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爱恋挣扎的同时,乔特耳斯堡内亦蕴酿起另一剧变。
艾德默最恨晚餐时被打扰,但一听到康丝登的名字,他立即丢下叉子跟那个妖冶的女仆走。一进房他立即摔上房门,顺手上了横杠,眼睛盯着康丝登 ,无视于一旁神色紧张的两名女仆。
“我甜蜜的康丝登,原来你没有死。”艾德默抬起她的下巴,虽然她的脸上瘀肿未退掩住了她的美,但她会痊愈的。“这对眼睛已缠绕了我多时。”
他听见身后一阵小骚动,回头看见两名女仆企图偷偷挪开横杠想溜走,“干嘛!”他贵手揪住最靠近他的凯拉蒂的手臂,“你们要去哪里?”
“回去工作呀,老爷,”布兰姬颤声应道,“我们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艾德默用力将凯拉蒂推倒在地,“你们以为把她带来就没事了?说!她都躲在哪里?”
布兰姬和凯拉蒂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没料到会这样,以为摆脱了康丝登就能独占乔斯。她们只希望回复过去的日子,有乔斯逗她们,跟她们做爱。
“我——我不知道,老爷。”布兰姬结巴道。
“你以为我是傻瓜?”艾德默举步逼近她,“一定有人把她藏匿起来,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堡中也不可能没有闲言闲语。”
“不,老爷,她——”布兰姬吓得脑筋打结,无法及时编出合理的谎言。
艾德默停住脚步,望向趴在地上的凯拉蒂,“你们想保护谁?”他揪住布兰姬的手臂,粗暴地往后扭。
“老爷,你弄痛我了!”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只是会弄痛你而已。”
“是厨房的贝恩把她藏起来的。”凯拉蒂大声叫道,想保护她的朋友。
艾德默松开了布兰姬的手臂,停下来思索。他知道贝恩是个坏脾气的糟老头,虽然贼头贼脑的,但他睡在厨房里。他既没隐私,自然也不可能有办法藏个人。否则堡中一定会蜚短流长。
“胡扯!”艾德默冷声斥这,缓步向她逼近。
凯拉蒂手脚在地上爬着拚命往后退,“老爷!”她全身都在打颤。
“这是你最后一次扯谎。”他拦腰抓起她。她看见他把她往窗口带,拚命挣扎起来。布兰姬呆若木鸡地看着艾德默硬将活生生的凯拉蒂抛出窗外。她跌下三楼的惨叫声几乎撼动了四壁。布兰姬呆瞪着眼瘫在地上。
“你说,”艾德默转向布兰姬,“是谁藏匿她的?”
“乔斯。”布兰姬的声音细若蚊蚋。
听到这名字,康丝登立即抬起头,“不是!”她无法忍受乔斯被出卖。
艾德默笑了,“那个小白脸歌手?”他都忘了他,那天就是乔斯把她的尸体带走的。“他睡哪里居然能藏她这么久而不受注意?”
“马厩上的小阁楼。”布兰姬呆滞地回答道,眼睛始终盯着窗口。不久前凯拉蒂还活着,而今却了无生气,支离破碎地躺在下头。
艾德默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向她迈进一步,她立即后背抵着门。
“不要,老爷,我已经告诉你实话了,”他继续向她逼近,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容。“我为您带来康丝登,我是忠于您的。”
艾德默就是喜欢她的恐惧;这证明他的强壮。他贴着她站立,用一只肥手抚摸她的下巴。她眼中噙着泪水,恐惧的泪水。当他殴打她时,他仍笑容不减。
布兰姬跌仆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边眼睛已经瘀紫了。
“滚,”他放声大笑,拉开房门,“这回给你点小教训,下回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
房门还没全开,布兰姬就已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她奔下楼,奔出庄园大屋。她继续奔过庭院,一路狂奔出城。她没理会城墙上守卫的喊叫,只知道她要远离与乔特耳斯堡有关的一切。直到身上痛楚难当,她才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她继续步行前进,始终不曾回过一次头。
乔斯偷偷藏了四个李子在紧身衣内;他知道康丝登最爱新鲜水果了。他一路吹着口哨踱向马厩,一看见靠在墙上的梯子整个人便僵住了。近来他都特别小心地把梯子搬开藏好,不在时马夫的妻子则会替他把关。难道……不,康丝登!
