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勐拉差翁.炳封闭在瓷瓶尸油内六年的大血蚤,在妮子体内早已恢复了嗜血的本能,只是妮子还不知道,也不懂得如何来利用而已,如今大血蚤嗅到了生人的血腥气,便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妮子但觉喉头一热,嘴巴不由自主的缓缓张开了。
货郎见火头已起,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大火会毁去一切痕迹。”
货郎语音未落,突感手心剧烈的刺痛,忙撤掌至眼前细瞧,在他的掌心里,赫然蹲着一只巨大的猩红色跳蚤,锋利的口器正在其皮肉内吸血……
蓦地惊愕过后,他突然觉得自己飘飘然起来,脑中产生了一种极强烈的愉悦感,以至于口中发出“哦哦”的傻笑声……
“你怎么了?”黑衣人惊讶的问他道。
货郎缓缓的放下了妮子,迷茫的双眼瞅着黑衣人,抬起自己的手掌,口中依旧“哦哦”个不停。
黑衣人瞪圆了眼睛,天啊,这么巨大的一只猩红跳蚤……
说时迟,那时快,大血蚤闪电般的跳起,扒在了黑衣人的额头上,尖利的口器瞬间刺入他的皮肉,甚至穿透了颅骨,扎进了大脑组织中。
“哦哦……”黑衣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亢奋的笑容,咧开的嘴巴流下了一丝粘稠的口涎。
妮子惊呆了,张开着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但见大血蚤红光倏地一闪,又悄无声息的钻回了她的口中,而此刻惊呆了的她却并未感觉到。
勐拉差翁.炳号称“东南亚第一降头师”,其秘炼的“血降头”乃是旷世奇蛊,当年令泰国皇室以及大大小小的降头师们无不闻风丧胆。此血蚤秘炼术是暹罗阿瑜陀耶王朝时期枋长老遗传下来的秘术,勐拉差翁.炳死后,当今世上也只有妮子一人识得了,尽管她现在还一无所知,但终究会在某一天里,勐拉差翁.炳的灌头术将重新唤醒妮子的记忆。到那时,自吞武里王朝以来最伟大的降头师便降临世间了。
要让这两个坏人烧死……妮子忿忿的想着。
货郎和黑衣人仿佛中了魔一般相拥而视,驯服快乐的躺在了熊熊燃烧着的柴草垛上,烈火烧着了他俩的衣裳,吞噬着他们的肉体,一股焦臭味弥散开来,皮逬肉裂,燃烧的脂肪油吱吱直响……
“妮子……”有良娘喘息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大娘……”妮子扑到她的身旁。
“快,快带有良离开……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嫁,嫁给有良……”有良娘垂死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妮子,然后慢慢的凝固不动了。
大火烧着了棚顶的苫草,一团团的火苗滴落下来,草房已经烧穿了房顶,“噼噼啪啪”作响。
妮子含泪跑到有良身边,用力的拖着他的两条腿向屋外拽去,刚刚来到院子里,听得“噗通”一声,整个屋架便瞬间坍塌了下来,有良的爹娘和两个黑衣人统统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陕西潼关南有座松果山,老远望去恰似一“佛头”,因此当地人称此处为佛头崖。主峰海拔1800米,巍峨峻峭,怪石嶙峋,山路崎曲。唐贞观十年(公元636年),依峰临壑,修建了佛崖寺,主建筑菩萨庙有五间正殿,僧舍十间。俯瞰群山,但见苍松翠柏,古木参天,天际黄河如带,蜿蜒东逝。大殿塑有菩萨像,方圆数十里百姓常来此处拜佛祈福,
香火不断。
大殿匾额上镌刻着“佛崖寺”三个大字,门扉外有块一人多高的青石,石上雕刻着元代英宗至治年间礼部尚书张养浩的一首词《山坡羊.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农历三月十六这一天,是准提菩萨诞辰,一清早,潼关路上便有数不清的善男信女赶来佛头崖上香。准提菩萨乃是三世诸佛之母,感应至深,众生间、出世间皆受其庇护,功德无量。
大殿外面香烟缭绕,殿内“笃笃”的敲木鱼声伴随着诵经,清脆悦耳,令人耳目清净。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姪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那是佛崖寺的老和尚在诵《准提神咒》。
人来人往的山头上,树下站着几名劲装大汉,冷漠的目光扫视着熙熙攘攘的人们,为首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眯着眼睛不露声色望着几个奔跑嬉戏的小孩子。他就是曾经夜宿风陵寺中的那位“运城考古队”的张姓领队,今天要找出风陵寺的那个小和尚和一个名叫郭妮的女娃子。
几天前,他的两名手下失踪了,其中一人曾假扮成货郎,在黄河南岸潼关县境内走村窜乡调查那俩孩子的下落,根据上级指示,以风陵寺一渡法师超度法会的名义来寻访,如果那俩孩子知道这讯息,则一定回来的。
这两名手下武功都不错,为人也十分机警,怎么会突然间就音讯全无了呢,张领队隐约的感觉到有某种危险正在临近,因此心情也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张队长,那俩小孩子会来吗?”一名手下悄声问他道。
“上面说了,这俩小家伙肯定就躲藏在黄河南岸的什么地方,只要他们得到讯息,就一定会来的。”张领队说道,其实他心中也无甚把握。
人群中,一个独眼龙道士不经意间瞥了这边一眼。
张领队心中一凛,那道士的目光中仿佛带有一丝嘲弄,此人不简单呢,他遂在心中戒备了起来。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小侏儒,头大如斗,皮肤白嫩细腻,四肢短小,身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从那天夜里,在风陵寺白果树下发觉一渡法师的尸身不见了以后,首长预感到在河东还隐匿着另一拨子人,目标也是奔着“风后陵”而来,他命宋地翁小心防范,同时扩大搜寻范围,交代完后便与娄蚁匆匆返回了京城。
宋地翁与秦书记商量,通过县公安局向邻近的陕西省黄河以及渭水流域的公安部门,发出了协查通报。果不其然,消息很快的反馈回来,潼关佛崖寺定于农历三月十六,准提菩萨诞辰日这天,举行为风陵寺一渡法师的超度法会,届时将会有不少的善男信女前去潼关松果山佛头崖朝拜。
“一渡法师?”宋地翁看着手中的情况简报,心中一阵冷笑,哼,终于露馅了,是什么人偷走了一渡的尸身,只要前往潼关一行,便清楚了。
“会不会是佛崖寺的僧人私下挖运走了一渡法师?”秦书记推测道。
“不会,”宋地翁断然否定道,“佛教破土取尸,必定要举行诵经仪式,绝不可能偷偷摸摸的做,况且他们又怎会知道尸体埋藏在白果树下?”
