英俊的一张脸!高挺的鼻子,这样碧潭似的双眸,这样完美的脸庞,像极了那些欧洲首席男模特儿。她从来只能在杂志上见到,现实中却无缘欣赏。

    他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吧?一身汗衫和牛仔裤虽然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却十分好看,平头和黝黑的皮肤非但没有让他的形象减分,反而多了几分健康的朝气。

    方洁云怦然心跳,双颊顿时红了。

    女孩子见到英俊过人的男子,一般都会如此反应。

    她注意到他眉心紧蹙,不知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先生,我们刚进许多鲜花哦,有些品种在别的花店是买不到的,你要不要进来挑挑?”她见对方不回答,便迳自说。

    “我……”好半晌,他才开口,“我是想买一束花……”

    “买给女朋友?”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不,”他低头,“买给我妈妈,今天是她的生日。”

    “呵,”她发现自己吁一口气,心情顿时变得喻快,“送给母亲?那当然是送康乃馨最好啦!先生,你请这边看,我们店里的康乃馨很新鲜,红的、粉的、白的、黄的,或是双色的,统统都有哦!我们可以根据你的喜好帮花束做各种造型,你可以翻翻这本图册,上面有范例……”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俊颜越发低垂。

    “对不起,我暂时不买。”终于,他回答。

    “是想先订购,对不对?”方洁云猜道,“不要紧,您可以定个时间,我们派人送到您府上。”

    “对不起……”这一回,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先生、先生?”方洁云追上前去,“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看他面色阴沉,难道是她招呼不周,惹他生气了?

    “没有,”他诧异回眸,怔了一怔,连连摇头,“当然没有。”

    “但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明明想买花,却忽然转身就走……我还以为刚才我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她吐吐舌头。

    阳光下,她雪白的面孔、吐舌头时可爱的模样,清清楚楚映入了他的眼帘。

    像是有只蝶忽然落入了楚翘的心尖一般,扇了扇翅膀。

    “呵,不关你的事,”他温和地笑了,“我不买花,并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错,只是因为我没钱而已。”

    难堪的原因一旦脱口而出,便如大石落地,他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没钱?”这个回答倒让她一愣。

    “对呀,刚刚被人抢劫,整个月的薪水都没有了,”他耸耸肩,“本来是打算帮我妈妈买一束花庆祝生日,可现在什么也买不起了。”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魔力,让他把这么糗的事全盘托出。

    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让先前失落皮夹的他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间花店门前——没钱买花,却忍不住伫足观赏,仿佛望梅止渴。

    “这样啊……”在女孩子面前勇于承认自己身无分文?方洁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诚实的男孩,她的眼里不由得升起满满的同情。

    “很荒谬,对不对?”他自嘲地笑,“如果有人对我说这些话,我也许会怀疑他是不想花钱故意找的借口。”

    “我相信你!”他话音刚落,她便斩钉截铁地道。

    她纯真的眼神让他不禁一怔。

    “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她认真的看着他。

    “什么?”他又是一愣。

    “等一下下就好,不要走开哦!”

    她回头奔进花店里,几分钟后,拿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这个给你!”花束递到他手中,她笑咪咪的。

    “给我?”楚翘瞪大眼睛,“可是……我真的没钱……”

    “当我送给你好,当你先赊账也好,总之,请收下,”方洁云郑重道。

    “我……”她跟他素不相识,她竟如此帮忙,一时之间,让他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束花是早上我尝试做的新造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客人喜欢,搁在那儿如果卖不出去,就浪费了,”她尽量减轻他的不好意思,“不如送给伯母当生日礼物,花儿如果有灵性,也会很高兴!”

    “那好……”他语调微颤,刹那间,蕴满了深切的感激,“就当是我赊的,等发了薪水,我再回来付款。”

    “好,你要记得哦!”将花送入他的手里,她莞尔地回答。

    她并不指望他真的会回来付钱,只当他在说客气话:但如果英俊的他再次出现,可以再看看他那张赏心悦目的容颜,她也会很开心。

    今天晚上昙花应该要开花了吧?

