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出谋献策
杨飞心念电转,官军既已至城外,此刻逃走已然太晚,若是留下只怕死得更惨,只怪自己做英雄做过了头,又太过贪财,方逼到这个尴尬情形,得想法逃过此劫才行,自己白rì到尧庙诚心上香,可到现在仍未转运,否则怎会在自己正chūn风得意之时会遭此一劫。
王掌柜猜知他所思,低声道:“那匹黄膘马便在后衙,老弟可趁官兵未来之时骑它从后门逃走,以它的脚程,必追你不上。”
杨飞颇为感激的望他一眼,若真就此逃走,恐怕会牵连于他,甚至有杀身之祸,再说张涯此刻正对自己虎视眈眈,怎会让自己逃走,忽然瞥见张涯满脸得意之sè,心中一横,高声道:“张捕头。”
张涯佯笑道:“梅英雄有何事?”他说此话时满是嘲讽,殊无恭敬之意,心想看你这臭小子还能得意到几时。
杨飞冷哼道:“同我出城迎接大军。”
张涯怎会想到杨飞不但不逃,还要送上门去,不觉愕然点头应道:“好。”
领兵而来是太原总兵姚昭武,此人年约五旬,素有智计,前几次围剿朱阳并未出马,以致无功而返,此番亲自出征自是想一举击溃朱阳这伙盘踞吕梁宛若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的山贼。
姚昭武骑着高头大马,望着跪伏于地的杨飞问道:“你便是临汾百姓所说的梅云飞?”
杨飞高声应道:“是的,大人。”
姚昭武微笑道:“你先起来。”
杨飞这方才站起道:“多谢大人。”
姚昭武又道:“本官听闻此次朱阳退走是你之功。”
杨飞道:“小的哪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一时侥兴,方才惊走朱阳,若非那朱阳早知大人会率大军亲来临汾,亦不会急急逃窜。”他此言极妙,既捧了自己,又拍了姚昭武的马屁。
姚昭武见杨飞竟将功劳推到他头上,心中大悦,笑道:“你年纪轻轻却不贪功,真是难得,若是为官,将来必前途无限!”
杨飞见这姚昭武似对自己颇有好感,心中大喜,媚笑道:“托大人吉言,小的若能在大人手下当个小兵,便此生无憾了!”
姚昭武越听越是喜欢这小子,颇为赞许道:“以你的武功胆识当个小兵岂非太过委屈。”
杨飞忙道:“小的在大人手下做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
杨飞这招马屁绝技百试不爽,姚昭武身为朝廷三品大员亦不能幸免,他听得挽着胡须呵呵呵大笑,满脸和sè道:“你若真的想到本官手下做事,本官倒是可以考虑。”
杨飞闻言吓了一跳,心知自己马屁拍过了头,这姚昭武若真的看上自己,非要自己在他手下当兵岂非糟糕之极,如果真的去做一名小卒,即便官运亨通,也谈不上天下第一高手,更别说娶天下第一美人了,连忙扯开话题道:“大人,这里风大露寒,还请大人暂且先到县衙歇息,再行商议讨伐朱阳之事不迟。”
姚昭武点点头,命偏将领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带着一队亲兵同杨飞行向县衙。
杨飞在前引路,姚昭武骑马缓缓而行,忽然问道:“听说你是临汾县衙的衙役?”
杨飞还未回话,早yù进言的张涯见姚昭武同杨飞越说越是投机,再说下去这姚昭武对杨飞看上眼了,哪还会追究他什么罪行,此刻终觅得插言之机,连忙道:“大人,他并非本县的衙役?”
姚昭武见张涯竟敢插言,颇为不悦的皱眉向杨飞问道:“此乃何人?”
杨飞狠狠瞪了姚昭武一眼,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大人,他是本县的捕头张涯。”
“这么说,他还是你的上司!”姚昭武愕然道:“为何他说你不是衙役?”
杨飞忙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小的回到县衙向大人细禀。”
姚昭武“嗯”了一声道:“张涯,你身为临汾县捕头,昨晚可曾为民一战?”
