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为君作嫁
杨飞醒来之时已是夕阳斜下,而姚柳青早已不知去向,他本倒伏在床头,此刻却好端端的睡在榻上,不觉心中大惊,慌忙自床上爬起,幸好身上衣物一件未少,摸摸怀中,紫气秘笈亦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不觉轻笑起来,怎么自己似将姚柳青当成女sè狼。
正yù开门而出,小丝恰好端着一碗药汤行了进来,二人差点撞个满怀,小丝“啊”了一声,向后仰去,还好杨飞眼明手快,将她轻轻扶住,小丝俏脸已是通红,轻轻挣脱,回过神来,微露喜sè道:“公子,你总算醒了,老爷还在前厅等着你呢。”
“老爷。”杨飞不觉一怔,方想起她口中的老爷便是姚昭武,反问道:“姚大人回太原了么?”
小丝点头道:“老爷在一个时辰前便回到府中,见公子未醒,便吩咐奴婢若公子晚膳之前还未醒来,就让奴婢叫醒公子,奴婢正不知如何开口,未想公子却先醒了,这不奴婢还端来醒酒汤与公子解酒。”
杨飞愕然道:“姚大人来过这里么?”
小丝摇头道:“这倒没有。”
杨飞松了口气,想起一事,只觉难以启齿,yù言又止,小丝见此情形,含笑道:“公子可有何难言之隐,不妨对奴婢明言?”
杨飞犹豫了一下,方道:“你家小姐是何事离去的?”
“小姐?”小丝愕然道:“小姐来过此处么?”
“我明明…”杨飞本yù说我明明扶着青青来到此处,你为何说她没来过,难道我在梦游,忽瞥见小丝眼中掠过一丝狡诈之sè,顿时恍然大悟,这小妮子故意说姚柳青未曾到过此处,便是为了保全她的名节,他乐得如此,顺水推舟道:“小丝姐姐你看我酒喝多了,脑子里面稀里糊涂的,连青青来没来过都记不大清楚。”他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本答允梅云清不再对其他女子油嘴滑舌,犹自不觉唤作小丝姐姐。
小丝闻得杨飞如此之快便会过意来,对杨飞唤她小丝姐姐也未在意,轻笑道:“那公子快喝了这碗醒酒汤,自会清醒许多。”
杨飞接着一口喝光,大叫道:“好酸,好酸。”
小丝微笑道:“醋能解酒,奴婢在这里面放了不少醋。”
杨飞笑道:“多谢小丝姐姐的醒酒汤。”心中却道老子最近醋还喝得少么?
小丝啐道:“公子又瞎喊了。”
杨飞哈哈大笑道:“不是小丝姐姐,那是小丝妹妹好不好。”大笑声中,同小丝向前厅行去。
姚昭武一身便服,正在椅中闭目养神,见了杨飞一副惨状,愕然道:“云飞这伤是哪来的?”
杨飞忙捂住鼻子,支吾道:“方才不小心跌了一跤,碰到鼻子,便成了这副模样。”
姚昭武见他言词闪烁,似在说谎,心念稍转,大喝道:“来人哪!”
小丝自厅后匆匆奔了出来,神sè慌张道:“老爷有何吩咐?”
姚昭武沈声道:“云飞公子这伤是怎么弄的?”
小丝瞧瞧杨飞,垂下头去,轻声道:“奴婢不大清楚。”
姚昭武冷哼道:“胡说,你今rì不是一直在服侍云飞,怎会不知道?”
“这个,这个…”小丝急得直掉眼泪,又不好说是姚立志所为,杨飞瞧在眼中,心中不忍,解围道:“大人,这是令郎所为,小丝她也是不便相告。”
“什么?”姚昭武霍然站起,容颜似苍老许多,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向小丝低声道:“你先退下吧。”
小丝应了一声,拭了一把泪水,急急退了出去,杨飞轻叹一声,他虽早有意让姚昭武教训姚立志一顿,但见得姚昭武如此神情,心中大是不忍,柔声安慰道:“其实立志兄他只是一时冲动,云飞也有不是之处。”他虽自承不是,心中却早已将姚立志从里到外骂了一遍。
姚昭武怒气稍缓道:“这逆子是如何与云飞发生冲突的?”
