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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将计就计

    宋怡龙踏着回路,觉得身边的一切变得如天宫仙境,美轮美奂,和洽的金风舔

    着脸庞,有一种又轻盈又柔痒的感觉,劭美的阳光照得人身上一热一热的。

    可刚走到沙滩上,宋怡龙又不禁担心起来,沈岚说的大胡子叔叔总令他悬挂,

    到底是何人物?忍不住又掉转脚根,向山崖返回。

    沈岚却未离开,只是捧着纱衣细看,宋怡龙的心头涌起一阵幸福的感觉,躲在

    石头后面静静瞧着。沈岚把纱衣挽在手里,向清风林走去,宋怡龙保持着距离,紧

    紧追随。

    花竹扶疏之间,一座黄泥小屋映入眼帘,屋顶用稻草茎压着,旁边有一条小溪,

    曲弯蜿蜒,潺潺奔流,令人格外产生宁静之感。沈岚推门进去了,宋怡龙蹑手蹑脚

    的来到窗前,却不好意思看里面,背靠墙上听着。

    听得沈岚道:该换药了。又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这两天,真是麻烦

    你了,咳咳。听来应该是那大胡子叔叔在说话,而且人在病中,声音很沙哑,但

    他那语音又说不出的熟悉。沈岚笑道:要不是被我撞见,可还有谁救你,快快把

    药喝了。

    宋怡龙在脑中搜索了一番,还是想不起来,忍不住探头往里面一瞄,那男子坐

    靠在床上,可惜有纱帘遮住,看不真切,沈岚正服侍他吃药。

    沈岚再替那男人卷起袖子,换上膏药,里面竟然是空荡荡的,缺了一只胳膊!

    徐志戈!宋怡龙抚了嘴巴,惊得差点没叫出来,同时心中宽敞了一节,一

    来徐志戈没事,二来沈岚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安全。

    徐志戈道:你这次不该一个人跑出来的,大魔头可能就快到了,沈宫主正要

    主持大局,你这么一搅和,沈宫主必会分心,唉,到时候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岚道:你别说了,我爹一点都不懂女儿的心意,他只知道自己的什么大计啊,

    江湖霸业的。

    徐志戈叹道:其实,也怪不得你爹啊!要说仁道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武功在华山派第二代弟子中是最出色的,本性也很老实,他

    沈岚靓丽的脸蛋随之由晴转阴,道:你们这些个名门正派就是这副得性,什

    么条条款款,门当户对,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作主。

    徐志戈笑道:你这丫头,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要被你爹看见,还不教训你?

    沈岚摸了摸他的大胡子,笑道:爹要教训我,有大胡子叔叔替我解围啊!徐志

    戈笑得目展眉飞,道:你这丫头,竟说便宜话,难不成已有了意中人了?

    好啊,你这家伙老不规矩,这样取笑人家!沈岚的脸庞羞得像一对红苹果。

    哎呦,我的胡子!徐志戈的头已被牵得向前走了一尺。

    沈岚放开了他,拍了拍手,道: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暂时饶过你了。徐

    志戈叫道:你饶过我,别忘了,你还有事求我哩!沈岚一听,顿时软下来了,

    牵着他的袖子直摇,道:大胡子叔叔,咱们说好的事,你可别反悔呀,一定要多

    为我说好话。

    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徐志戈不由叹道:唉,这忙可不好帮啊,两头不

    讨好,就算你爹答应,吴掌门也未必肯同意,毕竟是自小就唉!沈岚双手合

    什,眼中显出无比虔诚,道:拜托了!徐志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好

    吧,我尽量帮你了。

    宋怡龙看得纳闷:他们一说一笑的,好像以前就认识了?而且,沈岚的身份

    很不简单,是江南绿林领袖、赤松宫宫主沈守富的千金,而吴清海他们正押解碎心

    剑客到赤松宫。

    沈岚脸上一片春光明媚,道:你等等,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罢就跑到一间

    房里,关上了门,徐志戈和门外的宋怡龙同时纳闷,有什么好东西可看?宋怡龙同

    时想到,不知沈岚遇到了什么不可解的麻烦,自己是否帮得,再见面可得好好问问。

    半晌,沈岚穿着宋怡龙送的纱衣出来了,拈着裙角曼舞了一番,莺声笑道:

    这件衣服是不是很漂亮?宋怡龙看得心头如吃了蜜糖一般甜。

    徐志戈笑道:原来换了一件衣服,可你先前穿的那件不是一样的吗,这件就

    是新一点儿。沈岚撅起了小嘴,道:你这种老人家就是不懂得情调,嘿,明天

    给他看看。徐志戈一听就乐了,问道:他,哪个他啊?沈岚粉面上堆起红云,

    撇过头去,道:跟你说还不是对牛弹琴,不理你了!说罢就往门口走,似要出

    去。

    宋怡龙一惊,被她撞见,像个什么样子?慌忙绕到屋后,这地方可再待不得,

    身躯一闪,几个跳跃,奔出十丈开外。耽误了这么久,必须得回去了,便加紧了脚

    步。

    快到高府门前,宋怡龙突然起了童心,忖道:为何偏要走正门,这堵高墙又

    奈我何?一跃跃至墙头,飞掠如投巢雏燕,几纵几起,便至院内深处,伏在树枝

    上,对面便是上次高雄带自己进来的密室,两名守卫不停地巡逻。

    宋怡龙忖道:这里戒备森严,里面一定藏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且待我探

    之一番。手中捏了两枚石子,但转念一想,将守卫击昏,必会引人怀疑。看不远

    处的树上有一鸟窝,心道:得罪了。石子脱手,将鸟窝打下,守卫听到外面有

    动静,都跑出去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宋怡龙急忙跃下,直奔石门,门上有一把手,上次看见

    高雄将这机关往左扭了三下,再往右扭了三下,现在照着做,果然轻车熟路,门就

    开了。

    宋怡龙收敛心神,一溜身进去,流眸一扫,里面很宽畅,还有一间暗房,烛光

    中,模糊着三个人影,正在商讨什么事情。宋怡龙舔破窗纸,眼睛倏然睁大一圈。

    只见高雄竟然和圣剑门的掌门马运筹言笑晏晏,还有一个人,宋怡龙怎么也忘不掉,

    就是抢走海螺,抢走陈小露的年轻公子。

    马运筹颔首道:原来如此,想不到那条妖龙竟然是这样的来历,为何这两天

    却再也见不到一丝踪迹呢?高雄道:据宁波一带的渔民说,最近感到地下震动,

    可能妖龙土遁上岸,妖龙本是两条,可是,只显现出一条来,另一条极有可能已在

    金华双龙洞内。

    金华双龙洞?马运筹一派不解,高雄道:相传雌雄双龙的老巢就在金华

    双龙洞内,因那里无水,不得自由,才到舟山一带犯难,被观音大士法力镇住。如

    今萧春山破了菩萨封印,很有可能两条龙都至金华双龙洞会合。

    年轻公子道:爹,金华双龙洞旁边不就是赤松宫吗,最近那里英雄群集,恐

    怕取珠不易啊。马运筹笑道:孩儿不必过虑,正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怡龙更是吃惊不小,原来这年轻公子竟然是圣剑门的少主马先元,此人的武

    功之高强,早已传遍江湖,自己败在他的手下,也是情理之中了,那为何马先元的

    到来,自己却不知呢,上次只有马运筹和妻子露了脸,难道他们想隐瞒些什么?

    高雄笑道:取到龙珠,马掌门称霸武林之时,切莫忘了小弟的好处呦。马

    运筹嘿嘿笑道:我的事情还远得很,好说,好说。眼下之举,一定要弄清楚北昌

    具教的底细!

    高雄道:这是自然,据密探回报,北昌具教年龄二十,相貌英俊,这些都相

    符合,先元贤侄,不知他刀法如何?马先元笑道:爹,你放心吧,孩儿已试过。

    马运筹道:到底如何?