张涯闻言立时骇得面若死灰,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大人…”
姚昭武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于他,驭马行去。
杨飞跟着姚昭武快步行去,心中偷笑,心道张涯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想告老子的状,反倒现了自己的底,咱哥俩彼此都有把柄捏在对方手里,你若惹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张涯待得姚昭武行远,方才站起,差点便yù拔腿而逃,可再遭行人尽皆狠狠盯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逃到哪处,心中转念,只得硬着头皮向县衙行去。
众人回到县衙之时,王掌柜仍留在衙内,杨飞见了不由连使眼sè,意yù让他快走。
姚昭武已然瞥见王掌柜,见得他全然不似官府中人,不觉愕然道:“他又是何人?”
王掌柜不待杨飞回话,急急答道:“大人,草民是这临汾汾阳客栈的掌柜。”
姚昭武道:“这里是县衙,你又在此何为?”
王掌柜恭声道:“大人,这位梅英雄让草民在此帮忙打理帐务。”
“打理帐务?”姚昭武讶然道:“怎么临汾的库银未被那朱阳劫走么?”
王掌柜摇头道:“临汾的富户捐资安抚那些被劫贫民,都交给梅英雄一切听他作主。”
姚昭武道:“竟有此事?”
杨飞连忙道:“大人,百姓所请,小的一时推拒不过,方才应下,有愈规之处,请大人恕罪。”
姚昭武闻言释然,哈哈大笑道:“这等抚民善事,即便有不妥之处,本官亦不会怪罪于你,那临汾知县胆小怕事,弃百姓于不顾,临阵脱逃,临汾官府名存实亡,若非有你在此安抚百姓,临汾哪有本官一路所见那些百姓安居乐业,毫无被劫后惨景。”
杨飞跪礼道:“谢谢大人!”
姚昭武道:“你何必行如此大礼,起来说话。”
杨飞心中一动,心想这姚昭武正对自己极有好感,此刻若将在临汾之事和盘托出,他多半不会追究自己罪行,心念急转,立时道:“大人,小的待罪之身,不敢起来。”
姚昭武道:“你有何罪?”
杨飞一咬牙道:“张捕头所言不虚,小的确非这临汾的衙役。”
姚昭武初闻一愕,随即笑道:“原来是此事,虽说假冒官差于法不容,但事急从权,本官也不会定你有罪,你起来吧。”
杨飞仍长跪不起道:“小的还有一事欺瞒大人?”
姚昭武脸sè一沉道:“还有什么事?”
杨飞道:“小的非但不是衙役,还是一名待斩死囚。”
“砰”姚昭武刚刚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大惊失sè道:“什么?”
杨飞早知他会如此惊异,忙道:“其实小的是被那临汾知县冤枉的。”
姚昭武面sè稍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与我道来。”
杨飞便将那rì在客栈发生之事及被临汾知县冤枉之事一一道出,姚昭武听完,松了口气道:“若此事真如你所言,你确是被那临汾知县冤枉的。”
王掌柜亦跪禀道:“此事草民可以作证,草民便是那汾阳客栈的掌柜,当rì亲眼目睹此事。”
姚昭武亲手将杨飞扶起道:“此事本官自会与你作主,你该起来了吧。”
杨飞闻言大喜道:“大人可真是青天再世,明察秋毫。”言罢,这才站起。
姚昭武哈哈笑道:“你不用拍我马屁,本官是个武官,想管此事也管不了。”见杨飞面sè一紧,又道:“不过本官自会将此事面禀布政使大人,凭他与本官的交情,不会不卖这个面子与我。”(明朝官制,布政使秩正二品,总督一省军政要务,为最高地方长官)