杨飞便将事情经过从头至尾又说了一遍,为了不再激怒姚昭武将姚立志调戏良家妇人说成了二帮人发生口角方打斗起来,还有便是为了掩饰身份将自己的师兄说成了朋友。
饶是如此,姚昭武仍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喝道:“这逆子越来越过份了,看我不打断了他两条狗腿,看他还敢不敢横行无忌。”
杨飞心中大叫痛快,口中却佯道:“大人切不可如此,立志兄怎么说也是大人的独子,若是如此,姚家岂非后继后人。”心中却道幸好我还未将姚立志离家之言说与你听,否则你还不气绝当场才怪。
姚昭武咬牙切齿道:“宁可绝,不可邪!”他此时气息不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
杨飞忙扶着他,轻拍着他后背,柔声道:“大人切不可太过激动,伤了身体。”
姚昭武大有深意的望了杨飞一眼,面上稍露笑意道:“得知云飞安然无恙,老夫真是老怀大慰。”
杨飞大拍马屁道:“大人并非老怀,而是少怀。”
姚昭武道:“老夫今年五十有六,怎能不认老?以后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杨飞心想既然拍马屁,就要拍得舒舒服服,心中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典故,媚笑道:“古时姜子牙八十才…”至于做什么官,一时想不起来,只知道是一个比皇帝还要威风的大官,只得含含糊糊带过道:“大人功高盖世,必可与姜子牙相提并论。”
姚昭武自嘲道:“我姚昭武不过官居从三品,较之姜子牙差了十万八千里,云飞此比可是大大不对。”
杨飞马屁拍在马腿上,大是尴尬的干笑道:“大人过谦了。”
姚昭武肃容道:“此次剿灭吕梁群盗,云飞你居功至伟,本官已禀告布政使大人提升你为百户,暂代千户之职,在我属下听命。”
“这个…”杨飞虽打过一仗,可从未想过要去从军,更何况是当什么百户,千户,嗫嚅道:“云飞留守祈州,却将祈州丢,愧对大人,不敢受此官衔。”
姚昭武微笑道:“此战之罪也,云飞你以区区不到八百兵马,力敌贼寇,自是难以坚守,何况你还以疑兵之计,拖住朱阳和那毒娘子,使本官及时攻入城内,全歼这伙山贼,此战首功之臣若非云飞,怎能令人信服?”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可知暂代之意,只要你表现尚可,就可极快升掇,你可知道陈千户从士卒到千户足足用了十多年,你还不满意么?”
杨飞闻言心中得意之极,见推之不过,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提拔之恩,云飞铭记在心。”心中却想若见到势头不妙,大不了弃官而逃就是。
姚昭武哪知他心中所思,和声道:“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云飞何必如此客气。”
杨飞心中突的一跳,姚昭武此言何意,正自纳闷之时,只闻得姚昭武道:“你和青青的事信义已和我说过了,方才你送…”
杨飞心知陈信义必添油加醋对姚昭武说过他与姚柳青之事,心中大骂那个多管闲事的陈信义,连连摆手道:“大人莫要误会,我和青青毫无瓜葛。”
姚昭武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过便是做过,何必不承认,云飞你出身贫寒,老夫并非讲究门第之人,不会反对将青青嫁与你。”
杨飞心想你不反对,我可要反对,我明明跟她毫无情义,你们偏偏喜欢将我与她二人凑在一起,难道乱点鸳鸯很有趣么。
姚昭武见他神sè犹豫,还道他在想自己的妻子,便道:“云飞你的原配犯了死罪,不提也罢,青青也不会介意此事。”
杨飞心道她可不是不会介意,而是大大介意,你这个做老子一点都不知道女儿的心事,还以为曾跟一个相识不到一rì的男子共处一室便要非嫁他不可,若是说出此事,对姚柳青可大大不妙,可若是不说,自己可大大不妙,死得不惨不堪言。
姚昭武见他默然不语,只道他不好意思,又道:“你也见过我那逆子,我姚昭武有子如此,有等若无,云飞你孤苦一人,不如入赘我门下,当我半子如何?”
杨飞未想他越说越来劲,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若说不行,岂非当场给他难堪,他思来想去,只好将此事推到姚柳青身上道:“不知青青意下如何?”
