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尝十年十二月初。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李庆安火问别将近一年的北庭,当他纵马穿过星星峡。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三百亲卫顿时欢呼起来。众人纷纷跳下马,在白雪覆盖的原野中奔跑。
“我们又回来了!”
李庆安也纵声大笑起来,他随手从树枝上抓过一把雪,捏成雪球。远远地向松树上的一只雪鸦砸去,一群雪鸦扑腾腾的飞上了天空。
这时崔乾佑笑道:“这次使君将安西节度使府定在北庭,恐怕会出很多人的意料吧!”
“这有什么出人意洲的,我的第一任务就是收复碎叶,去年我修建了五座城堡就是收复碎叶的最大依凭。若不把重心放在北庭,我怎么利用这五座城堡。”
说到这,李庆安仰头长长吐了一口白气,豪气万丈道:“其实北庭也只是过渡,将来安西节度使府是要放在碎叶,那里才是我施展拳脚的天地。”
崔乾佑被李庆安的豪气感染。也感慨万分道:“我也希望能在西域建功立业,能名垂青史,这才是男儿大丈夫的事业。”
“会的!”李庆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乾估,将来我会让你独挡一面,一定改变你的历史。”
“改变我的历史?”
崔乾佑半天没有明白这句话意思,他连忙高声问道:“使君,为什么叫改变我的历史?”
李庆安已经走远了,远远听他大笑声传来,“也就是说,将来连哥舒的也会是你的手下败将!”
崔乾佑喃喃念了两遍,他忽然眼前一亮,对李庆安的意思有点似懂非懂,连忙追了上去,“使君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一行人又走了两天,众人终于来到了伊州,这天上午,离柔远县还有三十里,前方是一条河流,叫柳谷水,河水已经结冰,远远的,只见在河对岸扎着近百顶帐篷,有营栅包围,形成一个小小的营盘,这时,几名骑兵疾驶而来,奔至李庆安面前一拱手道:“李将军,我家大帅就在前方营帐内,要和李将军办理交接手续。”
“好!我这就去。”
李庆安一催战马,向前方的营帐奔去。
营帐内,高仙芝身着铠甲,正坐在案前挥笔写着他的述职报告,即将要离开他征战了几十年的安西。他心中不免有些愕怅,但他又是幸运的。他兵败叶火罗,丢失碎叶,最后朝廷并没有处罚他,而是将他调至剑南收拾残局。
高仙芝在愕怅败离安西的同时。又对未来的挑战充满了期待,他要用剑南的大胜来洗刷自己在吐火罗的耻辱。
“你们都走开!我不要你们在我营帐周围。”
这时,远远传来了女儿高雾愤怒的喊声,高仙芝眉头一皱,为了把女儿带走,他费尽了口舌,都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用最原始的办法。将她锁在一辆密闭的马车之中。
眼看李庆安就要来了,她现在闹事,这怎么行,高仙芝放下笔,走出大帐,来到了隔壁女儿的营帐前。只见高霎手握横刀,正愤怒向阻拦她出帐的十几名亲兵叫喊。
“你们再不走开,我就要动手了。”
亲兵们手执大盾,在她身旁围了一个半圆,无论她怎么叫喊,都不放她离开。
“你在干什么!”高仙芝厉声喝道。
亲兵们见主帅过来,都纷纷闪开了,高集一跺脚,转身回了营帐。
高仙芝叹息一声,挑开帐帘走进了女儿的营帐,高雾此时正趴在桌上低时也饮泣着。
“怎么!我的雾娘居然还哭鼻子?”高仙芝走到女儿身边笑道。
高雾擦去眼泪,仰起头哽咽道:“爹爹,我不想离开安西。”
“为什么?”
“我舍不得这里的草原,舍不的这里的雪山大漠,我喜欢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驰,可是剑南那边全是山,我不喜欢。”
“我没说要你去剑南,你可以留在长安,和你娘在一起。”
高仙芝笑着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头,“别任性了,跟爹爹一起回去。”
“我不!我不想回去,就算被你逼回长安,我也会回来。”高雾倔强地道。
“你!”