    哼!马先元道:简直是不堪一击。他绝对是日本人,因为,我用计激怒

    了他,他不会有所保留的,而且武功确实是新当流。

    高雄满脸得意,道:北昌具教现在无所事事,迷上了老本行,恐怕耍不出什

    么花样来,原来他喜欢设计服饰,真是没出息。马运筹拈须道:会不会是故布

    疑阵?高雄笑道:不会,不会,我阅人无数,从他接过新衣服的那副惊喜表情,

    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马运筹道:他这次来,收不回货款,恐怕不会轻易离开。高雄道:量他

    区区倭寇,还敢动我这个地方不成?否则我叫朝廷发兵,把他们老窝一锅端了。再

    说,他现在在我手上,不过是砧板上的肉,随时可以取他的小命来。

    听了这话,再静的人也静不下心来吧!宋怡龙明白了高雄他们一直都在演戏,

    好,你们演,我也演,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马先元道:他好像对一个叫陈小露的小女孩有挂念之情,现在小女孩就掌握

    在我手上,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高雄问道:她是什么人?马先元将陈小露

    的来历说了一通,高雄道:嗯,你好好看管着,莫让她跑掉了,不怕一万,就怕

    万一,到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实在不行,还可以用作要胁。

    他们竟然要对一个六岁女孩下毒手,宋怡龙听得双目布满血丝,恨不得立刻冲

    过去,生吞活剥了他们!可此刻只得强忍下来,他再也听不下去,神情恍惚地后退

    了几步。

    外面守卫突然报道:禀老爷,侯继高将军前来造访,大轿快到府门,请老爷

    速速迎接。高雄一听,道:不知侯将军突然造访,可有要事?忙引马运筹及

    马先元出来,宋怡龙见左侧有一甬道,慌忙钻了进去。

    高雄等出了密室,两守卫忙风风火火的在前开路,宋怡龙正愁没办法出去,见

    他们已走远,而石门关闭尚有一点空隙,忙钻了出去,几个纵身,便跨过几座宅房。

    高雄至中门相迎,侯继高只带了几名随从前来,下了轿,与其执手寒暄。高雄

    道:不知将军尊驾屈至寒舍,有何教谕?侯继高笑道:里面详谈。

    花厅内,侯继高居中高坐,高雄坐在左侧,命左右看茶。侯继高道:新上任

    的朱纨大人,你该清楚吧。高雄道:小弟自然知道,朱纨乃副都御史,今年六

    月刚上任,目前巡抚浙江,兼制福、兴、漳、泉、建宁五府军事。

    侯继高道:浙江的宁、绍、台、温诸郡皆滨海,界连福建的福、兴、漳、泉

    诸郡,有倭患,虽设卫所城池及巡海副使、备倭都指挥,但海寇出没无常,两地官

    弁不能通摄,制御为难。故特遣巡视重臣,尽统海滨诸郡,庶事权归一,威令易行。

    高雄双拳向上一举,道:朝廷这番安排,自然要保护我等良民的安全了。

    侯继高道:舟山一带是重中之重,倭寇频繁侵扰,百姓苦不堪言,朱大人有

    意让舟山群岛的百姓全部迁移到内地,不知乡绅有何异议?高雄大惊,忖道:

    如果全部西迁,自己当然也不例外,那将如何通商,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慌忙答道:此事万万不可!

    百姓内迁,朝廷派重兵镇守,将此地变成军事重地,无后顾之忧,防御和进

    攻的能力都将大大提高,又有何不可?侯继高说着轻呷了一口香茗,高雄那菱角

    眼里的珠子转了一圈,道:百姓与官军,正如血浓与水的关系,以农养兵,可以

    缓解补给线的奔劳之苦,再说,百姓对于本地的风土、地理通熟,战斗时也可启到

    参谋作用,试问自古以来,脱离了百姓的部队可有战胜的先例?

    侯继高大笑道:听了高乡绅这一席话,我再无后顾之忧了。高雄不知他所

    言何意,勉强陪笑了一下,道:将军无忧就好。侯继高起身,一揖拳道:目

    前我军重整军备,需白银万两,粮草千石,布缎千匹,本地只有乡绅这里可以寻得

    到,乡绅的义举,小弟一定会禀明朱纨大人,待平定倭寇,定当谢恩!