他狂奔过去,三步并两步地爬入小阁楼。眼见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少了她的笑靥,他整个人都凉了。他知道康丝登不可能独自离开。她太胆怯,太害怕了。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他并不意外艾德默会站在梯子底下等他,身边还带有两名武装警卫。“你把她怎么样了?”乔斯跃下最后几级,双手勒住艾德默的脖子。
艾德默的脸都变白了,他的手下才终于拉开乔斯。艾德默吃力地爬起身,嫌恶地看着身上被扯破的衣服,“你得为此付出你的生命。”
“你这个猪猡,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艾德默倒抽口气。以前从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扬手甩了乔斯一个耳光,手上戒指划破了他的嘴角,“你必须付出代价。把他带到暗牢去。”
康丝登了无生气地坐在艾德默卧室的窗口。她是再也见不到乔斯了,他再也无法把她搂在怀中,告诉她他爱她比月亮更爱星星。唯一的希望是他能设法逃走。她祈梼布兰姬有去警告乔斯。她知道布兰姬喜欢乔斯,也经常听见她在马厩下头叫他。布兰姬一定会去警告乔斯,他们在一起会安全的。
康丝登一点也不嫉妒。事实上她只要乔斯快乐,他若要她为他死,她会义不容辞。反正这条贫贱的命留著有何用?
底下广场的骚动和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两名孔武有力的武士半推半拉着兀自挣扎的乔斯,就在她注视的当儿,一名武士用力拳打乔斯的锁骨致使他跌仆在地上。他困难地挣扎起身。康丝登想喊他,但她知道那只会加重他的危险。可是他似乎意识到她,突然转身望向窗口。康丝登立即举起手。泪眼模糊中,她看见他下巴挂着血迹。
当警卫扳转乔斯的身子拉他前行时,她骤然明白他们要他上哪儿去。心跳猝然停了。暗牢是种恐怖的装置;那是间在硬岩中挖空成罐状的密室,囚犯将用滑轮送下去,一旦进入之后,他既不能坐亦不能站,只能半蹲踞着,后背和颈子永远得弯着。那里头空气稀薄,犯人通讯得不到食物和水。任何人在里头都维持不了几天,只有最强壮的人还勉强能撑得久一点。
康丝登眼看着警卫将乔斯绑在滑轮上,送入暗室中。石盖关上后,她仍定睛凝望片刻方才调开视线。而今希望全无了。明天乔斯一定会死,他若能熬过今夜,艾德默也会另想苦刑活活整死他。
桌上摆着精致的水晶酒杯组和酒瓶。她思绪空白地踱过去,砸碎了酒瓶捡起一块碎片,然后再踱回窗畔。
这是个悦人的仲夏白昼。当水晶碎片划破她的手腕时,康丝登几乎没有感到疼痛。看着鲜血由体内涌出,她的心异常地感到平静,仿佛终极的解脱,“快了,”她轻声自语,“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我的乔斯。”
康丝登切了另一边手腕,然后平静地靠向窗壁,一手置于腿上,一手扶着窗棂,她的鲜血一滴又一滴殷红了窗台。一阵柔风拂过她的发,她笑了。她记得与乔斯共度的每一刹那,记得他曾对她说的每一句爱语。
逐渐地,她的思绪变得慵懒。感觉她好似要睡着了。康丝登阖上眼睛,微微牵起一抹笑容,迎着阳光,和着轻风,思绪不再……
“孩子!你还好吗?”沙哑的声音轻唤着乔斯。
他头昏脑胀,几乎听不仅言语。
“孩子!”那声音又在呼唤,“回答我!”
“嗯,”乔斯努力挤出声音。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叹息声,“他还好,”一女人在说,“把这个绑在你身上,我会拉你上来。”
乔斯难过得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人的双手导引他的身体通过瓶颈,进人沁凉的夜空。空气——数小时来头一次呼吸开始清醒他的脑袋。他的身体酸麻僵硬,脚一及地他便僵着手指解开滑轮的系带。
马夫和他的胖老婆爱怜地看着他,“乖孩子,”她说,“你必须立刻就走。”她搀扶着他踱向马厩。
每踏出一步,乔斯的神智便更清醒一些。最近他才体会到爱,自然也从不知何为恨。而今走在黑暗的大地上,他抬首望向艾德默洞黑的窗口。他恨艾德默·乔特耳斯,他知道那个猪猡正和康丝登躺在一起。
进了马厩,马夫太太又开口了,“你必须赶快逃。我先生会帮你出城。喏——我替你准备了袋干粮。节省点吃可以维持好几天。”
乔斯皱了眉,“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康丝登不管。”
“我知道你不知道是不肯走的,”老妇说着转身子要乔斯跟她走。她点燃墙上另一根蜡烛,带他进入一个空的畜栏。一块布盖在几捆干草上,她缓缓掀起那块布。
起初乔斯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曾见过康丝登这样,只是那时候他以为她死了。他跪在她身旁,将那瘦弱的身子拥进怀中,“她好冷,”他权威的说,“快拿些毯子来。”
老妇按住乔斯的肩头,“全世界的毯子都暖不了她了,她死了。”
“不,她没死!她以前也这样过——”
“不要折磨自己,这女孩的血已流干了。”
“血?”