高仙芝心中怒火升起,他克制住恼怒,道:“我看你是想来找他吧!”
高雾紧紧咬着唇,一言不,高仙芝从女儿倔强地眼神中忽然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他父亲坚决不准他去安西从军,打断了多少棍子。甚至将他关在房中,但他却从屋顶破瓦翻出,逃离了家,来到安西,一晃几十年过去,女儿又重复他年轻时的一幕。
高仙芝的心软了下来,柔声对她道:“雾娘,爹爹不是不喜欢李庆安。其实爹爹非常欣赏他,年轻有为。军功卓著,他是爹爹带出来的,是爹爹最大的骄傲。
高霎垂下了头,低声道:“那爹爹为什么不准我?”
高仙芝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李庆祟已经定婚,他正妻是独孤家长女,我怎么能让我的女儿做别人的次妻,看别的女人眼色过日子。”
“可是爹爹。我不在乎。”
高雾站起身,央求父亲道:“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名份。”
“你不在乎我在乎!”
高仙芝怒道:“我高仙芝也是堂堂的一方诸侯,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他娶你为次妻,就是对我的羞辱,我绝不允许!”
“爹爹!”
高雾跪了下来,含泪道:“我等了他这么多年,爹爹,求你答应我这一次吧!”
“不行!”
高仙芝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你只有一个选择,要么跟父亲走,要么就跟他走,你若跟他走,我高仙芝从此就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他一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高雾绝望地望着父亲的背影,放声大哭起来。
高仙芝网回到大帐,一名军士来报,李庆安已经到了,在营外等候。高仙芝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的营帐,令道:“收拾一下东西,在文书帐办理交接。”
李庆安在营帐前等了片刻,高仙芝笑着迎了出来,“七郎,恭喜你官复原职,更上一层。”
李庆安拱手笑道:“我也祝愿大帅能扫平南诏,威震南疆!”
“呵呵!彼此彼此,请随我
高仙芝亲热地挽着李庆安的手快步向营内走去,没有去高仙芝的大帐,而是来到了相距几十步的文书帐,这里是高仙芝幕僚处理文书之处。帐内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符节、印章、令箭以及相关的文书都整齐地摆在桌案上。
两人在厚厚的军毯上坐下,亲兵送来了热茶,高仙芝叹了口气道:“这次吐火罗之败是我轻敌所致。我一直认为大食内战,不可能出兵。没想到他们还是出兵了,唉!”
李庆安喝了口热茶,问道:“不知大帅以为大食军的战力如何?”
“这怎么说呢?”
高仙芝沉吟片刻道:“如果从装备上说。他们不如唐军,他们很多是具甲,显得很笨拙,弓箭也远不如唐军犀利,但他们也有可取之处。他们主帅的谋略很高,非常善于攻敌之短,这次我就是被他们偷袭疏勒和碎叶打乱了节奏。”
高仙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其次就是他们的韧劲,他们作战勇猛,而且不像游牧民族那样一败即溃。他们不肯轻易认输,一名士兵你若不把他杀死,他就绝不会认输。这一点和吐蕃军颇像,七郎,和他们作战,你千万不可轻敌。”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便问道:“不知大帅是否得到了他们的一些武器装备?我很想研究一下。”
“有!都在封常清那里,现在我最担的就是唐军的战俘,大约有一千人左右,被大食军俘虏了,没有把他们换回来我便走了,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说到这,高仙芝将印章、令箭以及厚厚一本安西地图交给了李庆安。笑道:“本来应该举行了一个交接仪式,不过你曾是我的部将,你就照顾一下我的面子吧!”
