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聊着笑着,直到太阳西垂,而森林落入阴暗,“我们得回去了,我实在不愿眼见这一天这么快就结束。”
“我同意,”茱蒂丝笑道,“真高兴能离开宫廷,那儿的人都在说我的闲话,背后诽谤我。”
“那儿并不是个坏地方——除非你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像我现在这样?”茱蒂丝瑟缩了。
“是的。你制造的话题够人们谈论好几年。”
“艾伦爵士,”她笑了,“你对我真残忍。”
“原来你就躲在这里!”附近有个声音轻蔑地说。茱蒂丝回身迎向艾丽丝阴狠的目光,“他很快就会是我的了!等他摆脱你之后,他就会回过头来找我。”
茱蒂丝后退一步。艾丽丝眼中神情很不自然。她的嘴唇扭曲,露出平日小心掩藏的牙齿。
艾伦插入她们之间,“走开!”他威胁道。
“怎么,躲在情人的背后不敢见人吗?你真等不及离婚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艾丽丝根本没把艾伦放在眼里。
艾伦一掌落在艾丽丝肩上,“不要再来打扰茱蒂丝夫人。如果我再见到你接近她,你就等着我找你算帐。”
艾丽丝还想说什么,但艾伦的手用力压住她的肩膀,使她暂时打消念头,转身快步离去。
艾伦转向茱蒂丝,“你似乎被她吓到了。”
“我是吓到了。”她揉搓着双臂,“那女人使我毛骨悚然。我曾经把她当作是我的敌人,但是现在我几乎怜悯她。”
“你太心软了。大多数女人都恨她那样陷害你。”
“我恨过她,也许仍应该恨。但我不能把我的问题全怪在她身上。毕竟有些是我和——”
“你丈夫?”
“是的,”她轻声说道,“盖文。”
艾伦站着距她很近。夜色迅速笼罩下来;他已陪了她一整天,忍了一整天吻她的冲动。此时那蚀人的冲动已达无可忍受的地步,他抬起她的脸,轻轻印上她的唇,“甜蜜、可爱的茱蒂丝,”他低喃,“你总是关心他人,忽略自己。”他俯身深深吻住她。
茱蒂丝吃了一惊,但并不以为忤。她亦不觉得这吻特别令人兴奋。她一直睁着眼,注意到艾伦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的唇柔软悦人,但未能燃点她内心的热情。
下一瞬间,世界突然爆开,塌了下来。茱蒂丝被粗暴地拉开艾伦,后背撞上一棵树,一时意识晕散。她昏眩地环顾四周,看见艾伦躺在地上,嘴角渗着丝丝鲜血,正在揉搓下颚。盖文就伫立于他身前,接着弯身要抓他,“盖文!”茱蒂丝大叫着,飞身扑向她丈夫。
盖文毫不怜悯地将她推到一边,“你胆敢碰我的人?”他怒声咆哮,“我要宰了你!”
艾伦立即跃起身,一手探向腰间长剑。他们互相瞪视,不言不语,鼻翼愤怒地翕张着。茱蒂丝插在他们之间,面对盖文,“你把我丢到一边之后,还想为我而战?”
起初盖文似乎没听见,亦没意识到她的存在。慢慢地,他将视线离开艾伦转向他的妻子,“不是我把你丢到一边的,”他冷静地说,“是你自己。”
“是你给我原因的!”她怒斥,“在我们短暂的婚姻里,我一直设法给你爱,你却抗拒我。”
“你从来没给过我爱。”他悲哀地说。
茱蒂丝看着他,莫名奇妙的不气了,“盖文,自从婚后我就没做过别的事。我一直努力达到你对我的期望,可是你要我做……她!我只能做我自己,无法做任何人。”茱蒂丝垂首藏住眼泪。盖文朝她逼近一步,又恨恨地瞪一眼艾伦。茱蒂丝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赶忙抬起头,“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包管教你后悔一辈子。”她警告道。
盖文皱了眉,张口欲言,却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的茱蒂丝不见了呢,”他轻声说道,“原来她只是躲在糖衣之下。”
艾伦大声咳嗽,以掩饰几乎冲口而出的笑。茱蒂丝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离开这两个教她嫌恶的男人。他们居然敢笑她!