那老妇掀起布,抬起康丝登了无生息的手腕,那儿血管暴露张着。乔斯呆视良久,“谁干的?”
“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人逼她。”
乔斯再望向康丝登惨白的脸,终于明白她真的走了。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现在务于得到安宁了。”
“是的,”老妇松了口气。“你得赶快走了。”
乔斯力大无穷地推开老妇紧抓住他的手,坚决地踱向庄园大屋。穿过大厅里横躺的武士,抽出壁上的长剑,他足踏软鞋无声无息地上了四楼。
艾德默的房门口有名警卫正睡得香甜。乔斯毫不犹豫将他一剑穿心;他并不喜欢杀人也从没剥夺过任何人生命,但他不能冒任何险,以他目前状况是绝无机会抵挡一名武士。艾德默的门没销;他觉得在自己堡中自己房中安全得很。乔斯冷静几乎毫无感觉地抓起艾德默的头发。艾德默倏地张开眼——一见是乔斯更瞪大了眼,“不!”
这是艾德默此生最后一句话。乔斯将长剑划过这位残忍无道的伯爵的喉咙。艾德默连死了都还教他恶心。他把长剑往床边一丢,扭头往外走。
艾丽丝无法入睡。自从那个吟游诗人不再上她床,几周来她就不曾好好睡过。她一再威胁他都没用,他总是不发一言看着她。老实说,她反而对这个如此对待她的男人有了极大的兴趣。她溜下床被了件罩袍悄然进入走道,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艾德默的房门敞着,门日警卫的坐姿也奇怪。她谨慎地悄悄走过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迳直朝她行来。
她先看见他身上的血,随后才看清他的脸。艾丽丝倒抽口气,一手抚在喉咙上。当他在她面前停步时,她几乎认不得他。他已不再是个笑口常开的男孩,而是个冷峻无畏地看着她的男人。恐惧的寒意由她背脊升起,“乔斯。”
他兀自经过她,仿佛没看见她或不在乎看见她。他走后艾丽丝缓步进入艾德默的房间。当她看见艾德默仍冒着鲜血的尸体时,她笑了。
艾丽丝踱到窗前一手按在窗棂上,那儿还浸有稍早另一人无辜的鲜血,“寡妇。”寡妇!现在她拥有一切——财富、美貌、以及自由。
一个月前她写了无数封信,恳求受邀进亨利王的宫廷。邀请函来时,艾德默还笑她,说拒绝花这种钱。实际上,是他在宫廷便不能像在自己堡中,高兴就把女仆抛出窗外。现在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入宫廷。
那儿还会有盖文!是的,她也一道安排了。那个红发婊子霸占他太久了。盖文一朝是她的,永远都是。如果她能完全除掉他那个老婆,他就全是她的了。他不会拒绝给她金镂衣。不,盖文什么都不会拒绝她。她不是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吗?现在她又要盖文·蒙特格利,而她势必得到。
底下有人走动吸引了她的注意。乔斯正朝上城墙的石阶行去,背上斜背着他的琵琶和一个大布袋。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轻声说道,“现在我就回报你。”她没叫警卫,只是伫立原地计划自由后的未来。乔斯帮了她许多,不单单是财富与权势,最主要的是盖文。
帐内燠热难当弄得盖文睡不着,他索性起身穿衣,一边打量睡得安详的茱蒂丝,脸上挂着挚爱的笑容。大半夜他们都在做爱,而今她累惨了。可是他却不。非但不累,反而精神抖擞。爱茱蒂丝似乎能燃起他的生命之火,解放所有压力,使他无所顾忌,生龙活虎。
他由箱中取出一件天鹅绒斗篷,掀开被单将她包起。她像孩子般立即偎近他,他把她抱出营帐,对守夜的警卫点点头,踱向森林。他俯首亲吻她红艳的芳唇。
“盖文?”
“对,是盖文。”
她埋在他肩上笑了,不曾睁过限,“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笑着更拥紧她,“在乎吗?”
