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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在N大学,人们称容女士都叫先生,容先生,不知是出于对她父亲的缅怀,还是由于她本人特独的经历。她终生未嫁,不是因为没有爱情,而是因为爱得太深太苦。据说,她年轻时有过一个恋人,是N大学物理系的高材生,精通无线电技术——一个晚上可以安装一台三波段的收音机。抗战爆发那年,作为C市抗日救国中心的N大学,几乎每月都有成群的人弃笔从军,热血腾腾奔赴前线,其中就有容先生心爱的人。他从戎后,头几年与容先生一直有联络,后来音讯日渐稀落,最后一封信是1941年春天从湖南长沙寄出的,说他现在在军队从事机密工作,暂时要同亲朋好友中断联络。信中他一再表示,他依然钟爱着她,希望她耐心等他回来,最后一句话说得既庄严又动情:亲爱的,等着我回来,抗战胜利之日即为我们成婚之时!然后容先生一直耐心地等着,抗战胜利了,全国解放了,都没回来,死讯也没有见到。直到1953年,有人从香港回来,给她带回一个音讯,说是他早去了台湾,而且已经结婚生子,让她自己组织家庭。这就是容先生十几年身心相爱的下场,可悲的下场,对她的打击之深、后患之重,是不言而喻的。10年前,我去N大学采访时,她刚从数学系主任位置上退下来。我们谈话是从挂在客厅里的一张全家福照片开始的,照片上有五个人,前排是小黎黎夫妇,是坐着的,后排站在中间的是容先生,二十来岁的样子,留着齐肩短发;左边是她弟弟,戴副眼镜;右边是她小妹,扎着羊角辫,看上去才七八岁。照片摄于1936年夏天,当时容先生弟弟正准备去国外留学,所以拍了这张照片作纪念。由于战乱关系,她弟弟直到抗战胜利后才回国,那时候家里已少一个人,也多一个人。少的是他小妹,被年前的一场恶病夺去了年轻生命,多的就是金珍,他是在小妹去世不久,也就是那个暑假里走进这个家庭的。容先生说——【容先生访谈实录】小妹就是那年暑假去世的,才17岁。在小妹去世前,我和母亲都不知道金珍这个人,父亲把他像秘密一样藏在水西门小学的程校长那里。因为程校长跟我们家里少有往来,所以父亲虽然想对我们保密这人,但并没有叮嘱他不能对我们说。然后有一天,程校长来我家,他不知从哪儿听说小妹去世的消息,是来表示慰问的。刚好那天父亲和我都没在家,是母亲一个人接待他的,两人谈着谈着就把父亲的秘密泄漏了。回头母亲问父亲是怎么回事,父亲于是将孩子的不幸、聪颖的天资、洋先生的请求等,前前后后的都说了个大致。也许母亲当时心里的悲伤本来就是一触即发的,听了孩子不幸的遭遇后,恻隐得泪流满面的。她跟父亲说:因芝(小妹)走了,家里有个孩子对我是个安慰,就把他接回家里来住吧。就这样,珍弟进了我家——珍弟就是金珍。在家里,我和母亲都喊金珍叫珍弟,只有父亲喊他叫金珍。珍弟喊我母亲叫师娘,喊父亲叫校长,喊我喊的是师姐,反正都喊得不伦不类的。其实按辈分讲,他是我的晚辈,该喊我叫表姑什么的。说实话,刚来的时候,我对珍弟并不喜欢,因为他对谁都从来没笑脸的,也不说话,走路蹑手蹑脚,跟个幽灵似的。而且还有很多坏习惯,吃饭的时候经常打嗝,还不讲究卫生,晚上不洗脚,鞋子脱在楼梯口,整个饭厅和楼道里都有股酸臭味。那时我们住的是爷爷留下的房子,是栋西式小洋楼,但楼下我们只有一个厨房和饭厅,其余都是人家在住。所以,我们人都住在楼上,每次我下楼来吃饭,看到他臭烘烘的鞋子,又想到他在饭桌上要打嗝,胃口就要减掉一大半。当然鞋子问题很快解决了,是母亲跟他说的,说了他就注意了,天天洗脚和洗袜子的,袜子洗得比谁都干净。他生活能力是很强的,烧饭,洗衣,用煤球生火,甚至针线活都会,比我都还能干。这当然跟他经历有关,是从小锻炼出来的。但是打嗝的毛病,有时还打屁,这问题老改不掉。事实上也是不可能改掉的,因为他有严重的肠胃病,所以他人总是那么瘦弱。父亲说他的肠胃病是从小跟洋先生喝梨花水喝出来的,那东西老年人喝可能是药,能治病,小孩子怎么能喝?