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加州四处开满了金橙色的罂粟花。金罂粟是加州的州花,每到春天,羚羊谷(Antelope Valley)中罂粟怒放,遍野生金。
——题记
又是个初冬烦闷的周末。何如收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E-mail,心情有些乱。
她比平时早两个小时就下班了。回到公寓后,她冲过澡,在床上休憩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一套黑色休闲便装,步行了半个小时,来到靠近Sunset Blvd的一家Casino。
一路上,她尽力要自己忘掉那件E-mail上的内容。但是记忆似乎就象油迹一样,再怎么清洗,斑痕还是在的。直到进了那家Casino后,她的情绪才渐渐好起来。
何如来到美国已经八年了,至今还没有结婚。她周边的男人不算少,不能说没有机会,可她硬是横着,独守闺房。她喜欢过着一个人的日子,虽然有时不免寂寞,但她承受不了身边有个不能称心如意的男人的那份心烦。
在似乎是漫无边际的大都市洛杉矶(LA)城,什么样的男女都有,人各一心,忙碌与享受组成了这个城市的主题。这是何如两年前才发现到的,也正是她决定不结婚的原因之一。她有她自己所欣赏的生活情调,因此不容许别人贸然闯入她的生活空间,更不用说为别人敞开心扉了。
当然,以她现在的条件,要找个好男人还是不难的。她身材高挑,黑而长的眼睛,鼻梁挺直,很少刻意包装自己的外表,丽质天生,属于那种新潮的美女。
她在靠近中国城的一家涉外金融保险公司上班,那家公司的母公司M是全美最著名的跨国集团之一。何如在公司里是个受人尊敬的商务管理人员。
四年前,她在Top Ten的G大获得了MBA学位后,从东北部来到LA这家颇有名望的公司从事金融与保险业的工作,深受在LA商界颇具名望的老板Jones的器重。因为她的Background好,进公司后又办了几宗大规模的涉外业务,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总部的赏识。一年后就成了部门经理。
但是,一走出公司的大门,公司里的人对她品头论足的话就多了。尤其是那些中年女性,说起她的闲话来,又尖又酸,恨不得借口水将她蚀掉。何如当然也风闻了不少关于她的绯闻,甚至有说她是同性恋的,她都置之不理。毕竟,这是在文化多元纷呈的北美最大城市LA。
何如的住处在靠近市中心的一幢公寓,远离她的公司所邻近的中国城。她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她考虑到可以将她不多的业余时间,与喧嚣的工作环境隔离开来。
说实在话,她不太喜欢中国城的那种热闹而略带俗气的氛围。她喜欢宁静,热衷于独立思考。她觉得自己的这种习惯,自上大学后十几年来就没有改变过。有时她也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因为这与她现在从事的职业职能根本上是背道而驰。然而她更奇怪的是,她在内心里似乎一点也不想去改变这种心态。
在这个城市里,她几乎没有什么过从甚密的朋友。她觉得结交一些谈不来的朋友是一种心理负担。与朋友来往的时间一长,新鲜感就没有了。而且在美国也很少会有真正固定的朋友。大家因为经常更换城市与职业,不可能永远呆在一起。同性间所能谈的话题往往都比较枯燥,即便有着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也未必就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因此,她似乎更愿意一个人去品尝生活的种种味道。每个周末跟不同的陌生人聊天,图的是个新鲜。她从来不愿意涉及长久交往的话题,更不用说爱情了。爱情是她的底线,虽然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她仍然觉得爱情还是很遥远的事。
她平时每天都在公司干到很晚才下班,反正回家后也是一个人呆着。但每到周末时,没到四点她就离开公司了,主要是因为她讨厌堵车。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到了周末傍晚时,有时要在高速公路上爬上两个多小时。
她每个周末晚上都要到酒巴或者夜总会去,找陌生人聊天或者独自喝着闷酒。聊天的对象大都是年轻的男女,聊天的内容无所不有。聊完天大家就分手了,各走各的。如果遇上意想不到的人,又有一个让人惊喜的话题,那种沉醉凄迷的时光,对何如来说简直就是个享受,她一周的疲惫似乎都得到了补偿。
这是一家西班牙风格的夜总会,播放的乐曲情调轻松欢快。何如就喜欢在这种热闹的环境中寻求和体验静谧的感觉。那种反差让她赏心悦目。
这时才七点不到,大厅里已经快坐满了。何如找了个靠角落的Booth坐下,然后要了杯加冰块的杜松子酒。她不太懂酒,一般在家时只喝葡萄酒。所以每次到Pub跟Bar这种场合,刚坐下时就先要一杯杜松子酒。如果找到谈得来的聊天对象,她就跟着对方点酒。最后双方各付各的帐。有时有的男士会主动提出替她付账,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一个黑发的西裔女郎端着个酒杯走了过来,笑着问何如,她可不可以在她对面坐下?何如打量了她一眼,抱歉地说,她正在等人。那女的朝她眨眨眼就走了。何如注意了一下她的眼睛,乌黑闪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的确很迷人。照东方人的眼光来看,LA最漂亮的女人,该算是这类纯种的西裔女郎了。这个女郎看上去轻佻了些,象是上这儿来赚钱的,她不属于何如等待的那种类型的女人。
何如以为,自己到这种场合来不是为了雇用性伴侣,而只是寻找一种独特的消遣情趣。周末的晚上是花钱蹭潇洒的时间,无论男女,只要谈得拢,便是一种享受。只有这样,生活才是充实的。
一段喧嚣的滚石乐之后,一个戴着牛仔帽的墨西哥人上台拨着电贝司,用感伤凄惋的声调唱起了“Maria,Maria”。何如正专注地听着,突然,她听到身后一个女人用纯粹的国语问他说:“小姐,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