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掠出房外,一拧腰,抖臂直拔三丈,飘落对面屋顶上,摆目四下一望,只见一条黑影,在东院一闪而没。
他冷然一笑,身形微展,去势如电,眨眼巳到东院,凌空目光一扫,身形忽地一折,斜扑向庭院东角一株老挂树。
他人末到,掌已先发,一股劲厉罡风,直击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这一株粗可合抱,覆荫数丈的老桂树,登时应掌齐腰折断!
繁柯密叶之中,陡地飞起一条黑影,直向客栈外遁去。
林梦一声冷笑,足尖一点桂树秃干,身形倒掠,迅逾闪电,越过那条黑影,沉声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适才那黑影隐身桂树上,已为林梦武功骇住,此刻目睹对方这等超绝人寰的轻功,立知脱逃无望。
只好硬着头皮,将去势煞住,色厉内荏的喝道:“尊驾为何拦阻老夫去路?”
林梦冷然一笑,默然将此人上下一打量。
但见他中等身材,面目冷峭,眼露蓝芒,一身华丽袍服,腰悬长剑,是登绣金福履,年纪约在五十左右。
林梦心头一怔,暗道:“哇操!此人这般长相装扮,不正是‘一统会’下的护法之流吗?他跑来干么?”
当下,冷冷叱道:“你只要将来此目的说出,我便放你过去!”
这华服老者目光电转,冷峭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诡笑,大喝道:“本大爷倒不相信你能拦得住我!”
他话甫出口,霍地只掌暴出,运足十成真力,猛向林梦胸前击去!
就在这华服人出掌的刹那,另外—股其强无匹的潜力,已从林梦右侧暗处狂涌而至。
其实林梦对华服人脸上神情的转变,早已有所怀疑,神目一扫,业已了然在胸。
当这两股不同方向的掌劲快将及身的刹那,陡地神功骤运,任令那两股凌历辛风实击在身上,右手却圈指轻轻向身侧—弹。
一缕疾劲指风,应指而出,紧接着人影翻飞,夹杂着闷哼惨吼之声。
待得人静声寂之后,只见林梦仍然凝立原地,威如天神一般,而那华服人却眉头紧皱,捧腕跌坐地上。
另一个出手偷袭之人,也是身着华服的‘一统会’中的护法,此刻却远跌数丈之外,四肢蜷曲,仰面躺地,业已气绝身亡。
这未死的华服人虽然猜不透对方何以对他手下留情,但这等神奇功力,已使他内心凛悸至极。
林梦俊眸中神光电射,逼注着这华服人的脸上。
沉声喝道:“哇操!我若不是尚有话问你,似你这等行为,便当与你那同伴一齐处死,还不赶快将实话说出!”
华服人目光一垂,缓缓说道:“老夫若不愿相告呢?”说时,故意双手捧腹,右手却悄悄入怀中。
“哇操!想在我的面前搞鬼呀?再过三年五年哩!”
林梦故作不知,冷冷说道:“这事岂能由你!”
就在林梦话方出口之际,骞地银光一闪,一蓬细如牛毛的毒针,电射而至!
原来华服人自知脱逃无望,便思作孤注一掷,借机由怀中摸出一把蜂尾毒针,乘林梦不留意之际,撒手打出。
这蓬毒针为数甚多,而他又满大花雨手法打出,在林梦周遭丈余内。
均在这种歹毒暗器笼罩之下,华服人暗器出手之后,心中不由暗自高兴。
眼看这蓬毒针已将沾及林梦衣衫的刹那,乍地蓝影一闪,全部毒针有似泥牛入海,竞在这眨眼工夫之下,消逝无踪。
只吓得这华服人登时凉了半截!
林梦冷哼一声,道:“哇操!你这是孽由自作,可怪不得我!”说时,右手五指箕张,虚空一扬!
华服人立感全身一麻,劲力全失,动弹不得,同时仿佛有五股奇烫无比的热流。
由胸前‘华盖’‘商曲’‘冲封’‘膺窗’‘鸩尾’五大要穴流入,分窜向四肢百脉。
那热到处,顿觉有似置身洪炉,流动于四肢百赅之中的血液,宛如熔化了铁汁,直烫得他热汗泉涌,面如淡金,浑身抽搐颤抖……
林梦五指一收,冷冷说道:“哇操!爽吧?你可愿意说了吧?”
华服人身上痛苦虽去,但心中尚有余悸,闻言颤声说道:“你如此逼迫老夫,不如杀了我还好些!”
林梦冷笑道:“哪有这般便宜之事,你方才所受,仅是开端而已,劝你还是乖乖说出的好!”
华服人脸上神色连变了儿变,嘴唇一阵翕动,最后却双目一闭,默然不语。
林梦勃然大怒道:“哇操!看你能倔强到几时?”说时,骈指遥点,立将华服人的“三焦”、“阳关”、“魂门”三处穴道封住。
华服人顿时三魂被夺,六魄不存。
要知,一个人如果三魂被夺,六魄不存,则纵然是身受微风吹拂,细雨轻淋,也觉得如受千刀万剐一般。
林梦封了华服人三处穴道之后,又是一声冷笑,随手轻轻一拂。
微风过处,华服人一声哀号,登时痛晕过去。
半晌,他方始悠然醒转,心中明白无法再强撑下去,当下,低弱的说道:“老夫实说之后,盼能速赐一死!”
他话声方歇,却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双目一瞪,竟然气绝而亡!
林梦一声清叱,破空而起,双臂一振,身形迅似流矢划空,向庄外疾射而去,口中大喝道:“鼠辈休走!”
原来华服人的‘太阳’穴上,插着一片树叶,显然被人施展飞花摘叶的至高内家手法所杀,不由好生骇然!
夜色如墨,四野沉寂。
在这黑沉沉黑夜之下,正有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相隔半里之遥,似轻烟,如飞鸿,迅如流失划空飞驰着。
人在飞驰!
时间也在飞驰!
三更将尽,那巍峨的开封城池已隐然在望。
林梦心头一动,暗忖:“哇操!这鼠辈要到何处?”
