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雄鹰只会与云彩相伴,高贵的人结交的人也必然尊贵。
忽难心里念叨着鞑靼人的俗语,“请您放心,忽难一定将您的话传到桑昆王子的耳朵里……”
不过他心到底是有些别扭的,卡勒部一直在帮助乃蛮部与克烈部作战,但一扭头,却又要跟克烈部结盟,共同攻打乃蛮部,卡勒部背信弃义的名声看来是甩不掉了,但卡勒部的命运也只能听从这些尊贵的人来安排了。
赵石却不管这些,他眯着眼睛道:“我会派人跟你一起过去,准备好了,立即起行,不要在路上耽搁,越快越好,只要带回克烈部的口信,就算大功一件,你的部众,你的妻子儿女,都将在我庇护之下。”
忽难的心沉了沉,但却也有些兴奋,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日子,当他回来的时候,也许就能得到信任。
经过内乱的鞑靼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也许他们这些背叛者的命运和荣耀,就在自己身上。
他深深俯下头,“忽难感谢您的仁慈和信任,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赵石摆手,“好了,下去准备吧,最好明天起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对了,再看看如今克烈部的情形怎么样,如果他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你告诉我那安达,让他到我这里来,我会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的。”
“您的心胸如草原一样宽广,您的仁慈也会被所有人铭记。您的威严,也必将散布四方。”忽难立即送上自己衷心的赞美之词。帮助困厄中的兄弟,是值得任何草原人称颂的事情,安达的誓言一旦立下,就一定要遵守终生,任何背叛都会被人所唾弃。
就像蒙古人的那两位大汗,札木合与铁木真那样,相互挥出刀剑,不会用任何的胜利者。因为他们背叛了当初立下的誓言,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两个狼崽子竟然还多次结为安达,这样的人,就算拥有再大的权势,也不会真正得到发自肺腑的敬意。
赵石挥了挥手,示意忽难可以退下了。忽难起身,躬着身子,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低声道:“忽难带了一件礼物,想要献给您,还请尊贵的您接受……”
赵石愣了愣。随即点头,在部落中,拒绝别人的礼物相当于侮辱,这个他记得很清楚,即便是那些部落贵族们。也不会断然拒绝旁人的敬意,而在部落之间。拒绝另外的部落首领的好意,往往会引发一场厮杀,这就好像一种姿态,并不少见。
忽难走出去,片刻之后,便带进来一个人,看那身形,赵石就知道,这个礼物好像是男人的最爱,只是很不合时宜。
汉人和胡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如果自己留下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他相信就算麾下没人敢说什么,也会对他的威望造成一定的损伤。
这个头脸都被包住的人一进来,便匍匐于地,身后跟进来的程书奇和两个亲兵见了,都有些尴尬,但还是牢牢的钉在帐篷口处,直到赵石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程书奇才狐疑的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带人出去了。
进来的人行礼之后,也不起来,慢慢摘下蒙脸的黑布,又解下外袍,露出里面凹凸有致,丰满的有些夸张的身躯,以及与汉人女子迥然有异的姿容。
赵石当即便挑了挑眉头,竟然露出些诧异出来,这是一个有着红棕色头发,一双碧绿眼睛,雪一般皮肤的美人。
当初,李金花那双蓝眼睛就已经很让赵石吃惊,而那还能用突厥后裔来解释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就只能出自遥远的西方了。
赵石眼睛亮了亮,一下来了兴致,这时忽难躬身笑着道:“希望您对忽难的礼物满意,忽难这便退下了。”
赵石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道:“你以后要记得,我们汉人风俗不同,想在我的身边长久呆下去,要谨记一点,一定不要把女人财货送给自己尊敬的人,那样的话,你的忠诚会受到质疑,比如,对于我来说,就相当于侮辱……”
忽难脸色有些发白,对于汉人他了解的并不多,如果真有这样与草原人大异的风俗的话,他无疑办了一件蠢事。
他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一下便跪倒在地上道:“忽难并没有也不敢有任何……”