盖文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在对她妻子的欲望和我艾伦算帐的冲击之下矛盾挣扎。茱蒂丝轻易地赢了这场拔河战。盖文三大步便赶过去,将她拦腰抱起。艾伦识趣地迅速离开。
“你如果再乱动,我就把你放在树上直到你再也动不了。”这威胁成功地使她安静了。盖文抱着她席地而坐,将她手禁锢于彼此之间,“这还差不多,现在由我来说,你乖乖地听。你公然屈辱了我。不!等我说完你再发表意见。我可以容忍你在我的堡中玩弄我,但是在国王面前就教我无法忍受。现在大概全英格兰的人都在笑我。”
“起码我还得到了点乐趣。”她沾沾自喜地说。
“你真从中得到了乐趣吗,茱蒂丝?”
她迅速眨眨眼,“没有,但这不是我的错。”
“话是没错,但我告诉过你我爱你,并且恳求你的原谅。”
“我也告诉过你。”
他用两根手指按住她的唇,“我厌倦了和你争执。你是我的老婆,我的财产。我绝不允许有离婚的事发生。也不许你再跟年轻武士们共度午后。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鬼地方回家去。你别指望教宗会批准离婚,亨利王根本没派人送信给教宗。回家后,如果有必要我会把你锁在塔里,钥匙由我一人保管。”他顿了顿,可是她没出声。“我很遗憾艾丽丝设计陷害你,我也曾为我们失去的儿子流过泪。但是离婚妀变不了已成的事实。我只希望能尽快再给你一个孩子,那将会抚慰你的创伤。但是你若不以为然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定要坚持我的主张。”盖文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茱蒂丝却始终没吭声,只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你没话要说吗?”
“你要我说什么?我不以为我会获准发表意见。”
他没看她,只一迳望着前方。“这个主意真的令你这么嫌恶吗?”
茱蒂丝再也控制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你爱我,你要使我远离所有的人,把我锁在塔里,与我共度激情的夜晚。你承认你曾发誓永爱不渝的女人,一直在玩弄你。你跟我说了所有我要听的话,还问我是否嫌恶。你给了我自从在教堂第一眼看到你就一直想要的一切。”
“茱蒂丝……”他迟疑道。
“我爱你,盖文,”她粲然一笑,“真的那么难理解吗?”
“可是三天前——离婚的事——”
这回是她用手指按住他的唇,“你要求我原谅你。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当然能,”他深情地吻住她,却又突然地抽身,“那家伙怎么可以吻你?我要宰了他!”
“不行,那只是出于友谊。”
“看起来可不像——”
“你又要生气了吗?我可是在旁边观察了好几天,亲眼看见一个又一个女人对你施展媚功。”
他轻笑起来,“我本来应该乐得很,可是我一点也不,都是你破坏了我所有的乐趣。”
“我不明白。”
“那些女人除了衣服和面霜外不会谈别的。我的帐目乱七八糟,却没有一个能帮得了忙!”
茱蒂丝立即关心起来,“你是不是让那个面包师父又抢劫我们了!”她作势要推开他,“我们快走,我得立刻处理这件事。”
盖文圈紧环抱她的手臂,“你现在不许离开我!去他的帐目!你那张小嘴巴除了会讲话外,就想不出做别的事吗?”
她无邪地仰望着他,“你不是说我是你的财产,你是主人吗?”