杨飞虽不清楚布政使是啥子官,但见姚昭武言语间对他亦这般恭敬,自是知道这是一个极大的官衔,有姚昭武这么一句话,自己这个杀头之罪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忙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不过小的那妻子…”
姚昭武面sè一沉道:“你妻子毕竟杀了锦衣卫的千户,此罪重责难逃,你受此牵连,本官帮你脱罪已用天大的面子,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杨飞哪还敢替梅兰求情,唯唯应诺道:“是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今后大人若有差遣,小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昭武叹了口气道:“我那孽子若能似你这般年轻有为就好了,他年岁与你相仿,所作所为却教我痛心疾首。”
杨飞忙道:“大人将门虎子,令公子即便有所不及,来rì必也是一代将才。”
姚昭武笑道:“这马屁拍得好,你若身在官场必前途无量。”这已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杨飞老脸丝毫不红道:“小的句句出自真心,绝非吹捧。”
姚昭武哈哈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连我这久居官场中人也不如你。”忽然瞥见王掌柜仍跪在地上,方道:“王掌柜,你也起来,莫要再跪了。”
王掌柜道:“谢谢大人。”言罢,方才站起,又道:“大人,梅英雄,天sè已晚,此间若无草民之事,草民便先回去了。”
姚昭武颔首道:“那你回去吧。”
王掌柜又望了杨飞一眼,见他满目感激之sè,向二人一揖手,转身离去。
杨飞忽道:“小的去送送王掌柜。”见姚昭武点点头,这方才追了出去。
王掌柜似早知杨飞会跟来,并未行远,对他笑道:“老弟,恭喜了,有姚大人为你作主,你的冤情便可昭雪了。”
杨飞行礼道:“这还得多谢老哥方才大力相助啊。”
王掌柜道:“咱们忘年之交,老弟何必如此客气。”言罢,忽然自怀中摸出一叠纸递与杨飞,他接过打开一瞧却是几张银票,数了一数竟有五千两之多,不觉愕然道:“老哥你这是何意?”
王掌柜道:“方才老哥我趁你出去之时将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换了这些银子,虽说少了一些,你也收下吧。”
杨飞老脸一红,呐呐道:“老哥,你这么做不是摆明让我贪污么?”
王掌柜笑道:“那些富户将银子交给你,其中意思谁不晓得,你也不必推拒了,再说你真跟那姚大人去了太原,只怕少不得要花银子打点打点,这些为官之道老哥倒是懂的。”
杨飞也不再推拒,将银票纳入怀中,方道:“如此便多谢老哥了。”
王掌柜道:“你切记不可得罪那姚大人,若他一时着恼,那可前功尽弃了,快回去吧,免得让他久等。”
杨飞点点头道:“老哥保重了。”
王掌柜微笑道:“你也要珍重,老哥祝你官运亨通。”
杨飞苦笑道:“我可没想要当官。”言罢,一揖手,方才转身回到县衙。
杨飞到了后厅,想起一事,忙道:“大人昨夜兼程自太原赶来,想必还未用晚膳,不如让小的为大人接风洗尘。”
姚昭武摇头道:“临汾刚刚遭劫,本官此去岂非落个扰民之罪,你还是吩咐厨下随便弄几样小菜即可。”
杨飞哪敢逆他之意,连连点头道:“大人爱民如子,小的差点让大人犯此大罪,小的这便让人去做。”言罢,退了下去,心中却自犯愁,这县衙中除了几个衙役,厨房哪会有人作菜,心念急转,叫来一名衙役道:“你去找间酒楼做些酒菜来,记得不可太贵,但要可口,速速送来,姚大人要用膳。”
那衙役见杨飞在姚昭武面前如此吃得开,哪还不乖乖听话的连连应是,慌忙奔去弄酒菜去也。
杨飞回到后厅之时,姚昭武仍慢条斯理的在那品茶,忙展颜一笑道:“大人,小菜立马便到,请稍侯片刻。”
姚昭武微笑道:“你见过那朱阳,可知他是怎样一个人物?”
