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聚丰浴足按摩中心的二楼上,土仔笑着把医院的事说了一遍,说到那几个警察连丢了两把枪,却最终因为顾忌到要保护那女孩,而不能继续追下去时,丰叔和阿辉均忍不住笑了出来。
“最搞笑的是,我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热闹,那些家伙还不知道这事究竟是谁搞的,嘿嘿!”土仔也笑了出来。
“行,这事记你一功,回头扬哥回来,多少也得让他表扬表扬你,哈哈!”丰叔笑着拍拍他的肩。土仔是他带出来的人,做事得力,当然让他颜面增光。
“对了,枪已经扔到护城河去了,那几个兄弟我也让他们暂时出了城,过了这几天再说。”土仔最后说道。
“那多可惜啊!”阿辉有点羡慕。江安的枪支管理非常严格,黑市上能买到的好货太少,而警察的佩枪无论性能还是款式都非常不错,扔了太可惜了。
“不扔不行,万一被查出来,后果非常严重。”丰叔赞成土仔的谨慎做法,“阿辉你也别可惜了,有你那手乱葬刀,不比那些个枪要强?”
三人正说着,丰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立刻接通:“喂?荆六?是我,出了什么事?什么?!”说到末两字,他霍然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阿辉和土仔均是一惊。
能让丰叔失措,事情肯定不简单。
十几秒后,丰叔才挂了电话,艰难地道:“这下糟了!汪凯那家伙居然逃了!”
“什么!”两人同时失声叫出来。
丰叔等三人赶到贫民区的一栋小屋阁楼上时,荆六正躺在床上,上身**,腰间被缠了厚厚的绷带。绷带上左腰偏外的位置上一团血红透出,让人知道他那处受了重创。
左腰以外,他的右小腿上也缠上了绷带,这才是让他没办法及时抓回汪凯的主要原因。
“丰叔,我……我对不起你和扬哥!”看见丰叔等人进来,荆六垂下了眼睛,双拳一紧,恨不能自刎当场以谢。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汪凯那孬货怎么能从你手下逃走的?”丰叔并不急于追究责任,当下首要的是先搞清楚事情。
“都怪我没用,我没发觉那货居然偷偷藏了把枪在身上……刚才天黑下来,我去开灯,被他从后面偷袭了两枪……”荆六声音里带上哽咽。
丰叔转头看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弟:“他伤势怎么样?”
“顺强说了,只是擦伤,子弹没留在身体里,没大事,不过得在床上躺个把月。”那小弟急忙回答。
丰叔松了口气。顺强是贫民区里的一个野郎中,贫民区里的人舍不得去医院花钱,加上有些人不能去医院,所以经常找他。这人医术不错,他既然说没事,那应该没大碍。
床上的荆六猛地叫道:“丰叔,你骂我吧,我没用,坏了你和扬哥的事!我该死!你打我吧!”
丰叔厉声道:“闭嘴!这事你当然有错,不过那也得等扬哥回来处置。荆六你给我听着,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着,别看扬哥回来想收拾你时只找到具尸体,明白吗?”
离开了荆六的房间,丰叔、阿辉和土仔聚在一间小屋内商议。
“我认为跟扬哥救回来的那女孩相比,汪凯是个更大的隐患。”土仔说道,“但是汪凯他未必会跑去跟警察泄秘,因为他说不清楚昨天找人砸店那事,还有后来企图强暴那女孩。”
丰叔却摇头道:“那你就小看汪凯了。北街三巨,论实力,汪凯绝对是最雄厚的一个,只是他的手段不及丁进深沉,容易让人误以为他简单。扬哥就比你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股份转让手续未完前让荆六跟着他,就是防他耍手段。照我看,他或者不会自己亲自出面,但一定会设法让扬哥的罪名坐实,这样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除去扬哥这个仇人。”
“是,”土仔听得心悦诚服,“这事我没想那么周全。”
丰叔再道:“还有一点,那就是汪凯的‘贪’。这次扬哥从他手里拿走顺东20(百分号)的股份,他肯定非常心痛。就是为了挽回这损失,他也肯定会想办法让扬哥再没办法去找他要股份,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动手。”
“那要照丰叔这么说,扬哥不就危险了?”阿辉皱起了眉。
丰叔沉声道:“这就要看汪凯行动的时机了。如果他在扬哥被释放前动手脚,那扬哥确实危险;但是如果他动作晚了,在扬哥被释放之后才跟公安联络,事情就另外一回事了。”
萧扬被拘留的时间只剩一天,只要他被放出来,警方想要再抓他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到时候他可以在外面设法洗脱自己的罪名,不用像现在一样在拘留室里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土仔问出最切实的问题。
丰叔叹了口气:“除了尽快找到汪凯之外,恐怕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土仔,找人这件事就交你了,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就在这时,他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后,那头传来阿强的声音:“丰叔,我真没办法了!那小妞非得离开不可,你说该怎么办吧!”