她笑得更开心,眼睛仍是闭着,“一点都不在乎。”
他大笑,笑声在他胸臆间震鸣。到了溪边他才放下她,她渐渐转醒。沁凉的夜气,潺潺流水声,芳甜的草香使梦境更美更真实。盖文在她身旁坐下,一直没碰她。
“你曾说过你破了一个誓。那是什么样的誓?”他紧张地等待她的答案。他们未曾再提过在戴莫里城堡发生的事,但盖文很想知道她的遭遇,要她否认他知道的事实。她若真爱戴莫里,为什么还要杀他?如果她真的投入他人怀抱,这不也是盖文的错吗?他知道她破的誓,就是在牧师和数百人证面前发的那个。
黑暗遮掩了茱蒂丝的赧颜。她并不知盖文在想什么,只记得她曾在他赴沙场前一夜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我是妖怪会吃人,所以不能告诉我?”他说,“告诉我这件事,以后我不再问你任何事。”
这是她的秘密,然他也真的很少追问她。也许是满月,也许是沁凉的夜,她不忍拒绝他,“结婚那天我曾对你立誓……而我破了誓。”
他点点头:这正是他怕的。
“那夜我去找你时就知道要破誓了。”她继续道,“可是他凭什么说我们没有一起睡。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安排,他凭什么说话。”
“茱蒂丝,你说什么呀?”
她讶然看着他,“你不是问我破誓的事吗?”她看出他还是不懂,“那天在花园里当我看见你和——”她倏地打住,别开脸。记忆历历在目,痛楚依旧深刻。
盖文盯着她,记忆缓缓涌现,他咯笑了起来。
茱蒂丝不悦地转向他,“你笑我?”
“没错。那种誓言根本无知!你立誓时还是个处女,可是一旦食髓知味,你就离不开我了。”
她怒目瞪他一眼,爬起身,“你既无聊又差劲。我对你坦白,你却嘲笑我!”她扭头抬头挺胸往回路走。
盖文不怀好意地咧嘴笑着,用力一扯她的斗篷衣摆将它抢走,茱蒂丝倒抽口气,不知所借地想遮掩自己,“现在你还要回营里去吗?”他好不得意,卷起斗篷枕在脑后。
茱蒂丝气给地瞪着他,大剌剌地躺在草地上,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哼!他以为他赢了?
盖文一动不动躺着,等她随时过来求他还她衣服。听见树丛里骚动连连,他自信地笑了。他光着身子是绝不敢回营的。沉寂半晌后他又听见规律的树叶移动声,仿佛……
他立即跳起身,循声而去,“真拿你没辙!”他大笑地站在他妻子面前。她身着由树叶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克难衣,胜利地仰首对他笑着。
盖文双手支臀,“我什么时候能吵赢你?”
“恐怕永远不可能。”茱蒂丝得意洋洋地接口道。
盖文不怀好意地咯笑着,碎然伸手扯烂脆弱的树叶衣,“你真认为如此?”他拦腰抱起她,她赤裸的曲线迎着月光闪烁出银光。他双手抓着她往空中抛,在她恐惧的抽气声中大笑,“难道你不懂贤妻是从不跟丈夫争执的道理?”他挖苦道,将她放在树枝上坐着,她的膝盖与他的眼睛平齐,“你这样子真逗人。”他笑着望向她的脸,看见她眸中的恐惧立即僵住了。
“茱蒂丝,”他轻声说道,“我忘了你会害怕。原谅我。”他必须使劲掰开她紧抓树干的双手,她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就算她松了手,他还是得硬把她拖下树,擦伤了她细嫩的臀,“茱蒂丝,原谅我。”她紧紧攀附他时他耳语道。
他把她带回溪边用斗篷包起,横放在腿上紧紧搂抱。他无法忍受自己的愚蠢。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抬起她的下颌,温柔地吻她。
突然间她的吻变得热情,“抱紧我。”她绝望地哽咽道,“不要离开我。”
他被她声音中的迫切吓住,“不会的,宝贝,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一直是个热情的女人,而今置身狂乱中,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与主动,嘴唇紧缠着他的,然后一路吻下他的脖子。
“茱蒂丝,”他呢喃着,“甜蜜甜蜜的茱蒂丝。”斗篷滑落裸露出她饱满的乳房,傲然耸立地迎着他。盖文的头开始晕眩了。