说真的,为了治肠胃病,我看他吃的药比粮食还要多,他每顿顶多吃一小碗米饭,胃口没一只猫大,而且没吃两口就开始嗝上了。有一次,珍弟上厕所忘记锁门,我不知道又进去,可把我吓一大跳。这件事成了我向他发难的导火线,我跟父亲和母亲强烈要求让他回学校去住。我说就算他是我们亲人,但也不一定非要住在家里,学校里寄宿生多的是。父亲先是没吭声,等母亲说。母亲说,刚来就叫走,不合适的,要走也等开学再说。父亲这才表态,说好吧,等开学还是让他回学校住。母亲说,星期天还是叫他回来,应该让他想到,这里是他的家。父亲说好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但后来事情又变了——(未完待续)是暑假后期的一个晚上,在饭桌上,容先生谈起白天报纸上看到的消息,说去年全国很多地方都出现史上少见的旱灾,现在有些城市街头的叫花子比当兵的还多。老夫人听了,叹着气说,去年是双闰年,历史上这样的年头往往是大灾之年,最造孽的是老百姓。金珍一向是很少主动说话的,为此老夫人说什么总是照顾他,想把他拉进谈话中,所以特意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双闰年。看他摇头,老夫人告诉他,双闰年就是阳历和阴历都是闰年,两个闰年重到一起了。看他听得半懂不懂的,老夫人又问他:“你知道什么叫闰年吗?”他还是摇头,没吱声。他这人就是这样,只要能不开口表明意思,一般是不出声的。然后老夫人又把闰年的知识给他讲解一番,阴历的闰年是怎么的,阳历又是怎么的,为什么会出现闰年,等等,讲了一通。完了,他像傻了似的盯着小黎黎,好像是要他来裁定一下老夫人说的到底对不对。小黎黎说:“没错的,是这样的。”“那我不是算错了?”金珍涨红着脸问,样子要哭似的。“算错什么?”小黎黎不知他说什么。“老爹爹的寿数,我都是按一年365天算的。”“是错了……”小黎黎话还没说完,金珍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得简直收不了场,几个人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还是小黎黎,非常生气地拍桌子喝斥他才把他喝住。哭是喝住了,但内心的痛苦却变得更强烈,以至双手像着魔似的在使劲地掐自己大腿。小黎黎责令他把手放在桌上,然后用非常严厉的口气对他说,但话的意思明显是想安慰他。小黎黎说:“哭什么哭!我话还没说完呢,听着,等我把话说完,你想哭再哭吧。”小黎黎说:“我刚才说你错,这是从概念上说的,是站在闰年的角度来说的。但从计算上说,到底有没有错现在还不能肯定,要通过计算来证实,因为所有的计算都是允许有误差的。”小黎黎说:“据我所知,精确地计算,地球围绕太阳转一圈的时间应该是365天零5小时48分46秒,为什么要有闰年?就因为这个原因,用阳历的算法每年要多5个多小时,所以阳历规定四年一闰,闰年是366天。但是,你想一想,你算一算,不论是一年用365天来计,还是闰年用366天来算,这中间都是有误差的。可这个误差是允许的,甚至没这个误差我们都难以来确定什么。我说这个的意思就是说,有计算就会有误差,没有绝对的精确。”小黎黎说:“现在你可以算一算洋先生一生89年中有多少个闰年,有多少个闰年就应该在你原来算的总天数上加上多少天,然后你再算一算,你原来算的总天数和现在新算的总天数中间的误差有多大。一般上几万字的数字,计算允许的误差标准是千分之一,超过了千分之一,可以确定你是算错了,否则就该属于合理的误差。现在你可以算一算,你的误差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洋先生在闰年中去世,终年89岁,他遇到的闰年应该是22年,不会多,也不会少。一年一天,22年就是22天,放在89年的三万多天当中,误差肯定要小于千分之一。