杨飞略一沉吟道:“小的只与那朱阳有过一面之缘,还过了三招,不瞒大人,小的不是他对手。”他非但不是朱阳对手,连那三招也应付得勉勉强强。
姚昭武沉思良久方道:“朱阳只是一介武夫,据探子回报,他有一个姘头,人称‘毒娘子’的姜依萍,为人极工心计,官军数年久攻不下有她大半功劳。”
杨飞不以为然道:“那毒娘子再厉害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大人此次亲自出马,自当将那朱阳和她一并拿下。”
姚昭武此次亲自领兵而来确有此意,闻得杨飞之言,不觉微露笑意道:“那依你想法,应当如何才能拿下这伙山贼?”
“这个…”杨飞心道此事应该由你来想,怎么落在我的头上,不过若真能一举拿下朱阳,便可为香儿报仇,思索半晌方道:“若是能先除去那毒娘子,再对付朱阳便容易得多。”
姚昭武笑道:“这也是本官想法,你可有法子除去那毒娘子。”
杨飞见姚昭武神sè间似有一丝诡笑,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骇然道:“大人不会让小的去刺杀那姜依萍吧。”
姚昭武颔首道:“本官正有此意,那毒娘子虽善使毒,身手却不高,以你的武功,对付朱阳虽力有不逮,去杀毒娘子却绰绰绰有余。”
杨飞呐呐道:“可是那些山贼都见过小的,只怕小的还没见到那毒娘子使即一命呜呼,再也不能回来见大人了。”
“这倒说的也是。”姚昭武顿了一顿,又道:“此事容后再议。”
“大人,千万不可让这小子去那伙山贼那。”张涯此时方匆匆自外面奔入,高声道:“他本是一名死囚,与那朱阳是一丘之貉。”
姚昭武面上寒光大盛,厉声道:“你说什么?”
张涯虽不知杨飞给姚昭武灌过什么**汤,见此情形,已心知不妙,骇得向后连步两步方道:“姚大人,梅云飞本是一名死囚,潘知县早已落案,他已认罪伏诛,大人切不可信他。”潘知县便是那临汾知县。
姚昭武冷哼道:“你可有证据?”
张涯见姚昭武面sè不善,心中大骇道:“梅,梅,梅云飞都已认供。”
姚昭武反问道:“案卷呢?”
昨晚朱阳来前,已派人暗中放火,将县衙烧去一半,那些案卷早已不存,此刻张涯哪里去弄,只得支吾以对道:“这个…”
“此事梅云飞早已对我明言。”姚昭武又哼了一声,方道:“他所犯之事都是潘知县诬陷,你还敢来对我胡说八道。”
张涯高声道:“大人怎可听他片面之词。”
姚昭武道:“你道本官不知潘知县所做之事,他平rì贪赃枉法,胡作非为,布政使大人早已有意将他落罪,此刻竟敢诬陷好人,昨晚又临阵脱逃,本官便先行免去他头顶乌纱,再行上报吏部。”
杨飞闻得连那狗屁知县有难,高兴得恨不能抱上姚昭武亲上一口。
张涯心知今rì姚昭武帮定杨飞,身上冷汗直冒,许久方道:“大人既是不信小人所言,小人便即告辞了。”
“你还想走,来人啊。”姚昭武忽大声高呼道:“将张涯与我拿下。”自一旁行出两名亲兵,二人极快用绳索缚住张涯。
张涯惨呼道:“小人所犯何罪,大人为何如此?”
