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巴的人,从来都不是遭人待见的,郑勇庠也不例外。
风黄界的家族,一向都很强调凝聚力,但是不管是哪个家族,总是有些小圈子的,也不缺个别公认的惹厌玩意儿。
郑勇庠就是这么个人,武力值差一点尚在其次,关键是他修为不行,又不想被人小看,就卖弄见识,最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么说吧,除了家族明确规定,绝对不许乱说的事情之外,他是逮着什么说什么,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事儿也做了不少。
这种习惯就太让人痛恨了,家族里对他不满的人海了去啦——若不是一个家族的,没准有人连杀他的心都有。
昨天郑海被杀,就没人跟他讲详细过程,省得他回去之后,喋喋不休跟旁人卖弄。
至于说郑勇昌被剥光了衣服,让人慢慢地折磨,大家更不会说,这消息若是被大嘴巴传进族里,以后二少爷再怎么做人?
所以郑勇庠对昨天惨烈的状况,了解得不是很多,他只知道郑勇昌在跟面具人战斗了很久——至于二少爷被抓之后,是如何脱身的,大家也没告诉他。
三级天仙对郑勇庠的汇报,是异常地不满,这一支郑家子弟几近于全军覆没,他已经很恼火了,忍不住就大声发泄了出来,“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到底知道点什么?”
“我就知道,他们全战死了。”郑勇庠苦着脸回答,“仁护爷爷,当时他们在激烈地搏杀,也顾不上跟我说什么啊。”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也未必就不成立——陈太忠悍勇异常,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围攻,谁还有心思向后方直播战况?
“一帮废物,”郑仁护气得破口大骂,“就算死,也总得试探出对方的底牌不是?这两眼一抹黑的……是不是只有陈太忠?他有没有外面的帮手?”
“这个……没听说有。”郑勇庠的汗都快下来了。然后他眼珠一转,“对了,他知道您马上会到,所以昨天催那些散修马上离开。”
他的胆子极小。昨天跑出驻地后。没命地跑出很远。眼睁睁地看到陈太忠带人离开,他却是连回驻地的胆子都没有——万一那只是个圈套,人家又杀回来呢?
当然。陈太忠不可能这么做,为一个小小的二级灵仙杀一个回马枪,根本不值得。
但是郑勇庠不敢赌,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他也不例外。
不过没跟着陈太忠走的那二百多人,有两人正好路过他的藏身之处,他直接将两人擒下,才打听出了陈太忠说了些什么。
郑仁护也知道,郑勇昌和郑海在这里,对散修的手段极其狠辣,还抓了不少人,不过对他来说,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在意的是,“陈太忠知道我会赶来?”
“他知道,”郑勇庠很肯定地点点头,“只是他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到。”
他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到了,郑仁护想到这一点,就越发地生气,昨天他在郡治等前往青石的传送,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若是早识破南特的奸计,就能来得早一点,自家子弟也许就会幸免于难。
看来陈太忠,果然跟南特有勾连,郑仁护默默地点点头,如此一来,事儿还真难办了。
南特是星沙南郭家的人,若是南郭家也插手的话,别说郑家的灵仙了,他这个天仙,也有陨落的危险。
别人或者不知道,但是郑仁护心里很清楚,郑勇昌身上的护符,是族里高阶天仙种下的,虽然没有达到最大效果,也可挡中阶天仙三次全力一击。
要说陈太忠能靠自身修为,破除护符之后,再杀掉郑勇昌,他是一万个不信。
但若是星沙南郭家出手,这就正常了,南郭家也是高手如云。
郑仁护甚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可以确定,出手的是陈太忠吗?”