    高雄听得傻了大眼,心里大骂道:他奶奶的,原来是来找我要钱要粮的,却

    故意拐了一大把弯子,设陷阱要我钻,他奶奶的孙子!嘴里却不敢得罪,起身道

    :这个是自然的,呵呵。

    侯继高满脸释然,执其手道:我早就料到乡绅定是慷慨之人,那么一个时辰

    之后,自有官军来领钱粮,我先谢过了。军务繁忙,就不打扰了。高雄又在心里

    大骂:一个时辰之后就来,这么快?他妈的,连口气都不让老子喘呀!可脸上

    还是得陪着笑容,道:将军难得来一次,吃了饭再走嘛。侯继高道:乡绅的

    美意我心领了,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就此告辞。

    高雄直送至中门,侯继高上了轿,高雄气凶凶地退回厅堂,脸上火烧般赤热,

    嘴角猛烈抽气,大骂道:砍头不过碗口大的疤,侯匹夫欺人太甚!拿着椅子砸

    桌子,把家具什物大摔一通,乒乒乓乓直响,仆人都吓得不敢靠近。

    马运筹等在屏风后面听得事情梗概,侯继高这招引君入瓮,确实高妙得很,

    出来将高雄劝慰一番。

    马先元怕撞见宋怡龙,引起怀疑,便在外面居住。这时离开了高府,又至海边

    找过几名渔夫细细查问妖龙的来历经过,与高雄所说无异,方才安心。

    海风徐徐吹来,令人神清气爽,马先元随意一眺,只见一位青衣少女,正与一

    群孩子在沙滩上玩着沙雕,娇小可人,当与丽日争妍。

    马先元眼皮子眨也不眨,一纵身跃到少女跟前,笑道:姑娘这么大的人了,

    还与小孩子们一般玩耍!可否轻移芳步,在下愿与姑娘乘舟游海,吟诗赋棋,共享

    快乐,不知意下如何?那少女原来就是沈岚,抬头瞄了一眼马先元,笑道:与

    小孩子玩又怎么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吟诗赋棋,我看你是找错人了。

    马先元没想到凭自身的条件竟然会遭其拒绝,不由愣了一愣,道:在下姓马

    名先元,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并无恶意。沈岚笑道:

    我的名字叫不知道。马先元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姑娘说

    笑了,在下实在是一片诚意邀请,只要姑娘你高兴,在下都愿奉陪。

    沈岚睁大了眼睛,道:啊,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人吗?只要我高兴,叫他做什

    么,他就做什么?马先元轻摇折扇,道:不错,这个人就是在下。沈岚拉过

    一位小朋友,道:小明今日耍水时,颈上的玉佩不小心失落到海里,你帮他在海

    里捞一捞吧。

    小明心里好笑:哪里有什么玉佩?耍起小机灵,故意抱着马先元的腿直摇,

    道:叔叔,帮我找找吧,如果找不到,回去爹要打我的!呜呜

    马先元一愣:叔叔?我这么年轻,竟然叫我叔叔!真是岂有此理!拉

    开小明,道:姑娘这不是为难在下嘛。伸手欲牵沈岚,沈岚一招倒转乾坤,

    避了开去。马先元惊道:姑娘会武功?再不客气,施展擒拿手法锁其双手。

    沈岚向后一个空翻,躲避的同时还将对方的双手踢了两下,落在一丈开外,道

    :你说话不算数,我不和你纠缠了。话声刚落,人已如春雁一般掠飞了。

    马先元哪里肯放,起步就追,沈岚眉头微皱,回手射出一颗红色小球,落地炸

    开一团红色的烟雾。马先元忙停步屏息,待烟雾散去,四周密林野地,空山寂寂,

    已失去少女的踪影了。

    马先元痴痴的伫立着,少女那一脸天真未泯的娇憨之态,已深深烙进他的心里,

    着实令人怜香惜玉,不知还有没有缘份再见?

    且说麻叶、叶明两位千户至高雄府中领钱、物,写下借据,画了回押,用拖车

    拖至仓库,然后至镇海大营向侯继高禀明,原来正在开会,便至一旁鹄立,侯继高

    赐了坐,才敢坐下。

    侯继高道:我本欲一鼓作气攻下倭寇的双屿大寨,可惜敌人防守严密,强攻

    反而难以取胜,不知诸位有何妙计?督司张文质乃新安人氏,与侯继高年龄相若,

    道:双屿港乃汪直的总巢,恐怕要等朱纨大人的援兵到来之时,才可大举进攻。

    眼下汪直一伙十分刁猾,一会儿侵扰这个岛,一会儿侵扰那个岛,都是小打小闹,

    抢完就走,然后流窜海上,形踪飘忽,官兵想找到他们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非常

    困难。侯继高道:难道就没办法了,任其猖獗下去?