正思忖间,前面那黑影已经抵城墙下面,只见他一挫腰,双臂一抖,立即破空直拔数丈……
林梦一见黑影要越墙而入,不由微感焦躁,当下,真气暴提,足下加劲,身如脱弦之箭,直扑过去……
这时黑影只足巳落城墙之上,衣袖微振,倏然投进城中!
待林梦跟踪飞上城头时,仅瞥见左侧数十丈外黑影一闪而没,他哪敢怠慢,忙腾身而起,飞扑过去。
他停身在一处屋脊,拢目四下一打量,但见大街小巷,到处冷清清地,一片沉寂,那还有那人的影子。
这一来,不由他为难起来了,他怎能按户去搜索呢?
他愣愣地站在屋脊上,正打不定主意之际。
蓦地,距离他立身之处约有牛箭之遥的一座巨宅,突然间灯火齐明,照耀得全宅有如白昼一般!
宅内人声嘈杂,人影幢幢,似乎为一桩突发之事而忙碌起来。
林梦心头一动,身形展处,已如轻烟般飞进这座大宅,隐身于一株可以看见当中大厅的树上。
他身子刚刚藏好,那嘈嘈的人声倏然静了下来,但见这大厅之上,坐满了服式长相各异之人,一个个肃然面向正中首位拱手为礼。
只见那高踞首位之人,身穿黄麻布长衫,生得肥头大耳,又白又胖的。
哇操!这是什么地方?这人是谁?为何又高踞首座之上?
饶是林梦绝顶聪明,也猜不出这个中奥妙。
那黄衫老者大剌剌地微一颔首,算是回了众人一礼。
随见主位上的一个紫面修髯,神态威猛的老者,缓缓离座站起,对黄衫老者拱手道:“前辈世外高人,有何吩咐,晚辈无不从命!”
黄衫老者扫了在座诸人一眼,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姓方的小辈为何不在?”
紫面老者闻言一怔,忙陪笑道:“方志乃敝帮新进堂主,礼仪未谙,故未随众参渴,前辈有什么吩咐,就由晚辈转达好了!”
黄衫老者面色一沉,道:“老夫最讨厌人啰唆,快去叫那姓方的小辈出来!”
紫面老者连连称是,立即转对身后侍立的一个劲装大汉道:“快去请方堂主速到大厅来!”
劲装大汉领命退下,不多一会,便见大厅侧门走进一人。
此人进得厅堂,先向紫面老者躬身施礼,道:“帮主传唤属下,有何差遣?”
正思忖间,此人巳转对黄衫老者行礼道:“方志参谒老前辈,恭聆教谕!”
黄衫老者陡地哈哈大笑道:“阁下太客气了!须知老夫一生从未受过人骗,你的两片嘴皮确实高明,老夫甚为佩服!”
‘方志’闻言,神态自若地说道:“老前辈乃当今武林一代宗师,方某何人,敢蒙老前辈赞誉!”
黄衫老者微笑道:“你倒颇有自知之明,但你为何不知欺骗于我的后果?”
‘方志’抗声道:“老前辈指责方某谎言相欺,不知所为何事?更不知究竟有何凭证?”
黄衫老者笑容可掬地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与自知之明,难道还须老夫提出证据吗?”
他说话之间,那眯成一线的眼睛倏然睁了开来,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使人望之目眩脑晕,全身疲乏欲睡。
那“方志”的目光刚与这种具有摄人力量的眼神一触之下,登时神情一呆,不知所云地说道:“是是,的确是不需要什么证据!”
此时,黄衫老者脸上的笑意更浓,语音似有若无的又道:“你为何要告诉老失,‘蓝田玉果’在林梦身上?”
此言一出,顿令隐身树上的林梦心头一跳!
只听‘方志’神思恍惚地答道:“我也不是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黄衫老者‘哦!’了一声,又问道:“这样说来,那魔丐想必也是你告诉他的了?”
‘方志’傻笑道:“是呀!”
黄衫老者的语音更见温柔,笑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时,林梦业已看出黄衫老者是在施展西域奇学‘制心大法’,控制‘方志’的心神,来探问口供,于是,也聚精会神地倾听!
‘方志’迷迷糊糊地说道:“是我要这样做的么?”
“不是你又是谁?”
“是他!”
语音空洞,仿佛这个‘他’乃是远在天边似地,黄衫老者眼中令人震慑的奇异光芒骤然大盛,逼射着对方。
脸上仍是笑容可掬地说道:“他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你怎样和他见面呢?”
“那里都可以见着他!”
“他是何等样人?”
“不知道!”
“他为何要你这样做?”
“不知道!”
“糊涂!你为何要听他的话?”
“因为……因为……”他期期艾艾说了两个因为,忽地眉头紧皱,双手捧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黄衫老者月眉连掀了几掀,状似颇感惊异,脸上笑容尽敛,逼视着‘方志’,喝道:“因为什么?快说!”
‘方志’突然一声呻吟,翻身倒在地上,痛得满地乱滚!
黄衫老者陡地一声大喝,右手疾探,立将方志的‘神阅’、‘云门’、‘冲门’、‘天枢’四穴点住!
方志登时停止滚动,脸上神色也转和缓。
黄衫老者这才转向紫面老者喝道:“此人是何来历,快说!”
那紫面老者似乎已被这突发之事,弄得不知所措,闻言之下,更是心惊,口中讷讷道:“不……不……知……道……”
黄衫老者脸色一变,离座而起,陡听有人朗声说道:“哇操!别急,此人来历,问我便知!”
一条蓝色人影,随声飞进厅中!
数十道目光,一齐向这不速之客射去,但见一个气宇绝俗,丰神俊逸的少年,当门卓立。
黄衫老者哈哈大笑,目注少年说道:“你想必已经来到多时了吧?”
蓝衫少年微笑道:“哇操!和阁下只不过是一步之差而已!”
此际,人群中忽闻有人诧愤交集地叫道:“是他!”
“就是这小子!”
