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该不会有什么防御法阵吧!
褚丹青思量着,踏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上面铺了一成厚厚的积雪,又盖了一层竹叶,也无人清扫。
竹林主要是青色,但也夹杂着黄,高高伸向天空,在他的眼中,自然变成了花青、嫩绿、翠绿,鹅黄、藤黄、昏黄等等,千差万别的颜色,由立体到平面,变成了一副细腻入微的工笔画。
他猛地摇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深山中学艺十载,学画学的快要疯魔了,唉,还是外面的世界好!
刚才斜对面那位医家的师姐,真是美丽。虽然师傅常说,画中自有颜如玉,他也有让颜如玉从画中走出来的力量,但那是活生生的漂亮,跟画是不同的,这也是他跟师傅最大的不同之处,师傅说这是杂念,但他,还想留着。
“是你?”李青山望着左顾右盼走过来的褚丹青。
“是我,我是来看看我画家未来的领地!”褚丹青挺起胸膛,褚师道让他来探听李青山虚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他还没想好怎么做。
“喝酒吗?”李青山并没有认认真真的趴在书桌前,进行自己的写作大业,而是悠然靠坐在回廊下,手持一个玉杯,身边摆满了酒坛。
虽然确定了写作的方向,但真正到了写的时候,还是觉得苦恼,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想起孙福柏给他的百坛美酒,他还没喝过呢!
欲要效仿“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故事,便拿了出来,然则独饮几杯,虽然都是佳酿,但却觉得少了些滋味。
李太白尚且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寡酒确实不太容易喝,思来想去,小安正在为法会做准备。马陆在冬眠,花承赞在闭关,韩铁衣顾及也正忙于兵家事物。脱身不得。
正苦无酒友,陡然看见褚丹青,开口相邀。
褚丹青愣了一下,肚子里准备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他没怎么喝过酒,画师不是诗人,不能整天醉醺醺的,头脑清醒方能胸有成竹,落笔稳健。
闻着酒香,不由咽了口吐沫。
一道清澈的细流。从酒坛中注入两个玉杯中。
褚丹青,本名狗蛋儿,年二十一岁。因为有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很年轻。
幼年在街头乞讨时,被褚师道于家乡中发掘出来。身居奇异血统,称之为“碧血丹青”,故名为丹青,随师姓。十一岁被褚师道带往山中学画,直到一个月之前出关,此次是为了探听李青山的虚实。
十几坛酒下肚,没等李青山怎么套话,褚丹青就什么都招了,勾着李青山脖子,净说掏心窝子的话。
“我想要个女人!”褚丹青大喊一声,听着声音在竹林里回荡,然后痴痴发笑。
李青山摇头叹息,好好的孩子,看给憋成啥样了!
“你醉了。”
“我没醉!喝,咱们继续喝!”
“不能再喝了。”
“凭什么不让喝,我……我有钱!”褚丹青在百宝囊中踅摸了半天,还真没找到银子,一股脑拿出一堆画作来:“我用画抵账!”
然后李青山也拿到了一堆用来了解画家能力的现成样品。
“你们!”一声惊呼,韩琼枝来到竹轩前。
花承赞不在,她这法家次席,忙的团团转,但听闻李青山要何人做赌,还是抽出时间,过来瞧瞧,却瞧见一个清秀少年几乎倚进李青山怀里,还拿着酒杯给李青山喂酒,顿时如遭雷击,原来他是有这种喜好,难怪对自己如此平淡。…,
又想起,花承赞闭关之前,曾对她说道,再不奋发,只怕某人要与我割席断交了。难道小花也遭了他的毒手,这李青山好不是东西,小花才刚刚闭关,他就另结新欢,唉,我这是在想什么啊!
“别误会,他喜欢的是女人!”李青山一眼就看出韩琼枝在想什么,连忙道。但他绝想不到韩琼枝在转瞬间,已经想到了这么复杂。
话音方落,褚丹青也看见了三个韩琼枝,手中的酒杯一扬:“啊,三位美人,来喝酒!”
“我说吧!”李青山耸耸肩膀。
“哪来的醉鬼,啊,炼气十层?”