“你还穿着衣服干嘛?”她的双手迫不及待地滑入他的衣内。盖文连稍离她片刻去脱衣服都舍不得。他迅速剥掉身上所有衣服;刚才他没事穿什么内衣。茱蒂丝推他躺下,俯在他身上。他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几乎无法呼吸,“看起来害怕的好像是你。”她开心地娇笑。
“我是害怕,你要为所欲为地整我吗?”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移,享受他皮肤的触感,然后愈来愈往下移。他倒抽口气,眸子变成墨黑的深潭,“随你爱怎么做,”他哑声道,“只要别拿开你的手。”
她开心地咯咯笑着,感觉一波波强劲的热流在体内翻涌。她控制住他了。可是下一刻触及他的坚挺,她知道他还是比她有力量多了。欲望烧昏了她的理念。她爬到他身上,贴着他俯向前寻找他的嘴。盖文一动也不动地静静躺在她身下,可是很快地他便再也按奈不住自己。他抓住她摇摆的臀引导她——更快,更强劲,他的激动已迎合她的。然后他们同时爆发在彼此的怀中。
“醒醒,小坏蛋,”盖文笑着,打了茱蒂丝赤裸的臀一掌,“营里的人醒来会出来找我们的。”
“让他们找好了,”茱蒂丝咕哝着拉紧斗篷裹住自己。
盖文俯首打量她,她的身体就缩在他两腿之间。他从未经历昨夜一样的夜晚。他这个妻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淫妇荡娃?一个见风转舵没有定性的人?还是她像他兄弟所言的那么纯善贤淑?不管她是谁,做爱时她是个魔鬼。
“要不要我叫你的女仆来这里替你换衣服?毫无疑问,琼安一定会发表意见。”
想到琼安的沾沾自喜,茱蒂丝顿时完全清醒。她坐起身望向溪水,深呼吸口清新的清晨空气,打个大阿欠,伸个大懒腰,挣开斗篷裸露出丰满诱人的胸脯。
“老天爷!”盖文叫了起来,“快遮住你自己,否则我们永远到不了伦敦去见亨利王。”
她煽情地对他笑着,“也许我宁愿待在这里。宫廷里不可能有这里一半好玩。”
“我承认,”盖文宠爱地笑着将她裹在斗篷里,兜进怀中,“回去吧。迈尔斯和雷恩今天要走。我想跟他们说几句话。”
回营区的路上他们都很沉默。茱蒂丝爱娇地偎在盖文怀中,祈梼未来的日子都能像这样。他愿意的时候也能温柔又友善。亲爱的上帝,让我们不要再有争执,她祈祷。
一小时后,茱蒂丝走在雷恩和迈尔斯之间,开心地各挽着一人的手臂,根本没想到她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高度还不及他们肩膀,会构成什么样滑稽的画面。
“我会想念你们两个。”她控着他们的手,“所有家人都在身边多好,虽然我妈很少离开约翰·巴赛德身边。”
“我是不是闻到醋的味道?”雷恩大笑。
“是呀,”迈尔斯搭腔,“有我们还不够吗?”
“有盖文一个似乎就够了。”雷恩挪揄道。
茱蒂丝开心地娇笑着,脸颊都红了,“有什么事是一个兄弟做了而其他兄弟会不知道的?”
“很少,”雷恩越过她头顶望向迈尔斯,“当然有个疑问是咱们老么昨晚上哪儿去了。”
“跟琼安在一起。”茱蒂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雷恩的眸中舞跃着笑容,而迈尔斯仍是莫测高深。
“我……知道是因为琼安经常提起到他。”她结巴道。
雷恩的酒窝陷得更深了,“别让迈尔斯吓着你,其实他很好奇那女人究竟都说了他些什么。”
茱蒂丝笑了,“下回见面时我再告诉你。也许我能怂恿你比预定时间提早来拜访我们。”
“说得好!”雷恩大笑,“我们真的得上路了。要不缴钱宫廷是不会欢迎我们的,而我可付不起那么大笔额外开销。”
“他有钱得很,”迈尔斯说,“别让他唬了。”
“你们两个都骗不了我。谢谢你们两个的陪伴和关心,也谢谢你们听我发牢骚。”
“我们终于可以吻这个小美人了,是不是也该哭一哭?”迈尔斯一本正经地问。
“这回你说对了,老么。”雷恩举起茱蒂丝,用力亲吻她两颊。
迈尔斯把她接过去,直笑他哥哥,“你真不会利用机会。”说着把茱蒂丝搂进怀中,对着她的嘴来了个极不兄弟式的亲吻。
“你忘了自己的身分,迈尔斯。”一个声音冷冷地斥道,茱蒂丝推开她小叔,看见盖文满脸风暴地瞪着他们。
雷恩和迈尔斯对视一眼。这是头一次盖文公然表现出真正的嫉妒,“趁他没拔剑杀你,赶快把她放下。”
迈尔斯又把茱蒂丝搂了片刻,垂首凝视她,“她也许值得。”他轻轻将她放下地。
“不久后再见啦,”雷恩告诉盖文,“也许圣诞节时我们可以聚一聚。我真等不及想见见史蒂夫要‘嫁’的苏格兰小姐。”
盖文一手占有地环上茱蒂丝的肩膀,将她拉到身边,“圣诞节见。”他说,目送两个弟弟上马离去。
“你没有真的生气吧?”