“那就跟我走,奴隶,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在这个黑森林中找个舒服的窝。”
“是的,主人,乐意之至。”他们手牵手进入黑森林。
但是茱蒂丝跟盖文并不孤单。他们的爱语,他们的嬉戏全落人了艾丽丝的眼里。
“走吧,宝贝。”艾拉强拉走她的女主人。她恨恨地再望一眼林中亲密地拥抱着行进的夫妇。这两个魔鬼居然敢耍艾丽丝!她想。他们嘲讽辱骂她,弄得这可爱的孩子差点失去理智。等着,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她立誓。
欢送他们的人群中,只有一人关切地悄悄望着他们。艾伦·费法斯一直找不到机会与茱蒂丝独处,无法警告她。艾丽丝·乔特耳斯一大早便带着仆役和家当,悄悄离开宫廷。一般人都以为此举是接受失败的事实,但艾伦却不。他知道艾丽丝受到屈辱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将不择手段报复。
人群散了,蒙特格利一行人亦出了城后,艾伦翻身上马远远地尾随在后,谨慎总是好的——他要亲眼看茱蒂丝夫人安全地进入自己的城堡,他方才放心。艾伦笑了,探手揉揉昨天被盖文揍得瘀血的下巴。他没有公开言论对艾丽丝的怀疑,知道盖文不喜欢他关心他的妻子。起先他或许真正受她魅力吸引,但近日来他已将这份感情升华为单纯的兄妹之谊。他叹口气,又差点爆笑出声。至少他可以这么告诉自己。以她看盖文爵士的那种方式,任何痴心妄想都是惘然。
盖文皱了眉,“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别担心那么多。若真有事我会大叫的,你赶快回去招呼你的人吧。”茱蒂丝催促道。自从他们停下来扎营后,他们便溜到林中湖泊较隐密处,玩起打水仗的游戏,再次享受自由的空气。
他俯身热情地拥抱她一下,然后先行回营地去,留下她慢慢穿衣服。茱蒂丝穿好衣服后并未归营,反而坐在树下欣赏这宁静的小天地。
可是茱蒂丝并不孤单。远处有个男人自从他们出宫之后便一直守在她附近,只是她始络未曾察觉。艾伦悄悄匿身灌木丛后,近得可看见她的绿衣裳,却也远得不致侵扰她的隐私。跟了她几天,他开始放松下来,有时候真怀疑自己在干什么,她的丈夫与她寸步不离。艾伦只顾着骂自己的愚蠢,没听见欺近身后的脚步声。一把剑猛力敲在他的后脑上,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倒在落叶覆盖的地上。
毫无警告地,一个头套突然套在茱蒂丝的头,当她挣扎时手又被反绑在身后,口中的布团使她无法尖叫。她被甩上一个男人的肩膀,差点没把她肺中的空气全挤光。那男人经过艾伦不省人事的身躯,询问他望向高踞马背的女人。
“不管他。他会去通知盖文她不见了。盖文一定会来找我,然后我们再看他要选我们哪一个。”那男人面无表情不予置评,反正他只是受人钱财为人卖命而已。他把肩上的人甩上马鞍,跟着艾丽丝·乔特耳斯穿过森林。
当艾伦踉跄地冲入营地时,盖文立即拔剑相迎,“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以为这回我还会再饶你﹂命?”
“茱蒂丝被绑架了!”艾伦一手扶着疼痛的脑袋。
盖文揪住他的衣领,硬将他举离地面,“你要是敢伤害她,我——”
艾伦忘了头痛,使劲挣开盖文,“会伤害她的是你。你不相信艾丽丝夫人会做出任何歹毒的事,所以放心大胆地留下茱蒂丝未受保护。”
“你在说什么?”
“你真迟钝!艾丽丝·乔特耳斯绑架了你老婆——你还站在这里对我大吼小叫!”
盖文瞪着他,“艾丽丝……我老婆……我不相信!”
艾伦迳自转身,“随你相不相信,我是不打算浪费时间跟你争论。我自己去追她。”
盖文未再多言,转身回营地。不一会儿他带着数名武士策马来到艾伦身边,“乔特耳斯庄园?”