事实上小黎黎悬悬乎乎地说这么多,目的就是想给金珍找个台阶下,让他不要再自责。就这样,靠着小黎黎的连哄带吓,金珍终于平静下来——【容先生访谈实录】后来,父亲跟我们说了洋先生喊他算寿数的来龙去脉,再想想他刚才的失声痛哭,我突然为他对洋先生的孝心有些感动,同时也觉得他性格中有些痴迷又不乏脆弱的东西。以后我们越来越发现,珍弟性格中有很偏执和激烈的一面,他平时一般显得很内向,东西都放在心里,忍着,而且一般都忍得住,有什么跟没什么一样的,暗示他内心具有一般人没有的承受能力。但如果有什么破了他忍受的极限,或者触及了他心灵深处的东西,他又似乎很容易失控,一失控就会以一种很激烈、很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这样的例子有不少,比如说他很爱我母亲,就曾为此偷偷写下一份血书,是这样写的:老爹爹走了,我今后活着,就是要报答师娘。这是他17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期间我母亲经常到他房间里去拿这取那的,就发现了。是夹在一本日记本的封皮里的,很大的字,一看就看得出是用手指头直接写的,上面没有时间,所以也不知写于何年何月。但肯定不是那一两年里写的,估计是进我家的头一两年里写的,因为那纸张和字迹的陈色都显得有段时间。我母亲是个很和蔼、善良而有亲情的人,到了晚年更是如此。对珍弟,母亲似乎跟他前世结了缘似的,两人从一开始就很投缘,很默契,像亲人间一样的有灵性,有亲情。母亲自珍弟进我家的头天,开口喊的就是珍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喊,也许是小妹刚死的缘故,她精神上把珍弟当作小妹的转世来想了。自小妹死后,母亲很长时间都没出家门,每天在家里悲伤,经常做噩梦,还常常出现幻觉,直到珍弟来了,母亲的悲伤才慢慢收了场。你也许不知道,珍弟会圆梦的,什么梦都被他说得有名有堂,跟巫师一样的。他还信教,每天用英语读《圣经》,书上的故事能倒背如流。母亲的悲伤最后能比较好又比较快地收场,应该说跟珍弟当时经常给她圆梦、读圣经故事是分不开的。这是两个人的缘分,说不清的。老实说,母亲对珍弟真是好,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把他当亲人看的,尊重他,关心他。但谁也没想到,珍弟会由此深刻地埋下报答之心,以致偷偷写下血书。我想,这可能是因为珍弟以前没得到过正常的爱,更不要说母爱,母亲所做的一切,一日三餐烧给他吃,给他做衣服,跟他问暖问寒,等等这些都被他放大地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间长,事情多,他心里一定装了太多的感动,需要用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只是他选择的方式太不同寻常,不过也符合他的性格。我认为,如果用现在的话说,珍弟的性格是有点那种幽闭症的。类似的事情还多,后面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回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上,这事情远还没完呢——(未完待续)第二天晚上,还是在饭桌上,金珍又重新提起这件事,说因为洋先生一生经历22个闰年,因此表面上看他好像少算22天,可通过计算他发现实际上只有21天。这几乎是一个傻子的结论!既然明确有22个闰年,一年一天,明摆是22天,怎么会是21天?开始包括老夫人在内,都认为金珍走火入魔,神经出问题了。但听金珍具体一说,大家又觉得他说的不是没道理。是这样的,小黎黎不是说过,出现闰年是因为每年的实际时间是比365天要多5小时48分46秒,四年累计是将近24个小时,但不是精确的24个小时(如果每年多6小时才是精确的24小时)。