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黯,风雨交加…“崎岖又险峻的山径毫无规则的弯曲延伸着,宛如—条通灵怪蛇扭曲盘回般伸人黝暗的高山。
倏见山麓一带的那片乱石后面站起一个黑影,云鬓髻鬓,窈窕婀娜,赫然是惠贤门的龙婷婷。
这么黑的夜,龙婷婷要去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些日子,为了寻找金虎、玉龟,起起伏伏,出现了那么多的曲折,在争斗中,父亲去世了,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人。
她觉得孤单,惠贤门不有那么多兄弟。
她不觉寂寞,有叶阳大侠和二位佛哥经常与她结伴同行。
父仇报了,是叶阳大侠出鼎力相助;父亲的遗愿却未实现,武林至宝至今仍是难解之谜。
她真想说离这争争斗斗的生活,可不能呀,如同上了一条船,船在急流中行驶,靠不得岸,想下船是不可能的。
这段日子,龙婷婷觉得太累了,她想躲进“魔洞”里,过几天消消停停的日子。一想起“魔洞”,心里就舒服,那是她歇息的港湾,是姑娘最圣洁的领地。
她不能回“魔洞”,许多事情逼着她,—件紧接着一件,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老天给了她难得钓机会。
趁着这风雨交加的天,她要回到“魔洞”去静思一番。
莲儿和杏儿守候在“魔洞”,她们也有些日子没见着谷主了。
“龙谷主好!”
见着龙婷婷,二位侍女齐声问道。
“好哇!”
龙婷婷应声道,顺口问:“谷中没事吧?”
二位徒儿道:“托谷主的福,谷中安然无恙!”
“好的!”
二位徒ㄦ陪着龙婷婷走进房间,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宋。多么熟悉的气息呀!幽香、淡雅、轻柔、沁人心脾。
虽然她没在谷中,但二位徒ㄦ恪守职责,精心料理着谷中的一切,她虽有些日子没回谷中,但如同她常住谷中一样、她这小屋,每臼收拾得井井有条,明窗几净,香气四溢。
走进小屋,外界的风风雨雨全都会扔到脑后。
走进小屋,如同走进另一个世界。
这是她的世界呀!莲儿沏好茶,端了上来。”小姐请喝茶!”
哇!“魔洞”的茶也与外界不同。
水是故乡甜嘛!龙婷婷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一般无名的兴奋涌上脑际,她觉得头有些沉、有些困,她想躺下来呀。
“小姐!小姐!””谷主!”
二位徒ㄦ将龙婷婷扶到床榻上。
这一切,龙婷婷是不知道的。
她沉进了梦里。在梦填中,仍然进行着一场争斗。不是武林中的争斗,是男女情场上的另一种追斗。
对手是谁呀?是谷云。
叶阳子闯进龙婷婷的生活,龙婷婷就觉得自己生活的天地日渐宽阔,虽然门中事情纷沓而至,无暇去静思、深想,但少女的心花在不知不觉之中暗自开放。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是最热情的,那热情是火,能熔化一切!但龙婷婷不解,少男的心扉之门就关得那么死吗?她试探过叶阳子,但他无动于衷。
惠贤门中的事,叶阳子是那么热心,那么精心,事事都考虑得十分周详,步步都迈得稳稳当当,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可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吗?对自己放射出的爱的信息,竟不理不睬呢?哇!真是个浑小子!龙婷婷这么在心里骂着。
龙婷婷担心的事情出现了,怕鬼偏遇鬼。她最怕出现的事还是实实在在出现了。
叶阳子身边,突然冒出个谷云!难道你不知道谷云是谁吗?她是高弟门铁腕掌柜谷雨的女ㄦ。高弟门和惠贤门势不相立,水火不容。你叶阳子口口声声帮助惠贤门,救出屈门先生,可对死对头谷雨的女儿又那么关怀备至,这到底在演哪出戏呀?龙婷婷将己比彼,她与谷云,究竟谁有最大优势!在爱情的冲刺上,谁能优先占领制高点?两个人一样的妙龄少女;两上人一样的花容月貌;两个人一样一身好武功;怎么比呢?越比越没主意。
龙婷婷知道,自己太内向,不善言表;而谷云呢,在这方面比自己强多了。
对方有优势哇!龙婷婷突然想起,那天黄昏,只见两个身影贴得那么近,几乎是相依相偎,哇,气死人,是叶阳和谷云!龙婷婷的心失去了独有的平衡。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无争、无议,就心安理得,平平静静;一旦有了对手,就立即产生竞争,立即产生紧迫感。
竞争机制一旦涉人爱情领域,少男少女的心就会燥动不安起来,优胜孬汰,在爱情上也是这样啊!她与谷云相比,谁优谁胜呢?“你到底想什么?想什么?龙婷婷大声呼喊着。
“小姐,醒醒!”