    花店九点半打烊,可这个星期以来,她夜夜守候到十二点,只为了等待花开的那一刹那。

    可左等右等,那垂坠的花筒就是不见开展,让她好心急。

    今天跟前几日一样,关上店门后,她独自留下,一边在小小的电磁炉边煮着泡面,一边紧张地将照相机握在手裹,只要那花儿一开,她便捕捉珍贵的画面。

    时钟指向午夜,繁华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伴着初伙的凉意,让方洁云觉得有点寂寞。

    她打开身边的音响,播放一首自己喜欢的歌,

    那是一首经典的爵土乐——Crymeariver。

    虽然有诸多女伶翻唱过这首歌,可她最爱听的还是茱莉伦敦原汁原味的版本。不知为何,一听到那低醇的声音从音箱中飘出,她的心弦便会微微颤动。

    十九岁的她没有失恋过,却不知为何偏偏喜欢这首伤感的曲子,放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跟随弦律沉浸在幽暗的水底。

    “叩叩叩。”

    正闭着眼睛倾听,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个街区虽然比较安全,但她不敢保证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跟白天一样。

    她顺手拿起一把花锄,轻轻朝门边走去。

    望向窗口,只见铁栏外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路灯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拖得长长的,却始终没能照到他的脸。

    她本不想回答,只等他自行离去,但等了好久,他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是谁?”她迫不得已的低声问。

    “你好!”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似乎一阵惊喜,“我……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方洁云一怔。

    “你不记得了?那天我买了一束康乃馨却没有付钱……”

    “是你?”她不由得心中一喜。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那张英俊的脸,没想到他却真的回来了!心中欣喜万分,急忙打开了店门。

    正如初遇时的情景,两人抬头的一刹那,彼此的目光闪亮地交织在一起。

    “我收工后路过这里,看到灯光,还听见音乐声,”他微微笑,“我猜有人在这店里,就敲敲门想试试运气,把钱还给你。”

    “你这个人好老实哦!”方洁云笑容更欢。

    “老实?”

    “对呀,哪有人大半夜来还钱的?哈,比借钱还着急!”

    “因为刚刚发了薪水,又恰巧路过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以后不记得,所以……”

    “要不要进来喝点饮料?”她主动发出邀请,“我这里有热咖啡哦!”

    “好啊,”平素跟女孩子多说一句话就会脸红的他,不知哪里生来一股勇气,“我正好有点冷,需要喝点热的东西。”

    两人故作谈笑风生地步入店内,却又难掩心中的羞涩,随即一阵沉默。

    “怎么你这么晚了还要加班?”过了一会儿,楚翘率先开口。

    “我在等昙花开花。”

    “昙花?”他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一株幽昙。

    “我等了好多天了,都不知道这些花蕾什么时候才会开,”她做一个伸懒腰的姿势,“哇,好辛苦!”

    “看样子今天晚上会开吧?”他说。

    “咦?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他摸摸头憨笑,“其实我妈妈也很喜欢种花,只不过我们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阳台,种不了什么名贵的品种。以前,我也听我妈妈说过昙花。”

    “如果你猜错了呢?”她调皮地睨着他。

    “那……那就罚我帮你做一件事。”他傻呼呼地答,

    “什么事都可以吗?”她眨眨晶亮的大眼睛。

    “嗯。”他很老实地点头。

    “那就罚你为我做一道菜!”她弹了一个响指。

    “啊?”楚翘愣怔。

    “我还没见过会做菜的男孩子呢!”方洁云暗笑,“所以很想尝尝男孩子做的菜!”

    其实,她在说谎。

    想看看他会不会做菜,缘于她小时候的一次算命。当时算命先生告诉她,她将来的真命天子是个烹饪高手,这个说法困扰了她许久,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将来会嫁个肥头大耳的厨师,幸好她身边肥头大耳的追求者没有一个懂得煮菜,所以此后她遇到中意的男孩子都会忍不住问问这个问题,当做一块试金石。

    “那如果我说对了呢?”楚翘反问。

    “那就罚我为你做一道菜。”她灵机一动地回答。

    “看起来你这道菜我吃定了。”他忽然淡淡一笑。

    “呃?”

    “你回头瞧瞧。”他朝那幽昙摆放处一指。

    方洁云差点惊叫起来——那昙花,那昙花终于开了!

    只见下垂的花筒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然后洁白如雪的花瓣颤抖着,缓缓开放,那模样艳丽到了极点!

    “快、快把照相机拿给找!”她不由得跳起来,连忙拍着楚翘的肩膀。

    他却不慌不忙地说:“不要着急,这个时候,应该在花瓣上喷洒一些水珠,那样衬着夜色会更加漂亮、晶莹。”

    “咦,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哈哈大笑,“你好聪明哦!”

