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次受辱,让方小米最近的心情简直恶劣到极点。
为了提醒自己要永远记住这个受辱的日子,她用红笔在日历上画了个骷髅头,并在旁边写了十几个恨字。
她决定要讨厌他一辈子。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她的决定。
就算发生十八级大地震,也无法撼动她讨厌他的决心。
其实,她的举动显得有些多余。在他们每天都得见面的情况下,仇人的脸只会日渐鲜明,不可能会黯淡无光。
林波静当然明白方小米的火气,每天就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旁,屁都不敢放太大声,就怕扫到台风尾。
难得一次提早回家,方小米快速地收拾书包、一步也末耽搁地跨出教室。
动作如此迅速,原因有二,其一,她无法忍受再与那只该下地狱的恐龙共处一分钟;其二,她必须在另外一只不要脸的恐龙有机会纠缠她时,赶紧跑掉。
最近几天,那只不要脸的恐龙罗旭东像吃错药一样,一有机会就纠缠她,有时要找她聊天,有时要请她吃饭,她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过,她烦透了。
原以为跑的够快,没想到,一只脚才踏出校门口一半,手便被人拉住。
“方小米,难得不用上辅导课,这么早你赶着去哪里?”
回头一看,竟又是登记第二号该下地狱的大恐龙罗旭东,方小米稍微松懈的脸色又绷了起来。
“干你屁事!”
她想甩开他的手,谁知那只大恐龙却拉着她不放。
“方小米,我好歹低声下气那么多次,为什么你就是不给我好脸色看?”
连续碰了三个多礼拜钉子,他的耐性已快用尽。眼看一个月之约已至,他还在原地打转,而方小米的态度却更加恶劣,当下,一鼓隐忍许久的火气被撩了上来。
“喂!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很难看,你知不知道?”她像从鼻涕一样用力甩开他。
罗旭东望望四周,果然已有许多好奇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换作平常,顾虑到自己“名人”的身分,他可能投鼠忌器。
然而,方小米刚刚那对他弃如敝屣的眼神、动作,着实激怒了他一向高高在上的男性自尊。
也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勇气,他竟然抓起方小米的手,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把她拖到邻近那个看来有些阴森的小公园里。
“罗旭东,你发什么神经?你到底想干什么?”一直到这儿,方小米才敢将她胸中的火气大声发出来。
“我们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拽什么拽?这三个礼拜来,我低声下气讨好你,跟你道歉,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
“真好笑!我应该受宠若惊、对你纤尊降贵的‘施舍’,跪下来膜拜是不是?罗旭东,别以为你们肚子里打什么坏主意我不知道?”
依照她的“方氏逻辑”来推敲,正常情况下,人会突然转性,理由只有一个绝对不怀好意。
虽然她才十八岁,人生阅历不深,但连续剧有在演,从小到大,这样的戏码,她看了十八年。
罗旭东一时语塞,以为事迹已败露,眼神有种被揭穿的狼狈。但继之狼狈退去,阴狠的表情浮了上来。
好!既然被戳破,他也不用再作践自己找罪受,被践踏的男性自尊多少得要回一点……
思及此,他一步步往方小米靠近。
“你想做什么?”她立即警觉地向后退。
“你以为呢?”他狰狞的表情、加上额边青筋外露,有些骇人。
坦白说,他一点也不想“做”什么,只想以身高的优势、凶狠的流氓表情,让方小米怕一下。
一开始,这样的表情的确收到一点效果,谁知接下来的一切,全毁在一条缺德人士乱丢的香蕉皮上。他用力、有气势的脚一踩,整个人立即扑向前,往方小米的方向栽去。
“你——啊——”
方小米这两个字都只讲了一半,接下来,她就整个人被淹没在扑倒的身影中。
“罗……罗……你……你……好大……的胆子……”她被这样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只有使尽全身力气对压在她身上的他猛推猛打。