他正是藏身树上的林梦。
他冷冷地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哼!’了一声,随对黄衫老者道:“这位化名名方志之人,乃最近‘一统会’的方闻天!”
此言一出,厅中之人登时一阵骚然!
紫面老者倏地离座走至方闻天眼前,大喝道:“方堂主,此话当真?”
方闻天无力地点了点头。
紫面老者勃然变色,睁目厉喝道:“大胆鼠辈,你转投本帮,目的何在?快说!”
突然,方闻天一声凄厉狂吼,一跃而起,但见他双眸神采尽失,瞪然直视,脸上肌肉扭曲得已不成人形,口中模糊不清地连声大叫。
“解药……解药……快拿……噢……”
他又是一声凄厉惨呼,随着浑身一颤,扑地倒下,寂然不动!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在场之人,皆为之一愕。
尤其黄衫老者更感惊异,因他适才发觉方闻天捧腹翻滚之状,便怀疑对方体内早已中毒。
故立即施展独门手法,点住方闻天的四处大穴,以阻过毒性蔓延,谁料到毒性竟然如此猛烈。
黄衫老者略一楞神之后,立即俯身察看,发现方闻天的鼻孔中,这时渗出一些微带腥味的紫色脓液。
不禁神色一震,但随即若有所悟地哈哈一笑,道:“好个好小子,原来你玩的花样啊!”
说时,微瞥了林梦一眼,话声一落,肩头微晃,人已经快似轻烟一缕,向厅外疾射而去。
黄衫老者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和突然的行动,顿令林梦为之一楞,忽地脑际灵光一闪,霍地旋身,方待……
蓦地人影一闪,那紫面老者已将去路拦住,沉声道:“朋友请留步!”
林梦怫然道:“哇操!什么事!”
紫面老者神色一整,答道:“方才老夫属下禀报尊驾与敝帮曾有一点过节,故欲请稍留贵步,作一了断!”
林梦闻言,冷冷地将这紫面老者上下一打量,摇头道:“我与阁下素未谋面,何来过节?”
话声微顿,沉声喝道:“哇操,快让开,免误我大事!”
他话声一落,人群中倏地走出一个干瘦矮小的老者,戟指喝道:“尊为难道忘了汉水逞强之事?”
林梦‘哼!’一声,目注紫面老者,冷然问道:“哇操!阁下是谁?”
紫面老者朗声道:“老夫程羽,执掌‘三峡帮’帮主之职!”
林梦‘哦!’了一声,道:“哇操!原来是那一回事,好!贵帮主打算怎样了断?”
那矮瘦老者以为林梦还是像当日在汉水船上那般不济,当下双肩微晃,倒纵出庭中。
招手喝道:“来来来!过来让木堂主略微教训教训,便放你逃生!”
林梦晒然一笑,道:“哇操!小小一个堂主,也敢如此放肆,看来本少爷倒要好好教训于你!”
说着,缓步走下庭阶……
矮瘦老者被林梦这么一说,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未等对方停步,陡地大喝一声,欺身疾扑,双掌齐挥,一招‘钟鼓齐鸣’朝林梦横劈直击过去。
林梦冷冷一笑,身子卓立不动。
直待对方掌势临身,方始微微一拂衣袖,清叱一声:“滚!”
矮瘦老者只掌顿觉好蓬在钢板之上,同时一股奇强潜力,反震过来,不由大叫一声,身子倒抛而出!
他惊悸中,忙不送猛施大力千斤坠,沉身落地,大喝一声:“本座与你拼了!”
喝声中,人已腾身掠起,捷如闪电,直扑林梦,凌空探手入怀,猛地一扬!
‘丝丝丝丝!’只听异啸连声,千百缕银芒随着只手一扬之势,电射而出,散作数丈方圆,向林梦兜头罩下!
这矮瘦老者人称‘散花手!’,练就独门暗器‘九绝星芒’,上蕴奇毒,中人立毙,从不轻发。
是以他这一突然施展,那‘三峡帮’帮生程羽欲想喝止已然无及,只好飞身疾扑而出,凌空双袖齐拂,卷出两股内家劲风,打算将这蓬‘九绝星芒’震散……
谁知他双袖刚一拂出,陡听一声清叱:“鼠辈找死!”
只见一条蓝影闪处,‘九绝星芒’登时消逝无踪,紧接着一声惨吼,矮瘦老者已坠地不起!
那蓝衫少年仿佛未曾移动遇似地,依然含笑卓立。
这一切发生得太出人意料,使程羽几疑是自己眼花,忙收势落地,定睛瞧去,果然一点不错,这一切都实实在在呈现在他眼前,这一来,不由他愣住了!
这种罕绝人寰的武功,更令一班‘三峡帮’的帮众,为之凛僳骇汗,一个个彷似泥塑木虽,动弹不得!
林梦缓缓转过身来,对程羽笑道:“念你为人尚知厚道,姑且饶你一次!”
话声一顿,星目中神光电射冷峻地说道:“哇操!今后你若不严加管束部属,休怪我不教而诛!”
程羽一定心神,朗声道:“尊驾功力不凡,老夫深为佩服,但尚不至于需尊驾怜悯,更无庸费神赐示……”
林梦冷然截住道:“你待如何?”
程羽也不答言,倏地学手一挥,但见四周人影闪动,庭院四周以置房屋顶上,顿时布满了手执兵刃暗器之人。
林梦哂然道:“贵帮主此举,未免太不自量!”
程羽沉声道:“三峡帮宁为玉碎也不能让尊驾从容离去!”
林梦勃然怒道:“哇操!我就叫你尝当玉碎的滋味!”
程羽满面悲愤之色,霍地跨前一步,大喝道:“尊驾请亮万赐招!”
林梦冷冷道:“在下林梦……”
“啊……”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诧之声!
程羽双掌一立,喝道:“好!老夫就领教柠檬大侠几招绝学……”
话犹未了,陡听空际传来一声大喝:“程帮主且慢动手!”
喝声中几条人影电射而至!