    受了夸奖的他,低头之间有一丝欣喜攀上眉心,他把照相机递给她,让她尽情捕捉昙花风情万种的美态,而自己则在一旁默默地在花瓣上增添水珠的光泽。

    她在看花,而他在看她。

    “看来我今天晚上不能睡了,”半晌之后,方洁云吁了一口长气,“昙花一般只开三、四个小时,我得守着它们,否则就再也看不到它们了。”

    “你这店里有没有毯子?”他问。;

    “毯子?有啊!”她不明所以地点头,“有时候店里客人少,我们老板娘便会在沙发上午睡,她备有两条毯子。”

    “那就把这昙花搬到沙发边,你一边躺着,一边观赏吧!”他建议,“如果累了,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好主意!”方洁云点头,思索片刻,忽然笑容微凝,“你……你要回家了,对不对?”

    不知为何,一想到马上就要跟他分离,她便依依不舍。

    “我……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楚翘的脸隐隐暗红,终于鼓起勇气问。

    “真的吗?”她再次高兴地跳起来,“但……你彻夜不归,你妈妈不会骂你吗?”

    “我本来晚上就在酒吧里当酒保,一般只工作到十二点,但客人多的时候,老板也会叫我加班……我就告诉我妈说我今天加班好了。”他支吾,“那你呢,你妈妈不会担心吗?”

    “我妈妈?”她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笑容变得不自然,“她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对不起,”楚翘一惊,“我不知道……我不该提起这个……”

    “觉得对不起我,就一定要陪我到天亮哦!”她故作开朗地答。

    “一定。”虽然只回答了这简短的两个字,但语意中却藏匿着无限的温柔。

    这天晚上,两个刚刚相识的男女就坐在这间芬芳的花店里,一边听着那首反反复覆播放着的Crymeariver,一边观赏昙花。

    终于还是受不了疲倦的折磨,未待花谢,方洁云便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时分。

    六点了,夜半时分开的花,应该已经谢了两个小时了……她看了看手表,不由得想哭。

    她亲手照顾的孩子,临走的时候却不能送它们一程,这让她好伤心。

    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再看看它们。据说昙花凋谢后会缩成一团,惨不忍睹,但再怎么掺不忍睹,她也要忍痛看看。

    但揉了揉眼睛,她却觉得眼前的一幕简直不可思议。

    花呢?她的昙花呢?怎么连一朵都没有了?它们到哪里去了?难道昨夜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早安!”忽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呃?”她回眸看到那张英俊的面庞——有他在,昨夜的一切应该不是幻觉才对啊!

    “吃早餐喽!”他把一碗汤端到她的面前,“你不是想尝尝我的手艺吗?我做了一碗昙花汤,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昙、昙花汤?!”方洁云低头看那汤中飘零的花容倩影,不觉惊叫!“你再说一遍,这汤……是用什么做的?”

    “用那些凋谢的昙花呀,再加了些泡面的佐料,”他笑嘻嘻回答,“我刚才尝了尝,很清香,味道不错。”

    “天啊!”她倒吸一口气,拍了拍脑袋,“昙花可以用来煮汤吗?”

    “当然可以啦,昙花主清凉润肺,如果在汤里加些瘦肉,味道会更好哦!”他大力点头。

    “真的吗?”她那些种花的书上可没有提到这些,“可是……用这么美丽的花来煮汤,实在有些残忍吧?”“但这些花是你花了很多心血才种出来的,”他换了正色说,“我知道你一定很舍不得让它们这样白白凋谢,所以才用它们煮了一碗汤。”

    “为什么?”她抬起迷惑不解的双眸。

    “喝了这碗汤,花儿的清香就可以渗入你的血液里,就像它们一辈子陪着你一样,”他莞尔,“你以后就不必为它们的离开而伤心了。”

    “呵。”听了他的解释,她终于真心一笑。

    逝去的东西终究留不住,不如留下一份纪念品。这清汤里的花香,便是她的昙花宝宝留给她的纪念品。

    “趁热快喝吧!”他把汤递到她的唇边。

    轻轻一张嘴,汤汁便流人了她的齿间。

    果然,滋味美妙无比。

    说它美妙,不仅是因为这股昙花的清香,更是因为它出自眼前的男孩之手。

    英俊、善解人意而且又会做菜的男孩子,会不会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方洁云不禁笑了。

    “看来你很满意哦!”楚翘见她笑,也不由得笑。

    “昨夜我们说好的,你输了才要你做菜,可后来是我输了,”她低声道,“哎呀,这下可糟了,我岂不是欠你两顿饭?”

    “对呀,你要亲手做回两顿饭补偿我!”

    其实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欠他两顿饭。

    这样就表示,他们还有两次见面的机会,而两次之后,说不定又有两次——他从此可以不断地见到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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