还未从这场惊魂中恢复的罗旭东,面对的便是方小米使劲的捶打。他的无名火一下子瞬间烧起。
只见他用力抓住方小米的手,并压在草地上,“够了没有!”他大吼了一声。
他瞪着她,她也瞪着他:他上、她下,他还抓着她的手,整个人贴在她身上,这无异形成了一个让人想人非非的画面。
但一开始,两人只是对峙,并没有察觉。直到“重叠”的温度开始传人感觉神经里,他们才察觉到彼此姿势的暧昧。
首先,发现的是方小米。
“放开我,你这只该下地狱的大恐龙!”男与女的界限,挑起了她的不安,她开始用力挣扎,双脚乱踢。
罗旭东察觉到“姿势”的不合宜,以他的身分,他应该立即嫌恶地跳起身,离她远远的,并吐三口不屑的痰。
但她用力挣扎的强烈反应却让他恼怒,当下,搂着她的手更紧。
“安静!你敢再吼一句,我就当场吻你。”
话一出,两人同时怔住。
他发怔,是不相信自己竟然讲出这种话,而且是对着一个他厌恶的女人。
她发怔,则是被严重吓住,不相信这种只有在连续剧中才会看到的烂剧情,会活生生地在她的身上上演。
他望着一下变得安静的她,那眼神、那楚楚可怜的怯弱模样,完全是他不熟悉的。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悄悄地从心头燃起,像打通任督二脉般,瞬间袭向全身。
单纯的方小米并不知罗旭东眼眸中的悸动所为而来,只害怕他的恐吓成真,以往的剑拔弩张全不见,只睁着一双本来就水汪汪、如今有些可怜兮兮的大眼睛。
这样的目光,顿时让罗旭东体内的血液沸腾,原本揪着她的手软了下来,他像被蛊惑般、头慢慢地垂下来……
但,任何浪漫遐想的事都来不及做,一察觉到他力道放松的方小米,立即蓄足了毕生所有的力量,双手双足并用地把他踢开,力道大到让他飞到了三尺外。
在这瞬间,方小米立即跳起,像风一样卷过公园,不见踪影。
罗旭东没有追也没有叫,原本跌坐的他颓然地倒向地上的草地,双手捣住了眼睛,一颗心依然澎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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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罗旭东虽没有再去骚扰方小米,却让方小米的日子更加生不如死。
因为他虽然不再用言语、动作骚扰她,却将位子换到她的身旁来,改用“思淫”的目光,对她进行精神迫害。
每一节课,不管国文英文数学,他的目光都不在黑板上,只死命地盯着她,盯到她头皮发麻、呼吸严重不顺畅。
刚开始一两天,她还能忍受,但这种情况持续四天、五天之后,方小米再也受不了了。
她强忍住想一拳揍扁他的冲动,丢给他一张纸条,约他中午到凉亭“把话说清楚”。
“罗旭东,你到底想怎样?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要发神经别发到我身上来。”她气呼呼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被女人指着鼻子骂,相信对罗旭东来说是极难忍受的事,但他却一反常态地安静,只瞅着她,眼神复杂。
“罗旭东,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就……我就……”看着他望着自己的“奇怪”目光,方小米接下来的狠话竟然说不出口,只有恨恨地转身,跟自己生气。
没多久,她就听到背后一道沉重的声音传来:“如果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什么神经?你信不信?”
“我懒得听你在这儿打哑谜,我警告你……”她不耐烦地转身,却对上一道迷惑中带有些微悸动的眸子,她当场怔在原地。
就在她果怔的空档,罗旭东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持续他先前的凝视。
没错!方小米还是牙尖嘴利的方小米,观察了她五天,她凶巴巴、野蛮的个性仍是没变。
那……为什么这些当初的负面观念,一夕之间全变了?是那块香蕉皮作祟?还是他被恶作剧之神施了法?
五天来,极力搜寻的答案呼之欲出,结果却令他胆寒。
他“怎么可能”、“头壳坏掉”、“假戏真作”、“喜欢”上这个张牙舞爪的野蛮女人?
