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住院了,但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治疗。医生拿她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偶尔给她注射点杜冷丁,解除她的痛苦。
我去局里报道,被安排到人事处当副处长。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局长们对我客客气气的,我请了七天年假,去医院陪我妈,领导们都觉得理所当然,还主动问够不够,不够可以先把明年的也休了。
从人事处出来,正好看到肖远的车开进来。
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让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所以赶紧往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还是被他追上,拉着我的手就走。
找了处安静的地方,肖远说:“你不能躲我一辈子吧?”
我说:“肖远,我们分手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想到会这么快!”肖远紧闭起双眼,又睁开。
我没有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转身就走!
身后,肖远歇斯底里地喊:“田可乐,我爱你,这一辈子只爱你!”
我没有理会他的声音,只是低着头走,在模糊的视野里寻找一双洁白的运动鞋。
耳边,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笨蛋,我喜欢你!”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来到了我妈住的那家医院,怕她看到我眼睛红肿跟着难过,就没敢进去。
我坐在公园人工湖边的长椅上,澄澈的湖水映出湖边垂柳的影子,招摇着,蛊惑着人跳下去。
站起来走向湖边,觉得腿脚一阵酸软,如果不是湖边那些密密麻麻的野草,估计我就跌进去了。
我无力地坐在草丛里,浑身惊起一身冷汗,我这是要干什么?
抹掉身上的草屑,赶紧起身向医院奔去,我妈还在那里等着我去看她。
到了医院,在闹闹哄哄的大病房里最先看到圆圆,“你怎么在这儿,我妈呢?”
“阿姨去楼下的超市帮我买饮料了。”圆圆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慢慢雕琢。
“怎么让她去,她那个身体……”
“你去干什么?她成天在病房躺着才不好呢,我故意让她下楼去转转,好让她心情能舒畅点。”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哭。
“得,又来了!是不是想让阿姨看见也跟着你哭?”
我擦干泪,极力想笑,眼角却不争气地又湿了。
圆圆批评我,“你就装吧!”
“我装什么?”
“你装也装像点儿,装得不像,阿姨会为你你担心的。”
“我哪儿装得不像了?”听半天,我一头雾水。
“瞧你那小样儿,跟失恋了似的!”
看完我妈,顺便去了一趟房地产中介。我想着新买的房子一下来马上转手卖掉,好给我妈治病。我妈住院的押金还没交齐,说不定哪会儿让交清时,我一下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让我妈在医院受罪。
我妈住院的第五天,肖远他妈谴人送来十万块钱,用档案袋装着。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沉,压的我难受。
十万块钱就能买断我对肖远的感情?
十万块钱就能堵住我的嘴?
我把袋子狠狠砸在她车上,“我不会要你们的臭钱!”
旁边居然有人鼓掌,清脆有节奏的声音刺激得我热血沸腾。
一转身,看到章御和圆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只能一边哭一边笑着说:“你们看,我现在都富的拿钱砸人了!”
圆圆冲过来抱着我,说:“别哭,这不还有我们呢!”
章御也重复圆圆的动作和语言,“你还有我们!”
章御来到医院后,护士立即把我妈从普通病房转到特等病房,收费的事儿提都没提。
我靠在医院的走廊里,说:“章御,你别这样,你让我觉得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以后永远没办法和你平等地站在一块儿了!”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我以为你数学不好,不会把账算的那么清楚!”
“有时候,我是有点笨,但大多数时候还挺聪明的!”我说。
“那么聪明,难道没看出来我这是投资吗?”
“在我身上投资,小心赔个底朝天!”我警告他,我就像一只跌停的股票,马上就要退出大盘,没有任何升值的潜力。
“那就当我是有钱烧的吧!”他还是笑。
“有钱烧成这样的不多!”我心里无法不感激章御。
肖远和吴悦的订婚酒席摆在一家五星级饭店,我接到了喜柬,居然是肖远他妈派人亲自送到我单位的。
单位的其他人对肖远和吴悦并不陌生,毕竟是顶头上司的侄女和未来侄女婿,而肖远显赫的家世也在那里摆着。
“还派人特意送来请柬,看来田处也跟两家颇有些渊源啊!”处长看着大红的请柬上烫金的名字,跟我开玩笑。
“当然!”我与肖远和吴悦的纠葛怎么能只用有些渊源来形容?
心早已经麻木,失去了痛的感觉。
下班的时候,去医院和我妈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她每走一小段路都气喘吁吁,我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泥泞。
我妈说:“如果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章御又出现在医院,和我妈打招呼,客客气气的,很稳重,也很谦虚,我妈很高兴我有这样的朋友。
“阿姨,我们有个朋友今天订婚,我想带可可一起去参加订婚宴!”他笑着,温和、清朗,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还有着雄厚的政治背景。
“去吧,赶紧去吧!”我妈说,“省得老在我跟前儿晃,管这管那的!”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您!”我跟她撒娇。
“我今天感觉很好,不用你陪!”她说,“你快去,给我带点饺子。”
“好吧!”我虽然应着,但心里却是不情愿。
如果我妈知道这是肖远跟别人的订婚宴,她还会让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