守在屋上的帮众,登时一阵骚动。
喝声中,五条人影从空飞降!
一时,群动俱寂,百十道目光齐向来人射去。
林梦一瞥之下,不由叫道:“哇操!是你们呀!”
原来是‘老仔’赵如攸、甄氏兄妹及吕家姐妹三人。
‘三峡帮’帮主程羽发现来人中,竟有知交‘赵如攸’在内,心中不由大喜,忙迎上前去,抱拳笑道:“赵兄怎得有暇莅临开封?”
赵如攸呵呵一笑,趋前拱手笑道:“兄弟一行乃是为寻找‘一统会’巢穴,不知程兄为了何事与敝少主发生冲突?”
程羽闻言不由一怔,诧然问道:“赵兄的少主是谁?”赵如攸微微一笑,遂将林梦之事说了出来。
程羽听完之后,不禁眉头一皱,目光一扫甄莫彩四人。
这才向赵如攸说出帮中‘天蝎堂’堂主吴星(即方才死于林梦奇绝功力之下的瘦小老者),与林梦数月前在汉水发生纠葛之事,以及今宵发生的经过。
赵如攸听罢程羽的叙述,眉梢一舒,正色道:“程兄所言,那汉水之事,显然贵帮吴堂主恃势欺人所致,至于今宵,兄弟敢保证,敝少主绝非存心伤人……”
言还未了,蓦听一阵急促的脚步,由庭院外面像旋风般闯进一个劲装大汉,直向程羽奔去。
这情形显有不寻常之事发生,赵如攸乃倏然止口,其他诸人的目光,也不由齐集于来人身上。
那劲装大汉奔至程羽面前,从怀中取出两片血红色的骷髅头骨。双手递上,喘息着说道:“属下接到这东西,不知为何物,谨呈禀帮主……”
程羽一见那两片血红色的骷髅头骨,面色立即大变,摇手命劲装大汉住口,取过两片骷髅头骨反复审视了一阵。
神情略转平静,转对赵如攸道:“赵兄既是这般说法,那么林少侠与敝帮的纠葛,可留待异日再谈,今宵……”
说至此处,又是一阵急促踉跄的脚步声由外面传来,打断了他的话锋,随见一个蓝衣汉子,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狂奔而至。
程羽睹状,神色又是一变,忙沉声喝道:“辛舵主!你怎么了?”
那蓝衣汉子奔至距程羽尚有数尺之遥,已然支持不住,‘卟通’跌倒在地上,胸瞠起伏甚剧,呼吸急促。
嘴皮抽搐着说道:“帮主!百毒门……哎……”
他突然惨哼一声,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嘴唇虽然不住翕张,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
站在程羽后的“鲸鱼堂”堂主秦辛见状,大喝一声,一掠而出,骈指疾向蓝衣汉子的‘章门’、‘太乙’两处要穴点去。
程羽大吃一惊,急喝道:“住手!碰不得!”
秦辛一听帮主出声喝止,心中猛地警觉,忙不送收势撤指。
陡听蓝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登时七骏黑血狂喷,浑身略一抽搐,瞬息气绝身亡。
只见程羽目中滴出两点悲念之泪,沉声一叹之后,道:“想不到他们竟会来得这么快!”
随即厉声大喝道:“秦堂主,即速传令各路弟子紧急戒备……”
却听宅外爆起一阵‘桀桀!’怪笑,有人冷森森的接口道:“不必了!”
随着这怪笑声,五条人影疾如鬼魅般突然在庭院中出现,并肩站崔程羽身前八尺之处。
当中为首之人,身高七尺开外,瘦骨嶙峋,穿着一件又肥又大,长仅及膝的灰袍,腰系草绳,脚登麻履,脸色惨白。
只颊无肉,半截眉,吊客眼,眼中闪烁着令人一望而生畏的光芒。
在此人右首乃是一个光头跣足,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和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的带发头陀。
左边二人,一个是形容枯槁的中年文士,一个是容貌威武,身材魁伟的乩髯老者。
这五人貌相各异,而神态则一律森冷无比。
他们现身之际,程羽已脸色大变,心头的震恐,流露无遗。
甄豪佳等人见程羽身为一帮之主,竟会对来人如此震惊,显见这五个不速之客,决非等闲之辈,不由聚精会神,注视情势的发展。
只有林梦却在仰首望天,负手闲立,对眼前之事,仿佛视若无睹。
程羽心头震骇了一阵之后,立即平静下去。
对五人抱拳道:“程某久仰百毒门下五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五位驾临敝帮,有何赐教?”
原来这五个怪客乃是南疆百毒门‘洱海宫’令主,‘鬼老’爽灵座下的行使鬼者,人称百毒‘五瘟’。
那当中为首之人,乃老大‘金瘟’萧风。
光头跌足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乃‘木瘟’亥异。
形容枯槁文士打扮的乃‘火瘟’冯醉。
三尺披发头陀,乃‘水瘟’厉柿。
那貌相威武,身材魁伟的乩髯老者,乃‘土瘟’罕行。
这‘五瘟’横行南疆,却极少出现中原,故见闻广博如赵如攸等人,也是闻名未识其人。
那‘金瘟’萧风待程羽说罢,陡地一阵嘿嘿怪笑道:“去年程帮主洱海之游,无故伤害本门弟子!”
“适我五人奉命无量山拜谒掌门师尊,故未能及时亲向程帮主领教,今晚……嘿嘿!程帮主不要吝啬才好!”
程羽闻言,双眉一阵掀动,朗声道:“诸位惠降敝帮,原来是为了去年洱海之事,但诸位可来得早了些!”
“同时敝帮辛舵主又有何开罪之处,请萧老大先还程某一个公道!”
‘金瘟’萧风冷笑道:“去年你与本门虽有中秋之约,但我五人行事素来只凭心意,那管得许多废话!”
“你那个辛舵主明知本门‘追命血帖’已到,竟敢故意留难,怎能怪我加以惩治……”
程羽不等‘金瘟’说完,已自仰天大笑道:“原来是程某的属下不知礼仪,多承诸位代为管教了!”