虽心中强烈挣扎否认,但事实胜于雄辩,这几天,方小米的影像就像鬼魅一样缠着他。
每天,他因见到她而喜悦,因渴望上学而每天充满期待,这样的心情说明了什么?他喜欢上她了!
他眼中一簇簇愈跳愈高的火焰,纵使未曾尝过男女之爱的方小米,也察觉不对劲了,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
“罗旭东,你……”他眼中的炽热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
“没错!我喜欢上你了。”
方小米脑门轰了一声!
她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接、毫不掩饰地说了这样的答案。
“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天!她的脑袋顿时糊成一团。
“本来还不肯定,现在给的百分之百是正确答案。”说出来,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难。
“你疯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也希望我疯了,但,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此刻,方小米看不到以往罗旭东对她嬉笑怒骂的势利嘴脸,也看不到那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气势,有的只是一种她所陌生的诚恳……
诚恳?
我的妈啊!她立刻发挥她长腿的优势,拔腿就跑。
罗旭东原想出声喊她,却又立即改变了主意。
想跑?她跑得掉吗?同班的优势让他嘴角浮起一道自信的笑。
蛰伏几天的阴霾,到此刻终于拨云见日,尽付这一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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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罗旭东自信的笑显然笑的太早,因为,一连串无情的打击接踵而来。
凉亭中的告白之后,方小米对他的态度没有多大改变,见到他不是躲就是闪,完全不给他有任何机会接近。就算接近也一副嫌恶的嘴脸,像赶狗一样赶他,让首次尝到人生大挫折的他像战败的公鸡。
“罗旭东,我不知道你的脑神经哪里秀逗了?不过,那都跟我没有关系,我方小米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这样无情的话语,连续几次从她口里吐出之后,让他原本无坚不摧的自信逐渐崩溃,人连带跟着消沉。
他“失落”的模样,当初与他换位子的贺土齐感觉到了;一向冷眼旁观的汪浩风也感觉到了,却没有多心去察觉什么,因为,他们以为这只是他为了赢得两客美味牛排所用的伎俩。
一个月期限已到,贺士齐迫不及待地要兑现赌约。
“阿东,看你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认输了吧?”
不明就里的话毫不留情地在罗旭东心中再划下残忍的一刀。他瞪着贺士齐,一脸阴霾。
“干什么这种表情?输不起啊!”贺士齐推推他。“你就当作请我跟阿风吃牛排,三人聚餐的费用你出,这不就得了。”
见他脸色没有好转,贺士齐还以为他只是自尊心受到打击,接着又道:“不甘心?”再道:“要是你真吞不下这口气的话,干脆我们请阿风出马,再让那个方小米吃点苦头。”
他把眼神调向汪浩风,但后者一点也不给面子地说:“别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我不做这种无聊事。”
“怎么会是无聊事?兄弟受难,我们难道能眼睁睁地杵在旁边纳凉?”
“是不能。”汪浩风讽刺。“既然不能,为什么你不发挥一下兄弟间高尚的情操,亲自下海。”
“我?”他惊愕地指着自己。“不行不行,先不说我已经死会的事实,就算我还活会,我也没办法面对一个只矮我六公分的女人,我的大男人主义会先让我窒息而死。”
他们三人,最矮的就是他,才一七六公分,当然比不上一八二的罗旭东与一八六的汪浩风。
这样推卸责任的话语让汪浩风冷哼了一声。
贺士齐再看看罗旭东,那张老K脸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早知道你这么输不起,当初我就不会那么无聊的向你下战帖。”
左一个“输”字、又一个“输”字,听在罗旭东耳里,是刺耳在心里。
终于,他再也忍无可忍——
“贺士齐,你的屁到底放完了没有?可不可以闭嘴让人清静一下。”
突如其来的大火气,令贺士齐吓了一跳,却令江浩风皱眉。
“阿东,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吗?”
罗旭东看着一脸无辜的贺士齐,再望望一脸深沉的江浩风,嘴唇掀了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揪紧了眉头,最后,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