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启泽虽然知道林涵是公司找来的寻尸高手,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离奇的手法,连忙继续追问下去。
“若死者生前被打过,即有不同的红色,骨断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骨上若无血荫,纵有损折就是死后才导致的,死者生前的死因就在红油伞下展现给我们。”
林涵说了一段,喝了一口茶水,客户往往希望黑家找到的客户最终死因,这些老办法很麻烦,让那时候的林涵烦劳不已,有了现代法医,还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蒸骨要是过于大火,那种味道就像是咖啡,嗯,卡布奇诺那种,有点酒味儿。”
范启泽对自己之前喝下的那么多杯咖啡有点反胃,可还是想继续问问,就问起张主管跟他说起过的事情——林涵通晓鬼神之事。
“是真事吗?”范启泽试探地问,这两天的怪事已经动摇了他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坚持。
林涵笑了笑,说到:“一半一半吧,更多的是靠一些类似蒸骨之类的专业技能,而我也不能解释的是,有时候真的能够感觉到什么,包括那天那个人,他就在那里,活生生地让我了解他的存在。”
范启泽如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既然他这么厉害,就转回正事吧,范启泽小心地问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道是怎么一回事,林涵看看范启泽,却提出一个新问题:
“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范启泽愣了愣,让林涵把话给说完。
“那个明敏是怎么回事?”
“她?你怎么认识她的?”
林涵把话头掩过,直接奔向主题,问他为什么要临婚脱逃。
“我在穿上那套正儿八经的燕尾服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像是在给自己上刑一样,于是就逃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管得有点太宽了!”
范启泽在回答这个问题上有点气,我对她怎么样什么时候又轮到你林涵管上了。
林涵知道他在说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逼问,范启泽急于从林涵嘴里得到一些答案,于是就随口答道:“其实我只是不想和她结婚,她给了我太大的压力,让人受不了。”
哦!林涵莫名其妙的“哦”了一声,感觉很高兴的样子。
范启泽翻翻白眼,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可一个中午,自己总在绕来绕去,现在必须要问点实在的东西了。
“你说我那个血腥味是什么意思,你看到什么了?”
范启泽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至于那两个诡异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一定和这个有关,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简直求之不得。
林涵说自己只是闻到了一些死血的味道,这种味道浓烈得呛鼻,像是范启泽昨晚刚刚杀过人一样,而现在他的面相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散不开的浓雾,额头已经暗无天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范启泽听林涵说完,额上沁出些许冷汗,这可怎么是好。
情急之下,他将自己两次莫名其妙地醒在奇怪的地方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涵皱着眉想着这件奇怪的事情——如果没有人送他,到底是谁把他弄到这些不着调的地方去了呢?
范启泽隐瞒了关于遗落在案发现场的领带夹和血衣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全然相信面前这个人,如果说出去,这可能会成为自己极为不利的口实。
一旁的电视唧唧歪歪地哼了半天的新闻,不过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的东西,让人见怪不怪,可最后一条社会新闻让范启泽几乎要躲进桌子下面。
“下面我们在芨芨滩村为您做现场报道,有村民发现在河滩附近存有大量血迹,相信这里曾经发生过暴力杀人案件。”
画面显示了范启泽醒来的那片草场,干河滩的一块地方乱草已经伏倒,四周洒满了血迹,不过还是没有尸体,警戒线里面空荡荡的,却比有横尸的场景更为恐怖。
看着那个画面,范启泽猛地站起身来,冲向门口,林涵忙结了帐跟上。
走到门口发现范启泽坐在台阶上,两眼发直。见了林涵,范启泽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嘴上不住喊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那两段遗失了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涵被晃得头发晕,一把止住范启泽,将他拉往车里,靠近汽车,范启泽止住了脚步,不安地看着车窗里面。
“那狗还在么?”
“不在,今天长绒棉跟我爸一起呆着,放心上车吧!”
范启泽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上了车,在林涵发动车子之前,用一种怪异的冷静语调问道:“你爸,应该比你还老资格吧?”