姚昭武道:“此事我自会对她说,想来无甚问题,云飞你无需担心,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杨飞见他语中毫无转寰余地,心中大急,“这可不行”之言本yù脱口而出,但转念又想自己此间事了,便逃之夭夭,姚昭武难道还天涯海角的去找自己这个女婿不成,何必现在得罪这个大恩人,他心中既有此念,便佯作欢喜的点点头道:“多谢大人成全。”
姚昭武又道:“杨大人在府中设了庆功宴,云飞晚间随我一起去。”
杨飞倒是极想去见识一下大场面,不过想起自己此刻尊容,哪见得了人,不由苦笑道:“大人,你看我这副模样能去么?”
姚昭武一想起姚立志,便虚火上升,不由怒骂道:“我必会责罚那逆子为你出气。”顺了顺气,沉吟半晌又道:“我们本是武官,不必太过苟此小节,你就说这伤是在祈州之战中所负。”
杨飞心想你让我撒此弥天大谎,既可显得部下英勇,又可免得外人问起得知是你儿子所为,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两全其美,姜果真还是老的辣,不过如此谎言对自己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忙不迭点头道:“大人指点得极是。”
姚昭武道:“我已吩咐下人为你订作几套衣物,你下去试试,再去看看青青。”
杨飞心道要我去看她不是自讨没趣么,但姚昭武为他设想得如此周到,杨飞心中甚是感激,点头道:“多谢大人,云飞暂且退下了。”
姚昭武道:“快去快回,我在此等你。”
杨飞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退出厅外。
小丝侯在门外,含笑道:“公子你是不是要去看小组。”
杨飞点点头,反问道:“刚才大人的话你都听见了?”
小丝微微一笑,裣衽一礼道:“恭喜公子,不,应该说恭喜新姑爷。”
杨飞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小姐的心思,还恭喜什么?”
小丝忽尔神sè黯然道:“小姐和丁公子今生有缘无份,梅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口吻倒与杨飞一模一样。
二人此刻已至一间房前,小丝道:“前面那间便是小姐的闺房,公子自己进去吧。”言罢,施了一礼急急奔了开去,显是不想掺合到这尴尬情形之中。
杨飞心想此事早晚得向姚柳青说清楚,便硬着头皮敲响房门,房内传来姚柳青慵懒的声音道:“梅大哥,进来吧。”
杨飞心中大奇,为何她知道门外便是自己,推门而入,房内光线颇暗,隐约可见姚柳青侧卧榻上,托着香腮,含笑望着自己。
他未想进门便是这么一副美人侧睡图,不觉心中一荡,强自摄定心神道:“青青你还好么?”
姚柳青嫣然笑道:“小妹中午喝多了酒,多谢梅大哥送我回来。”
杨飞忙道:“不用客气。”想起此来目的,犹豫一下,方道:“刚才你爹说,你爹说…”他支吾半天,难以启齿,深吸口气,大著胆子道:“你爹说要将你许配给我。”
出乎他意料之外,姚柳青毫无惊奇之意,反叹了口气道:“我爹为何老想把我嫁出去。”
杨飞闻得她言语之中殊无反对之意,不觉愕然道:“青青你不反对这门亲事么?”
姚柳青娇笑道:“我反对也没用,我爹会听我的么?”
杨飞叹了口气道:“难道你真的想嫁给我?”
“我…”姚柳青俏脸上的如花笑容忽尔凝滞,两颗珠泪滴落床襟,忽尔伏在床头放声痛哭起来。
杨飞急急行了过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心道女人心海底针,当真不可捉摸,刚才还欢言笑语,现在却失声痛哭。
姚柳青半晌方抬起头来,轻声道:“梅大哥,你可不可以帮小妹一个忙。”
杨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姚柳青微展笑颜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皮。”见杨飞点点头,方道:“我答应嫁给你。”
杨飞闻了此言,差点昏倒当场,心想你答应嫁给我,我可没答应娶你,正在疑惑间,只闻姚柳青又道:“自我十六岁起来家中前来提亲之人不知凡几,无非是看中我爹的权势,尤其有一个人令青青很是讨厌,青青不想再过这种rì子了,梅大哥,你也知道爹绝对不肯让我嫁给丁大哥,丁大哥也无意娶我,梅大哥,青青知道你心中另有所属,你可可否和我做个有名无实的夫妻,青青也想看看丁大哥若是知道我嫁人了会有何反应?”