“没有,”盖文叹口气,“但是我不喜欢看见任何男人碰你——纵使他是我的亲兄弟。”
茱蒂丝深吸口气,“如果他们圣诞节来,那时候孩子也要出世了。”
孩子,盖文想。不是‘我的孩子’或‘我们的孩子’,只是‘孩子’,他不喜欢去想那孩子,“走吧,我们该起程了。”
茱蒂丝偷偷把泪水咽下,顺从地跟他走。她是否该告訢他孩子只可能是他的?她是否该求他听她解释,相信她?她可以算日子给他听,告她他怀孕多久,可是盖文曾暗示她可能和戴莫里于婚礼期间睡过。她黯然回帐中,指挥女仆们收拾行囊。
一日天还未黑他们便停下来扎营。他们并不急着抵达伦敦,盖文宁愿多享受旅行之乐。他逐渐喜欢和妻子亲近。他们经常像朋友般天南地北地聊天。盖文发觉自己还把儿时秘密拿出来与她分享,告诉她父亲骤逝时他是多么恐慌。
此时他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总帐。记帐、核帐是件琐碎的烦人事,可是他的管事卧病在床,他又信不过他的武土的笨脑袋,只有自己烦恼了。啜一口咖啡酒,他无聊地望向他妻子。她坐在帐口一张矮凳上,腿上放着一团蓝色毛线,双手正忙着和一对棒针打架。就在他看着时,她制造了愈来愈多的混乱。可爱的小脸蛋专注地皱眉,小舌尖也吐在唇间,焦躁得连鼻尖都冒了汗。他再望一眼一本本帐簿,明白她尝试打毛线是想取悦他。他不是经常抱怨不喜欢她插手管堡中事务吗?
当她对毛线不屑地轻哼,又低声咕哝一大串时,盖文差点没爆笑出声。他努力把持住自己,板起脸来,“茱蒂丝,也许你能来帮我个忙。你不介意把那玩意先放在一边吗?”他用尽全副自制力一本正经地问。当她逃难也似地把针线随手一甩,跳起身时,他努力憋着不笑。
盖文指指总帐,“这趟旅行我们开销太大,可是我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茱蒂丝把帐簿拿过去,这玩意儿至少她专精。她的手指划过每一栏,眼珠子来回移动,突然停住,“面包也要五马克!是谁这样狮子大开口?”
“我不知道,”盖文据实以答。“我只吃那玩意儿,我不烘焙它。”
“你根本是在吞金块!我这就去找那家伙算帐。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拿给我看?”
“老婆大人,因为我以为可以自己处理。”可怜天下做如是想的男人。
她瞪他一眼,“我去把那家伙揪出来!”她转身就走。
“你不把针线也带着?也许你找不到足够的事让你忙。”
茱蒂丝回头看出他在挖苦她。她回他甜甜一笑,摔不及防地抓起那团毛线朝他砸了过去,“也许需要忙的是你。”她再意有所指地瞪一眼帐本,然后冲出营帐。
盖文倒在椅中,抓着毛线把玩半晌。她一走,营帐内显得空虚异常。他踱到帐门口倚着营柱,看着她。她从不对仆役尖叫,却比他还有办法让他们努力干活。她照管食物、洗衣、扎营拔营……所有事,而且干得轻而易举。看她那轻松自如的模样,谁也猜不到她有本事同时处理六件事。
她终于和那个推面包车的汉子谈完了。那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一路摇着头走开,盖文看了好笑在心。他很了解面包师傅心中作何感想。他不是有好多次明明自己是对的,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吵输了?茱蒂丝最会玩文字游戏,她会说得天花乱坠,弄得人忘了自己的主张。
盖文看着她在营区内走动。她停下来尝尝锅里的粥,又跟盖文在擦拭甲胄的随从聊了几句。那男孩点点头对她一笑,盖文知道将会有些小的妀变,而所有妀变只为了更好。他从未这么不花力气就能舒服过日子,或者旅行。他还记得有好几次早上踏出营帐,一脚便踏上马粪。现在他怀疑茱蒂丝会让那种秽物落地,他的营是他平生仅见最干净的。
茱蒂丝感觉到他在看她,便放下正检视的鸡,回头对他一笑。盖文顿觉胸口发紧,他对她的这种紧绷的感觉是什么?他还在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吗?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她。
他想也不想就举步踱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进去。”
“可是我得——”
“你宁愿在外头逗留?”他单眉微挑。
她关怀地笑了,“不,一点也不。”
他们优游自在地做爱,享受彼此的身体直至激情难耐。盖文就是喜欢和茱蒂丝做爱。总是花样繁多,教他贪得无餍。她似乎总是在变。一会儿地安安静静又性感,一会儿又积极主动。有时她会又笑又叫。而过一会儿又一本正经地拿他做实验。但是不管她怎么变怎么搞鬼,他就是爱她。光是想到抚摸她,他也会亢奋难耐。
此时他紧拥她在怀,鼻子埋在她发间。她在他怀中蠕动个不停,好似还有办法再接近他;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他昏昏欲睡地亲吻她的头顶,然后安然沉睡。
“你爱上他了,”琼安第二天早上为她梳头时说。
“你……你怎么知道?”