“是的。”
“欢迎光临寒舍,”当头套取下后,艾丽丝说,看着那女人直挣扎呼吸,“你不喜欢骑马?真遗憾。你这种女人都只习惯最舒服、最上等的一切。”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要你任何东西,只要拿回被你抢走的。”
“你是指盖文?”
“对。我是指盖文。我的盖文,永远只属于我的盖文。”
“那他向你求婚时,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艾丽丝的眼睛圆瞠,薄唇扭曲露出歪倒不整的牙,双手张成爪状抓向茱蒂丝的脸。茱蒂丝连忙闪开,没被她抓着。艾拉则在一旁拉住女主人的手臂。“宝贝,冷静点。她不值得你气成这样。”艾丽丝似乎放松了些,“你何不去休息?我会看住她的。待会儿盖文爵士来的时候,你必须漂漂亮亮的出去迎接他。”
“对。我必须最漂亮。”她没看茱蒂丝一眼就走了。
快马加鞭赶往乔特耳斯庄园的一路上,盖文一直非常沉默。他无法相信艾丽丝会强掳茱蒂丝。他知道艾丽丝在宫中行为失检,众人又是怎么谈论她,他还是真心相信她并没有什么缺点。他仍然认为她是个天性纯良的女人,只是为对他的深情而一时失去理智。
庄园的大门洞开,盖文胜利地瞥一眼艾伦,这儿绝不可能是窝藏他老婆的地方。
“盖文!”艾丽丝从内城冲出来欢迎他,“我一直希望你会来看我。”她刻意穿了件衬托她蓝眸的水蓝色衣裳。
盖文下马,不自然地避开她,“我太太在这里吗?”他冷声问道。
艾丽丝惊讶地睁大眼,“你太太?”她无辜地问。
艾伦伸手揪住她的手臂,“她在哪里?你这个婊子!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盖文一拳捣向艾伦,使他跌退撞上他的马,“不许再碰她!”他警告道,然后转向艾丽丝,“回答我的问题。”
“到里面去嘛,”她娇嗔地劝诱道,接着在盖文的脸色下放弃规避,“她没有来拜访我。”
“那我们得走了。她被人强掳了,我们必须去找她。”他转身上马。
“不!盖文,不要离开我,”她叫喊着扑向他,“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盖文轻轻推开她。
“你老婆在这里。”
他转身看见艾拉站在门口。
“那女人就在这里,现在已经安全了,但你若敢拒绝我的艾丽丝小姐,她可就不会那么安全了。”
盖文瞬间即来到那老女人身边,“你是在威胁我吗?”他转向艾丽丝,“她在哪里?”
艾丽丝噙着怜人的泪水,不发一语。
“你是在浪费时间!”艾伦说,“我们把这地方拆了找她。”
盖文没加考虑便朝庄园走去。
“你找不到她的!”
盖文急转身,不敢相信那尖锐刺耳的声音,竟会发自艾丽丝之口。她的小嘴轻蔑地扭曲着,例出一口歪倒得非常厉害的牙齿。他以前怎么都没发觉?
“你或任何男人都找不到她的,”艾丽丝继续道,头一次在盖文面前拉下假面具,“你以为我会把最好的房间给那婊子?她只配住老鼠洞!”
盖文朝她斯近一步,难以置信她竟会有如此戏剧化的改变。
“你根本不知道她人尽可夫,来者不拒吗?你可知道她丢掉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是戴莫里的种?”艾丽丝伸手按住他的手臂,“我可以给你一大堆儿子,”她沾沾自喜地说。她的面容和声音又回复他曾爱过的那个模样。
“你就是为这种人忽视茱蒂丝的,”艾伦说,“现在你看见大家所看到的吗?”
