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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站长说:“昨天早晨,盟军最高司令部派往圣格尔曼情报站送文件的早班信使被人杀害。他后背中了一颗子弹,公文包、皮夹子和手表被抢走。公文包里装着最高司令部情报局发出的一周情况摘编,包括联合情报文件,铁幕国家战斗序列等,全是绝密材料。”

    邦德说:“太不幸了。会不会只是一桩单纯抢劫案?或者,盟军总部认为皮夹子和手表只是故意做的障眼法?”

    “盟军总部的安全部门还无法断定凶手的真正意图。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认为手表和皮夹子只是个幌子。如果是单纯的抢劫,干吗要在清晨七点钟呢?现在要你到那儿去,正是要搞清楚这一点。M局长想派你做他的私人代理。他很担心。你知道,盟军司令部谍报部门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们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外独立存在和行动。许多年来,他们一直想把圣格尔曼的情报站纳入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的情报系统。当然。有M局长在那儿顶着,他们的如意算盘是打不成功的。你也知道M局长可不是那么容易让步的。这个喜欢独往独来的老家伙,从来不实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安全部门的账,更不用说这个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情报局了。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你知道吗?他们的谍报安全处的头儿还是个德国人!”

    邦德吹了声口哨。

    “然而,现在盟军司令部执意要M局长参与这倒霉的差事。所以局长要你立刻赶到那儿。我已经替你把一切安排妥了,通行证也弄好了。不过你还要去向盟军总部安全局长施雷贝上校报告一下,他是个美国人,很能干。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由他负责处理。就我所知,他已经做了很多工作。”

    “做了哪些工作?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站长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巴黎市郊区全景图。他用铅笔在上面指点着:“这儿是凡尔赛。这里是公园的正北,巴黎通往芒特和凡尔赛的两条公路在这里交汇。从这儿往北几百米处的N184区域,是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每个星期一早上七点,他们要派一名机要部门的信使,把我刚才对你说过的司令部一周的情报汇编送到圣格尔曼情报站。情报站就在圣格尔曼城附近这个叫作福尔克的小村庄。信使七点钟从司令部出发,先从这条N307公路到圣诺姆,然后向东拐上D93公路,沿着公路行驶,穿过圣格尔曼森林。这段路程大概有十二公里,用一刻钟跑完没一点问题,因此信使七点半钟就能回到司令部报告。昨天送信的是通信兵部队的一名下士,名叫巴特斯,品行不错,比较稳重。七点四十五分了,他还没有返回最高司令部述职。于是那边派了另一名摩托车手去找他,却一无所获。而且我们的情报部门也没有接到他的任何报告。八点十五分左右,安全局出动,九点左右设起了路障。警察局得知情况后,出动了搜索队。结果到晚上六点,警犬发现了他的尸体。事隔那么久,即使路上有任何线索,也早被来往车辆擦掉了。”站长把地图递给邦德,又踱回到办公桌旁,继续说:“所有的例行措施,如边境、港口、机场设防严查,都没有任何结果。只有看能不能在那块地段上再发现什么线索。凶手看来很内行。清晨作案,一个小时内就可钻进他们在巴黎的大使馆,或者中午之前把材料弄到国外,而警犬至少要在下午才能发现死者的尸体。”

    邦德有些按捺不住:“对呀!既然如此,M局长还g4我去做什么?告诉盟军最高司令部的安全部门从头到尾再把那地段仔细地搜它一遍,岂不更好?这类事儿根本不该我们管。这不是白浪费功夫吗?”

    站长深有同感地笑笑:“这种看法实际上我早就通过保密机向M局长说过。可这老家伙是个滑头,他心里很清楚,但还是想向最高司令部表明,他并没有把这件案子当儿戏,而是很严肃认真地对待。你在现场说不定会发现些什么。局长说你很善于捕捉住无形的因素。他说在防卫异常严格的司令部里,肯定会有个看不见的隐形人,这个人大家都熟得不把他当回事,结果他正好躲开了人们的注意。可能是园林工人、窗户清洁工,也可能是邮差。我告诉他,盟军司令部对此早有防范,全部由士兵负责这些工作。但局长说,人心难测啊。”

    邦德哈哈大笑起来。局长皱眉叹气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于是他说;“好吧,那就试试看。我看看能做些什么。向谁报告见?”

