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是休朝日,唐朝不是七天星期制,它是以旬日为嗽,※是休息天,这一天百官休朝一日,各种朝务政事都停止了,忙碌了九天,百官们疲惫不堪,都躲在家中享受这难得的一天闲暇。
但对于大唐皇帝李隆基,旬日却没有什么意义,他几乎每天都在休闲之中,只有特殊情况生,他才会出面解决问题。
今天便是有特殊情况,中午,他接到了长子综奉上了一本奏折,确切说,是一本鸣冤告状书,他要推翻生在两年并的一桩冤案,两年前,时任河南道观察使的李庆安在尉迟县遇刺,五十多名刺客被杀,当时留在现场的证据,都确凿地证明了这起刺杀案是庆王李综在幕后策划,当时,李综在汴州吞并土地的案子也同时爆,为了平息众怒,李隆基便没有深查刺杀案,直接将它算在李综的头上,李综因此被削去一切职务,在家闭门思过一年。
时间已经渐渐过去了两年,李隆基也几乎忘记了此事,但就在沫王被利几天后,庆王李综突然抛出了翻案的请求,这令李隆基很惊讶,他惊讶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李综选择的时机非常微妙,也就是杨国忠和李庆安在兴庆宫争锋后的第三天。
杨国忠和李庆安的争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猪王刺杀案极可能是做伪,至少李隆基已经猜到了一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庆王突然翻案了,李荐基也不得不感叹庆王的时机把握之巧妙。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李隆基有些记不蒋了,他又命人找出了当时的报告,他开始渐渐地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当时他接到调查报告时便有怀疑,哪有刺客把幕后者的身份带到现场的道理,庆王府的腰牌,刺杀的刀柄上刻有庆王字样,这些证据都是极为荒谬,还有两个活捉的刺客被灭口,也不了了之,只是为了杀一做百,平息众怒,他才用长子李综来做牺牲品。这件案子沉疴了两年。现在居然又被翻起来了,李隆基不由陷入了沉思。
难道长子一直隐忍了两年?一直在等待机会?看样子很像,李综在奏折中直指是猪王嫁祸给他,而且还有证据,那两个唯一能确认身份的刺客就是猪王幕僚从监狱中买走。还有当时留下了契约。
李隆基在慢慢翻看着这本奏折,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知道长子极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没想到又是沫王,他已经两次策哉刺杀案了。
“砰!”一声,李隆基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低声骂道:“胆大妄为!”
他收起奏折,立刻下旨道:“宣联的旨意,召庆王、猪王入宫。”
半个时辰后,庆王和林王先后来到了兴庆殿,李综为今天的会见做了精心地准备,他也知道,今天或将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他的父皇已经两年没有见他了,如果他再不出声音,大唐政局就将再也没有他的机会。
李综这两年养得肥胖无比,但为了在父皇面前掩盖他的肥胖他用了整整一个时辰进行化妆,用清冷的胭脂将他脸上的油脂色抹掉,戴上深色的纱帽,又换上一件宽松的长袍,这样。他便显得略瘦一点,至少没有那种令人恐怖的肥胖了。
但他走路成了问题,他已经无法再独立走路了,他的腿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必须要人搀扶。这一点却无法掩饰。
两名宦官将李综扶了进来,他一进殿门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父皇,孩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几乎是爬到李隆基的脚边,拼命磕头,“孩儿这两年每天都在思念父皇啊!”尽管他的情感流露有些夸张。但这样一来,却掩盖住了他无法走路的问题,而且留给李隆基的第一印象不是肥胖,而是抿犊之情。
李隆基望着自己这个长子,鼻子也有些微酸,从小他就不是很喜欢这个长子,他的资质平庸,承担不了李隆基对他的太多期望,他贪吃喜玩,在次子碘的聪颖好学的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因此他注定成不了大唐帝国的继承者。
可如果把所有政治因素都去掉,李隆基却又现了这个儿子的可爱之处,他没有狡黠的头脑,他的愚钝使他没有兄弟的那么多心机,次子琰虽然聪颖,却没有为人子的感情,三子亨的懦弱中又隐藏着野心,而长子综虽然愚钝,却有儿子对父亲的亲情,亲情,李隆基到了晚年,才开始渐渐感悟到亲情的重要。
如果不是从太子的角度考虑,长子综还是个好儿子,想到自己两年前冤枉了他,李隆基心中也不由暗暗内疚。他当然知道儿子好吃的毛病,身体肥胖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天下有哪个父母会嫌弃自己儿女长得肥胖的?
“综儿,你起来吧!”
李隆基给旁边宦官使了个眼色,立刻上来两名宦官将李综扶了起来,李隆基又让人拿一个软墩给他坐下。
他见儿子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心中更软了几分,便笑道:“吾儿这两年在府中过得如何?”