语声一顿,转向秦辛道:“秦堂主传命兄弟排宴待客!”
那‘火瘟’冯醉却阴森一笑,冷冷说道:“程帮主不必费心了,现时已将天亮,你还是快点把命送上吧!”
‘哈哈哈哈……’肃立程羽身侧的副帮主。
‘铁掌金鹏’司徒文陡地纵声狂笑道:“边鄙之民,果然无礼无知,还敢到中原来现眼,当真可笑好笑!”
‘火瘟’冯醉狞视着司徒文,阴惊深沉地喝道:“司徒文,你若不能说出道理,管教你化骨扬灰,连鬼都做不成!”
司徒文冷笑道:“你们既是正式投帖拜山,敝帮主自当接礼接待,尔等竟公然拒绝,口发狂言,岂非无礼,既人江湖,而不懂江湖礼节,岂非无知?”
‘金瘟’萧风冷哼一声,接口道:“如此说来,我等倒应该向司徒副帮主多请益才对了?”
司徒文冷冷道:“岂敢,本副帮主也想领教一下‘百毒门’的奇功绝学!”
‘金瘟’萧风嘿嘿怪笑道:“很好!贵副帮主既有此心,我弟兄成全你就是了!”话毕,双方同时往前一道步。
程羽忽地目光一闪,伸手拦住道:“且慢!程某尚有一事请教!”
‘金瘟’萧风面色一沉,道:“什么事;”
程羽慨然道:“去年程某无心失手,掌伤贵门弟子,实乃当时情势所逼,何况此事之起因!”
“乃敝帮十二个奉命前往洱海采药的弟兄,先遭贵门弟子惨杀所致,谅贵宫爽令主必然有所知闻吧?”
‘金瘟’萧风阴森一笑,道:“我弟兄只知来赴贵帮主之约,其他一概不管!”
程羽怒道:“难道贵官爽令主没有前来么?”
‘金瘟’萧风冷冷道:“贵帮主如能胜过我弟兄时,爽令主自会亲临了断!”
程羽怒极而笑,朗声喝道:“好!诸位远来是客,今宵如何分出胜负,请划下道来好了!”
‘金瘟’萧风一阵嘿嘿怪笑,道:“贵帮主如此客气,我弟兄恭敬不如从命,但我等边鄙之民,所知有限,献丑之处,千祈不要见笑!”
说罢转对其他四瘟道:“我们就以‘五行百绝阵’向程帮主讨教吧!”
话声一落,那‘土瘟’罕行立即解下腰间的犀牛皮袋,捧于胸前,斜跨三步,昂然屹立。
金、木、水、火四瘟同时倏地一分,按五行方位,列成阵式。
只见西方庚金位上的‘金瘟’萧风右手握着一柄黄色连鞘长剑。
‘木瘟’亥异屹立东方,双手平举一根木制粗箫,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神态肃穆。
‘火瘟’冯醉手捧红色铁瓶,占了南方丙火之位。
‘水瘟’厉柿横擎一根奇形黑色长杆,凶神恶煞的屹立壬癸位上,这‘五行百绝阵’方一列成。
“土瘟”罕行已自敞声狂笑道:“只要有人能毫无损伤地由这阵中通行一遍,我弟兄这五颗头颅便会双手奉上!”
好狂的口气!只听得赵如攸等局外之人,个个心头有气!
林梦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而程羽却深知这‘五行百绝阵’,委实阴恶无比,从未闻有人能生出此阵。
故有死亡阵之称,想不到五瘟一上来便以此阵激闹,不由他眉头暗皱,心中忐忑。
但他身为一帮之主,又岂能示弱于人。
当下,朗朗一笑,道:“诸位既然看得起敝帮,以贵门镇山绝学赐教,程某当舍命陪君子,见议一番!”
一言方了,蓦地闪出一人,朗声道:“小小一座五行阵,何须帮主动手,待本座代劳便了!”
程羽见是‘鲸鱼堂’秦辛堂主,遂低声道:“此阵歹毒无比,秦堂主要多加小心才是!”
秦辛躬身道:“多谢帮主关怀,本座谨听吩附!”言罢,霍地旋身,反于从背后撤出一柄百炼金钢打就的铁骨折扇。
他这柄铁骨折扇,长达二尺,扇面乃用鲸皮浸油制成,张开时,几可遮去半个身子,干常对敌极少使用。
此际,他也看出对方阵势险恶,是以丝毫不敢怠慢。
但见他只肩微晃,脚下有着似行云流水,倏忽间已欺到‘五行百绝阵’前。
扇影闪处,一招‘金虹贯日’,猛然向‘木瘟’亥异面门袭去。
亥异见扇招未到,一股锐风已直逼过来,不由心头一凛。
当下,侧身一闪,避开来势,倏地运臂反扫,掌中木箫划起一缕奇异啸音,闪电般斜戳秦辛腹部。
秦辛冷冷一哼,双脚柱地,陡地弓身吸腹,‘唰’地一声,铁骨折扇骤化‘孔雀开屏’霎时劲风大作,扇影重重,猛向木箫狂卷过去。
亥异一声冷笑,木箫倏撤,脚下错步移位。
丙火位上的‘火瘟’冯醉身形电闪,掩至秦辛身侧,手中红色铁瓶‘横扫千军’,势若雷霆,拦腰攻到!
秦辛火速旋身,一振腕‘夜战八方’,抖起千层巨浪,直击而出。
冯醉又是一声冷笑,倏然后撤,铁瓶一翻,但听‘嗤!’地一声,瓶口陡喷出一股熊熊烈焰,照准秦辛射去。
秦辛大喝一声,功行右臂。运劲翻腕一挥,铁骨扇由‘夜战八方’骤化‘风云际会’,煽出一股强猛绝伦的内家劲气,迎着喷来的烈焰卷去。
扇风方一触及烈焰,火光立时由红转线,瞬即熄灭。
烈焰一灭,那‘火瘟’冯醉却扬声狂笑起来……
秦辛心头一怔,未及转念,一股奇腥之味已突袭鼻端,顿觉头脑昏眩,胸腹作呕,只吼得半声,便翻身栽倒地上。
三峡帮中闪电般跃出两人,直向‘五行百绝阵’扑去。
‘金瘟’萧风嘿嘿怪笑道:“送死的多来几个又何妨!”
