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电梯下楼后,上官云打算立刻上车。左纳问道:“我们不吃晚饭吗?”
上官云其实没有一点儿吃东西的心思,但她不好让左纳也饿着肚子,只有说:“好的,我们就在附近吃吧。”
“小区旁边就有一家中餐馆,虽然是家小店,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上官云点头:“随便吃什么都行。”
两个人在小餐馆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左纳问:“上官云小姐想吃点什么?”
“您点菜就行,我真的无所谓。”
左纳看了上官云一下,“好吧。”他点了两荤两素一汤,请服务员稍微上快一些。
两个人默默喝了几口菊花茶,左纳说:“上官小姐,实际上我并不饿。我提出先吃饭再去,是想在去隼的家之前,先跟你沟通一下。”
上官云点了下头。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们以一种什么身份去和他见面?”
上官云略微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左纳说:“想想看,如果我们见到了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你两个月前盗过的墓的主人,现在想找你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他可能配合我们吗?我猜他一定会断然拒绝,并立刻请我们吃一个闭门羹。而且从此之后,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
上官云皱起眉头想了想:“确实……要不,先不告诉他我们的身份?”
“那我们凭什么要求他告诉我们盗墓的事呢?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呀,是违法行为。谁会轻易承认这种事,并且告诉两个陌生人?”
“那您觉得该怎么办?”
左纳耸了下肩膀:“我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方法。也许,只有这样——先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如果他不承认或者抗拒,我们就声称已经搜集到了他盗墓的证据。如果他配合的话,我们就既往不咎;否则,就立刻报警抓捕他。”
“好主意,就这么办。”
左纳担心地摇着头说:“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起码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们不了解这个隼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我们威胁他之后,他起了歹念想杀人灭口,我们就危险了。”
上官云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也有些害怕。
“所以我觉得,如果要稳妥一些的话——今天晚上暂时不要去找他。等到明天,再多叫上一两个人去,就安全多了。”
“不,不行……”上官云连连摇头,“左纳教授,我们必须今晚就找到这个人。”
左纳有些不解:“上官小姐,我能理解你想尽快弄清此事的心情。但是也不至于着急到一晚上都等不及吧?”
“不,不是我心急,而是……”上官云紧绷着嘴唇,犹豫片刻,“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晚上,我越发心慌意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今天晚上要出什么事一样。”
左纳看着上官云,稍顷,说道:“好吧,那我们就今天晚上去找他。但是有一点,也是我刚才准备说的第二个问题——希望你能注意。”
“是什么?”
“如果我们一会儿见到了这个隼,我希望你能尽量克制情绪。记住,我们现在毕竟有求于他,需要他诚心合作,说出实情。所以,请你不要感情用事,谴责、怒骂他,否则引起他的反感或抗拒,就不好办了。”
上官云微微颔首。
“总之我们争取坐下来跟他好好谈,不要让他感觉到威胁和敌意。总而言之——我们要控制局面。”
“好的,我知道了。”
这时,女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端过来了。两个人开始进餐。吃了一会儿,上官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左纳教授,您的夫人呢?”
左纳笑道:“你看我像是有妻室的人吗?”
“您……没有结婚?”上官云感到不解,“为什么?”
左纳苦笑道:“并非我有什么不正常,只是——你想想看,像我这种喜欢研究各种恐怖的灵异事件,而且经常全世界各地搜寻这种事情的人,哪个女人愿意,或者说敢嫁给我呢?”
上官云尴尬地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上官云回到左纳居住的小区,把车开了出来。坐上车后,左纳说:“地址是南城的新竹雅小区,你找得到吗?”
“我知道。”上官云有些诧异地说,“这个盗墓贼,竟然住在这种高档小区?”
“别小瞧他们,这两个盗贼可有钱得很呢。据情报说,这是隼和他的师父狮头鹰一起居住的地方。现在狮头鹰死了,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们走吧。”
上官云开启导航,按照语音提示开往新竹雅小区。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左纳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小记录本,翻开查看隼的具体住址。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盗贼之家”的门口。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左纳看到上官云紧绷着脸,意识到她多少有些紧张,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上官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别害怕,盗贼毕竟区别于野蛮的强盗。只要我们别刺激他,他还不至于会跟我们拼命。”左纳说,“如果他在的话,我来跟他说。你先别开口,见机行事。”
上官云颔首表示同意。左纳按响门铃。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屋内的人连问都没问一下,就开了门。事情顺利得让左纳竟然感到不适应。
一个穿着短袖衬衣和休闲长裤,面相斯文的大男孩站在他们面前,望着他们。
左纳的直觉告诉他,找对人了。但这时他才想起,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是……隼吗?”
大男孩张了下嘴,立刻露出警觉的神情:“你们是谁?”
左纳说:“你放心,我们不是警察。我是一个大学教授,而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们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
说完这番话,左纳望着隼,估计他可能会说出“你们认错人了”之类的话,然后立刻关门。他已经做好了挡住门的准备。
但再一次出人意料地,隼竟然问道:“你们想找我谈什么?”
左纳心中暗暗吃惊,表面上却保持平静:“我们能进屋去说吗?”
隼短暂地犹豫了几秒,说道:“好吧。”他站到旁边,让左纳和上官云进屋。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走进屋内。
隼关上门,望着两个拜访者,并没有说“请坐”之类的话,只是用疑惑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左纳明白自己必须控制场面,他故作轻松地微笑了一下,说:“年轻人,不招呼客人坐下喝水吗?”
隼没有接他的茬,只是问道:“你们到底找我什么事?”
“坐下来说吧。”左纳反客为主地说道,“咱们慢慢谈,好吗?”
上官云站在一旁,心里明白,左纳是在尽量缓和气氛。她看到这个隼是一个斯文男生的时候,之前的紧张感消散了许多。
隼盯着他们瞧了一阵,坐到客厅的一把椅子上。左纳向上官云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坐到了沙发上。
“年轻人,我也不打算跟你绕弯子。”左纳说,“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来,就表明我们对于你——包括你的师父——都十分了解。但是我之前也说了,我们不是警察,对于你们以前干过些什么,我们不感兴趣,也没想过要告发你们。我们只想了解一件事——”
左纳盯着隼的眼睛说:“两个月前,你和你师父一起盗过一次墓,对不对?”
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冷噤。他脸色变得苍白,神情骇然。
左纳不敢肯定,隼的这种表现,是出于这件事被人知道了而惊惶,还是这件事本身令他感到恐惧。他继续说:“这件事情,你一定印象深刻。我猜你们以前也从来没有从公墓里挖掘出保险柜,对不对?况且,你的师父,在这次事件中丧了命……”
“别说了。”隼闭上眼睛,稍顷,他睁开眼睛,承认道,“没错,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
左纳和上官云都没有想到,进屋不到五分钟,就让隼坦然承认了此事。这显然好办多了。左纳说:“年轻人,看来你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既然如此,我不妨直说——我们来找你,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隼沉默片刻,望向上官云:“你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吗?”
上官云心中一震——隼的这个问题表明,他那天晚上的确看到了一个“孩子”。她心中阵阵发颤,望了身边的左纳一眼。左纳点了点头,示意她照实说。上官云望着隼,回答道:“是的。”
隼听到上官云的回答,突然嘴唇翕动,他站了起来,然后一下跪在了上官云面前,哭了出来:“请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