“父要,儿口一罪孽深重,众两年在家闭门思讨,不敢出门
李隆基点了点头,“光思过可不行,关键还要看行动,联听说你将河南、江淮的土地都散给了无地贫农,联感到很欣慰,你也终于有长进了,知道不可竭泽而渔。小
李综一愣,他几时把土地给无地农民了?怎么可能!他辛辛苦苦聚集的土地怎么可能再还回去?李综一转念,忽然明白了,一定是他儿子李俅的私下所为,去年他就劝自己放弃一部分土地,结果被自己狠狠打一顿,一定是他了,只有他才能放出自己的土地。
李综心中一阵大骂,可在父皇面前,他却不敢表现出现出来,他连忙道:“这就是线臣思过的结果,儿臣之过就在于贪心,从小父皇分梨,儿臣就会多吃两咋”这个毛病一直延续到今天,变成了贪土地,自从父皇责骂儿臣后,儿臣痛定思痛,才终于明白,国以民为本的道理,儿臣愿意再献出粮米,以解各地灾情。”
在吞并土地上,李综并不愚笨,他芒怕父皇再让他捐出土地,便先下手为强,表示自己愿意捐粮米,而不谈土地。
李隆基显然没有看透儿子这个小心眼,他欣慰地笑道:“吾儿果然长进了。”
这时,猪王李琰也走进了大殿,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生了什么事,前两天他心乱成一团,杨国忠抓捕邪裤意外失手,导致他的刺杀阴谋有败露的危险,尽管杨国忠信誓旦旦说没有出卖他,但李琰却总感觉父皇已经知道了真相,否则不会录夺他继承东宫的机会,转而让他去安西。
网开始,去安西之事令他沮丧不已,但他的幕僚劝他,去安西也是培养自己势力的千载良机,李琰也开始动心了,安西土地广袤,面积之大不亚于大唐,如果他能拥有甲兵数十万,一旦中原局势混乱,他便立刻宣兵而入,未必没有重入帝个的机会,为此,他的心又开始盘算起来,如何才能将李庆安赶走,让自己的人接任安西节度使,这是他实拥安西的第一步。
这两天他一直在和幕僚商量此事,不料李隆基却忽然宣他进宫,在紧张之余,他也隐隐猜到,或许是正式任命他为陇右道诸藩安抚大使了。
李琰走进大殿,一眼便看见了庆王李综,他心中不由一怔,已经两年没有看见他了,他怎么又出现了?
他不及多想,连忙上前给父皇跪下,“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你真的希望我长命百岁吗?”李隆基冷冷问道。
李琰吓得一哆嗦,慌忙道:“父皇为何这样问,儿臣怎么会不希望父皇长命百岁,这是儿臣唯一的愿望”小
“虚伪!虚伪之极!”
李隆基怒不可遏,他越来越难以克制住内心的愤怒了,他想着这个儿子为了入主东宫,竟然采用如此卑劣的刺杀手段,如果他真的得逞,那他会不会动政变,将自己推翻呢?极有可能,他不是敢在自己面前动刺杀案吗?这个儿子长得仪表堂堂,高大威风,心肠竟如此歹毒!
李琰心惊胆战,颤抖着声音道:“父皇这是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李隆基刷地将韩白颜的密约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李琰慌忙拾起这张纸,他的头嗡的一下大了,两年前的那件事,居然暴露了,他额头上汗珠滚下,又偷偷瞥了李综一眼,见他满脸怒容,他忽然一咬牙,磕了一个头道:“这件事是儿臣的属下擅自所为,儿臣实不知情。”
李隆基见他在这个时候还要狡辩,不由更加怒火高炽,本来他在兴庆殿这样的内殿来处理这件事,就是不想家丑外扬,如果李琰磕头认罪了,他就处罚一下,也就罢了,不料这个儿子竟然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李隆基有些出离愤怒了。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你不知情,一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是!联没有你的证据,所以无法定你的罪,但联有家法,联用家法就无须证据,来人!”
立刻上来数十名侍卫,李隆基一指李琰,恨声道:“把这个逆子给联拉下去,杖责五十棍,看他还嘴不嘴硬!”
侍卫们如狼似虎将李琰拖了下去,李琰吓得大喊:“父皇,儿臣知错,饶了我吧!”
“给联狠狠打!不准轻饶,谁敢轻饶联就杀了谁!”李隆基咆哮着吼道。
这时,李综连忙道:“父皇,儿臣给四弟求个情,这件事或许真和四弟无关。”
“什么无关,这明明就是他所为!还想抵赖,联居然有这样的儿子?”
李隆基余怒未算,又令道:“传中官张奉恩!”