    “我这里。”M局长不愿意让蹩格尔曼情报站被卷进去。你说的任何话我都将直接向伦敦做详细报告。但我不见得总在这儿等你的电话,所以我会派一个人做联系人,全天候等待你的消息。露西可以担当此任。她会和你配合得很好,你觉得怎么样?”

    “好的,”邦德说道,“那再好不过。”

    一小时后,邦德开着露西那辆旧波杰奥特轿车往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驶去。骄车里到处都激发着她的气息;半斤牛奶巧克丸、一只小发卡、一个有着明影星约翰-奥哈拉签字的笔记本,还有一副黑羊皮手套。邦德觉得这一切很亲切。他开车飞快地穿过闹市区。过了圣克劳德城门,车辆少多了,于是邦德将对速加到七十五英里。右前方出现了一个路口,红箭头上指示着SHAPE。邦德一打方向盘,汽车开上了两便会做开了。百多码远后,邦德见到路中央站着一个交通警察,正在向他把手,示意他把车开过左边一个大门内。大门边是一个检查点,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美国警察从小屋里探出半截身子,看了看他的通行证,又告诉他把车开到旁边。这时,一个法国警察拿过他的通行证,在一个夹在纸板上的铅印表格上做详细的记录,又给他一块大的塑料汽车玻璃窗号码,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往前开。前面出现了一大片低矮的临时营房,房顶飘扬着一面面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国的旗帜。这里便是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邦德把车开进停车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一座硕大的玻璃门。进了门,迎面是安全检查处。美国和法国军警又一次检查了他的证件,进行了详细记录,然后才把他引到一名戴着红帽子的英国军警那儿。那人领着他穿过一条宽大的走廊,两侧有无数个办公室,但门上都没有名称,而是采用每个总部的惯例,标有用拼音字母组成的隐语。其中一个办公室门上写有“COMSTRIKFLTLANTANDSACLANTLIAISONTOSACERR”。邦德间那军警是什么意思,对方摇摇头,很生硬地回答:“不太清楚,长官。”

    盟军最高司令部安全局长G.A施雷贝尔上校腰杆挞点地坐在办公室里。他是个美国人,年近中年,头发灰白,举止彬彬有礼,稍显微作,象个银行经理。他的办公桌上,有几张镶着银边的家庭生活照和一个里面括了一束白玫瑰的花瓶。室内没有烟草味。双方一番寒喧,邦德赞扬上校的保密工作做得出色。他说;“您这儿的检查和再三金门简直让人招架不住。这只是不是发生过失窃,或者曾发现过有人要偷袭?”

    “这两个问题先不谈吧,中校。总部的情况是很令人满意的,反而是总部以外的部门令我不安。除了你们英国秘密情报局外,我们还有许多合作伙伴。此外,还有十四个不同国家的内政部。谁也不敢担保那些部门的保密工作也是滴水不漏。”

    “这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邦德表示赞同,“我们言归正传吧。自从上次雷特瑞空军中校与您谈过之后,又有什么新情况吗?”

    “找到了一支卢格牌手枪。死者连脊梁都给打断了,这说明凶手开枪的距离很近,不会超过三十码。如果死者当时三驾车往前行驶,那的手肯定也是在什么车辆上,从死者身后向前平射子弹。”

    “如此说来,那信使从后视镜中看得到凶手?”

    “很可能。”

    “你们是否允许过那些信使,一旦被人跟踪,可以迅速逃离?”

    上校微微一笑:“是的。我们告诉过他们要尽力逃脱。”

    做信使当时以什么速度行驶?”

    “估计不会太快。大概在二十到四十英里之间。您为什么问这中校?”