姚昭武冷哼道:“你平素帮潘知县鱼肉百姓,见了山贼又不战而逃,依大明律历当斩,将人犯张涯下入死牢,来rì临汾新知县上任,交由他处决。”
杨飞心中偷笑,本yù出言讽刺两句,但见得张涯满目恨意,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张涯一阵“冤枉”声中,那两个亲兵将他带了下去。
用过晚膳,杨飞见姚昭武仍毫无倦容,只得陪他干坐。
姚昭武在厅中跺着方步行来行去,神sè极是焦燥不安,杨飞见他一言不发,也不好开口相询。
过了良久,一名亲兵手持一物匆匆奔来行了一礼道:“大人,探子密报来了。”
“快拿来。”姚昭武伸手接过,展开细瞧起来。
杨飞知此乃军事杨密,他不想惹麻烦,施了一礼恭声道:“大人既有要事,小的就先行告辞了。”
“不必了。”姚昭武挥手示意那亲兵退下方道:“你现在算是我的心腹,不必避嫌。”
杨飞闻言大奇,心道我与你不过相识短短两个时辰,怎么便成了你的心腹了,但姚昭武如此看得起他,心中却极是喜欢,忙道:“大人抬爱,小的不胜荣幸。”
姚昭武忽然道:“据探子回报,那朱阳昨晚离开临汾却并未返回吕梁,反向北行军,此刻已到霍州。”
杨飞哪知霍州在何处,又不知姚昭武此言何意,只得道:“那朱阳怕大人去端他的老巢,自然躲得远远的。”
姚昭武取来一张行军图,颇有耐心的指点杨飞道:“这是临汾,这是霍州,二者相距不过二百余里,霍州城较临汾还小,以他手下两千人马拿下自是不成问题。”
杨飞奇道:“小的不是听说他手下只有一千山贼么,为何又成了两千了?”
姚昭武叹了口气道:“边关连年战火,人困马乏,士卒疲备,逃兵自是不少,他们不敢逃回原籍,便落草为寇,朱阳手下不少便是逃卒。”
杨飞哪知这些秘事,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好一招围魏救赵。”姚昭武忽击掌赞道:“毒娘子心知本官此来志在必得,她若回老巢,必被本官一举击破,便来这么一招围魏救赵之计。”
杨飞道:“难道我们真要遂他所愿前去相救?”他言语间亦不知不觉将自己当成姚昭武心腹。
姚昭武道:“我若是不去增援,毒娘子便索xìng一直向北。”他食指在地图上向北挪去,指着一处,杨飞自是认得其上所标,骇然道:“太原。”
姚昭武颔首道:“不错,太原,时下鞑靼兵犯兰州,大同亦形势危急,太原本驻军四万,已有三万驰援大同,只留下一万守军,而此次本官为求一举歼灭朱阳,带来八千人马,太原此刻只有两千守军,和朱阳差堪相敌,可太原距霍州仅三百多里,快马半rì即到,毒娘子若使奇计,太原守将猝不及防,只怕太原不保。”他一口气说了一大篇,喝了一口茶又道:“太原若是失守,不但本官乌纱难保,人头亦会落地,更糟的是此事若传至边关,军心浮动,必会影响士气,那时更危及我大明江山,毒娘子自是知我会想及此点,不怕我不去增援。”
杨飞这才明白形势危急,又问道:“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我们便来一招将计就计。”姚昭武紧锁愁眉忽尔一展,高声道:“来人啊!”
一名亲兵匆匆行入道:“大人有何吩咐?”
姚昭武道:“传令下去,大军起寨赶回太原。”
那亲兵闻言不觉愕然,心想难道一大群人匆匆而来,便这么匆匆而归,但他哪敢多问,应诺一声,便即退去。
杨飞骑着被王掌柜涂得乌黑的黄膘马,身着一套匆匆赶制的铠甲,伴在姚昭武身畔,倒真成他的心腹。
杨飞身怀重金,但见得前后连绵数里,手持火把的夜行大军亲呼后拥,他生平哪有这般威风,虽是狐假虎威,心中亦不禁得意之极。
“总兵大人。”两名千户自后军驭马匆匆驰来,恭禀道:“军中淄重太多,夜行不易,望大人示下。”
姚昭武略加沉吟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与李千户、方千户领四千步兵在后缓缓而行,本官率四千骑兵轻装简从北上太原。”那两名千户闻言领命而去。
姚昭武又对杨飞道:“你随我一起。”言罢,快马向前驰去。
杨飞大喝一声,一挥马鞭,意气风发的随他奔去。
骑兵大军只用一个时辰便即赶到霍州。
姚昭武手中马鞭直指前方十里外的城池,低声道:“前面便是霍州。”他身畔跟着三个千户及杨飞,此言却是对杨飞所说。