笑喝声中,连同‘木瘟’亥异,‘火瘟’冯醉,三条身形急闪,立将三峡帮的二人围入阵中。
这两个三峡帮之人,一个是副帮主司徒文,一个是‘天鹅堂’堂主祝飞,他二人都想先将秦辛救出,再设法攻阵。
没料到脚刚沾地,已陷阵中,抢救秦辛之望已经,当下,司徒文一声大喝道:“涂堂主,咱们就先见识这下五门的毒阵也好!”
喝声中,右臂倏挥,一招‘开天辟地’,猛向‘金瘟’萧风击去。
司徒文号称铁掌金胆,掌上功夫果自不同凡响,只见铁掌挥处,劲风呼呼,有如巨斧开山,锐猛无俦。
‘金瘟’箫风冷喝一声:“好掌力!”身子一侧,连鞘长剑一挥,黄光闪闪,势若电掣雷奔,唰地向司徒文右臂削去。
司徒丈嘿然冷笑,霍地曲肘沉腕,骈指向剑鞘疾点……
突听程羽急声喝道:“剑鞘有毒,碰不得!”
但司徒文出招大快,待他闻声收势,指尖业已触及剑鞘,立感一丝又凉又麻的异样感觉,从指尖沿臂直上,不由大吃一惊!
说时迟,他眼前黄光一闪,唰地又是一剑劈到。
当下,急忙闪身让避,一面运气自封‘肩并’,‘云门’,‘中府’三处要穴,阻止毒气上窜。
耳听惨哼,那‘天鹅堂’堂主涂飞,已被‘水瘟’亥异从木箫中吹出的一股青色粉末迷倒。
腰上又挨了‘火瘟’冯醉一铁瓶,登时倒地不起。
箫风一阵得意的嘿嘿怪笑,唰唰唰一连三剑,直逼得司徒文手忙脚乱……
阵外,三峡帮帮主程羽眼看手下精锐全部受挫,不由心似油煎,双拳紧握,目中喷火,只待司徒文一有不测,便立即拼命……
甄豪佳等人俱是侠肝义明之辈,目睹‘五瘟’如此歹毒,各人心中已是大为气愤,神色之间跃跃欲动。
但甄豪佳也清楚‘五瘟’之毒,实非仅凭武功所能解决,心念一转,遂悄悄移至林梦身旁,附耳低声说着。
此际,司徒文所中之剧毒已渐蔓延开来,虽然将三处要穴封住,依旧无济于事,出手招式已惑力不从心,呆滞不灵。
是时,‘金瘟’箫风又是一声嘿嘿怪笑,‘哈!’地将剑找出,喝道:“念你是个副帮主,且让你死得体面些!”
话声一落,挥剑拦腰向司徒文斩去。
司徒文眼见已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将毕生功力尽聚左掌,拼着腰斩之厄,不闪不避,扬掌劈空击出!
这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打法,但‘五瘟’又怎会不知,故此司徒文左掌才将劈出,‘火瘟’‘木瘟’已闪电般交又攻到。
眼看司徒文势将白送性命之顷,陡听一声苍劲大喝:“住手!”
同时,一声鸾呜般的清啸,划空而起,一条高大灰色人影和一条蓝色人影,同时电射向‘五行百绝阵’中。
那条蓝色人影后发先至,越过灰色人影,在空中微一挥手,立将灰色人影逼回去。
蓝色人影倏然落人阵中,一把抓起司徒文,朝阵外一抛这蓝色人影其势如电,这一连串动作只不过完成于弹指之间!
那‘金’‘木’‘火’三瘟攻向司徒文的三般兵刃虽未落空,但却完全击在这条蓝色人影之上。
‘砰砰砰!’三声暴响过处,蓝色人影屹然不动,‘金’‘木’‘火’三瘟却蹬蹬蹬齐声倒退了几步,一个个龇牙咧嘴,兵刃几乎脱手!
那条在空中被蓝影逼迟的灰色人影,正是三峡帮帮主程羽。
他在空中已认出这条蓝色人影乃是林梦,不由宽心大放,落地之时,双袖一拂,恰将司徒文身子托住。
此际,群动俱寂,残月西斜,万籁无声。
‘五瘟’已知道遇上前所未有的劲敌,原先的桀骛狂妄之气尽去,一个个紧守方位,面色凝重,注视着屹立阵中的敌人。
林梦目寒如冰,冷冷一扫,沉声道:“哇操!似尔等肆意伤人之行为,本不应轻恕,但念在程帮主颇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故此我也不为难尔等……”
语声徽顿,两道令人凛僳的眼神,逼视着‘金瘟’箫风,一字一顿的说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萧风脸色一变,迅快地和同党交换了一个眼色,干咳了一声,缓缓道:“阁下横架梁子,请报上师门来历,让我弟兄斟酌一下!”
林梦冷哼一声,面色一沉,道:“哇操!少废话,快拿解药来,本少爷放你们一条生路!”
箫风阴森一笑,道:“倘若我弟兄不愿,阁下又如何?”
林梦仰首望天,冷峻地说道:“只怕由尔等弟兄不得!”
他说话之际,百毒‘五瘟’已迅若闪电,飘忽似鬼魅般将阵势移转了另一方位。
只见‘金瘟’萧风以右手横剑,左手握着剑鞘,末端正措着林梦面门。
‘木瘟’亥异双手擎箫,就唇待吹,‘火瘟’冯醉高举铁瓶,瓶口斜指地面。
‘水瘟’厉柿长悍平伸胸际,右手食指轻按悍端的红点之上,‘土瘟’罕行两手握着一把毒沙,作势待发。
林梦屹立如山,星目一扫,沉声喝道:“哇操!你们还想作怪?”