杨飞心中苦笑,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若是让梅云清知道此事,和她的亲事立马告吹,若是让梅兰知道了,只怕会将自己倒吊起来,折磨至死,还有那毒婆娘,若是让她得知,会立时发动蛊毒,让自己死得苦不堪言。
姚柳青见他面有难sè,叹了口气道:“算了,那青青去跟爹说此事就算了吧。”
杨飞见她楚楚可怜之态,一时脱口而出道:“我答应你便是。”
姚柳青面露喜sè道:“多谢梅大哥,青青一定会对你那未婚妻有所交代。”
杨飞忙道:“不必了,我自会对她解释。”心中却道你别越帮越忙就好。
姚柳青怔了一怔,垂首轻轻道:“梅大哥,我们若是成亲以后,青青绝对不会妨碍你与其他女子来往,希望梅大哥也不要阻挠青青与丁大哥之事。”她自知此事极是尴尬,故而说得极是小声。
杨飞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心中却如打翻了醋瓶子,心道你既嫁与我,别人看来你便是我的老婆,若还与那姓丁的勾勾搭搭,不是摆明给顶绿帽子给我戴么?不过他既打定主意开溜,这顶绿帽子多半落不到他头上。
姚柳青大喜,柔声道:“多谢梅大哥,青青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大哥,你虽然有时候有些轻浮,但心地很好,不象丁大哥,他凡事率xìng而为,不讲情面,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杀了一个向他苦苦哀求之人,连我求情他也不允。”
杨飞道:“那你为何还如此喜欢他?”心中却道好险好险,还好没碰到那姓丁翻脸无情之时,下次见他一定得躲得远远的。
“不知道。”姚柳青反问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杨飞摇摇头,瞧瞧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而小丝不知何时在外室放了一盏油灯,他忽想起姚昭武所说之事,忙道:“青青,你爹要我一起去布政使大人府中赴宴。”
姚柳青道:“那梅大哥你快去吧。”
杨飞应了一声,急急退了出去,姚柳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神sè黯然,长长叹了口气。
换上那套杭绸jīng制而成的衣物,杨飞只觉容光焕发,来到前厅,姚昭武见了他,满满脸笑容道:“青青如何说?”
杨飞心中苦笑,佯作欢喜道:“青青答应嫁给云飞。”
“真的么?”姚昭武大喜道:“我还怕这丫头害羞不肯答应,以前好多人前来提亲她都不允,连布政使大人的公子也拒之门外,还与我大吵了一场,这次竟肯答应你,可见她真的很中意云飞你,你以后一定得好好待她。”
杨飞恭声道:“是,大人。”
姚昭武板起脸道:“你还叫我大人。”
杨飞心中暗叹,忙改口道:“是,岳父大人。”
姚昭武哈哈笑道:“这样才对。”顿了一顿,肃容道:“在府中你可如此称我,不过到有人之时,云飞你仍需以上司之礼称我。”
杨飞点头道:“是,是。”心中却道如此最好,你以为我很想喊你岳父么?
姚昭武微笑道:“晚宴之时我自将太原大小官员介绍给你认识,于你今后仕途必大有好处,还有便是切记不可失了礼数。”
杨飞唯唯应诺,将不快之事尽数抛之脑后,志满意得的随姚昭武乘轿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上浩浩荡荡向布政使府进发。
布政使前车水马龙,山西大小官员尽数到场,姚昭武指了指门口一个六旬上下的身着便服的老者对杨飞轻声道:“那位便是山西布政使杨同德杨大人,与我私交甚笃,云飞你先与我去拜见他。”
杨飞见他架势,知其是个大官,便点点头,随姚昭武下轿行上前去。
姚昭武老远便揖手道:“杨大人,下官来迟,让大人久等了。”
那杨同德满脸堆笑道:“姚老弟太客气了。”望了一眼他身畔的杨飞,见其与姚昭武神形亲密,不觉愕然道:“他是何人?”