杨飞见前面只有些微火光,哪辨得出是座城池,只得含含糊糊的点点头。
姚昭武面现忧sè道:“不知朱阳是否攻下霍州,探子可有消息回来。”
“没有,大人。”一名千户恭恭敬敬的回道。
杨飞心中一动,忽道:“大人是如何得知朱阳北上而非回吕梁山老巢。”
一名千户颇为不耐道:“朝廷在贼军中伏有秘探,何况沿途都有朝廷探子,我军怎会不知贼匪行踪。”他见杨飞不过一名小卒,反能与他们一起商议军事,心中早极不舒服。
杨飞见得此景,哪敢多言,接下之言便生生咽了回去。
姚昭武见杨飞yù言又止,微笑道:“云飞有话快说。”
这还是杨飞首次被人唤作“云飞”,他初时尚自一愕,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满怀感激道:“各位大人,云飞以为,以毒娘子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我们会在她的军中卧有秘探,若她将计就计放些假消息给我们…”
姚昭武颔首道:“云飞此言极是有理。”
杨飞又道:“云飞在临汾见到朱阳时他手下只有数百人马,云飞以为到霍州的只有这么数百人马,朱阳其他人马必未到此。
姚昭武脸sè大变道:“难道是调虎离山。”
一名亲兵匆匆行来,恭禀道:“大人,霍州并未失守。”
姚昭武喃喃道:“想不到我姚昭武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中敌之计。”
方才那名千户道:“大人切不可如此灰心丧气,我们并无任何损失。”
姚昭武点头道:“我们并无损失,只是大家人困马乏,便在霍州城休息一夜,待得明rì再去寻找敌人。”
杨飞忍不住道:“大人忘了后面那四千步兵了。”
姚昭武闻得杨飞之言,立时想通关节,脸sè惨白道:“你是说他们会被贼军偷袭?”
杨飞点头道:“他们只道敌人远在霍州,必无防备,虽是以多对少,却必败无疑。”
“如此说来。”姚昭武茫然道:“他们此刻已然大败而归。”
杨飞见他如此神sè,心中不忍道:“其实方才之言都是云飞依理揣测,必有思虑不不周之处,大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姚昭武轻叹一声道:“这等计策连你也想得到,那毒娘子怎会不知?”
杨飞闻言心道那毒娘子未必有我聪明。
姚昭武又道:“云飞,依你之见,该当如何?”他此刻心绪大乱,已是毫无主见,心知若是照自己所思行军布阵必坠入那毒娘子算计之中,还不如让杨飞来出主意。
杨飞见众人满脸期盼的望着自己,比在临汾被人捧作英雄更是得意,眼前之人可非那些平民百姓,而是堂堂朝廷将领,却没想到会听从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主意,轻咳一声,方道:“云飞以为,我们若是回马救援那四千步兵,必因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招致更大惨败,而我们若是按兵不动,即便折损一半,敌人毫无损伤,我军实力亦在敌人两倍以上,即便对上亦是当赢之局,故云飞以为我们当固守为上,待休整至明rì,再以迅猛之势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姚昭武叹了口气道:“云飞所言极是,你们便这么办吧,传令下去,大军在霍州城休息一rì,待得明rì再去寻找敌人。”他前面已发过此令,此刻只是再说一遍而已。
众人齐声轰然应诺,下去各自传令安营扎寨。
杨飞在军营中总算睡了一场好觉,第二rì清晨起床洗漱后径自来到帅营之中,姚昭武正在大发脾气,原因是那四千步兵果真如杨飞所言,大败而回,四千人只逃回千余人,帐内跪着两名千户,另两个亦已阵亡,粮草淄重尽数失去,幸好这次是在境内打仗,不必担心粮草之事。
姚昭武见了杨飞,苦笑道:“云飞,你昨rì所言果真应验了。”
杨飞道:“都怪云飞这张乌鸦嘴,连累两位千户大人了。”
姚昭武道:“都是本官太过迂腐,方至此败,你们两个起来,回去戴罪立功。”
“是,大人。”那两名千户颇为感激的望了杨飞一眼,退了下去。
姚昭武又道:“云飞,你认为我们以后该当如何行事?”