赵石摆手,“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希望这样的错误不要让我见到第二次,勇猛的战士,不能靠谄媚来获得他想得到的东西,我期望你能做出与战士相符的事来,出去吧,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忽难羞愧的退出帐篷,不过,虽然干了一件蠢事,却让他羞愧之余,又有些振奋,果然不一样啊,如果能靠着弯刀和武勇来争取羊群奴隶以及部众,那么将来,他,卡勒部的忽难,一定会成为这位尊贵的人手下,最得力的战士的。
因为勇气和武力才是他忽难最不缺乏的东西,想到这个,我回首望了望那座宽大的帐篷,眼睛亮的如同草原上的星光,心里却告诉自己,看来自己要跟人学一学汉人的风俗了……
大帐之内,赵石端详着这位异域美人,有点想不通,原始而落后的草原,竟然会出现来自那么遥远的地方的人种,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他也瞧不出,她到底来自何方,属于哪个人种,西方的历史,在东方人眼中,乱的一塌糊涂,人种的变化,也是东方望尘莫及的,当然,在估计在西方人眼中,东方人的历史同样如此。
女人没有一点局促,反而努力挺起本就高耸的胸膛,让自己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显然,他对自己的处境有着足够清醒的认知,实际上,也可以说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作祟,奴隶,和牛羊无异,而她,正是一个任人挑选玩弄的奴隶,没有一点的自主权,从她出生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注定如此。
不过,她还是转动着碧绿色的眼眸,瞧瞧的打量着这个强壮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强壮的多,他怀疑,下一刻自己会不会被这个男人撕碎了吞掉,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她会想起小时候在一个贵族的猎场中,见到了那只强壮的雄狮,危险而又可怕,令人畏惧之余却又让人崇拜……
赵石终于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异域女子倾了倾身子,她显然听不太懂赵石说的是什么,支起耳朵,努力分辨赵石说话的音节,过了片刻,才算明白赵石的意思。
她说话的声音很难形容,总是带着一股诱惑之意,听到这样的声音,十个男人怕是有九个半会当即想起床这个东西。
这明显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赵石能分辨的出来。
“我叫玛丽安娜,来自遥远西方的花勒子模……”
“奴隶……”赵石不由道,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奴,这样的女人在草原上并不少见,处在草原阶层中最低的一层,除了这个没什么能解释她的身份的。
女人神色微不可见的黯了黯,接着便笑的分外的放荡,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的,尊贵的人啊,玛丽安娜生下来就是个奴隶,和她的母亲一样,她跟随商队,从花勒子模出发,走了很远,很多人死在了路上,玛丽安娜幸存了下来,于是来到了遥远的东方,有人买下了玛丽安娜献给尊贵的大汗,大汗又将我赐给了……”
“卡勒兀儿图吗?”
“是的,另外一个强大的部落的首领,他对我玛丽安娜很好,但您带领军队来到这里,杀死了他,所以现在玛丽安娜是您的战利品了,您会怎么处置玛丽安娜呢,尊贵而又强大的人。”
其他的,赵石都没怎么在意,但女人两次提到花勒子模,却让他牢牢记在了心里,也为日后花勒子模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当蜂拥而来的铁骑,将所有一切通往欧洲大陆的国度淹没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许多国度的灭亡,起始之处,却只在一个来自花勒子模的女奴的一句话当中。
当赵石努力追寻自己的回忆,问起什么英吉利,法兰西,盎格鲁撒克逊人,高卢人,甚至于希腊,罗马,还有圣城耶路撒冷等等东西的时候,有的女人知道,有的女人不知道,而她也不曾有什么出奇的身世,就只是一个出生在花勒子模,生下来就是奴隶的女人罢了。
没有什么巧合,也没有什么隐秘,她的母亲不过也是一个女奴,陪过很多的客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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