    麻叶道:将军终日劳苦,忽略了普陀观音的法力,已有几月未拜了,不如去

    普陀山拜佛,求求南海观世音,一来可让将军放松片刻,二来也可保佑将军早日旗

    开得胜,剿灭倭寇。侯继高眉锁眼垂,思酌片刻,笑道:好,就依你言,明日

    至宝陀寺拜佛。

    麻叶大喜,与叶明退出帐后,急赴双屿,见过汪直,叫道:侯继高终于中计

    了,明日将会离开朱家尖,前往宝陀寺拜佛,我们可乘机将朱家尖血洗一通。汪

    直沉吟道:侯继高在普陀山,我们还不能去侵扰朱家尖,不如离他远一些,到嵊

    山、泗礁去闹它个天翻地覆。

    麻叶连声称是,徐海笑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需做一件事情。将手掌

    窝成陀形,贴着他的耳畔说了几句,麻叶连称大妙,道:不论如何,都能搬走这

    块大顽石了!

    中军帐中,张文质道:又不是初一也不是月半,正在用兵之时,麻叶提出拜

    菩萨之事,实在荒唐可笑,将军为何答应下来?侯继高笑道:麻叶、叶明二人

    乃是奸细,不如将计就计,借此机会验证一下,嘿嘿,保管叫那帮倭寇有来无回!

    张文质听了不由心头一亮,道:我早就怀疑他们了,不知将军作何区处?侯继

    高道:我们只需如此这般,声东击西。

    第二天,侯继高派出探子,到舟山各岛侦察倭寇的动静,自己则乘坐官船,带

    着夫人和大批亲随,鸣锣吆喝地去普陀山烧香拜佛,宝陀寺的住持慧觉大师热情接

    待。

    麻叶见侯继高中计,自是不胜欢喜,要汪直快快出兵。汪直道:再多观望两

    天,以防有诈。北昌具教早已等得不耐烦,道:趁侯继高离开军营,我去宝陀

    寺提他的头来。汪直道:此事万万不可,那宝陀寺的住持慧觉大师武功高强,

    你不是他的对手,去了只会徒丢性命,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

    北昌具教道:我习过忍术,只是去暗杀他,料不会惊动宝陀僧人。汪直道

    :避免打草惊蛇,你还是忍忍吧,迟也迟不过几天了。等到厮杀的那一天,自然

    少不了你的。北昌具教问道:宋怡龙那边情况如何?汪直道:非常顺利,

    高雄已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到时候,只等着内应了。

    北昌具教点了点头,道:宋怡龙这颗棋子,你们可要握牢了!退出聚义大

    寨,这两天来倍感无聊,只能靠练刀来打发时间。不觉夕阳度西岭,群峰倏已暝,

    北昌具教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听得山林中渺渺传来古琴声,曲名《秋鸿》,属浙派。

    琴音如泣如诉,可动游子之离愁,催思妇之春泪。北昌具教不禁向音源处走去。

    小亭内,只见徐海一身素衣,衣露净琴张,纤月照耀下,更显古朴优雅。北昌具教

    近得跟前,徐海弹得如痴如醉,竟然毫无发觉,突然,听得嘣的一声响,幺弦

    断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徐海叹了一声,双手搁在梧桐琴

    木上,突然发现了北昌具教,忙起身道:北昌兄,适才心思专注,怠慢不周之处,

    还望海涵。北昌具教回了一礼,坐在石凳上,道:不知兄弟有何心事,琴音如

    此悲怆?

    徐海观着沧月,良久,吟道: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北昌具

    教问道:徐兄好像有感情的困惑,小弟有所不解,以徐兄之才干相貌,为何要出

    家?徐海苦笑道:那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北昌具教道:有句话,小弟不得不说,往往显而易见的东西,人们偏偏自欺

    欺人。看徐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既然有些事情困在心中,为何不用慧剑斩

    断?如果真的斩不断,理还乱,就应该尽力挽回才对。徐海拔着胸前的念珠,道

    :人生要面临无数个选择,哪怕再痛苦,再难以割舍,也要舍短而从长。北昌

    具教听得眉峰锁紧,道:小弟真的帮不上忙吗?

    徐海倚着亭柱,只觉天地荒忽,冷秋无际,道:既然已向前行了一步,就不

    能够回头了,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去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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