“小姐,你问谁呀?”
一声声轻声轻声慢语的呼唤,使龙婷婷清醒过来。、哇,自己在做梦!身边只有二位徒儿侍候着呢。
“畦,小姐,你可醒了,你昨晚肯定是着凉了,身上烧得厉害,整夜说胡话。”
“小姐,你象是在做梦,梦里和什么人争,和什么人斗,斗得肯定厉害!”
“小姐梦里还想着惠贤门的事呢!”
龙婷婷脸倏地红了。
龙婷婷道:“谢谢你们了,守了我一夜!”
二位徒儿齐声道:“这是应该的嘛!”眼见得谷主醒来,二女童当然欣喜啦。
龙婷婷突然说道:“莲儿,有人!”
二女童惊异道:“谁?”
龙婷婷道:“我听出有人进谷来了,是脚步声,你们当然没听出来,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莲儿出去了。
不一会儿,莲儿回来,道:“小姐,是叶阳大侠!”
龙婷婷道:“好,让他进来!”
叶阳子飘然而来,来到龙婷婷榻前。
龙婷婷道:“莲ㄦ杏儿,你们整夜守着我,一定累了,下去歇息去吧!”
二女童高高兴兴离去。
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温和的阳光照在龙婷婷略显劳累的脸上,姑娘的面颊泛着诱人的红光。
叶阳子道:“婷婷,你怎么了?”龙婷婷道:“汉什么,只是觉得累。”叶阳子道:“不,我看你象是病了。”
龙婷婷道:“谁说我病了?我没病!”说着,不服气地“呼”一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这一掀不打紧,一阵凉风使她蓦地意识到,自己昨晚怎么躺到榻上的,已经不知道了,一定是二位女童帮自己脱去衣衫,早上还设穿呢!只穿着胸衣,亵裤。她慌忙又盖上被子。只见叶子正专神朝窗外看着什么。其实,她的窘态,全摄入叶阳子的眼目中了。叶阳子道:“你没病?没病干嘛不早起?不去练早功?”龙婷婷一时语塞。叶阳子道:“昨晚又是风又是雨,哪ㄦ也找不着你,我就知道,你回‘魔洞’了。”龙婷婷道:“你怎么知道?”叶阳子道:“我凭直觉。”龙婷婷道:“你会掐会算?”叶阳子摇摇头,道:“我不会掐,也不会算,但我依据这些日子的各种迹象,找不见你,就知道你回‘魔洞’躲避来了。”
龙婷婷道:“躲避?我躲避什么?我躲避谁?”
叶阳子道:“躲避你自己。”
龙婷婷道:“你是在说笑话吧?躲避自己?世界上难道还有躲避自己的人吗?自己怎么躲避自己?自己能躲避得了吗?无论你走到哪里,你就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
叶阳子道:“这你就不懂了。自己可以躲避自己的。”
龙婷婷道:“什么意思?”
叶阳子道:“人都有形脉,无论男人、女人,也无论大人、小孩,不沦他长得高、矮、胖、瘦,都有自己的形体。这形体看得见,摸得着;可入还是有头脑的,有思想的。每个人的头脑构造是一样的,但所想的事情千差万别,这就是常说的,各有所想。而这种头脑中所想的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有人想着、你整个人就活动起来,到你想去的地方去干各种事情,衣、食、住、行、游山玩水,打斗争雄、喜怒笑骂……去干各种随心所欲的事情。你干这些事情,形体的人还会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这种超脱形体的活动别人看不见、摸不着,你说有这种情景吗?”
龙婷婷被吸引了,点着头。
叶阻子道:“既然你承认这一事实,那躲避自己就不难理解了。”
龙婷婷道:“可我不明白,我干吗要躲避自己?”
叶阳子道:“恕我直言,最近这段日子,惠贤门的事你考虑得少了,更多的是考虑别的。”龙婷婷道:“我考虑别的什么?”叶阳子道:“父亲的仇报子,你的心轻松了,但惠贤门不是无事之门,各种事头绪繁杂,门内、门外又盘根错节,你能安全吗?但这些你不去多思、多想,因为你有了依靠。”
龙婷婷道:“这我承认,我是觉得有了依靠,有你和二位佛哥在,我省心多了。如果不是你和二位佛哥,父亲的去世,这惠贤门一天也存在不下去,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支撑起惠贤门的门面?对你,我当成兄长去信任,去敬仰!”