那么差额为多少呢?一年是11分14秒,四年就是44分56秒。就是说,当出现一个闰年的时候,时间中已经出现一个虚数——44分56秒。可以说,通过设置闰年或闰日后,我们实际上是人为地抢了44分56秒时间。洋先生一生经历了22个闰年,也就是有22个44分56秒的虚数,加起来等于16小时28分32秒。不过,金珍指出,现在洋先生的寿数是32232天,不是88个整年,而是88个整年零112天,这零出来的112天事实上是没进入闰年计算的,也就是它的每一天不是以精确的24小时来计的,精确地说它每一天比24小时要多近一分钟,112天是多6421秒,即1小时47分。这样,必须在16小时28分32秒的基础上减掉1小时47分,产生的余额:14小时41分32秒,才是洋先生一生真正存在的时间虚数。然后金珍又说,据他所知,洋先生是中午出生的,去世时间是晚上九点来钟,这一始一末,少说有10个小时的虚数,加上刚才说的14小时41分32秒,怎么说都可以算一天,也就是有一天的虚数。总之,他完全跟闰年或闰日这玩艺较上劲了。从某种意义说,是闰日这东西让他对洋先生寿命天数的计算出现了22天的误差,现在他又在闰日头上大做文章,硬是精确地减掉了一天。容先生说,这件事情使她和父亲都大吃一惊,觉得这孩子的钻研精神实在令人感动又钦佩。然而,更令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几天后的下午,容先生刚回家,正在楼下烧饭的母亲就对她说,她父亲在珍弟房间里,喊她也去看看。容先生问什么事,母亲说珍弟好像发明了一个什么数学公式,把她父亲都震惊了。前面说过,因为洋先生寿命中零出来的112天是没有进入闰年计算的,所以当我们每一天都以严格的24小时来计时,这中间其实有1小时47分即6421秒的多余时间,那么如果我们以时间虚数的概念来讲,也就是-6421秒。然后当出现第一个闰年时,时间的虚数实质上已减少至(-6421+2696)秒,其中2696指的是每个闰年中的时间虚数,即44分56秒;然后当第二闰年出现时,时间虚数又少至(-6421+2×2696)秒,以此类推,到最后一个闰年时,则为(-6421+22×2696)秒。就这样,金珍将洋先生一生32232天即88个周年零112天中的时间虚数巧妙地变换成了23个等差级数,即:(-6421)(-6421+2696)(-6421+2×2696)(-6421+3×2696)(-6421+4×2696)(-6421+5×2696)(-6421+6×2696)……(-6421+22×2696)在此基础上,他又无师自通地摸索出等差数列求和的演算公式,即:X=[(第1项数值+最后一项数值)×项数]/2①换句话说,等于是他发明了这个公式——【容先生访谈实录】要说等差数列求和的演算公式也不是深奥得不能发明,从理论上说,只要会加减乘除的人都有可能求证出这个公式,但关键是你在未知的情况下要想到这个公式的存在。比如现在我把你关进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只要明确告诉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请你去把它找出来,即使里面漆黑一片,你未必找不到,只要你有脑子,脚会走,手会摸,一片片摸索过去,应该是找得到的。但如果我不告诉你屋子里有什么,那么你要从这屋子去得到这个什么的可能性就很小,几乎没有。退一步说,如果他现在面对的等差数列不是上述那个繁复、杂乱的数列,而是比较简单的,像1,3,5,7,9,11……这样的数列,那么事情似乎还有可理解的余地,对我们的震惊也不会那么强烈。这好比你无师自通打制出一件家具一样,虽然这家具别人早打制过,但我们还是要为你的聪明和才能惊叹。如果你手头的工具和木料都不是那么好,工具是生了锈的,木料是整棵的树,而你同样打出了这件家具,那我们的惊叹自然是双倍的。