韩琼枝听闻李青山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就是李青山未来的对手,真不知该不该替他高兴,来探听消息,几坛酒下肚就畅所欲言,送了李青山一堆画作。
想李大官人,一直以来的对手,不是楚天这种天才,就是兵家七百猛士,纵然是黑莲坛主这种级数的敌人,都打过照面,毫发无伤,如今却要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别小瞧他,他画出来的画,可以击败寻常十层炼气士。”虽然人酒后都有说大话的习惯,但李青山相信这不是酒话,那“碧血丹青”四个字,定然不是说说而已。
十年从一个小乞丐到十层炼气士,其天才程度比楚天这天人转世,亦不差分毫。画家能将心血灵力凝注画中,一经需要,便可召唤出来,与小说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并不需要汇集愿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可组建一个军队出来,这天下之大,果然是能人异士辈出,任何人都不可小觑。
韩琼枝仔细将褚丹青审视了一番,实在看不出这醉鬼,有半点天才的气象,纵然楚天那个家伙,也算是还有几分狂气吧!
李青山将褚丹青提起来,找了一间闲着的卧室,随手丢在床上,褚丹青立刻开始呼呼大睡。
李青山说了声,“还没尽兴。”
韩琼枝便大大咧咧的盘着腿,坐到李青山的对面,接过李青山递过来的新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十里铺的杏花酿。”
“你去过那里?”李青山正要为她添酒,她已自己拿了酒坛过去。
“切。在楼里。什么酒没喝过。”
这群公子小姐,厮混在清河府这繁华之地,楼这奢侈场所。也算是足口舌之欲、极视听之娱。
李青山瞧了她一眼:“其实,我也是喜欢女人的。”
韩琼枝刚喝了一半的酒,忽然喝不下去。什么孤男寡女、男女大防等等,这些平生极少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念头,突然一下子冒了出来,脸色便染上三分醉红,佯怒道:“喝酒就喝酒,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莫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看他能说出什么胡话来,她大人有大量,倒也不必太过责怪他。
李青山却觉得韩琼枝说的很对。喝酒就喝酒,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要学褚丹青似的。大喊我要女人吗?
目光落在那堆画。虽然等到褚丹青醒了,还得还给他。不妨借这个机会研究研究。
拿起其中一幅小画来,上面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黄鹂鸟,李青山想起了《草字剑书》的用法,试着将真气注入其中。
好似触动一丝玄机,那黄鹂鸟忽然动了起来,闪动着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一下挣脱画纸的束缚,围着李青山萦绕几圈,忽然掠入竹林中消失不见。…,
“额,飞走了。”李青山望着手中的白纸,愣了一愣,身形忽然消失,一个呼吸的功夫,又回到原位,手中握着一只挣动的黄鹂鸟,考虑着怎么该怎么把它再塞入画中。
韩琼枝也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也借机解脱这乱七八糟的尴尬思绪,拿起一幅画来。
酒喝得差不多,不过韩琼枝越喝越精神,没给李青山任何占便宜的机会,微有遗憾。
画也研究的差不多,至少知道怎么将画归原位,可以考虑着还给褚丹青了,李青山忽然抬起头,露出古怪的笑容:“逃跑了!”
褚丹青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想起喝醉时候的表现,有如百抓挠心,恨不得拿头撞墙,
他岂止是没怎么喝过酒,而是平生第一次喝酒,昔日流落街头,只能对着酒肆流口水,而在山中,他师傅是从不饮酒的。
只恨自己被勾起了童年回忆,有些弥补的想法,却丢下了这样的大脸。更恨自己在山里才呆了十年,就忘了人心险恶,世事艰难。
听闻庭前李青山和韩琼枝的声音,直接越窗而出,腾空而起,逃离云虚岛。
那些画也不要了,还好尚留一丝清醒,拿出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习作,给那可恶的李青山也没什么要紧,否则真是悔之晚矣。
这些画算是我的了吧!李青山将那一堆画收起来,心中已然有了定计,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
世间最天真者,莫过于孩子,大人看小说,或可一时沉迷,终知道不过是一场虚幻,但孩子却会信以为真,去相信这些不可思议之物的存在。
当初那个小说家的鼻祖,所见到的那个妖鬼,便是专门害小孩的。
李青山当然不能去害小孩,但他知道,在众多的小说类别中,有一种叫做童话,那每一个小小信众,其纯澈心灵所能提供的愿力,只怕抵得上十个大人。
童话短小精悍,传播起来,也比大部头的小说,更为容易。
但是童话同样浩瀚如海,让李青山无从选择,西方童话只怕水土不服,东方童话又该讲哪个呢?放屁大王?简单有趣,易于传播,而且强大实用,一屁将山崩飞什么的……
但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召出这么一个人物出来,撅起光屁股……李青山纵然脸皮不薄,也觉得发烫。
直到遇到了褚丹青,看到了他这些小画,不禁想起了一个极著名的人物,与黑猫警长、金刚葫芦娃,并列为童年三大偶像,其能力恰巧与画家一样。
而这些画,将证明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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