叶阳子道:.“这我知道。人,活在世上,谁都有个三灾两难的,谁能;保证就不求人?惠贤门有事,为朋友,为道义,我应该帮,尽力去帮,除此之外,我没别的想法。”
龙婷婷道:“叶阳大哥,你对惠贤门的情谊我龙婷婷领了。可我不明白,你对惠贤门是真心无二,还是有所保留?”
叶阳子道:“人要说实话,我自小不会说假话,我不为自己辩解,行动是表白。”
龙婷婷道:“我相信你,可我总觉得,你在全力帮助惠贤门之外,还有别的什么?”
叶阳子道:“我听明白了,你是说,我叶阳子有二心!”
龙婷婷道:“我没说你有二心,我是说你除了惠贤门的事,还想别的!”
叶阳子道:“当然想别的。世上的事是复杂的,许多事盘根错节,相互纠缠。想办好这件事,就得多想想别的事,前后、左右,上下全想好了,想透了,这件事或许才能办得好。”
龙婷婷道:“脑袋长在你身上,你想别的事我不管,可你想别的人,我就要管!”
叶阳子道:“我想别人,想谁?”
龙婷婷道:“谷云。”
叶阳子道:“我猜对了吧?你回‘魔洞’,就是躲避你自己。在新阳城,你看到那么热闹的婚庆场面,于是产生烦恼,你人回到了‘魔洞’,你的心回来了吗?没回来!不然你就不会烦恼,不会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
龙婷婷道:“我是对自己生气,对自己发火。”
叶阳子道:“这我承认,但对自己沤气也是外界引发的哇!”
龙婷婷道:“叶阳大哥,你别扯那么远,说那么多,我只向你一句:你和谷云。”
叶阳子道:“婷婷,你别用这种审讯人的口吻行吗?”
龙婷婷道:“我没审问你,我只要你说清楚。”
叶阳子道:“我可以说情楚,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谷云是我朋友……
龙婷婷道:“朋友?”
叶阳子道:“对,朋友,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龙婷婷道:“你,心上到底有谁?”
叶阳子道:“谁都有,你,云ㄦ二位佛哥,毛曲先,还有别的朋友,数不过来呀!”
龙婷婷道:“谁的分量重呢?”
叶阳子道:“都—样重,一样轻。”
龙婷婷道:“叶阳大哥,我不明白,你为啥和谷云那么亲近?谷云是高弟门铁腕掌柜谷雨的女ㄦ,高弟门和惠贤门是冤家对头,你与谷云那么亲近,怎么解释?”
叶阳子道:“不,你想错了,想到邪路上去了。屈门先生在高弟门,我们口口声声要救出先生,怎么救呢?救人就摸清情况。情况要摸清,就得找知情人,云儿是谷雨的女儿,她知道的当然比我们多,比我们清楚。这与我们有益而无害啊!况且云ㄦ是个很善良、坦诚的姑娘!”
龙婷婷道:“不许你夸她,更不许你亲近她!”
叶阳子道:“婷婷,你又说错了,接触,议事怎么能说成是亲近?”
龙婷婷脸一红,问道:“你心里直的没她?”
叶阳子道:“婷婷,你怎么老说错话?实话对你说吧,云儿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
龙婷婷道:“她爱谁?”
叶阳子道:“我知道,但不能说。”
龙婷婷道:“为什么?”
叶阳子道:“每个人都有不愿让别人知道的隐私。我们应该尊重别人的隐私,保护别人的隐私。”
龙婷婷道:“你骗人!”
叶阳子道:“我不骗你,也不会骗你。云儿的确有自己的心上人,她爱得很深,很热烈,但也爱得很苦。她的心在流血,我们怎忍心去伤害一个善良的心呢!”
龙婷婷道:“你怎么知道?”
叶阳子道:“婷婷;你别问了,问来问去还是个谜。”
龙婷婷道:“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叶阳子道:“难得糊涂嘛!有些事情要清,有些事情要糊涂,不能事事都清楚。”
龙婷婷道:“好吧,我就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吧。”
叶阳子道:“救屈门先生事大,不能糊涂,事情多着呢,咱们走吧!”
龙婷婷道:“不穿衣服怎么跟你走?你想看姑娘穿衣服吗?”
叶阳子转身出屋。
龙婷婷下榻、穿衣,在心里道:“畦,真是个正人君子,就是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