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鼠,还钱来!”
外面有人在喊,而且仿佛知道他们在内院,就在后门外面叫喊。
十多个人的声音一起聚拢,那真是让人不得安宁。
方鸿中一拍桌子,起身道:“胡言乱语,方家虽然没落了,可借钱却是不肯的,老大,老大!”
方卓急匆匆的进来,方醒没注意他,只是看着趴在门外,眼中全是胆怯的珠珠。
孩子的害怕最为彻底,那眼中的怯意让方醒收了笑容,突然一股暴戾在胸中迅速生成。
差不多的年龄,无忧整日无忧无虑,快乐的就像是一只小鸟。
而珠珠却……
她的快乐就是家里来了客人,客人还给了礼物。
很简单,却难得一遇。
这是北平方家带给他们的灾难,方醒却许久都没有过问,甚至还猜疑了一番……
“父亲,二叔,咱们家绝对没有在外面借贷!”
方卓觉得有些难堪,门外方寅来了,他带走了眼巴巴的看着方醒的珠珠。
方醒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的他,大抵和珠珠的想法差不多,见到家里有客人,总觉得他们是来帮自家的,受了欺负就喜欢大声的说。
可珠珠却没说。
方鸿伟狐疑的道:“会不会是那些人见到醒儿来了不少东西,就叫了青皮来勒索?”
这话一语中的,可方醒却在想着更多的可能。
这会不会是那些在背地里想坑自己的亲戚一把的人的把戏?
不过此刻他觉得无需在意这个了。
方醒起身道:“二位伯父不必担心,小侄带了家丁去看看。”
……
等到了后面时,除去方醒和家丁,方鸿中一家的男丁都来了,加上方鸿伟,倒也气势汹汹。
“嘭嘭嘭!”
后门已经在摇摇欲坠了,全靠着一根大木栓在挡着。
“要掉了!”
方睦喊了一声,结果后门果真就轰然一下垮了。
十多个男子站在外面大笑着。
“你们居然把他家的大门给砸了,哈哈哈哈!”
有人指着站在前方的方家一群人笑道:“人出来了,赔钱!赶紧赔别人大门的钱。”
嬉笑一阵后,这些大汉就指着方鸿中说道:“方老鼠,你家欠的钱到时日了,该还了!”
方鸿中气得浑身发颤,期期艾艾的道:“老夫……老夫家何时……何时欠了你等的钱……”
“字据呢?”
方鸿伟问道,方卓也说道:“敲诈勒索,还砸坏了我家后门,这事咱们到官府说去。”
方鸿中古板,方鸿伟活络,方卓也不迂腐。
那么……
方醒皱眉看着这些大汉,问道:“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些大汉和后面围观的都是一怔,觉得方家这个客人居然大胆如斯,当真了得。
当先的大汉狞笑道:“老子们还用得着人指使吗?看你就像是卖屁yan的,来,让大爷我爽爽……”
方醒这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诱导!
沈石头苦笑着,看那些大汉几乎就是看死人一般。
方醒可以直接动手,却忍了忍,然后出言问话,这些都是在激怒这些大汉。
然后他想干什么?
拿住他们,仔细审讯,要把方家这些年的憋屈都发泄出来吗?
他在猜测着,看到方醒微微一笑,轻飘飘的说道:“动手。”
辛老七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大汉看到只有几个家丁,就侧身喊道:“兄弟们,打断他们的腿!”
打断这些帮闲的腿,方家的亲戚难道还敢不服软?
至于去报官,那真是笑话啊笑话。
男子喊完,才刚侧脸回来,一个拳头就冲了过来。
辛老七收拳了,他担心自己这一拳会把对方的下巴打碎。
男子大喜,反手一拳,准备好好的摆弄辛老七这个傻子。
辛老七单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后用力往下面一折。
咔嚓!
“啊……”
惨叫声中,辛老七丢下了男子,冲进了后面的人群中,拳打脚踢,所向披靡。
后面赶来的家丁只能收尾,控制住那些被他干翻的大汉。
方鸿中的眼皮子在狂跳着,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
“醒儿,醒儿,醒儿…”
方醒回身,方鸿中颤声道:“醒儿,快叫……快叫他们住手!”
方醒微笑道:“大伯放心,无碍的。”
方鸿中怒道:“这些都是青皮,和衙门里的人有勾结,你……你赶紧走!快走!”
“大哥……”
方鸿伟看到方醒依旧从容,心中就有些嘀咕,他扶住方鸿中,问道:“醒儿,你…在官府认识人?”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这时外面一阵喧闹,方醒看到方鸿中几乎要垮了,就笑道:“小侄的身份……二位伯父,小侄倒是在朝中谋了个职位。”
他盯住了方鸿伟,瞬息之间,才转移视线。
意外和惊喜。
有这两样就够了。
方醒自信大多人无法在自己的面前演戏,所以他回身出了大门,站在台阶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十多个大汉,以及那些旁观者,说道:“敲诈勒索,还打砸,还动手伤人,涿州官府何在?”
“在这里!”
刚才辛老七下手太猛,旁观者早就被吓的躲到了边上,此时听方醒要见官,都在窃笑着,一起看着侧面站着的那几个小吏。
那几个小吏,不,只有一个小吏,其他的都是衙役之内的帮闲。
方醒想起了那个杨二,就微笑道:“为何纵容青皮来敲诈勒索?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石头愁眉苦脸的看着方醒在忽悠,在诱导。
刚才的惨叫实在是太吓人了,朱氏带着三个孩子也到了这里,见状也是瞬息石化。
“叔!”
方寅和方睦都有些心慌,他们知道自家最怕的就是官府中人。
只有珠珠欢喜,她拍手喊着叔。
方鸿中找到了沈石头,问道:“醒儿……醒儿到底是干啥的?”
沈石头心中纠结,心想他是怕吓坏你们,所以才慢慢的说。
不过想起方醒坑人的手法也太肆无忌惮了些,一点儿遮掩都没有,沈石头就挑眉道:“您二位的这位侄子可不得了啊!当朝……兴和伯。”
嗝儿一声之后,方鸿中就往后倒去。
方卓也在发呆,但条件反射之下还是扶住了自家老爹,然后惊道:“爹,爹!”
方鸿伟也是在发呆,却清醒最快,他马上掐了一下方鸿中的人中。
方鸿中悠悠醒转,第一句话居然是“骗子!”
大门外,那个小吏已经走到了方醒的身前,只是在台阶下要仰头才能和方醒交流。
“哪来的?”
盘问根底,然后见风使舵。
所以以后才会有了那个著名的论断,不过这也是一门生存智慧。
方醒微笑道:“北平。”
“来涿州做什么?”
“探亲。”
小吏突然把脸一板,问道:“京城哪的?路引呢?”
方醒老老实实地道:“京城郊外的。”
小吏的眼色陡然凌厉,他退后几步,喝道:“拿下这些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