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烟袅袅升起,将午后沉闷的日光梳理出几分静谧来。
这两天唤晴心里面总有些患得患失。曾淳若是知道了自己是郑凌风的女儿,他会对自己怎样?依他的脾气,说不定会大笑三声,一如往昔;也许会怒发如狂,再也不理自己。这两般结果都可能有!想到曾淳,心中就是一阵爱恨翻涌,不知不觉地从云鬓间拔下那柄玉簪。那簪的碧色沉沉的,唤晴就想起了那晚他要给自己戴簪的情景,心内又有一阵失落,暗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再来,亲手将这玉簪戴到我头上?”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闭上了秀目,幻想中的那个“他”已经走到自己身后了,那簪就由“他”的手缓缓地插到自己的秀发上。一缕羞涩的红晕欺上她的脸,唤晴还是闭着眼,慢慢拔下那玉簪,跟着再由那个想象中的“他”慢慢插到秀发上……
忽然间唤晴睁开眼来,暗自在心底嘲弄自己:“唤晴呀唤晴,你不觉得无聊么!”脸上就绽开一丝寂寞的笑,那笑有几分甜蜜,更有几分惆怅苦涩。正想着,忽觉窗外黑影一晃。她吃了一惊,急喊了一声:“公子,是你么?”窗外好象是起了一阵风,吹得树影沙沙的打着窗棂,没个人应。
唤晴知道山上犹有内奸,心里面放不下,霍地起身,猛然打开了门。门外那个人不及缩回身去,傻傻地冲着他笑,却是刚刚上山的文胜。唤晴松了口气:“你待在外面做什么,唬得我一跳!”她心内十分可怜夏星寒这孤苦傻气的弟兄,语气中就没几分责备。[飞云惊澜录]首发第二十一章、惆怅眼底起波澜(1)
文胜却不进屋,直直盯了她两眼,干笑道:“我……想来问你一桩事!”唤晴知他必会问起夏星寒,心内不由一沉,轻声问:“什么事?”这实在人既然不肯进屋,她也只得立在门外陪着。
“夏堂主死了,”文胜的声音憨直哽咽,让人听着心里面说不出的难过,“他死前娶了你做媳妇了么?”唤晴玉面乍红,实在想不到他会迸出这样一句话,只得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文胜显得无比遗憾,揉搓着那根永不离手的熟铜大棍,道:“夏堂主说过,他这辈子最喜爱的人就是她师妹,也就是你!我问他,那你定是要娶了她做媳妇么,他却不答——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不爱说话。”唤晴听他如此一说,心里面又是一阵撕撕扯扯的痛,好象刚好的旧伤忽然逬出了新血。
文胜却如同未见,自顾自说下去:“但是我知道,他一门心思的就是想娶你做他媳妇。呵呵,我这条命是夏堂主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他就走了。你若是他媳妇就好了,我加倍报答你也是一样!”唤晴身子微晃,急忙扶住了门框,苦笑道:“文胜,你不必急着报答。好好活着,夏堂主在九泉之下,便欢喜得紧!”眼见文胜憨头憨脑的不知如何答话,唤晴心中更痛,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飞云惊澜录]首发第二十一章、惆怅眼底起波澜(1)
猛然间身旁一阵微风飒然而至。跟着只见文胜望向自己身后大喝了一声,她不及回头,便觉背心筋缩、脊中二穴陡然一麻,已然受制。她娇躯微颤,软软向后便倒。背后却横过来一只乌黑的袍子,紧紧夹在了她的玉颈上。
“放下!”文胜双目喷火,一声大吼。那人冷笑道:“乖乖站着,你给我!再喊一声,这小姑奶奶,爷爷就一刀宰了!”跟着一把长长的刀在日头下晃了过来。唤晴见那刀样式奇特,又听他言语生硬,说的汉话半生不熟,心下更是奇怪。
忽然间文胜双目中怒焰陡炽,蓦地手起一棍,劈头盖脑地直砸了过来。本来唤晴在这人的挟持之下,若是换做第二个人都会心存顾忌,不敢妄动。但偏偏文胜头脑不灵,浑没想到这一层,只觉这世间谁若是对夏堂主看中的女子不敬,他就会和这厮拼命。
那人眼见这一棍势大招沉,若不招架,只怕会连自己和唤晴一并砸死,急忙挥刀疾架。当的一响,溅出一串火星。熟铜棍居然给这一刀高高荡了出去,但那人也是虎口剧震,长刀嗡嗡作响。适才他乘唤晴心神激荡之际骤然下手,本想趁机挟持她着速离开,哪料到却遇上文胜这等痴人。
大吼声中,文胜第二棍已经拦腰挥到。那人只得回手一拉,暂且将唤晴推倒在地。长刀一封一吐,一招之间兼攻带守,登时在文胜肩头划出好大一条血痕。[飞云惊澜录]首发第二十一章、惆怅眼底起波澜(1)
文胜肩头受伤,却疾退了两步,眼中忽然露出了无比诧异的神色。那人嗤的一声冷笑,身子一弓,劲射过去,长刀飞刺文胜的心窝。文胜这时兀自目光呆滞,如见鬼魅,竟忘了躲闪。唤晴心下大骇,想叫一声:“躲呀!”但要穴被封,这一句说什么也喊不出来。
蓦然间斜刺里一人飞掠而来,横封一剑,荡开了长刀,随即一剑轻飘飘地顺势一抹,竟将长刀粘到外门。“是公子!”唤晴眼见赶来的人是曾淳,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才看清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一层黑巾。
那黑衣汉低吼声中,长刀猛力收回,又霎时刺出,一招之间竟然疾刺了四五刀。曾淳的长剑划了一个圈子,看似漫不经心,却将这几刀尽数封住。唤晴眼见他刀法狠辣,大异中原刀法,虽不似钟卷舟奇的刀法迅疾如电,却也猛悍之极,心下又为曾淳揪心不少。
“是你,就是你!”文胜忽然醒了似的大吼了一声,大棍展开,没头没脑地又砸了过来。这一回扑上,口中呵呵大吼,对那汉子攻来的刀招竟是浑然不理,只顾挥棍乱砸。
那汉子本身武功便较曾淳稍弱,眼见文胜有如疯魔,心下登时怯了。蓦然间曾淳剑走轻灵,乘着长刀被大棍荡起的瞬间疾刺进来,稳稳抵在了他的喉头,沉声问道:“你是谁?”那汉子登时愣住,却冷冷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