杨飞沉吟道:“此刻我们进退两难,进则怕中毒娘子jiān计,退则实是示敌以弱,遂她所愿,霍州北上太原不过半rì脚程,南下临汾亦不要一个时辰,进可攻,退可守,故我们最好莫过于暂且固守霍州,待得查清敌人真正所在之处,再行出兵不迟。”
姚昭武有些迟疑道:“若朱阳当真带兵去攻太原,我们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杨飞道:“霍州距太原仅四百余里,朱阳即使倾力去攻太原,亦非一rì之功,那时再去增援不迟。”
姚昭武点点头,叹了口气,神sè黯然道:“就这么办吧?”
杨飞见他采纳自己建议,欣然退下,心中得意之极,自觉再世诸葛亦不过如此。
这一rì姚昭武忙着将大军重新编制,杨飞闲之无事,只得向几名千户请教了一些行军打仗之事,只觉大是无趣,如此在军营渡过极为难熬的一天,总算在第二rì传来朱阳的消息,探子回报他已至祈州。
姚昭武神sè一凛道:“祈州离太原不到二百里,他们离得愈来愈近了。”
杨飞神sè轻松道:“云飞以为他们绝非敌人主力,即使让他们攻至太原城下,他们孤军深入,也无力攻下,若强行再攻,必遭全军覆没之局。
姚昭武道:“若是万一太原有失,本官这罪名…”
杨飞见他心有疑虑,便道:“不如遣一千援军去祈州,大人留四千兵马在霍州,亦可稳赢毒娘子。”
姚昭武颔首道:“此计甚好。”言罢,唤来一名传令兵,道:“你去传陈千户来。”
过不得多久,陈千户领命而来,恭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姚昭武道:“贼首朱阳已窜至祈州,你领所属千人前去驰援。”
陈千户道:“是,大人。”言罢,正yù离去,姚昭武忽又道:“且慢!”
陈千户道:“大人还有何事?”
姚昭武微笑道:“云飞陪你一起去,若他有命你需得遵从。”
陈千户与杨飞齐齐失声道:“什么?”
姚昭武脸sè一沉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陈千户道:“下官不敢。”必中却想老子堂堂一个千户,听他一个无名小卒的命令传扬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杨飞却呐呐道:“大人,云飞只是一名小卒,怎可去号令陈千户,云飞还是不去为好。”他不愿去一来不愿陈千户尴尬,二来不愿前去送死,要他出谋献策还可,要他出上阵杀敌还是敬谢不敏了。
姚昭武面sè转和道:“陈千户你虽勇猛无敌,但我们不知敌人情形,若是硬打硬拼必定吃亏,云飞跟去正好补你不足之处。”
陈千户欣然道:“下官明白了。”
姚昭武又道:“你先去准备,我还要交待云飞一些事情。”
陈千户应了一声,方才退下。
姚昭武又对杨飞道:“你尚有何疑虑?”
杨飞苦笑道:“大人都想好了,云飞照办就是,只是云飞舍不得离开大人,想留在大人身畔瞧瞧大人上阵杀敌的英姿。”
姚昭武笑道:“你不用拍我的马屁,只要你跟在我身边,哪会没这种机会,等平定朱阳这伙山贼,回到太原,本官先让你做百户。”
杨飞可没想做什么官,心里暗自叹息,脸上却佯作欣喜道:“谢谢大人!”
姚昭武又道:“你一路待陈千户须得恭敬有礼,军中礼数甚严,你若犯了军规,我也保不了你。”
杨飞点头道:“云飞知道了。”
他施了一礼,正yù退下,姚昭武忽又道:“还有,你以后行人处世切记不可锋芒太露,否则易遭人忌。”
杨飞心中一凛,恭声道:“多谢大人教诲,云飞必定铭记在心,此番去后,必会奋勇杀敌,得胜而归。”
姚昭武柔声道:“你退下吧!”
杨飞深深施了一礼,行出帐外,忍不住又回首望了姚昭武一眼,见他挥了挥手,这才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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