珍弟的情况就是这样,像是用一把石斧把一棵树变成了一件家具,你想这对我们震惊有多大,整个就跟假的似的,简直无法用常理来相信!事后,我们都觉得他完全没必要再去读什么小学,所以父亲决定让他直接读N大学附中。附中跟我家只相隔几栋楼,这样如果还让他去寄宿,对珍弟心理造成的伤害也许比直接抛弃他还要厉害。所以,当父亲决定让珍弟读初中的同时,又作出了让他继续住在家里的决定。事实上,珍弟从那个夏天住进容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直到后来参加工作——(未完待续)互相冠绰号是孩子们的兴趣,班上几乎有点特别的同学都有绰号。开始同学们看金珍头特别大,给他取的绰号叫金大头,后来同学们慢慢发现他这人很怪,比如他喜欢数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数得如醉如痴的;冬天经常围一条不伦不类的狗尾巴围巾——据说是洋先生留给他的;上课时对放屁、打嗝这样的事从不检点,有了就出来了,时常弄得人哭笑不得;还有,他的作业一向都是做双份的,一份国语和一份英语——等等这些,给人的感觉似乎他脑瓜儿有点不开窍,傻乎乎的。但同时他的成绩又出奇的好,好得令人瞠目,几乎比全班人加起来还要好。于是,有人给他新冠一个绰号,叫瓜儿天才,就是傻瓜天才的意思。这个绰号把他在课堂上和课堂外的形象都贴切地包括在内,从中既有绰号应有的作践人的意思,同时又不遗余力地吹捧了他,贬中有褒,毁誉参半,大家都觉得这就是他,传神得很,于是一喊就喊响了。瓜儿天才!瓜儿天才!50年后,我在N大学寻访过程中,好些人对我所说的金珍表现出茫然无知,但当我一说起瓜儿天才,他们的记忆仿佛又一下活泼起来,可见此绰号之深入人心。一位曾当过金珍班主任的老先生对我这样回忆说:“我至今还记得一件有趣的事,是课间休息时,有人发现走廊上爬着一队蚂蚁,就把他喊来,说金珍你不是爱数蚂蚁,来数一数这里有多少只蚂蚁。我亲眼看到,他过来后几乎只用几秒钟就把上百只正在乱爬的蚂蚁数个一清二楚。还有一次,他跟我借了一本书,是《成语词典》,没几天后就来还我了,我说你留着用吧,他说不用了,我已经全背下来了。事后我发现他已把全部成语都记得能倒背如流!我敢说,我教过那么多学生,至今没发现第二个像他这样有天资又爱学习的人,他的记忆力、想像力、领悟力,以及演算、推理、总结、判断等等,很多方面,他的能力都是超常的,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以我看,他完全没必要读初中,可以直接读高中,但校长没同意,据说是因为容老先生不同意。”老先生说的容老先生就是小黎黎。小黎黎不同意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考虑到金珍以前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里,更应该正常地接触这个社会,与同龄人一起生活、成长,否则一下子挤在一群比他大好几岁的人群中对他改变过分内向的性格是不利的。再个是他发现金珍经常在干傻事,背着他和老师把别人早已证明过的东西在求来证去的,也许是脑力太过剩了吧。小黎黎认为,像他这样对未知世界有强烈探索精神的人,更需要一步步深入地学,通晓知识,免得日后把才华荒唐地浪费在已知领域里。但后来发现不给他跳级简直老师都没法教,他们经常被他各种深奥的问题问得下不了台。没办法,小黎黎只好听从老师们建议,给他跳级,于是跳了一级又跳一级的,结果与他一起上初中的同学刚上高中,他高中已经毕业了。就这样,那年参加N大学入学大考,他数学考了个满分,并以全省总分第七名的高分,顺顺当当地考进了N大学数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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