“是的,我看见了。”盖文嫌恶地说。
艾丽丝后退远离那群男人,眼神狂乱而恍惚。她撩起裙子转身就跑,艾拉紧跟在后。
艾伦也想追过去时,盖文说,“别管她,我宁愿找回我太太,懒得浪费时间去惩罚艾丽丝。”
茱蒂丝抬首望向站在门口的艾丽丝,她的头发散乱,发髻一半松散地垂着。
“你以为你能把他抢回去?”
茱蒂丝拚命拉扯捆绑双手的绳子,声音都已经叫哑了。然而塔楼的石壁太厚,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艾丽丝冲到炭炉边,拿起一锅烫油,小心地提着走向她的俘虏。“等这玩意烫熟了你半边脸后,他就不会再觉得你可爱了。”
“不!”茱蒂丝尽可能往后退。
“吓着了吗?我是不是也像你害我一样,让你生不如死?你出现之前,我一直是个快乐的女人。自从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我的生命就完全改观。我有个爱我的父亲,有盖文崇拜我,有个富有的伯爵向我求婚。可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父亲几乎不认得我了,盖文恨我,我富有的丈夫也死了,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把油锅放入炭炉内,“我要把它煮得很热,非常非常热。你想你没有了美貌,你的生命会有什么变化?”
茱蒂丝知道这女人根本无法理喻,但她还是尽力一试,“你那样报复我也无法使你丈夫死而复生,而我甚至不认识你父亲。”
“我丈夫!”艾丽丝嗤之以鼻,“你以为我还要他?他是个猪猡小人。但他曾经爱过我,要不是去参加你的婚礼,他也不会变心。你让他认为我配不上他。”
茱蒂丝未予置评,眼睛一直紧盯着那锅滚油。
“爵爷,”艾拉紧张地说,“你一定要跟我去,我好害怕。”
“什么事?”盖文不耐烦地问。
“小姐,我担心她。”
盖文向来极力避免伤害任何女人。纵使亲眼目睹艾丽丝的真面目,他还是没办法逼她道出茱蒂丝所在。此时他老实不客气抓住艾拉的胳臂,“你说什么?我没耐心再玩捉迷藏。我太太在哪?”
“我无意要伤害她,”艾拉嗫嚅道,“我只是想替小姐把你抢回来,她那么想要你,我向来都尽力满足她的需要。可是现在我好害怕,我希望茱蒂丝夫人没有受到伤害。”
“她在哪里?”
“她把门反锁——”
“走!”他和艾伦奔向塔褛。上帝!盖文祈梼,求你千万别让茱蒂丝有任何差池。
第一声撞门声响起,艾丽丝惊跳起来。她知道门上横杠抵挡不了多久,立即由身侧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着茱蒂丝的喉咙,动手解绳子,“走,”她一手提着滚油。
茱蒂丝感觉到锋利的刀口就抵着她的喉咙,滚油就在她颊边冒着热气。她知道若有任何异动,必将惊扰那紧张的女人,致使漆油泼洒出来,或者刀锋划开她的喉咙。
“上去!”艾丽丝命令茱蒂丝拾级而上,踏上塔楼屋顶。艾丽丝站在她身后远离边缘,一手环着茱蒂丝,一手持刀压在她颈上。
盖文、艾拉和艾伦没隔多久便破门而入,一见房内空无一人,立即跟着艾拉冲上木质楼梯。眼见艾丽丝挟持茱蒂丝的景象,三个人全呆住了。
“艾丽丝宝贝——”艾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不要跟我说话!”艾丽丝把茱蒂丝拉得更紧了,“你说你会替我把他抢回来。可是他恨我——我知道他恨我!”
“不!”艾拉乘机跨前一步,“盖文爵士不恨你。他保护他老婆是因为她是他的财产。没有别的原因。过来我们谈谈,我相信盖文爵士会谅解这事为什么发生。”
“不!”艾丽丝嗤之以鼻,“看看他。他根本瞧不起我!他鄙视我,把我当最低贱的生命看待,这全是因为这个红发娼妓在作怪!”