一言甫罢,‘五瘟’已一齐出手,霎时人影电旋,异声大作,青烟滚滚,彩雾弥漫,烈焰冲霄,将林梦罩了个风雨不透!
林梦一声清啸,双袖微拂,修长的身形满酒地盘空飞舞……
‘五瘟’顿觉满眼尽是蓝色人影,一股劲厉无俦的潜劲,如天塌山崩一般压上身来。
登时,人影翻飞,闷哼连连,毒烟连连,毒烟消逝,彩雾四散,烈焰无踪!
刹那间,群动俱寂,一切复归清朗。
但见林梦神威凛凛,卓立原地,百毒‘五瘟’已全数倒卧地上,寂然不动。
三峡帮的帮众只看得个今目瞪口呆,几疑这篮衣少年,并非世上凡人。
即连帮主程羽久历江湖,大小阵仗不知见过多少,也不曾见过这等万毒不侵的盖世神功,不由又惊又佩,忙上前正拟施礼叩谢!
林梦却摇手将他止住,含笑道:“哇操,正主贵宾尚在西侧屋上,程帮主怎如此失礼?”
程羽闻言一怔,旋即恍然大悟,立即对西侧厢房上拱手朗声道:“屋上风大露重,爽令主何不请下来相见?”
“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狂笑,划空而起。
在那西厢屋上的暗影中,彷如大鸟摩云般飞起一条人影,在空中一个盘旋,倏然飘落庭院!
笑声敛,人影现,原来是个苍髯皓首,眉长过目,骨瘦如柴的玄衣老者,此人正是南疆百毒门洱海官令主,‘鬼老’爽灵!
他落地之后,向躺在地上的‘五瘟’看了一眼。
旋而也不理会程羽,径自戟指林梦,阴侧侧的说道:“大胆娃儿,竟敢多管闲事,伤我门下,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
林梦冷笑道:“阁下大概就是什么‘鬼老’吧?”
‘鬼老’爽灵阴森一笑道:“娃儿既知本令主威名,还不乖乖受死!”
林梦哂然道:“哇操!阁下若再张牙舞爪,本少爷便叫你连鬼都做不成!”
‘鬼老’爽灵勃然大怒,霍地右臂一挥,呼地劈出一掌。
林梦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右掌微微一扬。
两股内家潜劲在空中一撞,顿如晴天炸雷,爆出一声轰然巨响,狂飙四卷!
只见‘鬼老’爽灵蹬蹬蹬连退三步,面寒加霜,怒瞪着林梦,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林梦卓立原处。
气定神闲,含笑道:“哇操!爽吧?还要不要再试一下?”
‘鬼老’爽灵直气得苍髯飞扬,脸上杀气云涌,默然不语,暗地将真力运足,准备再度出手。
林梦故作不知,侃侃言道:“哇操!我与你百毒门并无仇怨,‘五瘟’受创乃是咎由自取!”
“贵门与程帮主之斜葛,错在你方,你如允将解药交出,我也不为已甚,你就瞧着办好了!”
‘鬼老’爽灵一阵阵森森冷笑,置若罔闻,右臂缓缓提起,五指虚扣成拳,平胸徐徐推出。
程羽一旁睹状,不由骇然惊呼道:“百毒鬼抓!”话方出口,‘鬼老’爽灵已化拳为掌,迅如闪电般遥空向林梦一抓!
林梦剑眉一轩,沉声叱道:“哇操!不知好歹的东西!”喝声中霍地翻腕吐掌,迅速打出一股无形劲力,‘少阳真气’电卷而出。
‘丝丝!’连声,慑人心魄,‘鬼老’爽灵五指尖上射出的奇腥阴焘,顿如泥牛人海,消逝无踪。
同时,一股刚厉绝伦的反震之力,向他迎胸袭到,不由惊凛至极,忙不迭拧身后跃,暴退数丈!
饶是他应变神速,也被那反震之力,撞得脸如死灰,胸中气血翻涌不已,全身真气几乎击散!
须知林梦本不难一掌将‘鬼老’击毙,但为了怕他发出的奇毒阴焘被震散而波及旁人。
故此这一掌刚柔俱备的‘少阳真气’,倒宥七成功力在运用‘阴柔神焘’,来收摄那奇毒阴焘。
只有三成‘阳刚干焘’用于反击,是以‘鬼老’始能幸逃一死。
林梦待空际毒氛净尽,这才收掌叱道:“哇操!无知妖孽,速将解药支出,饶你一死!”
‘鬼老’爽灵虽然震慑对方的奇绝功力,但自己到底是一方之雄,怎肯当众松口。
当下厉声道:“本令主已然落败,自当悉凭吩咐,但阁下既插手管此闲事,明年端午,可敢到我无量山一行,了断今日之债?”
林梦冷笑道:“哇操!好!届时我自会去瞧瞧无量山是否龙潭虎穴!”
‘鬼老’爽灵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只翠玉小瓶,倒出三粒黄色丹丸一扬手,喝道:“解药拿去!”
三点黄光,疾向林梦射去。
林梦微微一笑,抬手将三粒丹丸接住,递给程羽。
眼看着司徒文、秦辛、徐飞三人服下丹丸,神色好转之后,这才十指连弹,施展罕世神功,遥空解开‘五瘟’身上被封闭的穴道。
‘五瘟’一个个仿佛大病初愈,缓缓爬起,无限怨毒地盯了林梦一眼。
林梦沉声叱道:“哇操!尔等休要挤眉弄眼,须知尔等被我‘阳刚干焘’所伤,最好在十日内赶返南疆!”
“觅一穷阴之地,调息三月,方有生还之望,否则便等不到明年我来收拾你们了!”
‘鬼老’爽灵面色微变,阴侧侧的说道:“阁下不要发狠,这笔利钱本令主自有办法取回!”
林梦厉声道:“记住!百毒门与三峡帮之纠葛,已由我出面处理,百毒门若敢动、三峡帮一草一木,休怪我以最严厉手段对待,快滚!”