姚昭武笑道:“他就是下官曾向大人提及的梅云飞,大人可还记得?”
杨同德道:“当然记得,rì间你还向我提及要提拔他为百户。”
杨飞见机行事,向杨同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梅云飞见过杨大人。”心中却想你也杨,老子也姓杨,你当大官,老子却是个小混混,为何我们的命差这么多。
姚昭武含笑道:“小女青青已许佩于云飞,以后还请大人多多教诲于他。”
杨飞心中愕然望着姚昭武,他难道有个女婿便要众所周知,将来若是自己逃之夭夭,他如何下台,思及此处,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杨同德面上微现异sè道:“姚老弟太客气了,云飞小小年纪,立得大功,果真英雄出少年,又得老弟慧眼相识,今后前程不可限量。”
杨飞忙恭声道:“多谢大人夸奖,云飞愧不敢当。”
杨同德笑道:“姚老弟得此佳婿,当真可喜可贺。”
这时一位与杨飞年纪相若,却英伟俊朗许多的少年自门内行出,向姚昭武道:“姚叔叔,你刚刚和爹在说什么?”
姚昭武含笑不答,只闻杨同德喝叱道:“飞儿,你怎可如此无礼。”
杨飞突的跳了一下,心想这家伙看来是杨同德之子,莫要跟自己一样,也叫杨飞吧?他心念一转,向那少年揖手道:“小弟梅云飞,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叫飞儿的少年仍是毫无所觉,指着杨飞道:“爹,这小子是谁?”
杨同德望着姚昭武,大有深意道:“此次姚总兵剿灭吕梁山贼,他应居首功,你姚叔叔已将青青许配于他。”
“什么?”那少年霍然转首望向姚昭武,见他微微颔首,方才死心道:“这小子贼眉鼠眼,面目可憎,穷气未脱,凭什么娶青青?”
杨飞心中大骂,仍面不改sè的笑道:“云飞无才无德,家徒四壁,什么也无,凭的只是是对青青的一颗赤子之心。”
杨同德拉下脸来,沈声喝道:“飞儿,你太放肆了。”那少年并不买账,冷哼一声,转身奔进厅内。
杨同德向杨飞含笑道:“方才是犬子杨云飞,与云飞你名字相同,不过比起来却差得远了。”
杨飞忙道:“不敢当,大人说的哪里话。”心中却想,这小混蛋取个名字为何要跟老子差不多,将来别被人当成他才好。
杨飞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姚昭武点点头,见杨同德行入府内,对杨飞低语道:“若是杨云飞找你寻畔,你得万分忍耐,不可与他冲突。”
杨飞点头道:“云飞晓得。”
姚昭武微微一笑,二人相偕入内。
布政使府内果真气势非凡,仅宴客大厅便可摆下数十桌之多,此刻偌大的大堂之中摆了二十余桌酒宴,热闹非凡。
最上首的主桌坐的自是杨同德,姚昭武亦与他同桌,坐在杨同德下首,而杨飞伴在他身畔,那个杨云飞正坐在他对面用杀人眼神瞧着他,杨飞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杨飞环目四顾,蓦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差点叫出声来,离在他不远坐着的不正是南宫俊,他什么时候也来太原,杨飞思起南宫燕来,心想呆会再将这娇娇女交还给他,免得再麻烦自己。
南宫俊早就瞧见杨飞,但杨飞面目大变,又与姚昭武一同入内,差点认之不出,此刻见他神sè,方确定是他,便向杨飞轻轻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杨飞亦轻轻点了点头,还了个礼,忍不住向姚昭武轻声问道:“大人,今rì不是说庆功宴么,为何三教九流什么人也有?”
姚昭武低声道:“杨大人行事,一向喜欢如此,你不必太过在意。”
主座的杨同德站了起来,咳嗽一声,厅内立时静了下来,只闻他高声道:“托圣上鸿福,此次姚总兵姚大人亲自出马,便一举剿灭在山西横行多年的吕梁山贼,力毙贼首朱阳,除了咱们山西的一大祸患,本官谨代山西百姓敬姚大人一杯。”
姚昭武忙起身站起,连声道:“杨大人太过誉了,下官怎敢当此大功?”
