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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黄土地(18A)

    (18)

    糊涂人无风也起浪,络腮胡痛挨屎鞋底

    百谦,你出来!百谦你听着了没有?是好汉你就出来,甭像鳖一样把头厩下!春的父亲本来已经上炕躺下了,前门外头又有人大声叫喊。听声音,是副队长何忠孝。

    不行,我得出去看呢。都打上门来了。百谦坐起来,要穿鞋下炕。

    你甭去嘛。你就听他爷的话,忍一忍,看他的还能咋?胆小怕事、凡事都愿意忍让的清竹劝阻丈夫。

    不是的。要是忍能解决问题,咱就忍让一下也成。你看这,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咱总不能一直装鳖。你甭挡我,这不是能躲得过去的。百谦于是穿上一件黑老布对襟棉袄,准备出门去应对眼前这预料之外的事件。

    百谦,你甭跟他的硬来,看向儿的,该咋就咋。咱是没事不寻事,有事不避事。本来我叫你甭管,由他的跳腾去,人家还不行,寻到咱门上来了,那就去,不能叫人欺负。春的爷爷给大儿子说。

    我也去。百和说。

    还有我呢。春说。春骑车子从西安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整,满脸倦意,眼睛有些红。

    都去。尽量不跟人打捶,做事情凭占住理。爷爷再三叮咛。

    百谦来到门外头,看见几个上门寻事的人手里提着镢头铁钯子,站在前头的是何忠孝,何希禄、何希年紧随其后,还有其他跟上呜呼喊叫的基本都是何氏家族的人,另外还有许多看热闹的。

    咋呢?围到我门上呜呼喊叫地咋呢?百谦本来脸和腿上有伤,再加上愤怒,神色严峻,一开口就有悲壮色彩和威慑力,有啥事你的就说!谁有本事谁先说。

    你是不是多占庄基了?你说。何忠孝先说话了。他在何氏家族同辈的众多弟兄里本来相对诚实,只是头脑简单,动辄爱躁爱叫喊。百谦一站出来,他自身气焰先比刚才矮了一截子。

    谁说我多占庄基啦?百谦冷峻地质问。

    你先说,你究竟多占了没有?你知道不知道多占庄基犯法哩?人民公社的土地,一分一厘都不能胡占。何忠孝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话说得比刚才流畅。

    凭啥说我多占庄基?你的有啥根据?百谦依然冷静。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围成个圈子,有一部分站到百谦、百和、春他们一家背后,对何忠孝怒目相向。这些人是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从华阴迁移来的新社员以及何姓之外有正义感的人,也包括西安下放居民张凤莲的两个儿子。何姓唯有一位年轻女子何蓉蓉站在春的身后,她也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惊惧、不理解。

    你嘴还硬呢!我的都拿尺子把你新庄子丈了。你敢说你那墙、窑帮都立得在向上呢?一点儿差错都没有?

    我就敢说,都在向上呢,一点儿差错都没有。我就不明白忠孝哥你咋呢?你的寻到我门上闹事,是想咋?闹得这么凶,你算个做啥的?

    你嘴还硬!你说我忠孝哥算个做啥的?算个队长!忠孝哥是队长,咋就不能管你多占庄基的事情?何希禄终于也按耐不住,跳出来给何忠孝帮腔。

    这大天白日头的,话不能胡说。谁手里有证据哩?谁能证明我多占庄基就往前头来!咱讲理呢,胡咋呼管啥用?百谦一看何希禄站出来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谁?谁手里有证据往前头来,叫我看他长得啥眉眼!

    你当我的真个没证据?你当我的真个胡咋呼呢?我给你明说,证据明摆着哩,证据就是你那墙,那窑。你看一下我手里拿的这是啥?皮尺!你敢跟我的一搭里去把你的墙、窑帮量一下?你敢不敢?记工员何希年也站到了前台。

    行,这么多人都在呢,咱就在这大天白日头底下把庄子再丈量一遍。要真是我多占了,随便你的挖窑帮放墙。要是我的没多占,你的这些人谁给我一个说法?百谦虽然也被气得打哆嗦,但是他的语气仍然很平静。

    挖窑帮放墙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的没多占,你就拿鞋底蘸上稀屎朝我脸上扇!何忠孝仍然充当急先锋的角色。

    你,还有你,要是说下空话了咋处置呢?百谦脸色严峻地质问何希禄和何希年。

    你说咋处置就咋处置。谁怕你?何希禄、何希年仍然气汹汹地。

    不行。当着众人的面,你的自己说个处置的办法。

    说就说。要是你的庄基没有问题,我吃你把(屙)下的。何希禄说。

    要是你没多占庄基,我在巷里颠倒着走三圈。何希年说。

    成。你的大家把这几人说的话都记下。百谦脸上挂了一丝冷笑,走,我跟你的丈量去。你的看,要是挖窑帮放墙人手不够,就趁早再多叫些。

    走,量去!我就不信。何忠孝领着头,要当众丈量百谦家的新庄子。

    嗨,你的这些人!这是做啥呢?这时候,大队民兵连长、团支书何拴牢从巷西头走来,看见这伙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就想制止。何拴牢在何氏家族跟新社员的矛盾斗争中以往总是保持中立。

    拴牢,你瞎好也算大队干部,百谦多占庄基地,你的也不管?都这么胡球乱占,还有下数(规则、定例)没有了?咹?你说!何希年一看来了个大队干部,就想先取得支持。

    拴牢,你甭管!我就不信百谦多占庄基他还厉害得不成。你看我不把他那窑帮给挖了!何忠孝说。

    你的还要挖人家的窑帮呢?你的想把人家窑给放倒呢?你的得是疯了?何拴牢听了这两人的话,再一看,他们手里还真有镢头铁钯子,感到十分吃惊。

    拴牢,你甭管。百谦平日里对何拴牢这小伙子很赞赏,他们之间个人感情也不错,我就不信,他的能把我的窑放倒?

    一伙情绪激愤的人都不管何拴牢的劝阻,气冲冲地往春家新庄子那里去了。春看何忠孝一伙人言辞凿凿的样子,对于自家庄基到底有没有问题心里没底。但父亲是这场冲突自己家阵营的主角,他只能跟上去助威,心里却是忐忐忑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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