林涵知道这话里带着什么意思,只是自己并不想带着这么一个人去找自己的爸爸——林孟。
可范启泽却没有打算和林涵做什么商量,催着打火上路,说是去看看伯父。
林涵瘪了瘪嘴巴,将车开动,往自己家方向驶去。
一路上范启泽将广播开得挺大,专找那些新闻台听着,期待出现公园边的小巷或者芨芨滩村的河滩的新闻,同时却又怕得要命。
看着范启泽小心翼翼听着广播的样子,林涵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范启泽身上肯定有什么事,他遮遮掩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林涵家在城郊一处僻静地段,林孟极为老派地修了一座院子,过着逗鱼种花的日子,长绒棉呆在他脚下,大口地哈着气,一丝不苟地看着老爷子的摇椅吱呀吱呀地摆动着。
范启泽提溜着买来的烟酒糖茶和黄金搭档,赶在林涵头里往院子里面走去,心情急切如同百爪挠心,一时间忘了长绒棉的存在。
长绒棉猛地站起身来,鲜有地露出自己锋利的犬牙,冲着大门吼叫起来。这几声吼叫像是打雷一样,一百六十多斤的庞大躯体甩了甩毛,警惕地等着让它不安的人。
林孟从摇椅上站起身子,手上的紫砂壶却莫名地断了把,呯地掉到了地上,碎得干脆利落。
范启泽被这几声狗叫震住,停了下来,慢慢退到林涵身后,等他去打开大门。
长绒棉呲着牙等了一会,发现开门的居然是林涵,连忙摇了摇尾巴,然后继续保持着警觉状态。
“林涵,来客人了么?”
林孟心痛地看着地上茶壶碎片,手上还拿着那个剩下的壶把儿,这不是个好兆头,像是来了个巨大的扫把星。
“爹,给你引荐一下,这就是GOV公司的范经理,我现在在他手下上班。”
林孟喝开了大狗,等着客人进门。
范启泽探头看长绒棉识趣地躲去了墙角,才放心地拎着东西进了院子。
礼数上应该得恭维一下主人的品味,可四下一看,范启泽有点傻眼,养的鸟是乌鸦,而花草是猪笼草和躲在暗处的鬼笔蕈,再仔细看看花盆,更是有点眼熟——骨灰盒。
范启泽不知道该怎么说恭维话了,只好将礼物胡乱的摆在桌上,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
林孟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俏的男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停在范启泽黑云笼罩的天灵盖上,这不是一般人——这是非常麻烦的人!
林涵招呼范启泽坐下,林孟却一把拦住,开宗明义地说:“您最近挺背的吧,不知今天到此有何贵干啊?”
只见林孟的打扮也颇为奇特,这一身要是上了街回头率基本上超过百分百,他缠了黑布,算是苗人打扮,下面却又穿着老头衫和大裤衩,看来林涵的穿着于他真是一脉相承。
范启泽开始说早就准备好的词:
“就是来看看您老人家,林涵是个好同志……”话没有说完,范启泽忍不住丢开这半截客套话,直接向林孟求救。
“可是我最近遇到些怪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希望伯父能够给解释一下。”
林孟皱着眉头看着他,甩下一句如同冷水浇头的话:“我们黑家对付死人倒是有些手段,您现在来求我,可能过早了吧!”
老头盼着我死?范启泽有点气不过,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求人,强行将语气再软了一成,讨好地说道:
“大师太过谦了,从林涵这个年轻有为的表现来看,全是您的功劳啊,我现在是苦不堪言,希望能够得大师您的告解啊!”
林孟靠上前去,在范启泽的肩头吸溜一下鼻子,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你是太过劳心了,所以才会这么诸事不利,如果有什么怪事,八成是心魔作怪,放宽心,别想太多就好。”
范启泽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林涵,林涵好像有话要说,却被林孟的眼神死死压住,不敢开口。
“这样吧,你去找个心理医生,做一做心理分析,或者催眠,这样就会好很多的。”
林孟将茶壶把丢在桌上,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林涵见了这个动作连忙将范启泽带出了院子,上车走人。
范启泽在后视镜里面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问林涵自己真的精神差到能够遗忘大段时间?
“实际上更多是因为你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吧,这样你去找找心理医生,做个催眠说不定还能找回那晚的记忆。”
林涵一边安慰着范启泽,一边心里琢磨着爸爸话中之意,这个老顽固什么时候又推崇起西方科学来了?想必个中应有原因!等回头去问问他。
范启泽情绪想到低落,在回自己房子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即将进门的时候,回头跟林涵说了句:“要是你碰到明敏,代我对她说声对不起,是我有毛病。”
林涵点了点头,范启泽又补上一句:“让她不用等我了。”
说完进了楼里,看着他低垂着头的样子,林涵突然觉得明敏还真不该等这么一个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