席间之人亦一片歌功诵德之声,杨飞见得此景,心道这官府之人难道都靠拍马屁升官发财,自己不去当官真是太可惜了。
杨同德满饮一杯,又道:“此次剿匪,还有一个小英雄,便是这位…”
他含笑指着杨飞,众人目光一时都瞧向他,杨飞一时不知所以,正在诧愕间,只闻得姚昭武低语道:“杨大人在说你。”
杨飞从未在这么多大官面前受此瞩目,不觉心惊胆寒,颤颤兢兢的慌忙站了起来,赔笑着行了一礼。
杨同德此刻方接着道:“梅云飞梅公子,他文武双全,此战之中,出谋献策,力斩贼首,应居首功,来人哪,将朱阳首级呈上来。”
杨飞心道老子怎么打得过朱阳,明明是陈信义干掉的,斜眼瞥向姚昭武,见他稍露得意之sè,心知必是他的意思,那陈信义想必也不会来找自己麻烦,思及此点,心中大安,便泰然受之。
早有两个亲兵奉上一个木匣,在堂下打开,果然便是封存得妥妥当当的朱阳首级,在座一些武官吃过他的大亏,有的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杨飞定下心神,高声道:“朱阳武功厉害得紧,云飞只是一时侥幸得胜,连鼻子都被他一拳打塌了,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飞忍不住又瞥了姚昭武一眼,见他满脸赞赏之sè,心知自己说得毫无差错,心中方安,心想千万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才好。
他抢了杨同德的话头,杨同德并不以为忤,反含笑道:“云飞奋勇杀敌,受了此伤,本官代朝廷赐他五千两纹银抚恤金。”
杨飞在临汾贪污的五千两捐款还只用了一小半,此刻又闻得有五千两,心中自是大喜,但他深知为人处事不可太过贪功之理,忙施礼道:“多谢大人,云飞自知此战并未立得多少功劳,不敢受此封赏,敢请大人将这此银子赏给三军,抚恤那些英勇阵亡的将士。”
杨同德哈哈笑道:“云飞少年英雄,立了大功却不贪功,怪不得姚大人肯将爱女许佩于你。”言罢,大有深意的望了身畔杨云飞一眼。
众人尽皆哗然,姚柳青容貌虽在太原不算数一数二,但厨艺却声名远播,太原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娶回家那可有口福了,都不觉羡慕起这杨飞这小子来。
杨飞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心道你们非要将此事宣扬得天下皆知么?那老子将来跑路怎么办?
南宫俊亦愕然望向杨飞,这小子不是梅云清的未婚夫么,怎么又找了个老婆?
杨云飞冷冷哼了一声,蓦地站起,高声道:“梅云飞,你既然杀了朱阳,武功当然不弱,可敢与杨某一战。”
在场不少人知道杨云飞与姚柳青之事,他挑战梅云飞,必是为了姚柳青,这杨云飞年纪虽轻,武功之高,在太原城未逢敌手,心知马上便有好戏可看,不觉大叫过瘾。
杨飞虽不知杨云飞武功如何厉害,但他自家知自家事,他武功太怎么差也差不过自己,心中苦笑自己又多了一个情敌,不过就数这次最不情不愿,莫名其妙,忙揖手道:“杨兄,此刻是高兴之时,动刀动枪的恐怕不太好吧?”
杨同德喝道:“飞儿不可太过放肆。”他虽在喝斥,言语之间,却并无太多阻扰之意,只因他曾向姚昭武提亲,姚昭武未允,杨同德亦存爱子与杨飞一较高下之心。
杨云飞心领神会,横眉道:“梅云飞,你不敢么?”
谁让他自夸杀了朱阳,杨飞现在是骑虎难下,若是不战自己哪还有脸见人,立马打回原形,英雄变成狗雄,心念急转,正不知如何是好,只闻得姚昭武道:“云飞身上尚有旧伤未愈,不益动手,不如改rì如何?”
杨飞闻言心中大喜,恨不能抱上自己这个便宜丈人亲上一口,自己托伤不战,既可保全颜面,又可暂避其锋,姜果真还老的辣,为何自己想不到。
杨云飞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我二人都不使内力,只以招式相较如何?”