“只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郑勇庠小心地回答,事实上,他也在怀疑,此人是不是陈太忠,“他自称是散修之怒陈太忠……我觉得,未必是真。”
“是啊,未必是真,”郑仁护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戴个面具冒名顶替的事,他听闻过的,真的不要太多。
事实上,陈太忠也习惯冒人名号,不过昨天早上,他之所以直接报名号,是他散修之怒的名气,在青石已经算是一杆响当当的旗号,他既是为解决因果而来,就会亮真名。
他不是没有想过冒充南郭家的人,不过,那真未必起得到作用——天底下没几个傻瓜。
而且这么躲躲藏藏的,也容易被人小看。
他是这么考虑的,孰不料就算报了真名,郑家人也未必相信。
郑仁护思索了半天,才果断地点点头,“走,跟我去寻此人。”
好歹是个天仙,既然来一趟,总要跟对方碰一碰才行。
不过他没有裹了郑勇庠飞行,而是放出一条灵舟来——天仙固然能凌空飞行,可是总要耗费灵气,面对这未知的局面,他实在不敢不谨慎。
陈太忠经常感叹,身为中阶灵仙,做事实在不能粗枝大叶,宁可瞎操心,不可不用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对天仙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乘着灵舟,搜查还是很快的,大约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猛地发现,有一处悬崖下,有烟火冒起——却是那五百余人的散修,开始生火做午饭了。
既然陈太忠有意跟天仙做一场,又允了他们,可以在打斗时逃跑,大家索性也就升起烟火来做饭——虽然都是修者,但是这下雨天寒气逼人,不少人又伤了元气,吃点热乎的好。
灵舟很快就逼了过来,下面的人登时大呼小叫了起来,郑勇庠细细分辨一番,点点头,“果然就是昨夜逃走的散修。”
“真欺我郑家无人?”郑仁护气得笑了起来,两地相隔不过百十里,明知道有天仙会来搜查,居然还敢生火做饭?
不过,若要他这个天仙出手,对付一帮游仙的蝼蚁,这也太磕碜人了,于是他冷笑一声,“陈太忠,你若是不肯露面,休怪我将这帮蝼蚁杀得干干净净。”
“哈哈,真出息啊,”随着一声大笑,悬崖对面的山包上,从树林中走出一人,此人脸带面具,上身一个小坎肩,下身一条齐膝短裤。
现在的气温着实不高,差不多就是七八度的样子,又下着雨,此人一身短打扮,走在雨中,那彪悍之气,隔着老远就感觉得到。
他放声大笑着,“郑家的杂碎,有种下来跟我大战三百合,别光是想着欺负弱小,跟个娘们儿似的,不嫌丢人啊?”
郑仁护冷笑一声,降下灵舟来,不过,他才不会在对方选定的地方作战,眼前的一切一切,都透露出诡异,他这四百多岁,可不是白活的。
所以他就将灵舟降在山包和断崖中间,然后吩咐一句,“勇庠,去杀几个散修。”
他眼里是没有游仙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吩咐自家子弟,去杀游仙。
郑勇庠有自家的天仙做主,倒也不怕去杀游仙,他是家族出身,对上散修的二级灵仙,都毫不畏惧,就别说一帮子游仙了。
不成想,他才走了几步,只觉得一股强横的神识扫了过来,然后身子一挺,就摔倒在地。
“小辈你敢!”郑仁护气得睚眦欲裂,他是真没想到,对方的神识,竟然强悍到这样的程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神识击倒自家的子弟。
待到他打出神识回护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
恼怒之下,他的神识直接反击了回去。
两人的神识重重地一撞,他感到识海猛地一震,也觉得有点吃力。
而对面的面具人,却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出反应来。
陈太忠跟对方硬碰硬地一撞,也不好受,他只觉得识海天翻地覆,脑瓜有若被大锤猛击了数十下,全身气血涌动,胸口又有些憋闷,好悬一口血喷出来。
他的神识,终究是比不上对方的。
可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不信邪,深吸一口气,神识再次狠狠地撞出!
还来?郑仁护也有点吃惊,不过他也不可能不迎战,神识直接迎了上去。
又是狠狠地一桩,郑仁护的脸色有点发白,面具人却是更不堪,身子猛地一抖,倒退了两步,身子也有点摇晃。
“小子纳命来!”郑仁护得理不饶人,身子向上一飘,凌空就扑了过去。
陈太忠的脑瓜有点晕乎,不过也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不堪,第二次神识碰撞,他是吃了亏,而且还不小。
然而,他终究是心性坚毅之辈,强自镇定着,掣出灵刀,一边调理着识海,一边拍一张高阶灵符护身,等着对方扑来。
他敢硬碰硬地神识相撞,就是因为他得了护理神识的功法,否则还真不敢这么做,一般来说,神识受损,不是三两天能调整过来的。
而对方不敢再拼神识,也颇合他的心意,眼见一柄血红长刀斩来,他长笑一声,踏前一步,无名刀法第二招使出,“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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