“不可伤害她!”盖文警告。
“伤害她!我不只要伤害她。瞧见这个没有?”她高举那锅滚油,“这玩意儿可是非常非常热。它会吃了她的脸!让她满脸生疤。她再也漂亮不了时,你打算如何?”
盖文时前一步。
“不许过来!”艾丽丝歇斯底里的斥道,“上去!”她命令茱蒂丝,将她推向边缘近烟囱处。
“不!”茱蒂丝轻呼。她虽然恐惧万分,但是更怕高处。
“照她的话做。”盖文低声说道,终于发觉艾丽丝神志不正常。
茱蒂丝点点头,怯怯地踏上屋顶边缘。她面前就是高耸的烟囱,她一把抱住它,双臂钳得死紧。
艾丽丝狂笑起来,“她怕这地方!她是个孩子,你却宁愿要她不要我。我是个真正的女人。”
盖文想冲上前时,艾拉伸手拉住他。茱蒂丝脸色惨白地紧抱着砖砌烟囱,手指关节都泛白了。而艾丽丝则挥舞着手中的刀子和滚油。
“对,”艾拉说,“你是个真正的女人。你如果下来,盖文爵士很快就会发觉你的魅力。”
“你想拐骗我吗?”
“我拐骗过你吗?”
“没有,”艾丽丝垂首对老妇人笑了一会儿,“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
这短暂的交谈致使艾丽丝不自觉地放松了戒备。艾拉用力将她挚爱的女主人拉下倾斜的屋脊、推向安全之地时,艾丽丝同时也伸手去拉她。艾拉翻过屋檐,须臾后重重地摔落在下方的石地上。由于艾拉的跌倒,艾丽丝倾身向前,远离屋顶边缘。可是她手中那锅满满的滚油却对她兜头罩下,她凄厉地尖叫起来。
盖文跃过屋檐,跳到茱蒂丝身边。她的惧高症使得她紧抱住烟囱救了她一命。当盖文使劲掰开茱蒂丝的手指时,艾丽丝的尖叫声仍在空中回荡。他紧紧搂住她,感觉到她的身体紧绷,心跳狂乱。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艾丽丝在痛楚中尖叫道,“艾拉——你们杀了我的艾拉!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真正爱我。”
“不,”盖文怜悯地看着艾丽丝不成人形的脸,“我和茱蒂丝或任何人都没有伤害你——是你苦了你自己。”他抱起茱蒂丝转向艾伦,“照顾她,不要让她死了。也许留些丑恶的疤痕就是她欺人一生的报应。”
艾伦嫌恶地看一眼倒在地上惨嚎的女人,硬着头皮走向她。
盖文将茱蒂丝抱下楼梯回到底下的房间,她过了好半天才渐渐松弛下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宝贝。”盖文温柔地抚慰她,“你已经安全了,她不会再伤害你了。”他把她拥得好紧好紧。
艾丽丝的尖叫这时已降为沙哑的呻吟。盖文和茱蒂丝看着艾伦把她带下屋顶。她停下来再狠毒地瞪茱蒂丝一眼,看见茱蒂丝眼中的悲哀后,立即不屑地转身,艾伦将她带下塔楼。
“她以后有什么遭遇?”
“我不知道。我可以送她上法庭,但我想也许她受的惩罚已经够了。她再也没有陷害男人的美貌了。”
茱蒂丝惊讶地抬首望向他,审视他的面容。
“你看我的样子好像第一次看到我。”他说。
“或许我正是,你终于摆脱了她的束缚。”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已不再爱她。”
“你是说过,但你的心永远有一部分是她的。那是我无法触及的。不过她现在知道再也占有不了你了。你是我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我的。”
“这样使你快乐吗?”
“是的,”她轻声说道,“我非常非常快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