姚昭武道:“如此甚好,不伤和气。”他也老早想瞧瞧杨飞的武功如何。
杨飞心中苦笑,环目四顾,见得众人皆是看热闹的神sè,只南宫俊点头表示鼓励之意,心知今rì此战逃避不了,豪气陡生,大声道:“杨兄,小弟答允你便是。”
杨云飞心中嘿嘿冷笑,他对自己武功自信之极,瞧杨飞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内行人一瞧便知他武功不高,自己虽不能当场要了他的命,也要让他当场出糗,吃吃苦头,他心中大快,喝道:“梅兄使什么兵刃?”
杨飞闻得还要使兵刃,心中道糟,只得硬着头皮道:“使剑!”韩先生赠与他的那柄剑尚在太白居中,并未带在身畔。
杨云飞笑道:“小弟也使剑。”顿了一顿,又高声道:“来人哪,去兵器库随便找两柄剑来。”
杨同德忽道:“且慢,眼下较量只是助兴,不过真刀真枪的,去拿两把木剑来。”
杨飞心道还好还好,木剑再怎么厉害也要不了他的小命,心中稍安。
半晌功夫便有人呈上两柄木剑,杨飞与杨云飞二人一人持了一柄,来到后庭之中,此处地势开阔,无甚阻隔之物,数十个仆人持着火把,将场中照得灯火通明。
杨云飞不丁不八,随意之极的站在场中,向杨飞低语道:“姓梅的,今rì本少爷要你好看。”
杨飞毫不客气道:“杨兄,不怕今rì出糗的是你自己么?”
杨云飞冷冷哼了一声道:“凭你那三脚功夫佩么?你以为青青是因为你武功高才嫁给你的么?”
杨飞斜斜摆了归云剑法的起手式,轻笑道:“小弟自知武功浅薄,但较之杨兄尚要胜了一筹。”他闻得韩先生说过动手过招最忌心浮气燥,只盼激怒杨云飞,自己便可占得不少便宜。
杨云飞冷哼一声道:“本少爷一个小指头就能打赢你。”二人方才数语声音甚低,仅二人可闻,杨飞正yù反唇相讥,杨云飞忽高声道:“剑乃万兵之宗,梅兄剑法不凡,小弟领教高招。”言罢,也不招呼,一剑便向杨飞刺来。
杨飞见他剑式甚疾,话完剑至,他招架不及,只得斜身闪过,杨云飞似早知他,木剑横拍在他身上。
“哎哟。”饶是杨飞早运起紫气神功护体,亦疼得叫出声来,怒目相瞪道:“杨兄不是说不用内力的么?”
杨云飞没想他输了一招,反来责己,自己方才只用了三成内力,就没想到这家伙痛成这副模样,心中大怒,若是不用丝毫内力,那还打什么,他不好食言,只得忍气吞声道:“小弟第一剑尚未注意,以后定不会用内力了。”
杨飞也不待他话说完,一招“白云出岫”便向他攻去,招式之间亦毫不客气用上了紫气神功。
杨云飞未想他如此不要脸面,趁机偷袭,一句话尚未说完,杨飞木剑剑尖已至胸前,还好他身手极快,木剑斜挡,堪堪架住,他不敢再用内力,落了杨飞口实,哪知两剑相交,虎口一麻,木剑差点震飞开去。
杨云飞正yù大声喝问,杨飞又一招“白云出岫”攻来,他已有防备,哪会再吃此亏,木剑抖起数朵剑花,不便格住杨飞剑式,还化守为攻,攻向杨飞周身一十二处大**。
杨飞不假思索,使出归云剑法第二式“云山雾隐”,此招恰为守势,堪堪将杨云飞攻势格住,他连接两招,只觉杨云飞武功不过如此,再变“行云流水”,他招式之间,早将紫气神功融会贯通,不觉使将出来,木剑之上附着一道淡淡的紫气,在火光之下,隐约可见。
杨云飞眼中掠过一异sè,收起轻敌之心,木剑信手挥出,每一剑都恰好格住杨飞,二人都使上内力,格到第一十八剑之时,那两根木剑再也抵受不住,生生折断。
二人怒目相瞪,齐齐大喝一声,双掌一齐挥出,四掌相交,只见尘土飞扬,掌风四溢,待得平静之时,二人已然分开,场中却又多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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