琼安没回答。
“女人不是应该爱她的丈夫吗?”
“如果他也爱她的话,你最好小心不要陷得太深,否则他若无法回报,你会心碎的。”
“他几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茱蒂丝辩护道。
“话是没错,可是你们进宫之后呢?那时你就无法和盖文爵爷独处了。宫里多得是全英格兰最美的女人,男人绝无法抗拒那种诱惑的。”
“不要说了!”茱蒂丝命令,“快帮我梳头。”
“是的,夫人。”琼安嘲弄道。
这一整天行进当中,她都在想琼安的话。她真的爱上她的丈夫吗?他曾经亲眼目睹他拥抱别的女人,当时生气是为了他不尊重她。可是现在想到眼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感觉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兵刃刺入心窝。
“茱蒂丝,你还好吗?”盖文关心地问,策马骑在她身旁。
“嗯……不。”
“到底怎么样?”
“我在担心亨利王的宫廷。那里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盖文望向骑行在她另一侧的史蒂夫,“你说呢?宫里的女人可爱吗?”
史蒂夫木无表情地看一眼他嫂嫂,“我相信你会要你自己的。”他掉转马首回他的人那边去。
茱蒂丝转向盖文,“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他。”
“你没有。史蒂夫虽然没吭声,但我知道他在担心即将成为事实的婚姻。我不怪他。那女孩憎恨英格兰人,势必会让他没好日子过。”
茱蒂丝点点头,没再吭声。直到停下来用晚餐时,她才逮着机会溜开片刻。她在营区外找到一片覆盆子,立即兴高采烈地兜起裙子采撷。
“你不该一个人溜到这里来。”
她倒抽口气,“史蒂夫,你吓死我了!”
“如果我是敌人,你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或者被掳勒赎。”
“史蒂夫,你总是这样愁云惨雾的吗?还是你只是在担心那个苏格兰女继承人?”
史蒂夫长吁一口气,“我真那么透明吗?”
“对我是不会,但你逃不过盖文的眼睛。过来坐一会儿。你想我们可不可以自私一次,把这些覆盆子全吃光?你见过你的苏格兰女继承人吗?”
“没有,”他取了枚还带着阳光温暖的覆盆子丢进嘴里,“她还不是我的。你知道吗?她父亲去世前就已让位使她成为麦克亚朗族的大地主?”
“一个女人继承一切?”茱蒂丝的眼神变得遥远。
“是的。”他嫌恶地说。
她迅速恢复正常,“那你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喽?”
“嗯,不过我敢说她一定又矮又小,黑巴巴的,干得像个松毬果。”
“她年纪大吗?”
“也许她很年轻,肥得像个松毬果。”
茱蒂丝被他那世界末日般的神态逗得笑不可止,“你们四个兄弟都截然不同。盖文脾气急躁火爆——一会儿冷冰冰的,一会儿又火山爆发。雷恩爱笑,爱捉弄人;迈尔斯则——”
史蒂夫对她笑了,“不必跟我解释迈尔斯了。那家伙野心勃勃,准备到处播种增加英格兰的人口。”
“你呢?你排行老二,对我来说最难了解。”
史蒂夫别开脸,“我成长的过程并不容易。迈尔斯和雷恩有彼此为伴,盖文忙着为堡中事务忧心,而我……”
“你便孤独一人。”
史蒂夫骇然抬首望向她,“你对我下了魔咒!片刻之间我告诉你的事比告诉任何人的都多。”
“如果你那个女继承人对你不好,记得通知我,我去替你挖了她的眼睛。”
“只希望她还有眼睛可以让你挖。”
他们笑作一团。
“咱们快点把这些吃掉,否则就得被瓜分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老大哥来了。”
“我哪次找到你时是没有男人陪你的?”盖文黑着脸对他们大皱其眉。
“除了挑剔外,你还有没有别的话可以跟我打招呼?”她还以颜色。
史蒂大笑着哼了声,“我还是赶快溜吧。”他倾身亲吻茱蒂丝的额头,“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小嫂子,我也能找到另一对眼珠子。”
盖文抓住他弟弟的手臂,“她也收服了你吗?”