    “我想弄清楚这是一桩职业杀人案,还是随意的凶杀。如果信使当时已从反光镜中看到了凶手,而并不想逃脱,那他一定是把后面的人当作了自己人,而不是敌人。这说明的手进行过适时适地的伪装,以获得信使的认同。”

    施雷贝尔上校微微皱一皱额头,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中校,这些问题我们当然已经考虑过。昨天,最高司令已专门成立了安全保卫委员会,采取紧急措施处理此案。各地的情报部门都已进入行动,任何情报人员,只要发现了线索,哪怕远在天边,都可以同最高司令取得直接联系。然而,到目前为止,所有这一切尚未产生任何结果。”

    邦德笑一笑,站起身来:“既然这样,上校,我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您今晚的时间了。不知能否从资处借一辆车外出办个事,四处转转?另外,不知您的人能否给我指点一下小卖部和我的住处-…”

    “没问题,没问题,”上校连连说道。他按了一下电铃,一个剃平头的副官走了进来。“值班员,请带中校到贵宾楼侧厅他的房间里去。然后再领他到酒吧和小卖部去转转。”他转向邦德:“我将把材料准备好,放在我的办公室里。明天早上您用过早餐后,就可以过目。当然,这些东西只能在此阅读,不能带走。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值班员好了。”他伸出手,“那么,明早见。”

    邦德道过晚安,随副官走了出去。他去看了酒吧和小卖部,然后来到专供来宾夜宿的斯巴达风格的高级客房里。他躺在床上,心中暗想:这次任务不会有什么希望。连十四国安全部门的首脑们都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邦德单枪匹马又能怎样?倒不如借这个案子在巴黎多呆上几天,这样可以同马里安-露西多接触一段时间。主意已定,他立即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接下来的两天,邦德在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白白费去了时间。除了自己和那些固执地要他反复接受检查的卫兵之间的紧张关系稍稍有所缓和之外,他一无所获。第三天早上他正想去道别,接到了上校的电话:“喂,是中校吗?我想我应该让您知道一下昨天夜里最后一队警犬搜寻的结果……您曾建议再把整座林子搜索一遍,可是,抱歉得很,”可那声音分明没有一丝歉意,“结果什么也没发现,真正一无所获。”

    “噢,真对不起,让你们白去了一趟。”邦德知道不管怎么说都会得罪上校,于是提出:“我想和进行搜查的人谈一下,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悉听尊便。顺便问一声,中校,您打算在这儿呆多久?我本人十分愿意与您共事,您呆多久都欢迎。但问题是您的房间,几天后这儿要来检察团,人数很多,是从荷兰来的,都是些高级官员,所以管理员说住房很紧张。”

    邦德本来也没抱希望同施雷贝尔上校和睦相处,也不想为这事多动脑筋,因此他随和地说:“我还要看看上司的意思,然后再打电话给您吧,上校。”

    “就这样,好。”上校的声音彬彬有礼,但他们这种相互之间的客气都显得很见外,两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搜索队长是个家住朗德的法国人,眼神灵活而狡诈。邦德在警犬室里找到了他。为避开吵闹,他把邦德带到办公室。房子窄小,墙上挂着望远镜,防水布,长统胶靴,驯狗用具和乱七八糟地堆在墙角的工具。屋子中间有几把大椅子和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画有圣格尔曼森林大比例地图,地图上用铅笔标出一个个区域。他在地图上指着说:“我们的狗把这块儿全搜遍了,长官,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以前在这片地域搜查过吗?”

    搜索队长烧了挠头:“曾经在一次打猎的时候意外地搜索过,长官。我们费了好半天才把警犬弄出卡雷费-罗拉家族栖居地附近的林间空地,它们可能仍嗅着了那些吉普赛人的气味。”

    “噎?”邦德有了些兴趣,“是吗?请告诉我,这些吉普赛人是干什么的?”

    搜索队长用他那只脏兮兮的小拇指装腔作势地比划道:“他们都是古老的家族,各有各的姓氏。信使被杀的现场一带,是个三角形底部,住的是卡雷齐-德库利斯家族和卡弗雷-罗拉家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在地图上点了个点儿。“这就是那块空地,长官。整个冬天那里都停着吉普赛人的大蓬车。上个月他们刚刚走,清理得一干二净。但是对子狗鼻子来说,他们的气味恐怕会留在那儿好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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