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是孟断魂,后是岳家兄弟,他们的魔化境界在一层层地提高。孟断魂需要六根骨针才能激发潜能,达到天魔大法第二重境界,而且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而岳家兄弟只需要两根骨针,并且可以一直保持第二重的状态。他们不过是鬼楼之主的试验品,他们挑战天下高手,无非是想证明魔化状态可以承受多大的压力,可以让人的潜能突飞猛进到何种境界。通过这一次次的试炼,我想,鬼楼之主已经渐渐走向成功。”鱼韶秀美紧蹙,沉声说道。
“但是,这些魔化高手,一个个都像野兽一样凶残,见人就杀,毫无人性,这说明这种魔化功法会让人本性大变,激发人内心深处的凶性,根本是无法控制的邪法。只要是正常人,根本不会去修炼的。”祖菁用力摇了摇头,大声说。
“小祖啊,小祖,你还真是天真啊。你可知道,江湖中人为了天下第一这个头衔,愿意作多大的牺牲?”唐斗叹息着说。
“是啊,为了做天下第一剑,练剑练到脑子坏掉的不知有多少。”鱼韶抬手偷偷指了指风洛阳,朝祖菁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地笑道。
“喂,我看见了!”风洛阳瞪了一眼鱼韶的手指,闷声道。
“对啦,我们怎么处理这个岳环的人偶?”祖菁忽然问道。
一句话让唐斗,鱼韶,风洛阳同时一愣。他们拿到这个人偶已经有整整三天,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如何处置。岳家三兄弟都已经授首,但是还差一个完好无损的岳环,只要他们想的话,可以随时通过摧毁人偶来取他的性命。奇怪的是,时间过去了三十六个时辰,四个人中没一个人想到要去这么做。
“哈,我倒忘了,奇怪,我怎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来吧,让我把人偶的脑袋扭掉,为我战死桂园的唐门兄弟报仇。”唐斗一把抓过岳环的人偶在手里攥了攥。
“且慢!”鱼韶,风洛阳和祖菁同时站起身,不约而同地说。
唐斗如释重负,一把将人偶丢回给鱼韶:“你想要你拿去。”
“原来你也不过只得一把口,我还以为你真能下手呢。”鱼韶鄙视地看了唐斗一样,一把抄起人偶,转回身将它锁入怀仁轩内乘风会密匣之中。
“嗨,想到自己手里攥着象岳环这样一位高手的性命,那种感觉实在太古怪了,仿佛有一块大石堵在胸口一样,连气都喘不过来。”唐斗讪笑着挠挠头,“就好像……这个……好像”
“好像自己成了天神一般。”风洛阳接口道。
“正是,这简直……好像要随时遭到天谴似的。”唐斗轻轻一缩头,吐了吐舌头。
“我说呀,因为我们都是好人,就算岳环是坏人,我们就是不忍心让他死得这么冤枉,更何况他已经死了三个兄弟,这么凄凉,我们何必赶尽杀绝。”祖菁叹了口气,满脸怜悯地说。
“只希望他能改邪归正,也不枉我们放他这一马。”鱼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岳环改邪归正的机会并不大。
“嘿,咱们有这个人偶的事情可千万别传扬出去,否则江湖人不抢破头才怪呢。”唐斗嘿然说道。
就在这时,风洛阳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唐斗,祖菁和鱼韶同时闭上嘴,用询问的眼光望向他。
“你们听见了吗?”风洛阳用手拢在耳边,轻声问道。
“听见什么?”祖菁问道。
“嘘!”风洛阳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轻声道。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窗外一阵若隐若无的歌声随着晨风徐徐飘来。
“……我在大草原上不停奔跑,”
“渴望流浪到不知名的地方,”
“因为我知道瘸腿的狼,”
“配不上鲜花般美丽的……”
我心爱的姑娘!”