史蒂夫回头看一眼他的嫂子,她的嘴唇还沾着覆盆子的红汁,“是的。如果你不想要她……”
盖文嫌恨地瞪他一眼,“雷恩已经问过了。”
史蒂夫一路大笑着离去。
“你为什么要离开营区?”盖文在她身旁坐下,由她腿上拿了一大把覆盆子。
“我们明天就到伦敦了,是不是?”
“嗯,你该不会是伯国王和皇后吧?”
“没有,我不是怕他们。”
“那你怕谁?”
“宫……宫里的女人。”
“你在吃醋吗?”盖文笑了。
“我不知道。”
“有你在我怎么还有时间管别的女人?你把我累惨了,害我好几次差点就掉下马背。”
她没陪他一起笑,“我怕的只有一个女人,她曾经离开过我们,不要让她——”
盖文的面容变硬了,“不要提她,我一直善待你,没追究在戴莫里堡中发生的事,而你却反过来探索我的灵魂。”
“她是你的灵魂吗?”
盖文凝神打量她,过去数夜的激情记忆在脑中浮现,“不要问我,”他轻声说道,“我唯一敢确定的是——我的灵魂不属于我自己。”
进了伦敦,茱蒂丝头一样注意到的就是脏乱、奢侈、浪费。她的恐惧大概全显现在脸上,因为盖文和史蒂夫都在笑她,一进入威契斯特城,脏乱和噪音便锐减。盖文将她举下马背,她便立即转身去指挥载家具和行李的马车。
“别管了,”盖文说,“亨利王一定已听说我们到了,他不会高兴等你整顿他的城堡的。”
“我的衣服干净吗?会不会太绉?”那天早上茱蒂丝刻意挑选出最好的黄天鹅绒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洋娃娃似的清新可爱。
“你完美极了。跟我来吧,让亨利王看看你。”
想到就要晋见英格兰王,茱蒂丝拚命控制一颗乱跳的心。她不知该作何种心理准备,起码平凡的大厅就头一个出她意料之外。男男女女分坐各处,玩棋或者其他游戏。有三个女人围坐在一个弹奏弦琴的英俊男子脚边。她怎也看不出有谁像亨利王。
当盖文在一个相貌平凡,有对蓝色小眼睛和一头稀疏白发的中年人面前停步时,茱蒂丝吃了一惊。她迅速恢复正常,屈膝行澧,亨利王执起她的手。
“到亮处来让我看看你。我听了许多赞扬你美丽的说词。嗯,你和我听说的一样美。贝丝,到这里来。来见茱蒂丝夫人,盖文的新娘。”
茱蒂丝转身看见一漂亮的中年妇人站在她身后。她曾意外亨利王是国王,但这女人毫无疑问是皇后。她容貌端庄高雅,眉目间带有威仪,但是她也仁慈、友善。
“陛下。”茱蒂丝讯道,曲膝行礼。
伊丽莎白伸出她的手,“女伯爵,很高兴你们能来小住,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茱蒂丝对这妇人的敏感笑了,“从来没有人叫我‘女伯爵’过,乍听起来有点不习惯。实在是我父亲才过世不久。”
“唔,那是次不幸事件吧?那个男人付出代价了吗?”
“他死了。”茱蒂丝肯定地说,清楚记得长剑没人华特背椎的感觉。
“来,你长途旅行一定累了。”
“不,我不累。”
伊丽莎白好玩地笑了,“那也许你愿意到我房间去喝点酒?”
“是的,陛下,我愿意。”
“不介意我们失陪,亨利?”
茱蒂丝猝然发觉她一直背向国王,赶忙转回身,两颊绯红一片。
“别管我,孩子。”亨利和蔼地说,“贝丝一定会拉你帮忙筹备我们大儿子亚瑟的婚礼。”
茱蒂丝微笑着曲膝行礼后,跟随皇后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