“大帅多虑了,我也是怕繁礼之人,这样简单点最好。”
李庆安接过了代表安西权力的印章和令箭,符节则不是交给他,他临走时李隆基已经投节给他。高仙芝的符节是要缴还李隆基,重领新的符节,自此,安西的大权正式移交给了李庆安。
高仙芝眼中有些伤感,他的安西,他的梦想就这么如水般的流逝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已老了。大唐的西域梦想就要交给年轻一代去实现,高仙芝慢慢站起身,最后向他曾经的节度使大印缓缓行了一礼。
在茫茫的白雪世界中,高仙芝一行人渐渐远去,走向遥远的东方,慢慢地变成了一群小小的黑点,李庆安立马在一座小丘望着他们远去,他猛地回头,向辽阔无垠安西大地望去,一股热血在他心中沸腾起来,从现在开始,这片富饶而美丽的土地就属于他了。
他纵马向苍茫的天地间疾奔而去。
耶路撒冷,这是偻马亚王朝的最后一座孤城,已经坚守了整整一年。阿拔斯王朝和偻马亚王朝的最后激战在烈火和浓烟中到达了**,这也是什叶派和逊尼派穆斯林争夺圣城的最后一战。
巨石在空中翻腾,呼啸着砸向密集的人群,巨大的火球闪动着赤亮的火焰向城中飞去,城墙内外攻城槌、云梯、投石机等残骸铺满大地,许多还在冒着滚滚浓烟,中间是不计其数的烧焦的尸体,被斩断的人头。在城西的一片湖波中,阿拉伯人特有的毒焰在水面上熊熊燃烧,仿佛人间地狱重现大地。
阿拔斯王朝的帝王艾布阿拔斯目光冷淡地望着这座最后负隅顽抗的城池,他轻轻一挥手,下达了最后的攻击命令。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吹响小阿拔斯的大营中缓缓驶出一座庞然大物。通体黑色,长二十丈,高八丈,这是一架庞大无比的攻城槌,在大马士革攻防战中,就是它撞塌了厚重的城墙,撞塌了偻马亚王朝的基石。今天,它再一次披挂上阵,将由它来终结最后的战争。
庞大的攻城槌需要五百匹骆鸵拉拽。由一千人驱动它撞击城墙,它的巨大槌体是一株两千年的橄榄树,数百丈长的比手臂还粗的铁链是在库法打造,所有的架体都是千年巨木,由一千名工匠耗时一年打制而成,耗费了三十万迫拉姆银币。
这座攻城槌被阿拔斯军称为“魔鬼之王”它的出现便代表战争的终结,攻城槌缓缓前进,它每走一步都惊天动地,渐渐地,城上的反抗停止了,无数偻马亚士兵跪了下来。惊恐万状地望着这种比城墙还要高大的怪兽。
偻马亚主帅阿布拉赫曼知道大势已去,他用剑撬下了偻马亚哈里王冠上的宝石,塞给了儿子阿卜杜拉赫曼,大声道:“你快走,顺着密道逃出耶路撒冷,逃到西班牙去。重新建立我们偻马亚王朝。”
年轻的拉赫曼坚定地摇头,拔出长剑道:“我要和耶路撒冷共存亡!”
阿布拉赫曼大怒,他一拳将儿子打翻在地,怒吼道:“你是偻马亚王朝最后的王族,你死了,偻马亚王朝就此绝灭,你快走!”
“轰隆!”一声闷响,耶路撒冷天崩地裂般地晃动了,阿布拉赫曼眼睛都急红了,“你还不走吗?”
拉赫曼眼中迸射出一种在生死之间抉择的悲痛,他一转身,向城中飞奔而去,阿布拉赫曼望着儿子远去。他拾起失去了光彩的王冠,慢慢戴在头上,一挥宝剑”厉声大吼道:“誓以耶路撒冷共存亡!”
“轰隆!”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城墙轰然倒拐,十万阿拔斯大军蜂拥杀进了耶路撒冷。
阿拔斯从正门走了耶路撒冷小在正门前。阿拔斯军主帅将偻马亚哈里的王冠献给了阿拔斯,王冠是用纯金打制,上面镶满了数百颗璀璨的宝石,但王冠正中最大的一颗红色圣石已经不见了,王冠仿佛失去了
命。
阿拔斯打量了王冠半晌,冷冷地对兄弟贾法尔道:“波斯拜火教的圣石光明之眼可以弥齐王冠的生命。我需要它。”
“伟大的哈里,我这就去为你寻找光明之眼。”
贾法尔躬身要离去,阿拔斯忽然道:“还有你和沙里克签署的协议。可以取消了,平定东方即将生的叛乱,就由阿布穆斯林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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