秦书记点头称是:“那么会是谁干的呢?”
宋地翁嘿嘿一笑,道:“去潼关参加法会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需要我们芮城地方上怎么配合?”秦书记谦恭的请示道。
“不需要,本翁和子云去就可以了。”宋地翁自恃功力超凡,摆手谢绝了。
农历三月十五,法会的头一天,他和费道长便已赶到了潼关县城,住了一宿后,次日清晨随着朝山的人群来到了安乐乡境内的佛头山上。
“师父,那边树下的几个人似有不妥,看上去根本不是香客。”费道长低声悄悄道。
宋地翁早已看在了眼里,嘴里轻轻吩咐道:“多加以留意,那帮人身材矫健,不似农夫,搞不好就是盗走一渡法师的人,目的自然还是找‘风后陵’。”
“是,师父。”费道长又瞥了那些人一眼,然后随着人流进到了寺庙里。
佛头山属于秦岭支脉,自古即有“关南名胜”和“西岳第二奇观”之称,山顶常年白云缭绕,登高佛崖顶,极目远眺,滔滔黄渭,尽收眼底,浩浩秦川,一览无余,是秦晋豫毗邻地带的佛教香火圣地。
宋地翁望着人头攒动,香烟袅袅的殿宇,心下寻思道,那个老奸巨猾的贾尸冥道长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贾道长那天夜里其实并未走远,风陵寺一渡法师的猝然去世,京城奇人宋地翁的突然出现,一切都围绕着“风后陵”而展开,而此刻,心机极深的贾尸冥岂能说走就走呢?
他早已发现大殿后面的一个小门是虚掩着的,门外有一大片松林,连绵不断直到黄河边。
贾道长站在黄河岸边上,看到了水中央有一条打渔的小船,于是等那小船慢悠悠的划进芦苇荡里的时候,上前询问。
“老乡,今天晚上,你一直在黄河边上捕渔么?”贾道长开口问道。
“怎么了?”船家是一中年汉子,警觉的望着这个穿黑衣服的盲人道士,今年黄河解冻开江以后,渔政方面对盗捕黄河鲤鱼抓的很严,自己是偷偷摸摸下网的,可别给逮着了。
贾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老乡,我是一个盲眼出家人,想向你打听两个孩子。”
“孩子?”船家想起了不久前过河去的小和尚兄妹,诧异的说道。
“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小女孩,你看见过么?”贾道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船家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凌晨突然出现在黄河边的道士,警惕的问道:“孩子怎么了?”
贾道长心下已是明了,于是哄骗说道:“贫道是他们的舅舅,今天特来寻孩子们,这么说,他俩没有等贫道,已经先自过河去了?”
船家点点头,回答道:“小和尚家人生病,已经赶过黄河去了。”
“你可以载贫道过河么?”贾道长问道。
“不行,我正在起网。”船家拒绝了。
贾道长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他俩有没有说他们的家在何处?”
船家想,这个道士自称是孩子的舅舅,竟然会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家居何处?于是冷冷的回答道:“不知道,他们没说。”
贾道长寻思着,孩子们已经过江了,按其脚力讲,其家也必定不会太远,日后寻觅便是,眼下还是应该先回去风陵寺,看看宋地翁还有什么名堂。
他远远的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风陵寺,躲到寺外的那片黑幽幽的树林里面,静静地观察着寺内的动静。凌晨,宋地翁等人离开了风陵寺,待到他们走远了,贾道长自树上跃下,悄悄地潜回到了寺内。
他站在那株千年老白果树下,脚踩着松软的新土,口中喃喃道:“一渡法师一代高僧,没想到竟然落得了这么个下场,唉,看在同是出家人的份上,贫道就行个善事吧。”
贾道长找来锄头,重新将一渡的尸身挖出来,藏在了殿后的松树林内,然后将土坑回填好,悄然离开了风陵寺。
次日深夜,有两个劲装汉子赶着一辆驴车,车上载着一口棺材,来到了风陵寺殿后的松林中,将一渡法师草草盛殓了,然后赶着驴车经风陵渡摆渡过黄河,一路奔潼关佛崖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