‘鬼老’爽灵恨恨地盯着林梦,半晌,方始念念说道:“好!明年端午,至盼阁下不要失信,否则三峡帮将寸草不留!”
言罢,转对‘五瘟’喝一声:“走!”大袖一挥,破空而起。
‘五瘟’一个个如斗败公鸡一般,勉强提气拧身,随着‘鬼老’飞纵面去。
此际,月落星沉,东方已微现曙色,晓风习习,众人头脑为之一爽。
程羽快步走至林梦面前,躬身到地,朗声道:“大德不言谢,今后少侠如有所命,程某与敝帮弟兄,纵然是赴汤蹭火,必定也万死不辞!”
林梦连忙还礼,将程羽扶住,谦逊道:“哇操!除恶助善,乃我辈份内之事,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怎敢当程帮主如此说法!”
程羽正容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虽受人点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少侠不仅解了敝帮灭亡之厄,且昔年程某所结之怨,也转落到少侠头上……”
赵如攸不待程羽说完,早已在旁接道:“程兄既然这样诚意,少主也无须再多作客套了!”
话声微顿,忽地用手一摸肚皮,笑道:“程兄最好闲话少说,可知此时最要紧的是什么?”
程羽闻言,‘呵呵!’笑道:“不是赵兄提示,倒几乎忘了,真是失礼已极!”随即吩咐帮中在大厅排宴。
顷刻间,厅上水陆纷陈,程羽肃客就座,众人一夜奔波,此刻的确是饥肠辘辘,遂也不讲客气,关怀痛饮大嚼起来。
这一顿酒饭,大家都关怀大吃大喝,然而林梦一想起要面对甄莫彩及吕氏姐妹,心里便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可是他却反而和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谈,打算等三女走后,再避开尴尬场面。
哪知三女一线站在外头,含笑瞧着他!
“哇操!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肚中想什么‘点子’要来整我,哇操!只有随机应变啦!”
思忖完了‘慷慨就义’般来到外头。
三女六眼上下盯着他不吭声!
林梦被看得浑身不对劲,只有傻笑着。
甄莫彩娇声道:“二位姐姐,你看咱们‘柠檬大侠’的气色多么好!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为他倾心!”
吕氏姐妹掩着嘴娇笑不已!
“哇操!这个特大号的‘醋娘子’又在呷醋啦!嗯!必须好好想一想,究竟有没有出过‘纰漏’否则今日可过不了关啦!”
他方在苦思,甄莫彩啐道:“二位姐姐,你们瞧瞧他那对贼眼又在直打转了,表示他又在打算要骗人啦!”
林梦自忖并没有逾矩,便理直气壮的叫道:“哇操!莫彩你这个当‘大某’(大房)的人,怎可胡说八道!”
“哼!胡说八道,你可真会‘作贼喊抓贼’呀!”
“哇操!抓贼抓赃,你有证据吗?”
“证据!好!那把‘龙渊’剑呢?”
“哇操!我也不知被谁取去了,我只知道那个人曾救过我!”
“哼!不知道是谁?鬼才相信!”
林梦右手一竖,叫道:“哇操!我可以发誓!……”
吕明玉笑道:“甄姐!你就不要逗他啦!”
甄莫彩笑道:“他呀!到处留情,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日后不知会有多少女人抱着孩子来认爹哩!”
说完,娇颜不由自主地一红!
林梦被她这一说,心中一阵叫屈,不由苦笑道:“哇操!三位娘子,拜托一下,把事情真相说一说吧!”
吕明珠笑道:“姐夫!你怎么胡扯呢?”
吕明玉低声道:“妹妹,少说话,小心越描越黑!”
林梦笑道:“哇操!妈没有跟你提起此事呀!”
“你……人家不理你啦……”吕明珠娇羞的道。
甄莫彩却一把拉着吕明珠的玉手,笑道:“姐姐!咱们一见即投缘,我很欢迎你加入‘三娘教子’的行列!”
吕明珠颔首道:“谢谢姐姐大量包容,可是那个‘徐小芸’呢?”
甄莫彩苦笑道:“娘极力推荐她,而且她确实曾经救过‘他’,这份恩情令咱们是无法推拒!”
林梦听得满头雾水,叫道:“哇操!谁是‘徐小芸’呀?”
甄莫彩故意道:“你呀!真是一只采花蜂!”
林梦急道:“哇操!冤枉!我真的没见过这个人!”
甄莫彩白了他一眼,道:“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仿冒男人’的美少年,而且还利用救人机会,揩人家的油?”
“哇操!搞了老半天,原来是在说她呀!不错,为了救她,确实有过‘接触’,不过没有做出什么事呀!”
“哼!没有!鬼才相信!”
“哇操!我骗你干啥?”
吕明珠笑道:“姐夫,你再回想一下,你在‘莫归府’中了暗算,又遭人围击,事后的经过情形?”
林梦苦思一阵子,仍不得要倾,只得苦笑道:“哇操!真的没有印象,当我醒来后,吃了‘蓝田玉果’……”
“你!你吃了‘蓝田玉果’!”
一直没有说话的吕明玉惊讶的问道。
林梦颔首道:“不错!又得了这件衣服,及一部秘笈!”
吕明玉问道:“这件衣服莫非是百年前即轰动武林,可避刀枪,水火不侵的‘银鲸衣’?”
林梦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真的不认识‘徐小芸’!”
吕明玉笑道:“当时你中了致命的‘阴毒’,徐姑娘为了救你,不惜牺牲处子之清白身体,事后取走‘龙渊剑’当作信物!”
林梦点点头不语。
吕明玉红着脸道:“娘遇见徐姑娘时,看见‘笼渊剑’,询问之下,才知事情始末,便托人转告赵伯伯!”
林梦喃喃自语道:“哇操!这么说,娘一定和徐小芸很熟,可是我怎么对她没有印象!”
甄莫彩笑道:“别再想啦!反正见面后,娘自然会告诉你的,好啦!进去里面看看师父打算去那儿!”
林梦不由暗道:“阿弥陀佛!过关了!”