李综心中一跳,果然来了。
张奉恩得到李综的重贿,知道今天自己会上场,便早早地等候在兴庆宫外面,当李隆基一宣他上殿,他立刻便走了进来。
“老奴张奉恩叩见圣上”。
“张奉恩,你可知罪?,小”他不要讨千宠爱内室,他不听。才得今日!祸,老妞略赞,淋
李隆基一愣,“你在说什么?”
张奉恩也愣了,连忙道:“陛下不是因为巫盅罪而处罚猪王吗?”
“等一等!”
李隆基忽然听出了端倪,他欠身问道:“你给联说说清楚,什么巫盅,联一点也不知道。”
“原来陛下不知道,老奴正要向陛下禀报。”
“你说!”
李隆基按了按腰带,让自己的火气克制一点,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线子真是罪孽深重了。
“陛下,老奴被林王冷落,他对外之事老奴一点不知,但他府内之事,老奴却听到一点耳闻,老奴听说他迷信巫盅,时时刻刻都在作巫。”
旁边李综愣住了,他原以为张奉恩会说孺人卓媚下巫,没想到张奉恩根本就不提孺人,目标直指林王,心狠手辣更胜自己。
李隆基克制住滔天的怒火,问道:“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陛下若不信,可以看一看他的靴中。”
“来人!把逆子给联带回来。”
五十棍已经打完了,李琰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浸透了裤子,他趴在软榻上被抬进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父皇,儿臣知罪!”他低微着声音道。
李隆基却没有罢手之意。立刻令道:“脱下他的靴,看看他的靴里有什么?”
几名宦官上前脱掉了李琰的乌皮靴,一名宦官忽然高声道:“陛下。靴里有巫帖。”
“给联拿上来!”
李隆基望着盘子里的写满了咒语的巫盅图,气得浑身抖,自从两年前的东宫巫盅案后,他对巫术恨之入骨,曾不止严禁巫术,皇亲国戚者若涉巫盅,一律以重罪论处,他反反复复警告,却没想到今天在他的另一个儿子靴中搜出了此物。
“好啊!联的好儿子,你带着巫盅进殿了,联真没想到,联的儿子竟如此孝顺。”李隆基声音很低沉,他心中起了一丝杀机。
李琰见自己的靴子里竟然有巫盅,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完了,兄弟相残,打一顿或许就算了。但涉及巫盅,父皇是无论如何不会饶恕自己了。
他心中万念皆灰,垂泪道:“父皇请容儿臣说一句,儿臣便引颈就死。”
“你说!”
“儿臣与韦妃失和,宠爱二孺人,二孺人争宠不断,这恐怕是她们求媚所为,儿臣实不知情,皇天在上,儿臣若有半句虚言,可任天雷劈杀。”
“哼!”李隆基“哼了一声,“联就知道,你肯定又是不知情。反正所有的事情你都是不知情,要么是下属擅自所为,要么是宠姬争媚,都和你无关,所以联就不能处罚你,你就继续挖空心思争夺东宫,对吗?”
李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连誓父皇都不信了,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他心中充满了悲叹,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静静等候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这时,李综跪了下来,泣道:“儿臣愿为兄弟分一半罪责,兄弟如手足,手足断、不可续,求父皇饶他一命!”
李隆基看了他半晌,便叹一口气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联就饶他一命。”
他一指李琰令道:“将他拘于鹰狗坊,永世不得出门!”
“谢父皇不杀之恩!谢大哥求情!”
李琰在嚎啕大哭声中被抬下去了,这时,李隆基看了一眼李综,点点头赞道:“你很好,不愧是长兄,虽然愚钝,却有长兄的心胸。联上次确实是冤枉了你。”
李综心中一阵酸楚,他呜咽着垂的道:“儿臣只恨不能替父皇分忧,长得这么肥胖。”
李隆基微微笑道:“肥胖是因为你缺乏骑射运动,联要给你一个骑射的机会。”
他沉思了片刻,本来是命李琰去安西,现在李琰犯罪,只得取消了,自己长子能在这么关键时刻出手,说明他也不是很愚钝,或者是他手下人的建议,但也说明他善于听计,这就是一个优点,让他去安西倒正好,长子在京,反而不利用长孙继位,将长子调走,为长孙入东宫创造条件。
想到这,他缓缓道:“开元四年,你遥领安西大都护,充安抚陇右诸蕃大使;开元十五年,你遥领凉州都督。兼河西诸军节度大使,现在你诸职被革,联准备继续任命你为安抚陇右道诸蕃大使,赴龟兹实任,你可愿意去?”
李综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愣了半天,万般无奈,只得磕头谢恩道:“儿臣谢父皇信任,愿替父皇分忧!”
“那好,明天朝会,联会正式任命你新职,综儿,你不要小瞧了安西,联会对安西进行一系列的安排,明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