“你们听见没有,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唱歌?”风洛阳神色严肃地问道。
听到他的话,唐斗,鱼韶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嘶,原来小师叔你也听得见阿!”祖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这三天我每天做梦都会梦见有人在唱歌,醒来还是有人唱,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
“我每天早上也被歌声吵醒,不过看阿韶和大少行若无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么说不是我脑子有问题?”风洛阳挠着头说道。
听到祖菁和风洛阳的话,鱼韶双手瘫在桌子上,猛地一头伏入臂弯之中,用脑门一下下捶着桌子,怦怦作响。唐斗仰天大笑,双眼泪花闪烁,似乎遇到了天下最有趣的事情。
“你们怎么啦?到底出了什么事?”看到唐斗和鱼韶的样子,祖菁好奇心大炙,连忙追问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歌声是从阿韶的厢房传来的。”唐斗眨着眼睛笑道。
风洛阳和祖菁凑到窗前仔细听了听,同时点头:“不错!”
“啊……哈哈,事关英雄会上一位昆仑来的塞外高手对于咱们鱼大当家那是一见钟情。对天发誓,要卖身与她,一生为奴。咱们鱼大当家当然不准,这不,这位痴情汉子仿佛发情的猫一般,这三天来一直守在鱼韶的厢房不停地唱着情歌。”唐斗笑嘻嘻地说。
“哇,真个痴情种子。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塞外的情歌居然有这么多,足够他唱三天三夜。”祖菁兴奋地一拍手,笑道。
“塞外哪有那么多的情歌,你可别小看了这昆仑高手,他是中原的,塞外的,天山的,昆仑的,只要是情歌,他都会。多听听他唱歌,咱们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唐斗双手同时一拍风洛阳和祖菁,嬉笑道。
他的话音刚落,远方的歌声一转,已经是中原的旋律:“……嗨~~~,她是大漠第一花,英雄豪杰都爱她,冰做肌肤玉为骨,天山雪莲鬓上插!”
“嗨~~~~,她的眼是静湖水,她的笑能平风沙,她的歌舞惹人醉,她的吻让我梦里常牵挂。”
“漫漫大漠孤烟长,为她背井又离乡,寻找楼兰驻颜术,寻找负心白玉郎。骆驼尿是长生酒,蜥蜴腿是不死丹,皑皑白骨当被盖,一枕黄砂作温床……”
“听见没有,这可是咱们中原行商的歌谣。”唐斗摇着折扇,摇头晃脑地听着,嘿嘿直乐。他的话音未了,歌声再变。
“……漂泊江湖无依处,云海之巅我常住。冰清玉洁凤凰花,路过不愿襟前插。我心仍然想着她,寒霜不凋赛上花,西到昆仑东到海,难消心头断魂砂。”
“我愿为你移泰山,我愿为你平人间,千锤百炼青锋剑,只盼随侍在君前。转世不饮孟婆汤,但愿常记指尖香,他日花开再相遇,勿忘当时少年郎。”
“铅云铁雾雪茫茫,单人独剑高山上,万里银川杯中酒,断肠情歌一人唱……嗨呀嗨呀嗨呀嗨,断肠情歌一人唱……”
“哇……小师叔,你的歌他也会唱!”祖菁凑到风洛阳身边,轻轻捅了捅他,笑眯眯地说。
趴伏在桌上的鱼韶发出一声雌豹一般的咆哮,直起身,满脸愠色厉声道:“我受不了了,唐斗!”
“嗯?有何吩咐?”唐斗听到鱼韶叫唤,立刻一个箭步窜到她的身边。
“你去搞定他,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恐吓还是威胁,凌迟还是碎剐,你让他立刻打消对我的痴心妄想。”鱼韶捂着耳朵,嘶声道。说完话,她浑身颤抖地站起身,打着晃冲出房门,落荒而去,临出门的时候出腿过猛,一脚踢断了怀仁轩的门槛。
“嗨,你无法阻挡真爱的来临!”唐斗跟在她身后吼了一句,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风洛阳突然站起身,再次抬起手掌,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吵!”