丰叔不禁苦笑。
这边事情还棘手着,那边的事情也遇到了麻烦,真是流年不利啊!
石柳小区内,林音急得不行,在萧扬房子的客厅里来回转圈。
从下午到现在,她已经给秦婉儿打了十多个电话,却均提示说暂时无法接通。秦婉儿和她从咖啡厅分手后就离开了,到现在还没消息,到底她有什么办法?得不到确实消息的林音没法不急。
苦等到了深夜十点,林音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一看来电,登时大喜,赶紧接通:“喂?婉儿吗?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电话?你现在在哪?”
那头传来秦婉儿的声音,透着少许疲惫:“我现在在燕京,刚下了飞机没一会儿,怕你担心,就给你打电话。”
“燕京?你去那么远干嘛?”林音吃了一惊。
“没什么,你别担心,快去睡觉,明天一觉醒来,说不定萧扬就没事了。”秦婉儿的声音里透着少许古怪。
“哦,那好吧。你……你可一定要想办法帮萧扬!”林音忍不住还是把早说过好几遍的话再说了一遍。
“嗯,放心吧。”
挂断了电话,林音稍微放了一点心。秦婉儿不可能无缘无故到燕京去,她过去肯定是给萧扬想办法。不过究竟秦婉儿能想到什么办法,林音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另一头,秦婉儿正在出租车里坐着。看着飞快闪过的路景,她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
没想到倔强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得回来向他屈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家伙。
“臭萧扬!大流氓!我看你怎么还清欠我的东西!”秦婉儿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前面的出租车师傅以为她在对他说话。
“没……没什么。”秦婉儿微泛红霞,赶紧闭上嘴。
出租车走了半个小时,才转入一条老街,停在了一栋老房子前面。燕京是座现代化的大都市,不过仍有部分街道作为古文化遗产保留了下来,有些变成了文化公园和纪念馆,而有些则仍给人居住。只是能在这里居住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罢了。
下了车,秦婉儿看看周围。
风景不变,仍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道旁的枫树和碎石的路面,承载着她从小到大的记忆。有美好,也有伤心。
秦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暗道:“臭萧扬,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贝齿一咬,她义无反顾地走向老房子。
凌晨一点,江安市公安局总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封洛皱眉静坐,在脑子里反复过着认识萧扬这个人以来的所有相关事务。
“洛哥,那小子睡得跟猪似的,酣实着呢!”一个年轻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了封洛的办公桌对面,随手把警帽扔在了桌上,“这家伙好像真的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判刑,居然这么稳得住!”
“能成大事者,必有过人心志(7),这个萧扬不简单。”封洛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年轻警察有点不屑地道:“他算什么成大事者?充其量就是个小混混罢了!”
“不,这你就看错了。”出乎他的意料,封洛居然否定了他的看法,“身手过人,冷静狡猾,坚决果敢,不惧艰难,外加心志坚毅,这个萧扬非常不简单。最主要的,他并不是一个残暴冷酷的人,有善恶之心,会对弱者施援,在他这样身份和那种性格的人身上非常难得。”
“身份?洛哥,你还是相信他就是北街的大哥?”那年轻警察问道。
“是不是北街大哥很难说,但是他肯定有一定实力,否则难以解释今天去医院闹事的那伙人的来历。”封洛话题一转,“下午还有没有人想探望他?”
“没有,老木说了,他怕其它人不敢跟副局顶着,所以坚持了一整天,刚刚才换班回去休息。”
封洛点点头,忽然道:“走,我们去看看那小子。”
两人离开办公区,到了拘留室外,封洛就着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只见萧扬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
想到这人进来以后一直没有流露过焦急神态,尽管处于必须敌对的立场,封洛心里仍不由微生敬意。自他入行以来,还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对手。哪怕是久追不获的方坤,也只是因为后者藏匿得当,像萧扬这样,明明知道他有罪,却硬是没办法把他定刑的,封洛还是第一次遇到。
另一点让封洛觉得不安的是,萧扬竟然能让许副局长出马,这使他不由怀疑萧扬的背景。为此,他下午还专门分派了人手去调查许承亮和萧扬的关系,结果发现两人居然是对头,而且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许承亮为什么要帮萧扬。如果不是因为萧扬别有背景,许承亮为什么要帮他?许副局长又为什么要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