“又怎么啦?”祖菁和唐斗同时闭上嘴,笑着望向他。
当他们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个由远及近的呼喊声突然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际:“风洛阳——救我——!”
“这个声音……”听到这清脆的声音,祖菁一把攥住风洛阳的衣袖。
“好像是小染的声音……她怎么跑到镇恶堂来了?”风洛阳奇怪地喃喃道。
“小染?不就是伏击我的杀手之一?她居然还敢到这来,简直胆边生毛,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唐斗勃然大怒,抬手一攥折扇,就要朝着响声起处冲过去。
这个时候,一直在西厢唱情歌的捷率突然怒吼了一声:“哪里来的朋友好不要脸,居然联手欺凌柔弱女子!”话音刚落,一连串密集如雨的金铁相交之声猝然响起。
“走!”风洛阳“仓啷”一声把出青锋剑,一马当先冲出怀仁轩。祖菁和唐斗一擎青虹剑,一挥铁骨折扇,紧跟其后,宛若三条箭矢射向西厢。
三人刚跑到西厢,只听到捷率愤怒如雄狮般的怒吼:“哪里走,中!”迎面一条带血的左臂仿佛横飙的树桩,刮动风声,对这三人劈头打来。唐斗一挥折扇,带起一阵罡风,将这条胳膊远远扫开。风洛阳和祖菁定睛一看,只见捷率身上在这短短的一个接触之间已经被来敌刺出三道血痕,而他的紫青长剑也凶悍地从一个浑身灰衣的剑客身上透体而过。在被刺剑客身边是一个郎中打扮的剑客,浑身浴血,一条左臂离体而去,他的右手兀自握着一把青蓝长剑,只见他趁着捷率手中长剑插在同伴体中无法拔出的瞬间,健腕一抖,一剑刺向捷率的胸口。捷率双目如火,厉啸一声,抬腿一脚踢飞了另一个灰衣刺客,终于令长剑挣脱了对方的身体,但是却慢了整整一拍,来不及挡住敌人的杀招,眼看就要横死当场。
就在此时,风洛阳,祖菁和唐斗同时大喝一声,风洛阳和祖菁的长剑齐刷刷飞出掌握,同使一招“月华千里照一人”,双剑宛若两道破云而出的月华,瞬间照到郎中剑客的身上,只见他的身子被这两剑横插而起,穿过整座庭院,“嘭”地一声插在西厢的墙上。而他刺向捷率的长剑却早早被唐斗抬手飞出的破甲椎撞成一团废铁,掉落在地。
捷率死里逃生,长出一口气,还剑入鞘,抬袖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朝风,唐,祖三人一抱拳,朗声道:“多谢援手。”
风洛阳和祖菁朝他同时抱拳,转身去取钉在墙上的长剑,唐斗笑嘻嘻地来到捷率身边,一拍他的肩膀:“不错啊,捷率老兄,看刚才这两个家伙的出手,必是离台刺客,你的悬红是跑不了了。”
“离台刺客!?他们是离台刺客?”捷率的神色一阵紧张,禁不住问道,“可是离台之主?”
“当然不是,不过看他们剑法如此凶悍,排名亦不会靠后。”唐斗瞥了瞥地上两具血淋淋的尸体,随即皱着眉抬起头,“捷率老兄,你听到离台的名字似乎格外紧张,你来英雄大会不就是为了悬红吗?”
“哦,呃,当然当然。”捷率连忙转过脸去,慌乱地踱了两步,“我是想说,果然不愧是离台剑客,刚才若不是几位的出手相救,我捷率怕是难过此劫。”
“哈哈,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放眼江湖能在一个照面间将离台剑客杀一人伤一人的,恐怕没有几个。”唐斗拍着他肩膀,大笑着说。
风洛阳和祖菁从离台剑客身上取下佩剑,转身望去,却发现西厢的庭院之中,离台定昏剑客小染虚弱地趴伏在草地上,背后三处剑伤正在汩汩冒血。
“小染!?”祖菁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俯身下去,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小心扶起。风洛阳快步来到小染另一侧,一把握住小染的左手,将一股纯阳内力输入她的体内。
“呼……”已经陷入昏迷的小染在风洛阳六阳真气的激励之下,渐渐清醒过来,缓缓睁开双眼,朝风洛阳望去,“风公子……”
“别出声,凝神静气,气沉丹田……”风洛阳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随即迅速点了她几处止血的穴位。
“阿……哈哈哈,这不是当日将我杀得满地乱走的小……染吗?”唐斗摇头晃脑地来到小染面前,阴恻恻地说,“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说到这里,他一双小眼精芒四射,半蹲下身,仿佛一只准备扑食的狼狗对着奄奄一息的小染上下打量,选择下嘴的地方。
“你不准动她!”祖菁看到唐斗的样子连忙一挥手,将他拦住,斩钉截铁地说。
“还请大少手下留情!”和小染素昧平生的捷率这时也开口道,仿佛对小染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两位,你们别看她小小年纪,柔弱可怜。其实她十岁已经出道杀人,五年前独闯长安手下有着数百条人命。数月前游仙楼一战,我唐门十三位兄弟死在她的手上。此女绝不可留。”唐斗厉声道。
“她年幼无知,被歹人抚养,从小教她杀人,并非她主动作恶,应有改邪归正的机会。”祖菁认真地说。
“好吧。就让她去我唐门的青楼悔过,杀过多少人,就让她接多少客。”唐斗狠狠地说。
“你又来了,死不悔改!”祖菁看到唐斗又出青楼这一招,顿时嘟起了嘴,一脸的不满。
“大少……”捷率望着小染满脸焦急,似乎急于为她求情,却又怕有违自己的身份。
“各位……感谢你们的好意,我……我……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请……大少……动手,我小染死而无怨。”小染挣扎着直起身子,一双清亮的眼眸坦然望向唐斗。
“你既然死而无怨,又为什么挣扎着来镇恶堂找我小师叔?”祖菁眼珠一转,忽然福至心灵,“你仍然希望我们救你,不是吗?”
“我……我小染罪孽深重,本不配再苟活人世……”说到这里,小染惭愧地低下头,不敢去看祖菁的眼睛。
“但是,但是,你不甘心!”祖菁忽然恍然大悟,“你心里仍然憧憬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哪怕是好奇也好,你无法不幻想那种没有血腥的日子,那种平凡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对吗?”
“那种生活,”小染颓然吐出一口气,脸上浮起一丝凄惶的苦涩,“在我憧憬的时候,甚至不敢呼吸,我……我怕把这丝愿望吐到空气中,也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我……我真的能拥有吗?”
“当然能,任何人都有权拥有!”祖菁奋然大声道。
“除了你!”唐斗凑到祖菁身边,用扇子狠狠点了一下小染的头,“你罪孽深重,百死不足以……”
“阿斗!”祖菁气得用力推了一把唐斗,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个时候,风洛阳已经从怀中取出金创药,为小染上好药,并用真气替她运转了十八个周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扶住小染的肩头,沉声道:“小染,我相信只要你提供离台的消息,大少一定会把你当作亲妹妹照顾。”
“对啊!”祖菁和捷率同时忘形地冲口而出。惹得唐斗瞪大了眼睛望向他们。小染满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风洛阳,微微点点头,“离台已经对我下了诛杀令,我亦不会对它再有留恋。”
听到她的话,祖菁长长出了一口气,朝风洛阳灿烂地一笑:“还是小师叔最是管事,不像某人,只会发狠。”说完狠狠瞪了唐斗一眼。
唐斗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小染瞥了一眼:“你给的消息最好管用,否则我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